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以商奕庭的腳程,若是來尋,只怕此時都追上他了。此時不來,定然是在氣頭上,不肯迫他下山。

一念及此,他才發覺自己對負起出來頗為懊悔,其實內心深處一直盼望商奕庭來尋他。可是撕破了顏面,他斷然不能再回去。

若是他回去的話,他以後更為得意。今天遭殃的是王家的孩子,明天卻又不知是哪家的倒黴了。如今分開一段時間,也能讓彼此冷靜一下。

這段時間幾乎朝夕長處,兩人之間平淡如水的關系便如鍋中熬出的糖汁,越來越粘稠,可是烈火之下,終究讓然擔心這一鍋糖汁燒得發苦。

這段時間的纏綿令他以為,商奕庭變成了柔情俠骨的男子,不再如當初那般濫殺無辜,但他如今離開得遠了,想得更是分明,才發現商奕庭從來就沒變過,手上的鮮血甚至從來沒有洗清。

唯一的例外,似乎只在他面前。

但誰又知道,以後的他會不會也遇到宋鳴鳳甚至是如夫人的命運。一直謹小慎微地陪在他身邊,可是這也避免不了早晚有一天得罪他。還不如現在離開,那麽自己在他心裏,相比也不至于那麽面目可憎。

他拿定了主意,便不再返山莊,在山下遇到熟悉的下屬時,便借了馬匹和盤纏,信馬由缰地向南而去。

浩然山莊的勢力多半在北方,南方的分壇并不多,渡河以後,遇到的熟人更少,若是小心一些,恐怕商奕庭很難知道他去了何處。

開始時是想着,隔了幾天不見能讓商奕庭反省一番,但後來沒見他來尋,便知商奕庭是當了真。

沒有任何人能改變商奕庭,自己又算什麽人,怎能妄圖讓他反省。

他苦笑了一聲。如今只不過又回到了原處,并沒有甚麽改變,偏偏因為曾經得到過,所以就開始患得患失了起來。其實比起山莊剛剛平定那時要好許多了,至少他清洗了冤屈,不必擔心商奕庭發了武林帖,命天下人截殺他。

這一日到了黃河邊上,他賣掉馬,打算找了船家過河。可惜天氣不好,竟下了雪。船夫都說明天河面大約便要開始結冰,行船十分危險,只等明年開春之後再說。若是客人不懼風寒,大可等河面結冰後,與別人結伴從冰面過去。

雪花紛紛揚揚,落入河中,竟有不少浮在水面上,暫時無法消融,天氣着實冷得厲害。

他無奈之下,只好暫且找個客棧住了下來。

客棧人多雜亂,只在客廳燒一盆火,給來往的行人歇腳。他進客棧前抖落了身上雪花,掀了簾子,便感到一陣暖風撲面,令他渾身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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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等着渡江的客人已将客廳擠滿,不少人在閑談,談得還是江湖中事。店小二甚是知趣地迎上前來問道:「客官,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有房麽?」

「有有有。」店小二十分熱情,「本店剛好還有一間天字房,小的帶您去看看?」

難道這間偏僻的客棧竟然也住滿了人?岑淵掃了店小二一眼,店小二頓時畏縮了一下,結巴道:「本店……本店總共只有一間上房,就在二樓往東,只是單間費炭,住一天要三兩銀子,客官能不能……能不能先付了?」

三兩銀子的确是貴了些了但此時天寒地凍,外面盡是大雪紛飛,難以再去找住處。

他掌中握着劍,一看就知是江湖中人,即使這家是黑店,也不敢貿然向他下手。

他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約莫有五兩左右,抛給店小二:「先住一晚,若是明天過不了河再說。給我端寫熱菜熱飯進來。」

店小二眉開眼笑,連連應是,吆喝了一聲,讓廚房上菜,随即引他到二樓去。

這家客棧半新不舊,樓上有不少房間,但店小二一口咬定說那些房間漏風潮濕,而且又是冬天,客棧沒有多少餘炭,只能打掃出了兩間房招待客人,大部分得客人耐不得嚴寒,又出不起火耗。都會在大堂坐一晚上。

以他此時內力,其實也不需要烤火,但這家店明顯有問題,他也不想被對方知道他有武功在身,于是沒說什麽。

店小二開了鎖,推開房門,裏面的房間很是寬敞,桌椅被枕居然都是簇新的。

岑淵随手将包袱放在桌上。店小二也沒多看一眼,招呼了他一句,随即拿了炭盆到樓下燒。過不多時,便有熱湯飯送上來,甚至還有一壺酒。

「我好像剛才沒有叫酒。」

店小二幹笑道:「這是我們東家送的,剛燙好了給客官暖身。」

「那就多謝你們東家了。」

他倒了些酒在杯子裏聞了聞,并無異味,又拿了銀針試過,沒有變色,卻也不敢放心。

這家店十分古怪,他只在此住一宿便可,茶水卻是不能多用了。

檢視過床鋪并無異狀,他才躺倒在床上,閉上雙目。

這一覺竟是十分困倦,明明打算只閉目養神,誰知竟是立時睡了過去。

猛然間驚醒時,睜開眼睛,卻是一片黑暗,眼前已被人用黑布蒙住。他剛要坐起,已被人用刀背按在咽喉處。

「別動!」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你的銀錢都放在何處?銀票呢?」

這裏果然是間黑店?

岑淵心下一驚,不由得十分後悔。自以為事老江湖了,卻沒想到仍然着了人家的道。想必以前出門都有同伴,此次獨行,卻是過于托大了。早知如此,寧可睡在雪地上也不能任意投宿。他原本也能吃得了苦的,想必是年紀漸長,身體不如當年,越發眷戀看似安全的地方。他卻不知他身體時常會感到酸痛是因為當年在地牢落下的病症,每到寒冬臘月,走路時都會感覺骨骼發出響聲。不過這症狀極輕,他也沒太注意。

他雙臂掙了掙,卻是被繩索縛在身後,那繩索也不知是什麽做的。竟是堅硬至極。

「英雄且慢動手。」他苦笑了一下,回道,「若是英雄能解開我心中疑惑,我身上所有東西,都任由閣下取去。」

「什麽疑惑?」這聲音粗嘎難聽之至,令人聽了一次,便不想再聽。

「我是如何中的毒?這繩索又是何物所制?」

一聲低沉生硬的冷笑,這人慢慢地道:「若是告訴了你,就不能留你性命了。你當真想知道?」

岑淵心知這迷藥必定十分昂貴,想必自己衣裳奢華,所以被人看在了眼中,又豈知他身上統共不過一些散碎銀子。這些年做這個副莊主,他一點家業也沒攢下,去到南方以後做何營生,還得容後再說。若是這人知道自己沒有銀票,只怕不能留自己性命。

或許是他命運乖舛,只有留在仿佛煞星一般得商奕庭身邊時才能平安,每次離開他時,都會有劫難。

只怕這一次是死劫了。

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卻最終只留下悔意。後悔自己對商奕庭不能更容忍一些,也不至于此時死了,商奕庭也不知、

若是透露自己身份,這人恐怕不敢放他,得罪浩然山莊這麽一個大敵。自己屍骨無存都有可能。

他沉默半晌,才道:「閣下既然不肯說,那便容我猜一猜。這迷藥無色無味,放在炭火中,繩索是天蠶絲織成,是麽?閣下如此身家,理應是江湖中屈指可數的大盜,卻不知尊駕是誰?在下并無餘錢,所有的銀子都在包袱裏,總共只剩下四十多兩,閣下若是想要,盡可拿去。只是少了些,恐閣下要失望了。」

「這麽少?」這人似乎十分不悅,連聲音都變得更古怪了,随即冷笑道,「既然無錢,我瞧你頗有幾分姿色,那就順便劫個色吧。」

說話時,風聲隐隐,岑淵只覺得身上一涼,想必是被人用刀割了衣裳,扯了開來。

和冰涼的空氣接觸時,每一寸皮膚都輕微顫栗着,感到對方的刀背輕輕劃在自己的胸口,摩擦得乳尖微微生疼,他不由得「啊」地輕喘了一聲。

他的容貌算不算「有幾分姿色」,這人竟然這麽說,多半是性好男色了。

心頭的懼意襲來,只能一言不發,默默地試圖運氣內裏,在身後用雙臂掙脫繩索。

這繩索十分柔韌,勒進了肉裏,卻是紋絲不動,

男人的手掌粗魯地摸着他結實的胸膛和小腹,像是在撫弄妓女一般,淫邪而粗暴。

心底深處的恐怖忽然湧出。從來不懼生死,他從未發現自己竟然會如此害怕,身體發起抖來。

只聽邪佞的嗓音響起:「看不出你身上還有些肉。若是我每個地方都咬上一口……」

岑淵幾乎不會呼吸,一條腿被人擡了起來,往自己胸前壓着。他奮力掙紮,但雙手被縛,所有的反抗只不過是一場笑話。

突然之間,大腿根部一疼,像是被咬了一口。

咬的力氣不大,與其說是折磨,倒不如說是戲弄。

疼痛和羞恥令他幾乎是立時發生了反應,他急促地喘息着,勉強自己冷靜下來,然而渾身都在發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

如果死了就好了。偏偏中了迷藥,絲毫動彈不得。

那人「啧啧」了幾聲,握住了他的玉莖揉捏了幾下,得意地道:「娘子這般迷人,當真是我見猶憐。」

聲音仍然粗嘎難聽,但語氣卻帶着幾分熟悉,不是那個多日不見的商弈庭卻又是誰?

一時之間,震驚和氣憤一同湧上心頭,岑淵只覺從地獄到了人間,眼角一陣濕熱。

「莊主?你在做甚,快放了我!」

既然被他認出,商弈庭也沒再掩飾,解下他眼睛上蒙着的黑布,笑吟吟地道:「不是這樣,你又怎麽會這麽快起反應?上次你說墜子沒了用處,我就非常心焦……」

「你的心思就不能用在正道上?」

岑淵想怒斥他,好不容易坐起身,偏偏身體仍然處于劇烈的刺激當中,眼角的濕潤都滲了出來。

許是看見他的淚意,商弈庭的笑意頓時一僵,輕輕摟着他,讓他靠在自己懷中:「沒想到無所畏懼的副莊主竟然這麽害怕。好了好了,我以後不這麽做了,就是要做,也不瞞着你,行麽?」

商弈庭的手仍然握着他那裏,溫熱的手掌包裹着他的欲望,竟讓他感到口幹舌燥,那裏更是堅硬如鐵。即使不用怎麽套弄,想必都能射出來。

他雙臂上的繩索未曾解開,只能靠在商弈庭懷中,只覺得恐懼過後,身體一陣虛軟。

終于發現,若是旁人的話,他絕不可能接受這種男男之間的性事,若是剛才沒發覺對方就是商弈庭的話,恐怕精神崩潰都有可能。

從始至終,他也只信任這個人而已。

岑淵沒再多言,此時說的每一個字,都只會洩露他內心的虛弱。對這個人的臣服早就深植在心裏,無法自拔。

他所流的淚,并不是因為恐懼生死,而是在那一瞬間,他發現了自己只有一個歸宿。

商弈庭看到他流淚,不由得心下一疼。朝思暮想的身體橫在自己面前,已讓他克制不住,對方還展露出了從未見過的柔弱表情。

他用滾燙的唇親了親他的面頰,柔聲問道:「怎麽了?是不是不太舒服?」

「莊主能不能先松開我的手?」盡管兩人多次親密,可是被綁着躺在他懷裏那麽久還是第一次。

商弈庭只顧着纏綿,未曾注意到這一點。于是為他解了天蠶索,卻見他手臂已被磨破。

這天蠶絲本是極軟之物,絕不可能傷到他,卻是沒想到他竟如此烈性。

商弈庭不由十分後悔。以後不管怎樣,都不能吓到他了。

「我很小心的,你怎麽會反應這麽激烈?」

岑淵勉強擠出幾分笑意,搖了搖頭:「屬下也是不知,想必是今日之事讓我回想起以前做的一個噩夢,所以有些後怕。」

商弈庭心下一驚,關切地問道:「是什麽夢?」

他夢到自己半點也不能動,有不認識的人在他身上……這種夢畢竟十分古怪,倒像是他內心傾向于希望被人這麽對待似的,令他沒說出口,只是搖了搖頭,「只是個夢而已。何況這個夢都要記不住了。」

「想抱抱你,可以嗎?」

聽着商弈庭類似于祈求的話,岑淵不由得微微一愣,慘白的面頰頓時染上了幾分紅暈,人都到床上了,現在還說不可以已然太晚。

看到岑淵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商弈庭如獲至寶,忍不住将他親了又親,直親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飛快脫了衣裳,和岑淵緊緊抱在一處,這才試圖用下體的硬物進人岑淵的後穴。

只可惜抱得太緊,幾乎完全進不去,岑淵也看得出他十分難受,盡力将自己的腿分開,雙手攀住商弈庭的肩膀。感覺硬物只在自己的臀部摩擦着,卻是一時無法進人,岑淵只覺得面頰滾燙,不敢朝下多看一眼。

「等一等我,稍後我們一起射。」商弈庭親了親他,這才握着自己的前端,對準他身下微微蠕動的小穴頂了進去。

比赤舄璧更要貴重的珍寶,終于重又在他的懷中了。

商弈庭完全進人他的身體時,發出了滿意的一聲呻吟,對他更是贊不絕口。久別重逢,讓他更增加了莫名的激蕩和歡喜。

方才還只是叫「小娘子」,此時意亂情迷,什麽「小乖乖小寶貝小心肝」都叫了。

岑淵欲火如熾,自然顧不得他叫了什麽,只覺得分身硬得難受,便想用手纾解。然而手臂被綁得太久,無法使出力氣,稍稍動一動就疼得很。

商弈庭拉開他的手,笑吟吟地道:「不能用手,若是我不能做到讓你爽得射出來,我便幫你吹一吹簫。」

或許是激動,或許是方才的軟弱未曾散去,他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不清,但眼裏的濕熱才湧出時,便被商弈庭俯下身,輕輕吻了去。

分明是色情淫靡的交媾,在此時的商弈庭做來,卻是溫柔而随蜷,即使欲望令他俊美的面容上滲出了汗水,他也只是顧着岑淵的感受,每動幾下就問他舒不舒服,會不會覺得疼。

岑淵開始時只是搖頭,但他一遍遍問時,終于有了些許回應,開口求他「輕些」。

商弈庭頗有些無奈,卻是笑道:「太久沒做了,所以你那裏又變緊了,要是你不下山,我們在山莊裏多快活。」

岑淵此時腦子已是一片空白,分身硬得已滲了不少白濁的液體,他自然顧不得商弈庭說了些什麽,只能看到商弈庭勉強忍耐的不适表情。

「莊主……你快些罷。」這句話終究過于丢臉,他才說完時,臉已紅到了耳根。

商弈庭聞言大喜,抱着他的腰,從他的嘴唇逐漸吻到胸口,不輕不重地在茱萸處咬了一下,這才加快了身下的動作。

岑淵的喘息也變得越來越急促,終究沒忍住逐漸攀沿而上的快感,體液噴射而出,達到了高潮。

他喘息着,目光失去了焦距,雙腿卻仍然纏在商弈庭的腰間。

商弈庭愣了一下,不由得苦笑搖頭:「我拿吹簫來誘惑你,都不能讓你憋一下麽?莫非是我太沒魅力?」

岑淵面頰通紅,嗓子又幹又啞,唯恐商弈庭糾纏着這點不放,只好小聲道:「正是莊主将屬下迷得神魂颠倒,屬下才克制不住……」

商弈庭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這個向來沉默的男子,沒想到也會恭維別人。

即使岑淵已做了充足的準備,但商弈庭的長久和勇猛仍然讓他精疲力盡。若不是他的身體不行,到最後恐怕也不知射了幾次。

盡管不能射,但快感仍然是騙不了人的。他開始還能勉強忍住,到後來時,就忍不住哀求他。

終于感覺到對方射了進來時,岑淵不由得一陣顫栗,卻是被對方緊緊抱在了懷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商弈庭才問聲道:「怎麽下山下了那麽久都不回來,讓我找得好苦。」

岑淵不覺啞然,過了半晌才回道:「莊主不是說,我若出了那扇門,就再也……」

「你明知我說的是氣話!」

怎麽聽也不像是氣話。岑淵苦笑着搖頭,也不會和他計較。卻是輕聲道:「屬下以為莊主厭棄我了。若是莊主不生我的氣,早該下山來了。」

商弈庭頓時噎住。

他當時想着,有龍涎香在,終究能找到他的蹤影,結果令他措手不及的是,天氣太冷,所有的蝴蝶都已被凍死了,哪還有蝴蝶為他指路?

怪只怪他過于相信奇跡,卻是一時忘了,除了奇跡外,還要各種凡俗之物,還要處處記挂在心。

「我若當時攔住你,你一定會和我吵架的。我當時是想,等你氣消了,自然會回來,誰知你好幾天不回來,我只好派人去找你。」

商弈庭自然會對他說明真相,否則他當真去找那個叫方天翎的大夫,請他去了他身上的印記。且不說能不能去掉印記塞外離中原這麽遠,那大夫偏偏還長得不醜……越想就越是讓他震怒。

岑淵聽他解釋,沉默片刻,說道:「不如莊主我們約個暗號,你若說出來,我便主動離開,從此以後再也不出現,如何?」

「你還敢再出走一次?你若再走,我……我以後可不會再來找你!」

岑淵看他生氣的表情,忽然明白他是真的牽腸挂肚,不由心安了幾分。輕聲道:「莊主若是想要孩子,我們以後找些孤兒來養就是了,沒必要去搶人家的孩子。」

「孤兒有什麽好?」商弈庭嗤之以鼻,「連他父母都不要他了,多半是有毛病的孩子,難教!」發現岑淵面色不對,趕緊又加了一句,「我可不是說你!」

岑淵也不生氣,只道:「莊主成親以後,豈不是有小孩了?又何必多生這些煩惱。」

「說多少遍了,我有了你,自然不會再去成親!」

岑淵不由得怔了怔,過了許久,才嘆了一口氣:「莊主既然無意留後,為何還要殺了七爺?七爺的兒子雖然不成器,但有兩個孫子還是挺好學的。」

商弈庭問聲道:「我殺他,不是因為他有野心。」

看到岑淵不信的表情,商弈庭在心裏郁悶得吐血。

商隽死在他手裏的事,并沒有宣揚出去,若是将商隽的那兩個孫子過繼到自己膝下做兒子,他也十分不快。

「想要繼承人,收養幾個就是,又何必找姓商的?」

岑淵頓時啞口無言。

讨論到這個地步已走到絕路,彼此之間也沒什麽解決的辦法,但商弈庭卻像是十分愉悅:「原來你喜歡王家媳婦的孩子,是想山莊以後有後嗎?」

「不知莊主以為如何?」

「我開始以為你喜歡王家媳婦。」

「後來以為你是瞧那小子以後可能生得俊,所以将他養大了……」

「莊主你都在想些什麽?」岑淵有些氣惱。

商弈庭摸了摸光潔的下巴:「其實仔細想想,有繼承人也不錯,把事情都推他頭上,我們要怎麽親近就怎麽親近,看誰還敢在我面前多嘴。」

岑淵勸道:「莊主也就二十多歲,尚未到而立之年,山莊也正如日當空,大好的事業正等着莊主,又豈可有隐退的想法?」

「只要你一直陪着我,怎樣都行。」商弈庭将他輕輕一拉,抱在懷裏,「就說一句喜歡我吧,我死也心甘。」

「人在江湖,總有頗多忌諱。莊主別提那個字了行麽?」岑淵被他圈在懷裏,只聞到他身上的氣息,不由有些心跳加速。

此時情事過後,十分疲憊,但聞到他身上的氣息,聽到他纏綿的話語卻又忍不住想和他更親近一些。

「那你倒是說啊!」

岑淵苦笑了一下,轉念一想,他們之間縱是有許多誤會,如今商弈庭肯孤身前來相見,已是消弭了所有。何況早就明白自己的心意無可回轉,又何必扭捏作态?

「我愛你,比刻骨銘心更愛。」

商弈庭原本只是想調侃得他面紅耳赤,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直白,俊美的面容上盡是喜悅:「不不不,不必刻骨銘心,只要綿綿長長無窮無盡才好。」

岑淵不由得失笑,卻被他吻住了唇。

<全文完>

番外

三年時光匆匆過去。

浩然山莊的所有人井然有序地進行着每日的勞作,只有兩個一大一小的孩子在小聲說話。

小一些的那個約莫只有八、九歲,睜大了眼睛看着對面十三、四歲的少年:「師兄,我是真的聽到了……」

那師兄左右看了一眼,似乎看附近有沒有人,伸指在唇邊「噓」了一下,拉着師弟的手往花叢中行去,找個地方藏了起來。

「你真的聽到了?」秦石又問了一句。

「是的,我聽到師父被莊主打了,還看到了,師父叫得好慘,一定好痛……」陸箴的眼睛撲閃撲閃的,帶着淚光。

他兩人都是乞兒,原本衣食不繼,險些餓死,輾轉遇到莊主。本以為莊主極難伺候,兩人多半要被打罵,誰知竟被帶到山上,引他們拜到副莊主門下,讓副莊主 做了他們師父。

副莊主待他們便如父子一般,給他們吃飽穿暖,對他們柔聲細語,幾乎從不打罵他們。

莊裏所有人都匆道:莊主和副莊主平時不睦,把他們塞給副莊主,可能就是想要他們闖禍,找個名頭責罰副莊主。

每當莊主迫于大義,不得不做些違背自己心願的事時,就會公然要求把副莊主留下。有人悄悄看到副莊主出來時,都是一瘸一拐的,很是凄慘。

師兄弟兩人年紀雖小,但從小吃過太多苦頭,比常人都更早懂事。秦石也是無意中發現,師父露出的胳膊上竟然有隐約一道鞭痕。

他們習武時幾乎和師父朝夕相處,如果有什麽不對,當然也是因為師父不和他們在一起時發生的。

秦石謹慎問道:「莊主武功高強,什麽小動作都瞞不過他,他沒發現你麽?」

「我就看了一眼,就被他發現啦。還沖出來吓唬我,問我來做什麽,為甚偷偷摸摸的。我吓得要死,說我是追小黑不小心闖進去的。」

小黑是山莊養的貓,渾身漆黑而得名。

「不錯,還算聰明。」

「我本來就聰明。」陸箴很不服氣。

秦石揉了揉師弟的頭發,臉上卻顯出不符合年齡的優郁:「以後這件事要爛在肚子裏,誰也不許說,知不知道?」

「為什麽?師父都被那個大惡人欺負了,我們還要忍氣吞聲嗎?」

「你想想看,以師父的武功,如果要走的話輕而易舉,為什麽被欺負了不走? 」

陸箴凝思苦想半晌,小聲道:「是不是為了我們?」

秦石點了點頭:「所以我們要努力練武,等勝過了那個人,就把師父救出去。 」

「嗯!」少年堅毅地點了點頭。

師兄弟竊竊私語,沒注意到不遠處有兩人并肩而立,正看着此處。

內功深厚足以聽到方圓數裏之內的聲音,他們當然不會被這兩個孩子發現。

事實上陸箴看到那一幕時,赤裸地被吊着的岑淵就再也沒心思,讓商弈庭把他解下來。

商弈庭也發現陸箴的神色有異,便匆匆忙忙地與岑淵穿了衣裳,尾随在陸箴身後,把他們的話都聽個清清楚楚。

聽到此處時,商弈庭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還想勝過我,真是自負得很啊!」

這兩個弟子是他親手挑的,當然有不同常人的天資,可是要勝過他,卻是難得很。

岑淵被小徒弟發現自己難堪的一幕後,就一直有些失魂落魄的,此時發現陸箴竟然以為他是被罰,松了一口氣,心有餘悸地對商弈庭道:「太危險了,以後這種事還是少做的好。」

「已經很少了,你是想要我餓死嗎?」商弈庭滿含委屈,「你教了這兩個鬼靈精以後,就很少陪我了。」

「我們不是天天見面麽?」雖是聽了三年,可是每次聽到商弈庭說綿綿情話時,他都有些無措。

「這麽多人在,我哪裏敢動?能看不能摸,我都要憋死了。」

他哀怨的語氣讓岑淵不由得微笑,今天會答應他白天纏綿,也是因為發現他最近火氣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可能會把兩個徒弟趕出莊去。

「他們只是剛入門,所以要好好教幾年,等他們入了正軌,就不必我天天跟在旁邊了。」

「這是你說的!」商弈庭笑顏逐開。

他其實并不介意山莊以後歸誰,但畢竟是兩人聯手打下的基業,自己也就罷了,岑淵的辛苦可不能白費,于是帶了兩個徒弟上山。

只是他仍然沒有成親,如果讓兩個徒弟拜人他名下,難免會讓商氏其他族人多疑,對這兩個小子懷恨在心。還不如讓他們先積攢武功名望,以後再說。

岑淵不好意思看他得意洋洋的表情,拉着他趕緊走了,免得當面碰着那一對乖徒弟,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

商弈庭知道岑淵此時定然沒了燕好的心思,還是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即使時常親密,他卻總覺得不夠。

岑淵左右看到無人,才任由他握着。

商弈庭看他神思不屬,安慰道:「只不過是兩個孩子,還不懂事,看了也不會知道我們在做什麽,你也不必多慮了。」

岑淵沒回答,卻是問道:「我叫的聲音真的很慘麽?」

剛開始做這種情事時當然是能忍住了,但現在彼此琴瑟和諧,商弈庭的體貼溫柔讓他忘記了這種歡愛方式的下流無恥。而且有時适當的反應也能讓對方控制節奏,輕些重些,都能适度,從而讓雙方得到更美妙的歡愉,他也就不再勉強自己。

可是若是如陸箴所說,聲音讓人慘不忍聞,怕是商弈庭聽久了也會排斥吧。

商弈庭咬牙切齒地道:「小王八蛋懂 什麽?毛都還沒長齊!你的聲音自然是如同天籁一般,真是不識貨!」

岑淵苦笑地搖了搖頭,他的聲音怎能和天籁相比。然而商弈庭對他百般讨好,卻是不能不讓他感動。

誰又想得到,在別人面前冷酷無情的莊主,在自己面前竟然是另一副神情?

「莊主……」

「嗯?」

「屬下剛才還不能盡興,不如我們找個地方繼續吧?」

商弈庭看到他恭順的表情,不由得眼睛眯起了一個月牙。

他就喜歡岑淵體貼到極致的溫柔。明明是擔心他不能盡興,偏偏要說自己不能盡興。

「好,你說去哪裏?」

「我記得浣劍居離這裏極近,那裏現在沒有人住,必定僻靜得很。」

「浣劍居不是我們第一次……」商弈庭擔心引起他不好的回憶,頓時止住。

岑淵笑道:「重回故地,說不定能更盡興一些。那可是你第一次表露真心的地方。」

商弈庭不由得讪讪,随之而來的卻是十分感動。如果他說「早已經忘記了以前不好的往事」,反倒是在心裏記得深刻,只是刻意忘記罷了,而他開玩笑似的提起,才是真正地原諒了自己。

他認認真真地道:「如今看來,當時的我,真心并沒有表露錯了人。」

他的目光極為熾熱,幾乎像是把岑淵燒着了一般。

以為商弈庭感情會慢慢變淡,誰知三年過了,商弈庭并沒有多大變化,

只是在一個月前他狂喜地對他說,終于熬過去了,不用每天晚上睡不着,同時千裏迢迢地從滄州的一家妓院接回了一個小倌 。

當他以為商弈庭琵琶別抱,并下意識地和商弈庭保持距離時,商弈庭卻把那小倌扔給了一個管事照顧,讓那小倌學做帳 ,以後為山莊效力,再也沒過問那小倌一句。

他看着商弈庭毫無瑕疵的面容,微微彎起嘴角。

「莊主如果願意,屬下必定不負莊主 。」

商弈庭笑道:「雖然是早就知道,不過親口聽你說,還是高興得不知說什麽好。」

岑淵早就習慣了他沒來由的篤定,感覺到他握住自己的手稍稍一緊,不由微微一笑。

——番外篇 完

後記

(⊙o⊙)大家好!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面了,激動!!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可惜不是阿黃,不過很快阿黃就會出來啦!

這個文和別的交沒啥關系,不過我挺喜歡。前面寫到死去的時候是真的覺得,不可扭轉了。

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發生了就不能挽回。如果沒有赤舄璧的話,商弈庭會孤獨一輩子的吧。

真是個美好的童話故事,感動~~~王子和騎士終于在一起了。(你在說什麽啊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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