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狙擊

時間撥回到酒吧那天晚上。

那晚陳恙看着陸之杭送許知恙回去就走了。

半路接到陸之杭的電話,一聲“什麽事”還沒說出口,倒是先聽見了女生的聲音。

鬼使神差地,他就那樣聽了一路。

及時止損。

她不想再難過一次。

陳恙聽到那些話的時候喉嚨忍不住一緊。

她從來都是乖的。

乖到讓人不忍去破壞她純良的心性。

他難以想象這些年她都是怎麽過來的。

他不敢确定許知恙現在還喜不喜歡他。

即便他有心想接近,也得先了解她對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別動。”陳恙靠近,嘴唇懸在她的臉側,微傾着身,低沉的嗓音震在許知恙耳邊。

她沒敢動,緊張地咽口水。

“怎、怎麽了嗎?”

陳恙垂眼,看見她濃密卷翹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出了一片陰影,近在咫尺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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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蜘蛛絲。”

陳恙指腹輕輕揩過,确定摘幹淨了之後才抽回手起開。

許知恙捏了捏被他撚過的耳垂,小聲地和他說了謝謝。

大概又吹了半個小時的風。

快入夜了,許知恙穿着兩件外套依舊抵不住南城郊外逐漸感人的溫度,她掩着嘴偏過頭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

陳恙側過頭看她。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短T,許知恙身上穿着兩件外套還着涼了,她的身體到底是有多差。陳恙忍不住想。

思緒一旦飄遠,就有點不可遏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額上的青筋突然跳了下,呼吸有些急促。

他幹咽了下口水,看她:“還是很冷嗎?”

他側過身,一整個人擋在風口,把能吹到她身上的風盡數擋在了背上。

冷風吹鼓起他黑色的短T,男人肩胛很寬,撐在她臉側的小臂勻稱有力,給人一種無形的安全感。

許知恙承認她想躲他,但是當下,陳恙卻莫名的讓她安心。

她心裏有些松動,對他說話的語氣也忍不住緩了幾分。

趙氏老宅附近是連氏的老宅。

隔得不遠,但是走過去差不多要五分鐘,雨小了一點,許知恙一句話在心裏繞了好幾次,打了七八遍腹稿才勉強讓這句話聽上去沒太多的歧義。

許知恙:“要不,先去我家吧。”

果不其然,陳恙臉上錯愕了一秒垂眼看着她。

許知恙下意識的捏了捏耳尖:“我外婆的家,離這很近,我們可能一時半會也回不去民宿那邊。”

許知恙怕他想多,指了指他的衣服,連忙補充。

“我怕你感冒了。”

......

事實證明在惡劣的環境下人也變得很好說話,陳恙沒拒絕,只點了點頭說了聲好,拎起他的外套将許知恙遮得嚴嚴實實後攬着她瘦弱的肩膀一頭猛紮緊雨幕裏。

兩人沿着檐下走到巷口,穿過一條小巷就到了老宅。

還好李嬸還在家,給他們倆開了門。

“是恙恙啊,你這是去哪了,怎麽淋成這樣?”

李嬸從門邊的花架拿了傘給他們,讓兩人趕緊進屋裏去。

“先去樓上換衣服吧,我去幫你們熬點姜湯驅驅寒。”

許知恙和李嬸道了聲謝後就帶着陳恙上樓。

他的外套披在了許知恙肩上,身上只有一件很單薄的黑色短袖被雨水打濕之後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硬實的胸肌,隐約還可見蔓延到腰腹之下的人魚線。

一想到他剛剛就是這副樣子摟着她跑了半條巷子,許知恙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

“抱歉啊,客房的熱水器壞了,還沒來得及修,樓下的只有冷水,你只能在我房裏将就洗一下。”

陳恙閑散地打量四周,嗯了聲:“好。”

這還是陳恙第一次進女生的房間,她印象中女孩子的房間應該是粉白色系的比較多,少女心一點。但是許知恙的房間卻給他一種走進了博物館的感覺。

不是說物品很陳舊,而是整個房間的格調很古樸。

入眼門邊的博古架上擺放着花瓶和一些瓷器。

書桌衣櫃都是那種定制的雕花木制,正對着床那邊一整面牆都被做成了書架,零零散散的書擺了一整幅牆。

臨進來前許知恙給他拿了條幹淨的浴巾和一套幹淨的浴袍。

有些抱歉的說:“不好意思啊,我家裏也沒有男士穿的衣服,不過客房那邊有個烘幹機,我讓李嬸幫你把衣服烘幹。”

浴室不大,但是也不小,老宅的格局都是差不多的,有點像公館的布置。

浴室裏目之所及都帶有獨屬于少女的氣息。

熱水從頭頂澆灌下,一些有的沒的有色沒色的想法一股腦全在陳恙腦子裏一晃而過。

和着溫熱的水流籠罩在他周身,一時燥得他渾身發熱。

這個澡洗得格外的難捱。

出來的時候許知恙剛巧從外面走進來,手上拿着他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

陳恙剛洗完澡,頭發擦了半幹,濕發随意劃過眉骨遮在前額眉眼處的位置,一雙黑漆漆的眸子被水汽浸潤得更加黑沉,一瞬不眨地盯着許知恙。

許知恙避開他的目光,把衣服遞給他:“衣服幹了,去換吧。”

陳恙接過,許知恙剛轉身離開,就聽見身後的男人聲音很低地叫住她:“許知恙。”

她腳下一頓,沒轉身,就保持着背對着他的姿勢。

“我在綏蕪會待兩個月,”陳恙低沉的嗓音和緩傳來,“期間少不了和你們明大合作,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說着,他似乎往前走了一點,聲音更加清晰,“你別躲着我,成嗎?”

許知恙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房間的。

她呆呆的坐在書房的藤椅上,腦子裏回放着陳恙的那句話。

他是看出來自己在躲他了嗎?

也是,他都說了那肯定就知道了。

許知恙有些懊惱地拍了拍額頭,呼了口氣。

她腦子裏很亂,閉着眼不斷地深呼吸,努力厘清這一連串的思緒。

這次的項目大家都要在綏蕪待兩個月,誠如他所說的,她要和陳恙擡頭不見低頭見兩個月。

碰面不可避免。

既然避不開,何不坦蕩一點。

陳恙洗完澡後許知恙讓他下樓吃點熱湯。

她剛剛跑回來的時候身上沒怎麽濕,等陳恙洗完澡後她再進去洗澡,拿了換洗的衣服進去浴室時許知恙後知後覺才發現,他洗的是冷水呀。

一般洗熱水浴室會氤氲着一股熱氣,壁上的水珠不可能這麽快就消散。

可是浴室幹淨得和什麽一樣。

許知恙咬了咬唇,眉頭一皺,心裏困惑。

沒水嗎剛剛。

好像老宅這邊供水不足的情況下經常斷水,之前她就遇到過洗一半突然停水了。但是陳恙他為什麽怎麽不說。

快速洗完澡,許知恙下樓的時候聽見陳恙在給周鄞打電話,好像周鄞和程斯衍現在還在蘇汀,可能趕回綏蕪都一點了。

那頭周鄞被挂斷電話,保持着舉着手機的動作懷疑人生。

“衍哥,恙哥叫我明天一大早去南郊巷老宅那邊接他。”

“不是,我說現在過去接還被罵了一頓是怎麽回事,”周鄞說,“還說得含含糊糊不清不楚,說叫我趕緊忙完,盡快。”

程斯衍輸着數據的手頓了下,周鄞聽不懂,他是聽懂了。

敢情陳恙現在和許知恙在一起呗。

為了制造獨處的機會還真的是煞費苦心。

程斯衍搖了搖頭,很憐愛地摸了摸周鄞的腦袋瓜:“沒事,恙哥就是青春期,脾氣大,衍哥哥疼你。”

周鄞:“......”

第二天一早,周鄞準時準點的出現在了連氏老宅的門口。

兩人吃過早飯後就坐着周鄞的車回了民宿那邊。

回去的一路上許知恙瞄了坐在身側的男人幾眼,他臉色看上去不太好,原本膚色冷白的臉色更白了一點,唇線抿直,單薄的眼皮阖着,眼下有淡淡的烏青。

她有些愧疚,畢竟陳恙是因為她才淋了雨。

回到民宿,許知恙想讓他先去好好休息,但是剛下車的那會程斯衍就急忙把他拉走。

經過五樓的時候她透過玻璃門看見裏頭正在開着視頻會議。

看他的樣子應該還好,許知恙就沒有多嘴,轉身上樓。

但事實證明血肉之軀并不是無懈可擊的,再鐵再硬的人都會生病。

陳恙本來嗓子就不舒服,加上前段時間抽煙喝酒,淋了雨還洗了個冷水澡,直接引起了發燒。

隔天開例會的時候周鄞就注意到陳恙整個人的狀态很差。

他的體能和體格都受過專業的訓練,會比一般人強很多,在國外的時候很少生病,這還是周鄞第一次看見陳恙這麽萎靡不振。

早會結束,程斯衍拿了板膠囊給他。

“行不行,不行就去醫院,今天也沒什麽事,有事的話我再通知你。”

陳恙捏了捏疲倦的鼻梁,接過,掰了幾顆和着溫水吞下去。

嗓子一如既往的啞:“不用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許知恙碰到程斯衍下來拿飯上去,拿的是很清淡的粥。

許知恙注意到了,唇瓣動了動,故作鎮定問:“陳恙他,身體不舒服嗎?”

程斯衍裝着小菜的動作一頓,眼裏閃過一抹狡黠,擡起頭時嘆了口氣:“別提他那人了,簡直就是工作機器,昨晚熬了個大夜今早又接着和T大那邊開會,我看他那喉嚨都快爛了。”

程斯衍打包完,擡眼看她:“唉你要不去勸勸他,我也不知道他昨天幹嘛去了怎麽今天就發燒了,好像還挺嚴重的,燒到38度呢。”

程斯衍說得懇切。

許知恙猶豫了下,在他期待的注視下重重地點了個頭。

會議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她到的時候周鄞剛邊接電話邊出去,說的好像還是英語,他看見許知恙朝她點頭打了個招呼就出去。

許知恙敲了門進去,入眼就看見坐在會議桌中間位置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襯衣,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袖子被半卷起一截,露出的手臂勻稱修長,沒有很贲張的肌肉,線條很好看。

他目光平直地落在筆記本屏幕上,一手虛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了聲,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框的眼鏡,氣質溫淡,和平時的恣意很不一樣。

許知恙抿着唇走過去,不過他好像沒察覺到有人進來,眼睫都沒擡下。

“聽程斯衍說你感冒了。”許知恙走到桌邊,輕聲說。

“嗯?”陳恙猛的擡眼,看見是許知恙,微愣了一下。

“是有點。”他的聲音由于嗓子的原因略顯低沉,聽上去更有磁性。

許知恙對上他的眼,瞥見他冷白皮膚眼下的烏青,心下有些不忍。

“你去醫院吧。”

陳恙擡睫,頓了頓,一開口嗓子就火辣辣的疼,他眉頭輕折,臉色看上去很差:“算了,這裏去醫院還挺遠的,司機回了一趟蘇汀,折返太麻煩了。”

“我陪你去吧。”

許知恙想也沒想就說出口。

“什麽?”陳恙擡眼看她。

“我說陪你去醫院。”

“這鎮上有個診所,先去看看需不需要挂點水,如果嚴重,再去蘇汀醫院。”

說這話的時候陳恙一直盯着她,說完,男人挑了下眉,有些遲疑。

許知恙捏了捏手背上的肉,強裝鎮定說:“還是去吧,你是因為淋了雨才發燒,別,別落下病根。”

陳恙眸色深暗,眼底掠過一抹難以言喻。

落下病根。

陳恙最終還是和許知恙去了醫院,剛剛去了診所,醫生說他扁桃體化膿,還伴随着發燒,最好去醫院做個霧化吊個水。

醫生開過藥,護士帶着他們去了病房。

聽醫生的意思要住三天的院,一開始陳恙不是很樂意,但許知恙說為了保險起見還是住吧。

蘇汀離綏蕪不遠,但是來回也挺麻煩的。

許知恙站在一旁,等護士幫他插了針後,倒了杯溫水遞給他醫生開的藥片。

“你要不躺下休息?”

陳恙從手機屏幕上擡眼,看出她好像要走,眉頭輕擰了下,面色如常開口:“不了,待會周鄞要過來送文件,我等他。”

許知恙瞄了一眼挂着的點滴,心下嘆了口氣,認命開口:“你先休息吧,我不走,我在這等他。”

單獨的病房裏很安靜,陽光從窗邊透進來,斜斜打在許知恙腳邊,半開着的窗有微風拂過,吹着她別到耳後的頭發。

許知恙站在床邊,眨着眼看着他,眼睛很亮。

陳恙眉心微動,收回眼,手機熄了屏。

最後還是點頭,順從地躺了下去。

在他躺下的同時,側過頭唇角在許知恙看不見的地方微彎了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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