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狙擊
事實證明,躲是躲不掉的。
前段時間明大和南大一起申請的關于綏蕪古鎮的調研已經批下來了。
兩大高校會各自組織小隊前往綏蕪調研。
剛巧,許知恙就是明大組帶隊的組長。
院裏昨天就下發了通知,一共七個人,期限為兩個月。
許知恙接到通知後就被院長和碩導叫了過去,交待了此次調研的重點和注意事項,以及和南大負責人交接的事。
從明大去南城只需要兩個小時車程,許知恙是組長,和其他人一起坐了學校的專車過去。
不過溫奈先回了家一趟,就沒有和許知恙一起過去,兩人約好到時直接在綏蕪會和。
綏蕪古鎮地處南城腹地,北與南城中心城區蘇汀僅有一河之隔,綏蕪古鎮始建于南宋,歷史文化資源豐富,絨花非遺工藝飲譽全國。
許知恙雖然不是在綏蕪長大,但她的記憶裏,綏蕪卻占據了她成長過程中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由于他們坐的是專車,速度略慢,到綏蕪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許知恙下車的時候發現車停在一棟具有鮮明地方特色的庭院式的民宿前。
綏蕪古鎮前年在政策的扶持下如今已經被打造成一個旅游景點,既然是古鎮就少不了民宿,明大對這個項目很重視,對住行方面斥了巨資,用溫奈的話講就是度假式考察。
等他們一行人推着行李進去大廳的時候,卻發現廳內沙發上已然坐滿了人。
西裝背頭,精英幹練。
一部分是明大的領導,一部分是綏蕪的政府人員。
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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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恙一轉頭,就和坐在沙發正中間的陳恙對上了眼神。他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暗紋西裝,清隽容貌掩不住一身的矜貴。
許知恙心裏咯噔一聲,有點緊張的咽了口水。
她費勁心思想要避開陳恙,但是最後想不到的是,是她把自己往他跟前送。
項目是她争取的。
無處可躲,避無可避。
那邊院長聽見動靜,回過身看見許知恙他們到了,起身和其他人介紹,兩廂寒暄過後,陳恙送他們出去,等到前院門前幾輛黑色的轎車開走,大廳才又陷入了平和與安靜。
但這安靜持續不到一會就被程斯衍打破了。
他咧着嘴朝許知恙笑,看上去有些......gay裏gay氣的。
他說:“你好啊,小姐姐,我們之前在路上見過的,沒想到我們還挺有緣,這不又見面了。”
許知恙微愣,随後想起來,銀色耳釘。
上次在火鍋店門口,他還和她打過招呼。
許知恙笑了笑,和他打招呼:“你好。”
程斯衍嘿嘿一笑,繼而用手肘抵了抵陳恙:“這是我們隊長,你應該也不陌生,嘿嘿。”
許知恙下意識抿了抿唇,神色依舊淡定,出于禮貌地點了點頭,微笑了下。
陳恙原本在低頭看着周鄞遞過來的手機,聞言,掀眸朝許知恙看去,忽地就勾起半邊的唇角,眼底有細碎的笑意,他朝她伸手:“合作愉快。”
不知怎地,許知恙愣是從他這個笑中解讀出了些意味深長。
她呼吸一緊,目光由他的臉上轉移到他朝她伸來的手上。
男人手指修長纖細,骨肉勻停,手背的皮膚冷白,渾身上下都透露着一個貴字,是那種養尊處優的金貴。
她硬着頭皮将自己的手遞過去,出于禮貌地回他:“合作愉快。”
......
不得不說T大那邊是真的來辦事的。
他們明大和T大為了聯系方便特地拉了一個讨論群,幾分鐘之前許知恙就看見有人在群裏說收拾好東西火速到會議室開個短會,是以,許知恙一回到房間就聽到五樓大型會議室傳來話筒的聲音。
不過五分鐘,樓下就靜寂一片。
這時,外面傳來汽車的引擎聲,許知恙從窗口往下望,發現前院停着的車都朝蘇汀的方向開去。
許知恙心底有些怪異,但是又說不上過來哪裏怪。
陳恙似乎,真的只是來綏蕪考察的。
“這邊記得讓隊裏監測的人不要過分打擾這裏的居民。”
陳恙和程斯衍他們剛到綏蕪附近的水庫拍了照片,取了樣。
他把測試儀遞給周鄞,褲兜裏的手機恰在這時響了起來。
他眉頭輕折,按下接聽,示意周鄞他們先回去。
“什麽事?”陳恙問。
手機對面傳來慵懶的一道男聲:“你回明城就待一天?去了南大也就算了,現在還要在南城待上兩個月?去那什麽山卡拉地方考察。”
“哥們,你這回來和沒回來有什麽區別。”
陳恙開了藍牙,從兜裏摸出耳機帶上,手機揣回兜裏,摸出包煙。
“你找我什麽事?”陳恙皺了皺眉。
陸之杭說:“沒事不能找你,你這人什麽毛病,我聽說許知恙也去了綏蕪,你可以啊。”
陳恙沒搭理,低頭敲出一根煙點上,嘬了一口,吐出一團煙霧,清隽的臉隐在白霧後,朦胧得不甚真切。
他眉骨往下壓了壓,很輕地哼笑聲,嗓子微啞開口:“我一直都很可以。”
對面先是沉寂了幾秒,繼而拔高聲音罵了句髒話。
他聽見陸之杭說:“成,地址發來。”
陳恙指尖撚着煙屁股,眸子眯了眯看見有小孩朝這邊跑來,他撣了撣煙灰,把煙扔在腳下的濕泥裏。
“在發。”陳恙懶着調開口。
慢悠悠摸出手機。
那邊,陸之杭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瞄了眼微信。
一分鐘過去了,還沒有新消息彈出。
“哇操,你那邊兒打電報呢這麽卡?”
陳恙:“......”
聽陸之杭的意思他也要過來,今晚就會到。
陳恙沒搭理他,收起手機就回了民宿。
許知恙剛把東西收拾好,正打開電腦在查資料的時候,溫奈從外面進來,手上還推着兩個行李箱。
“你去哪了?”
許知恙從電腦屏幕上挪開眼,觑見她手上的箱子,擰了擰眉。
“回家呀。”溫奈把行李箱推到她房裏,手上還挂着兩個她新買的包。
“你快過來幫我下。”溫奈把包包往床上一扔,扶着門框喘着氣。
許知恙點了保存應聲走過去。
“你從家裏帶了這麽多東西來啊。”許知恙幫她把行李箱打開,一瞧見裏面堆着的衣服和鞋子,眼睛都看花了。
溫奈跑到她桌邊咕咚咕咚就把她的水喝光了。
呼了口氣,繼而說:“雖然來綏蕪是有任務的,但是這不妨礙我們度假式完成任務。”
許知恙:“......”
她失笑,拎起其中一條腰部镂空的裙子,問:“現在都快十一月了,你在綏蕪穿這?”
溫奈朝她擠眉弄眼,把她拉起來,将裙子往她身上比劃:“不是我穿,是你穿!”
“這條裙子是我去巴黎的時候買的,當時只覺得好看,并沒有想到我根本穿不進去,他媽這腰圍58,我得絕食幾個月才能穿進去。”
“誇張了誇張了。”許知恙被她逗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穿嘛,這條裙子很适合你。”溫奈眨了下眼,目光有些貪婪在她胸前一掃而過,“清純中帶點性感,規矩中帶點小心機。”
“......”
溫奈捏了捏她的臉:“我打聽過了,綏蕪也不是很落後,在靠近蘇汀那邊有個露天酒吧,還挺熱鬧的,我叫我朋友幫我們訂了位,今晚就去!”
許知恙一噎。
溫奈說這才是他們來綏蕪的第一天,先好好玩,體驗當地的民俗風情,打入內部。
許知恙也不是那種特別保守的人,何況有溫奈在,也不會出什麽事。
她沒拒絕。
不過作為交換條件,那身裙子她堅決不穿。
溫奈有些可惜但是終究沒強迫她,南城天氣已經涼下來了,許知恙挑了件毛衣,下撘一條高腰的深藍色牛仔褲。
不出挑,但是也絕對很吸睛!
晚上七點。
綏蕪一間叫“control”的酒吧。
許知恙和溫奈到的時候,外面看上去冷清安靜,一推開門,裏面早已塞滿了人,熱浪音浪一浪高過一浪,震得她心髒也跟着砰砰跳。
許知恙沒來過這種地方,她眸子略過一抹新奇,仿佛發現了新世界般,有些探究意味地環視了四周,但這驚豔只持續一瞬,随即又恢複了平靜。
一路跟着溫奈穿過人群,七拐八繞地找到了卡座。
她不喜歡喝酒,也很少喝酒,以致于她至今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怎麽樣,酒品怎麽樣。
保險起見,她點了杯度數最低的雞尾酒。
溫奈眯着眼掃了一圈,搜尋的目光掩不住的雀躍,她上了妝的狐貍眼輕挑,有些妩媚。
溫奈湊到許知恙耳邊:“看來今天很熱鬧嘛,你看九點鐘方向那帥哥,長得怎麽樣?”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吧臺坐着的男人穿着黑T,臂上的肌肉緊實,有些贲張,充滿力量感。
許知恙點頭:“還行。”
是溫奈喜歡的款。
繼而溫奈又指隔壁卡座的男人:“這個呢?”
許知恙依舊點頭:“也可以。”
溫奈捏了捏她的臉:“就沒有最優選?”
許知恙點頭:“都好,看你。”
溫奈語塞,也對,她就不該和許知恙讨論這種問題,她拍了拍許知恙的肩,讓她一個人好好待着,就撩了撩頭發準備上陣了。
陸之杭到綏蕪的時候才五點多,陳恙去接的人,他和程斯衍、周鄞剛好從古北橋那邊考察完,接到陸之杭後,四人挑了一家還算幹淨的大排檔吃飯。
飯後,程少爺消息靈通,一來就打聽到在這古舊到掉牙的綏蕪竟然還有一家露天酒吧,大手一揮請了所有人去喝酒。
“哥們,騷還是你騷,”陸之杭翹着腳,斜眼睨了陳恙一眼,“來酒吧吃果盤,我還是第一次見。”
陳恙捏着手機,連眼睫都沒擡,嗓子有些悶啞開口:“喉嚨不舒服,不喝酒。”
程斯衍叼着煙,瞥了他一眼,又低頭玩自己的手機。
也是,每天只能看着又不能上,瞧這火都燒成什麽樣了。
溫奈走後,許知恙百無聊賴地刷着微博,抿了最後一口加了冰的雞尾酒,視線落回手機頁面,上面彈出來電提醒。
是沈舒迩的電話。
許知恙捏了捏被震得有些疼的耳朵,拿着手機往外走去。
舞池的燈影搖曳,人群跟着節奏扭動着身體,許知恙有些艱難地擠進人群,晃動的人沒注意到她,蹭的一下就撞在了她的手臂。
是個女人,穿着黑絲大露背的女人。
她有些被掃了興致的不耐煩,旁邊應該是她的朋友,許知恙道了歉,但是她的男性朋友好像不想就這麽算了。
低着頭俯下身,有些輕佻地碰着她的手臂,甚至還想拉着她的手。
“幹什麽!”
許知恙後退一步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語氣有些冷。
也就是這一步,讓距離舞池最近的一個卡座裏的男人把這一幕看得真切。
陳恙不喝酒,低頭抽着煙,不經意地一擡眸,就那樣看清了女生的模樣。
她穿着一件略微寬松的毛衣,身形顯得單薄而嬌小。
下身搭着一條高腰牛仔褲,很包臀,渾圓的臀部挺翹,微喇的牛仔褲拉出了她一雙筆直而又纖細的腿。
氣質有點清冷,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多看了兩眼。
但也就是這兩眼,讓他心火燒得更旺,燒得他喉間幹澀得發疼。
長長的一截煙灰簌簌抖落在冷白的指尖,他被猛地一燙,才回了神。
“哎,恙哥你去哪。”周鄞看見陳恙把煙按滅後起身,朝舞池走去還有些不明所以。
但是當她看見舞池旁的美女時才恍然大悟。
但是周鄞當時并沒有把她和許知恙這個名字聯系起來。
只以為他們恙哥這是看上了哪個姑娘,要出手了。
許知恙後退避開他伸來的手的這個舉動惹惱了男人,他有些發狠地想要去拽許知恙,她來不及躲,但是下一秒,她就被另一只手猛地一拽,撞在了男人骨肉勻亭的胸膛上。
鼻尖萦繞着獨屬于他的淡淡冷香,不知道怎地,她忽然就安下心來。
“我的人。”
男人冷冷開口,嗓子有些沙啞,她貼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蕩。
對方看見陳恙,即便想得寸進尺也不得不适可而止,這個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雖然年輕,但是眉骨間透着矜貴和冷厲,在這種場子玩玩就行,鬧大了,惹的是什麽人都不知道。
他目光貪婪地看着許知恙一眼,拉着同伴紮進舞池的人堆。
陳恙忍着心頭的煩躁忽略了胸前的異樣,從她腰間抽回手,拉着她的手腕出了舞池。
外頭月明星稀,燈影也稀。
唯有一盞暖黃的照明燈從頭頂打下來,顯得有些靜谧昏昧。
陳恙插着兜靠在小陽臺的木欄杆上,漆黑眸子裏銳利的目光緊緊撅住她。
男人帶着點侵略性的氣息籠罩在她的周身。
許知恙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小幅度的後退了一步,讓自己退到一個相較安全舒适的距離。
他沒開口,許知恙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乖乖地站在那。
有點像小時候做了虧心事被老師和家長抓個正着,罰站的情形。
人一放空,就容易受別人動作的影響,許知恙盯着他從兜裏摸煙,點煙,直至男人再次朝她看來,她才心虛低眼。
“怎麽來這兒?”他開口,嗓子有些抽煙後的啞。
許知恙擡眼:“嗯?”
她頓了頓,眨眼,有些困惑反問:“來這怎麽了嗎?”
陳恙抽煙的動作一頓,被猛地嗆了一口,拳頭虛攏着掩着唇,背過身咳了幾聲。
回過頭來時眼尾染上了一抹猩紅,狹長的眉眼顯得格外潋滟。
襯着露臺上令人昏昏欲睡的燈光,有些明晃晃的勾人。
許知恙心癢了一瞬。
“嗯。”陳恙撣了撣指尖的煙灰。
對上她疏冷的眼神,心裏有些亂。
“沒什麽,注意安全。”
許知恙聽着男人有些沉冷的嗓音,緊緊咬着下唇的唇肉,眸子裏閃過一抹怔愣,遲緩地點了點頭後轉身又紮進紅男綠女的人堆。
陳恙沒了抽煙的心情,把指尖的煙摁滅在米石上,雙手搭着欄杆,想起許知恙剛剛的樣子,很輕很低地嗤笑一聲。
她是從骨子裏生出來的乖,毫無防備地看着你的時候,眼睛裏幹淨得就差寫着“涉世未深”四個字。
許知恙對他的疏遠讓他想起了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
她就有點像一只養了很久的小白兔,在你不知不覺間長出了獠牙,你對她釋放善意,她卻張嘴咬了你一口。
還真他媽疼。
連着幾次在她這吃了悶虧,他也算摸清了許知恙對他的态度。
她在躲他,具體原因不詳,但是表現得非常明顯。
如果前幾次叫躲。
那今天這次。
得叫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