第34章

“……可惡, 雨後高溫,正是采菌子的好時候,我白求雨了啊。”

赫佩爾趴在軍艦的船沿上, 上半身蕩在船外,下半身懸在船裏,胳膊和雙腿自然的垂下, 兩邊都懸空着,活像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

領隊新兵進行巡航的總教官,無語的看着她:“不想來就別來,又沒人讓你來。”

“不可能!我是不會認輸的!休想抛下我!”炸毛的赫佩爾撲騰起來, 更像一條挂在船沿的魚了。

他們這艘實習船, 正沿着既定航線,行駛在公海領域。今天一早被緊急召集的新兵, 被打包扔到了西海, 進行為期五天的巡航演習。

因為只是新兵,所以他們走的, 是往常正規海軍經常清掃的路線, 會相對安全些。

為了方便翅膀随時展開, 赫佩爾一般都會穿吊帶。她今天就穿着白色的吊帶上衣, 和深藍色的七分褲,又找了雙黑色的運動鞋, 以期能完美融入穿着海兵服的大部隊。

她甚至像模像樣的買了條深藍色的絲巾,充當領巾系在了脖子上。

确實很像迷你版海兵。

第一次出航的大家,明顯都有些緊張。他們各自守在自己的位置,按着往常晚課學習的知識, 一絲不茍的工作着。

新兵連300人都不到, 是完全達不到軍艦起航标準的。所以此次巡航, 有2700名左右,剛畢業不到兩年的新手,也加入了此次訓練。

大家都是從這一步過來的,所以這些小前輩,都很樂意帶帶初出茅廬的菜鳥們。

缇娜從知道要巡航的目的地是西海後,就很反常的沉默着。赫佩爾維持着自己的鹹魚姿勢,腰部用力,就這麽在船沿上翻轉着,滾到了正在站崗的缇娜身邊。

她也沒說話,就這麽安靜的趴在那,像個并不和諧的裝飾物。

在長久的等待後,有女孩子特有的甜軟聲音傳來:“……缇娜,其實出身西海。”

赫佩爾垂眸,看着下方被軍艦推向兩側的海面,學着缇娜的口癖:“赫佩爾,其實出身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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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娜沒開玩笑。”

“嗯,我知道。”赫佩爾翻了個身:“不要在意那些細節嘛,出身于哪怎麽了。”

她伸了個懶腰後跳下船沿,做了幾個擴胸運動:“真正重要的,難道不是選擇往哪個方向前進嗎?你已經是海軍了诶。”

通常來講,一個海軍支部,可以輻射的安全範圍是30—50個島嶼不等。這其中,又以世界政府的加盟國為最優先。所以四海的支部,大多分布在各國首都、陪都,或者是經濟繁榮的地方。

這樣一來,支部能夠輻射的安全圈,其實會産生大量不必要的空間重疊。

當初在分配支部建設位置時,海軍內部也不是沒有聲音提出反對,但統統被世界政府以各種原因駁了回去。

那麽遠離海軍支部的島嶼,要怎麽生存呢?

偏僻些的小國家,可以成立自衛兵,争取在海賊來犯時拖延些時間,等待海軍的援助。若只是些沒什麽資源和價值的小鎮、更窮苦些的村莊、或是交不起“天上金”的加盟國,那就真的是哭天無路,求地無門了。

所以,即使迪埃斯大佐收受賄賂、與海賊有些見不得光的小交易、張揚高調又喜愛奢華,完全不像個海軍,但他切實的,用自己的方式,将安寧帶給遠超過50個小島。

他确實不是什麽好人,但比起一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他反而,才是那個沒有爛到骨子裏的人。

海軍本部面對這種局面,也不是無動于衷的,所以他們開展了一系列的巡航任務。在大海賊時代開啓前,這種巡航,也确實成功的給予了偏遠地區一些支持。

但現在愈來

愈多的雜碎跑到海上,海軍的兵力,一時竟招架不住。他們已經連續兩年大征兵了,即便如此,也差點跟不上海賊攀升的數量。

而且不知為何,最近總是會出現,能力與天賦都異常強悍的大海賊。他們攪動風雨,無視規則,被世界政府判定為頭號敵人。

海軍本部的最強戰力被召集,三大将無事不得出馬林福德。對外說是鎮守本部,但究竟是鎮守本部,還是守衛瑪麗喬亞,就不得而知了。

而本部的中将們,除了輪番值守以外,就是全力鎮壓在偉大航路活躍的知名海賊。

海軍的力量都被集中去對付更強大的敵人了,四海的支部,就有些力不從心。要赫佩爾說,海軍的實力,斷層真的很嚴重,也不知道那個強兵計劃到底有沒有用。

他們的實習船,停靠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小鎮前,這是他們巡航路線的第一站——一個攀附于花之國老牌貴族,以換取生存空間的小地方。

這裏的街道破敗不堪,牆壁的角落長滿苔藓,旅館的木門上還殘留着彈孔,看磨損的程度,估計也就是不久之前才留下的痕跡。

赫佩爾沒和海軍一起行動,她畢竟,真的只是個跑來湊數的,所以她遠遠的墜在大部隊後面,沒有多加幹涉。

總教官去找鎮長了,他需要了解最近一個月的變化。

羅格鎮在四海交彙之處,他們的地理位置,注定了駐紮于此的将領,要擔負起更多的責任。

除了原本規定的巡航路線,鼯鼠還會最大程度的支援一下四海,但兵力畢竟是有限的,而且他也要對海兵負責。

所以額外的支援,每個月只能擠出五天,這已經是極限了。

赫佩爾站在告示板前,打算記一下西海這邊都有些什麽海賊。那些懸賞令有新有舊,大部分都是泛黃卷邊的樣子,所以最新的一張,就顯得格外突出和幹淨。

【惡魔之子 妮可·羅賓 懸賞金7900萬貝利 生死不論】

這小孩,好像比她還小啊。

她想起半年前關于奧哈拉的,鋪天蓋地的報道——那些邪惡的歷史學家,在解讀足以危害全世界的秘密。

“ennnnm,歷史學家啊。”

赫佩爾雙手叉腰站在原地,歪着頭,仔細打量着懸賞令的照片——這就是報紙上說的,8歲就可以破壞6艘海軍戰艦的小女孩麽。

不過,怎麽說呢,以她對這個世界的淺薄認知和記憶,她雖然不知道歷史學家是怎麽一回事兒,但她确實記得,有一個東西叫“歷史正文”。

而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巨型石塊,記載着的,是這個世界空白的一百年歷史。

多巧啊,世界政府編年紀裏記載的成立時間,就在那段空白的時光裏。

赫佩爾總覺得,自己似乎觸摸到了,什麽不得了的邊界呢。

大概世界政府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是帶着【已知】出生于此世吧。

赫佩爾突然移動到告示板背面,在那只藏在房檐下,悄悄注視她的眼睛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捏住了長在板面上的小耳朵。

“你這能力還挺有意思的。”

看着在手中變成花瓣消散的小耳朵,赫佩爾擡起頭,與那只眼睛對視了一下,然後看着它也變成粉色的花瓣,消散于空中。

赫佩爾聳聳肩,小姑娘警惕性挺高的嘛。

不過這是好事,畢竟她現在簡直就是一行走的錢包。這座城市在重利的刺激下,已經露出了獠牙。

那可是7900萬貝利啊,一個普通人,奮鬥大半輩子都攢不到的金額。

如果主任能抓住羅賓的話,他不僅可以給自己女兒買個房子,連帶着孫子的房子也有了。

只是抓一個8歲的小女孩而已。

而且就算抓不住,單單只是提供下行蹤消息,就可以從海軍或者政府那裏領到一點獎勵,何樂而不為呢?

“長官,這個,這個什麽羅賓,前幾天就借住在我家!”

一位形容枯槁的,頭發花白的女士,正激動的朝總教官描述自己的經歷。她的眼角爬滿了皺紋,渾濁的眼睛裏卻亮起希冀的光。

常年做活的粗糙雙手,略帶不安的揉搓着自己洗得發白的舊圍裙。

這可是真實的消息。

她當時發現翻垃圾箱的小女孩時,以為這是誰家不要的小閨女,她不忍心看這麽小的孩子流落街頭,就把她帶回去了。

是鄰居,發現這小孩和懸賞令上的惡魔之子一模一樣,那可是,那可是7900萬貝利啊!她一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錢!

這小女孩一定是犯了錯才會被懸賞,這一定是個壞孩子!

而且就算這個什麽羅賓,被海軍帶走又能怎麽樣呢?

大概只是關起來吧?總比翻垃圾箱要好啊,而且自己把她撿回家,她要報答她才行,對,要報答她才行!

赫佩爾坐在鎮長家的小板凳上,看着這個,以為自己終于要爬出泥潭的老婦人,手舞足蹈的講述着自己的心路歷程。

赫佩爾只覺得怠倦。

其實這個女人,已經比大部分人都要善良了,羅賓不是她撿回家的第一個孤兒,或許也不是最後一個。

那麽這件事有對錯嗎?

赫佩爾不知道,但她隐約覺得,這件事真正的矛盾,不在兩個當事人身上。

認真聽完線索的總教官,在別人沒注意的時候,往赫佩爾那邊看了眼。

看到小姑娘點頭,示意這份情報的真實性後,在老婦人期待的眼神中,讓海兵帶她去軍艦領取酬勞了。

總是要派幾個人跟着去的,直接全部花完是最好的,不然等他們一走,大概就輪到這個女人淪為行走的錢包了。

這個世道,它吃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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