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花宴

◎小禾苗,你好生分。◎

“小禾,好了沒有呀?太監來接大家過去了。”許靜娴沒進門,只在門口喊道。

“好了,這就來。”景禾沒有口脂,便也不再多管,只一邊應着,一邊提起裙擺往外跑。

可出了門,許靜娴頭一個發現不對勁。

“你怎麽口脂都不點呀!是不是沒有?我這有一盒新的,你快拿去用!”許靜娴撇撇嘴,忍了忍,終究是沒多問,只拉着景禾到自己屋裏。

好在時間也是緊迫,許靜娴知道輕重,動作是意料之外的利索。

很快,許靜娴将一盒口脂塞到芳草手中,只叫她收好,便拉着景禾往外跑。

柳姨娘給景禾的衣衫甚至有些不大合身,景禾一路跑着,還得提防着莫要踩到裙擺。

許靜娴很快發現不對,腦中浮現諸多猜疑,卻顧及四周人多,不敢多問。她只朝景禾擠眉弄眼,想問是不是在家受人苛待。

景禾卻沒讀懂許靜娴的意思,只當她是在說待會兒坐在一處,點了點頭。

許靜娴一見景禾點頭,頓時憤憤起來,腦中出現許多話本裏的虐待原配女兒的故事,越想越是氣憤。

這時候,景禾終于察覺許靜娴神色不對,忙拉她走慢一些,落在人群末尾,壓低聲音問:“怎麽了?”

許靜娴咬着牙,卻也知道輕重,用氣音問:“蘇家不是苛待你嗎?我好氣啊,憑什麽苛待原配嫡妻留下的姑娘啊!”

景禾一怔,心說自己可沒提過這事兒,猶豫着問:“我可沒說過,你怎麽知道的呀?”

許靜娴也愣了,眨巴着眼,說:“我……我方才給你打暗號問的呀。”

原來方才擠眉弄眼的,竟是問這事兒!

Advertisement

景禾都愣住了,瞪大眼看着許靜娴,良久才噗嗤一下笑出聲。

“你這般……我可要感動哭了。”景禾露出笑容,心中對許靜娴的喜愛,更是多了幾分。

“我其實……之前就聽過你的事了,但知道得也不多,外邊都說你那繼母雖是妾室扶正,但極會做人。我……你別看我,我是不信的!哼哼,我看的話本可多了,我知道大家夥都說好的,定是有貓膩!”許靜娴抱着景禾的手臂,步子大大咧咧,十分随意。

不似其餘秀女那般,又要做個優雅貴女,又要作出妖嬈姿态。

萬一半路碰見皇上,可不就有個表現的機會。

景禾從小便不喜柳姨娘的做派,如今到了自己,更是不會學這些。

許靜娴比景禾激進許多,她厭惡極了,礙着世家姑娘的素養,并未私下說他們什麽。

一行人走到禦花園,宮人們早已準備好一切,只等着諸位秀女入席。

席間并未設皇帝的主座,前邊的秀女見了,皆是大失所望。只是皇上不來,他們仍是争着坐到前邊去。

許靜娴對皇上沒那等心思,不過是來走個過場,自是不熱心湊到前面,只拉着景禾坐到角落去。

“哇,這個好吃的!小禾,你試試看!”許靜娴見桌上已擺好了糕點,指着那道牛乳糕,激動之下,直接夾了一塊遞給景禾。

“真的呀!我試試。”景禾笑着應道,拿起牛乳糕咬了一口,只覺那牛乳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膩,确确實實是好吃的。

許靜娴盯着景禾一動一動的小嘴,瞧着比給皇上做飯的廚子還緊張幾分。

她等了一會兒,才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問:“怎麽樣?好不好吃?”

景禾見許靜娴緊張,微微皺起眉,露出為難神色朝她看去。

許靜娴見景禾這般神情,心中一緊,瞪圓了眼,忙問:“怎……怎的了?是不喜歡嗎?”

景禾瞧着許靜娴緊張得磕巴的模樣,不禁笑出聲來,捂着嘴咽下口中的牛乳糕,才道:“傻靜娴,唬你的!好吃得很,我好喜歡呢!”

許靜娴一拍手,露出大大的笑容,喜道:“真的呀!那……那多吃些!”

景禾忙按住許靜娴的手,搖了搖頭,“還要試試別的呀,可不能只吃這一樣。我可許久沒回京城,還不知有什麽新樣式的美食,你可得跟我說說。”

許靜娴聽了這話,自是吸引了注意,滔滔不絕說起這幾年的新興的東西來。

景禾神色認真,聽着許靜娴眉飛色舞地聊京城,并未注意到,斜後方有一名宮女,正暗暗記下二人的話語。

雖只是一次小小的花宴,但宮中還是按着章程,叫了樂府的憐人來唱唱曲,也免得宴上只有吃酒吃菜,沒別的樂子。

景禾對聽曲不大感興趣,又嫌席間煩悶,便借口更衣,離開席上打算透口氣。

許靜娴本要跟來,但景禾瞧她聽得津津有味,巧言叫她留了下來,只獨自一人離開。

花宴是在池邊辦的,景禾一離開池邊,便鑽進了一片點綴着花草的假山群中。

雖說幼時曾随母親進過宮,但多年過去,景禾對皇宮的印象已變淡許多。

只隐約記得,她離開清寧殿透口氣時,曾見過一名少年皇子……

“小禾苗,你一個人出來,是不喜歡花宴嗎?”

未待景禾多回想當年,便聽見一個極好聽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這個稱呼……

景禾回過身,與一身玄色華服,發束銀冠的俊美男人目光相觸。

“民女……拜見皇上。”景禾速速垂下眼,屈膝就要跪下一拜。

誰知男人動作極快,大跨一步上前,扣着景禾的手腕,将她抵在假山上。

男人一雙妖冶的狹長鳳眼帶了幾分委屈,薄唇微微一壓唇角,只道:“小禾苗,你好生生分,當初在山洞裏,你可還說要報恩的。”

報恩……

可男人九五之尊,他缺什麽呢?

更別說景禾自身難保,又如何報恩……

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大離的皇帝,陸遠寒。

曾經被送到行宮磋磨,在厮殺中奪權,踩着無數人的血,坐上那張龍椅的九皇子。

“皇上,民女僅有微薄一命,只能來世結草銜環……”

景禾也不是不想報恩,若有機會,能幫陸遠寒的,她定是要幫的。但如今看來,陸遠寒并不需要她來幫忙。

不等景禾說完,陸遠寒便打斷了她的話,“朕不要來世,朕要今生。”

景禾眼皮一跳,略略掙紮了一下,沒能從對方與假山之間掙脫開來。

她從未與一個男人這般暧昧,暧昧到隔着衣物肌膚相貼……

幸而陸遠寒是皇帝,否則景禾怕是要以穢亂宮闱的罪名處死。

“小禾苗,你在想什麽?”陸遠寒将景禾的神色變化收入眼底,他如何不知道景禾在想些什麽。

那年遇險,陸遠寒便瞧出來了。

眼前這個小禾苗心中,有一萬個主意,根本不是一個安分之人。

而陸遠寒,就喜歡不安分的。

“你放心,睿王還不配要你。”陸遠寒松開景禾的手腕,在後退一步,與景禾拉開距離。

“皇上是打算……點民女入宮嗎?”景禾擡起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直視陸遠寒。

“真聰明。”陸遠寒露出笑容,眉眼間滿是勢在必得。

景禾聽見這話,心中一顆石頭放了回去。

她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既如此,那明日殿選……民女等皇上的好消息。”景禾露出笑容,朝陸遠寒福了福,轉身小跑着離開。

陸遠寒的視線一直跟随着景禾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視線當中。

他的神色意味不明,複雜無比,不知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花宴散了之後,景禾回到自己屋內,吩咐芳草将明日要穿的衣衫先收拾出來。

“哎呀!怎麽……怎麽破了呀!”芳草突然驚叫一聲,急得眼淚都出來了,拿起粉衫跑到景禾身邊,一時間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有針線嗎?補一補,看能不能穿。”景禾也是神色凝重起來,其他衣衫不是灰就是老,只餘下粉衫和今日這身是稍稍能穿的。

其實柳姨娘也想不到,景禾竟能壓得住這樣的豔色。

本是想叫景禾出糗,誰知她穿上竟那樣的好看。

“裂了這麽大的縫,怎麽補得上呀!”芳草急得跺腳,淚水在眼眶裏打着轉,滿心都是怎麽辦才好。

“想想辦法……”景禾話未說完,便聽見外邊傳來敲門聲。

“是誰?我家姑娘就要睡下了,有什麽事嗎?”

芳草抹了把眼淚,走到門邊,一邊說一邊拉開門。

只見外邊是兩位生面孔宮女,一位手中端着一套華美粉衫,另一位手中端着一套低調奢華的頭面。

“這……”芳草人傻了,不知這是什麽情況,愣愣地看着二人。

景禾見芳草站在門口不動,也走上前,正要問怎麽回事,便看見宮女端着的東西。

“是誰拿來的?”景禾心中其實有了答案,只是她竟不知,陸遠寒連她沒衣衫的事兒都知道。

“主子說,姑娘聰明,定是知道的。”前邊的宮女笑着說完,領着另一名宮女将東西送進去,一同福了福,“東西既已送到,奴婢便先回去了。”

景禾皺皺眉,雖說陸遠寒已經答應救她一命,但穿成這樣……是否太惹眼了。

而且,陸遠寒怎麽知道她穿什麽尺寸的衣衫?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