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向芷懵懵地咬着吸管, 冰沙是冷的,但她的臉是燙的,太陽曬着玻璃, 也曬着她的身體。
什麽叫她當時是不是願意做,沈京白隔着一張圓桌的氣場仿佛在碾着她,“我說了, 為藝術獻身……”
“你跟誰都獻嗎?”
噠。
水珠掉到了桌面,被太陽折出了五彩的光。
沈京白的話像冰沙在水上浮動,捉摸不透他底下藏了怎樣的心思。
“這個算是隐私吧?”
向芷小聲嗫嚅,又猛吸了口冰沙。
“職場裏也存在性.騷擾。”
沈京白又一句話把她按倒在地了。
向芷招架不住,擡眸看他:“別說了行嗎, 都過去幾天了!”
沈京白背靠木椅, 掌心疊在腿上看她:“過去了嗎?”
向芷心髒像被擊穿,受不了他的審視,他的逼問——
“明明你也有錯, 那你想怎麽樣,要我負責任嗎?都說了是工作……”
“如果是工作的話,那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我是不是也可以跟你接吻, 甚至上.床?”
沈京白慢條斯理的邏輯把向芷的思緒堵住。
向芷臉頰爆燃了。
“不是……不是這個意思,那天就是個意外啊,既然都發生了,我可以合理解釋的, 而且我們現在是同事間的合作關系,你如果這麽在意, 接下來很難一起做事。”
糟就糟糕在,她甚至無法說清自己是否夾帶私心, 借工作的緣由把人跟親了。
但此刻話說出口,沈京白很明顯的臉色沉沉,他很少有這種生氣的時候,平日裏溫和謙遜,向芷沒想到自己能把他惹成這樣。
“那你呢?”
吸管都快被她咬扁了,向芷用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問:“當時想的,是把角色配好嗎?”
她感覺到沈京白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向芷不敢看他,低頭吸飲料的時候就看着他疊在桌下的皮鞋。
“如果我說不是,恐怕會顯得我不專業,如果我說是,”
他語氣落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向芷指尖握着杯壁,微微凹陷。
沈京白落了句:“有占你便宜之嫌。”
聽他這番話,向芷一顆心七上八下地被他玩弄。
為什麽就不能說是因為你想跟我接吻呢,可當時是在工作,以沈京白的性格肯定不會假公濟私吧。
向芷約莫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企圖,可上次的失控實在逾矩,顯得雙方都不得體。
接下來還怎麽繼續開展項目。
“下次注意點就行了。”
她說。
向芷吸了口冰沙,沈京白看着她紅潤的嘴唇,不可抑制地回想那晚的觸感,再疊上冰的溫度,嘗起來會是什麽味道?
“沈教授,如果沒別的事,我先上樓了。”
“等一下。”
他忽然喊住她。
向芷心髒那個猛縮,明明對他是動心的,可為什麽有時會害怕?
一心想要維系在他面前的形象,方才堪堪忍住沒有說是想跟他接吻,跟角色無關,可一想到後面還要繼續合作,若是鬧掰了就是難以收場。
“我送給你回去。”
沈京白的氣息靠了過來,向芷有些缺氧。
“走樓梯吧。”
他說,“工作了一天,運動一下。”
向芷“唔”了聲,反正工作室在二樓,她走在前頭,避免和他并肩無話可說的尴尬。
“到了,你要進去坐坐嗎?”
沈京白雙手插兜,一雙西褲裹着的長腿挺拔修長,站在她面前,道:“不用了。”
向芷剛松了口氣,總算把他送走時,男人又落了句話:“今晚見。”
腦子嗡地一下。
“我、我今晚在公司吃呢!”
沈京白垂眸看她:“我說的是對劇本,并沒有約小芷吃飯。”
向芷:“……”
現在就是她在自作多情是吧!
向芷回了工作室,整個人趴在桌上擡不起頭。
這時坐在隔壁的紀晨打了個哈欠,“下樓買星爸爸也不給我帶一杯。”
聽到這話,向芷忽然忍不住臭屁,雙手握着冰沙吸了口,說:“別人請的。”
“呵呵。”
紀晨擰開旁邊的保溫杯:“我也有,也是別人送的。”
向芷剛才那一頓猛灌,此刻都喝得只剩下冰了,咬着吸管忍不住跟紀晨說:“我問你,如果你送一個女生很貴的包包,應該就是對她有意思的吧?”
紀晨眼神往她身上瞟了眼,又往她放在桌上的包包瞟了眼,挑眉道:“有人追你?”
向芷愣住,“什麽?”
但他這個回複倒是讓她心裏滋地一下冒開了花,抿了抿唇,“我是說我的朋友。”
“哦,”
紀晨喝了口茶:“那你都知道了,還問我。”
向芷有些苦惱:“我那個朋友工作的時候認識的,她也對他有意思。”
“我靠,辦公室戀情啊?這要是掰了活還用幹嗎?”
紀晨一句話給她的心思掰得稀碎,向芷忙解釋道:“不會影響工作啊!就是兩個人頻繁接觸,不小心就……”
“我靠,上了?”
向芷:“……”
“神經病啊你!不跟你說。”
紀晨被她釣起胃口,拖着辦公椅挪過去,“啥情況啊,你那位朋友,我保證不說,你知道幹中醫這行的,也治心病。”
向芷咬了咬唇,“就是,因為一些劇情需要,不小心親了一下。”
紀晨瞳孔放大。
向芷輕咳了聲,強調:“我朋友。”
紀晨輕嘶了聲,“你對他有意思,然後親了一下,兩個人還沒确定關系吧,這不是知道你好得手,随便占你便宜嗎?”
“不是!”
向芷否認:“他不是那樣的人啊。”
“完了,徹底戀愛腦了。”
紀晨搖了搖頭:“那都這樣了,就跟他在一起呗,現在國家倡導三胎了,公司肯定不會阻止你們辦公室戀情啊。”
向芷心口悶悶的,現在項目還在走,她忽然有些不确定,跟她接吻的到底是男主角,還是沈京白。
萬一真扯開了說,好像事情就變味了。
晚上回到家,沈京白根本沒有給她多餘的時間思考該怎麽辦,人已經等在了她家門口。
就像下午在辦公室堵她一樣的直接。
向芷抓着包包肩帶,僵着身子說:“晚上好啊,沈教授。”
“嗯。”
他落了聲:“繼續吧。”
一板一眼,公事公辦的正經。
向芷背對着他擰門,有一刻仿佛引狼入室一般,心髒緊着讓開過道,說:“請進……”
房間裏擠進了山茶花的氣息,向芷給他倒了茶水,說:“要吃點什麽嗎?水果?餅幹?”
“有冰水嗎?”
他忽然問了句。
最近天氣漸漸入夏,是有些熱了,向芷說:“有冰鎮的無糖氣泡水。”
“可以。”
好像能得他眼都是莫大的殊榮,向芷狗腿般積極給他倒了氣泡水,細微濃密的氣泡在透明的水中上下浮動。
她捧着放到他面前的桌上。
沈京白在認真看劇本,好像下午的“開誠布公”并沒有影響他的心情,向芷卻有些郁結心燥,為什麽要配劇本啊。
太礙事了,應該讓他直接壓過來,以沈京白的身份。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她不敢承認自己的假公濟私。
“我可以開始了嗎?”
沈京白的眸光落在她臉上,溫和的,沉靜的,有一刻在引導着她。
向芷點了點頭,打開錄音設備。
劇情是接上一段的吻戲,女主角壓着男主角吻,可到後面,她卻賊喊捉賊地說:“你壓我頭發了。”
沈京白嗓音調得啞了些,“能壓你頭發的不是這個姿勢。”
向芷抿緊唇,迫使自己的語氣像是在撩情:“是嗎,那教授澄清給我看啊。”
沈京白喉結滾落,“為什麽跟我接吻。”
向芷低着頭念劇本,個人情緒忽然的幹擾讓她的語調開始跳離人設:“教授的生活太枯燥了,我只是讓你感受一下,學術之外的樂趣。”
“也這麽跟別人接吻嗎?這對你來說無所謂?”
沈京白沒有指出她的語氣不對,這次他的言語裏帶了些隐忍的脾氣,向芷努力調整呼吸,“好啦,我這次把頭發紮起來,你別生氣。”
“認真點,回答我。”
他嗓音很沉。
向芷輕咽了口氣,有些緊張:“那你想怎麽樣呢,我現在是你學生,這次的MBA我還有半年的課,讓人家把我們當師生戀嗎?對你影響多不好啊。”
人設的語氣全錯了。
向芷很懊惱,想喊停,可沈京白卻繼續配下去:“不是情侶就接吻,你的底線未免太低,我看還要再修一門思想品德的課。”
“你的意思是要做情侶嗎?”
向芷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帶了些玩味。
沈京白正經道:“不做情侶,就別做這種事。”
向芷咽了口氣:“別人說不當情侶就上床也太随便了,可我覺得上了床就要在一起才随便,反正都是一個目的,幹嘛還要浪費時間,教授,我們做生意的時間就是金錢,維護關系我實在不擅長呢。”
沈京白的語氣克制得有些無法忍受:“投資也是先付出才有回報,既然嫌麻煩那就別做了。”
“教授說得自己道貌岸然,難道要我以學生的身份和你在一起嗎?教授前途一片光明,可不能因為我被調查啊。”
向芷念到這裏,猛地意識到沈京白當初也因為她被調查過。
“那就等項目結束後再說。”
沈京白的口吻裏有些賭氣。
向芷心髒噗噗跳:“我可以等,可是剛才接吻的時候,我摸到小教授,明明已經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