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踏青
◎可不能委屈了小禾苗。◎
陸遠寒回去之後,景禾獨自一人坐在屋內,喝了兩口冷茶。
“姑娘,這茶冷了,你怎麽還喝呀!”芳草進門來,忙上前拿起茶壺,“奴婢去換一壺熱的來!”
“去吧。”景禾只想獨自靜一靜,并未阻止。
芳草離開之後,景禾才猶豫着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只能說……陸遠寒的性子,真是半點規矩不講,更叫人捉摸不透。
這樣輕浮,卻又點到即止,仿佛只是逗她一逗,吓一吓她。
不等景禾沉思多久,便見芳草回來了。
“姑娘,永昌伯家二姑娘來了帖子,說是邀你外出踏青。”芳草拿着一份帖子進屋來,将熱茶放在桌上,才将帖子遞給景禾。
“永昌伯家?是靜娴吧?”景禾并不知許靜娴家中行幾,只知道是永昌伯家的姑娘,便猜是她。
“正是呢!送帖子來的小厮說,許二姑娘可念叨您了,只是怕婚前事忙,不好見面。如今瞧着禮部尚未有消息,便趕緊邀您出去走走,否則入了宮,怕是很難見面了。”芳草一邊說,一邊回憶小厮究竟說過什麽話,生怕說漏了。
提起許靜娴,景禾才終于露出笑容,拿起帖子細細思量。
按理說,新嫁娘是不好出門的,但蘇府該也沒人管她。
若問陸遠寒,他這樣叛逆随性之人,定是說随你。
且許靜娴說的也沒錯,此時不見,往後再見怕是難了。
就算景禾以皇後的身份召許靜娴進宮,也不能常常見面。且入宮到底規矩多些,倒不如在宮外見見,自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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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景禾頭戴幕籬,坐上出府的馬車。
許靜娴與景禾約好,在城外雲泾亭見面。
恰逢春日,他們也好一塊兒踏青。
“姑娘,咱們只是與老爺、太太說一聲,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大好?”芳草仍有些擔憂,尋常人家都是以父母為重,最講孝道,景禾這般做定是不成的。
可蘇府的情況又有些不同,何況景禾已手握封後聖旨,是板上釘釘的皇後。
她……與尋常人家的女兒,是有些不同的。
芳草就是因為這個,才心中猶豫,卻并未真的出聲阻止。
“沒什麽不好的,左右已經撕破臉皮了。”景禾譏諷一笑,微微掀開簾子,往外看去。
路上人群熙攘,路邊小販有力的叫賣聲回蕩着,男男女女的談天講價聲混雜其中,滿是煙火氣。
景禾忽的想起留在水牛莊的孔嬷嬷,放下簾子,心中暗暗盤算,何時将她也接到身邊來。
馬車行至城外,在雲泾亭外停下。
芳草先一步下了馬車,扶着景禾下來。
“小禾!這裏!”
遠遠的,便聽見許靜娴歡快的叫聲。
景禾轉過頭,風恰好拂過,吹開幕籬一角,露出那絕色容顏,瞧得人呼吸一滞。
她朝聲音來處看去,看見一身鵝黃春衫的許靜娴站在那兒,正朝自己招手。
而許靜娴身旁,還跟着一名淡藍衣袍的男子,舉止投足透着溫潤如玉的味道。他見景禾看來,只微微一笑,禮貌颔首。
“這是……”芳草有些猶豫,不确定地看向景禾。
“無妨。”景禾擺擺手,只笑着朝許靜娴走過去。
許靜娴也跑過來,沒有掀開景禾的幕籬,只親密地拉起她的手,往雲泾亭的方向跑。
“靜娴,慢一些,景姑娘戴着幕籬,別摔着人家。”溫潤男子聲音含笑,叫了許靜娴一聲。
“好啦,二哥你好操心!有我在,怎麽會摔着小禾!”許靜娴回頭做了個鬼臉,慢下腳步,牽着景禾到雲泾亭中坐下。
景禾瞧許靜娴古靈精怪的模樣,叫她給逗笑了,肩膀一抖一抖的,連帶着幕籬上的輕紗也晃起來。
許靜娴使喚丫鬟把吃食擺出來,給景禾一樣樣介紹院裏媽媽搗鼓的新花樣。每個都叫景禾試上一試,更眼睛亮亮的,問她味道如何。
景禾不敢多吃,每樣只嘗一個,再變着花樣誇一頓。
許靜娴聽得高興,卻也知曉不好多吃,便叫丫鬟放到一邊去。
“你還沒給我介紹介紹呢。”景禾接過芳草遞來的手巾,笑着對許靜娴說。
“诶對,這是我二哥,許明州。如今在翰林院當編修,不知何時熬出頭呢。”許靜娴笑着看向許明州,向景禾介紹他。
“見過許二公子。”景禾站起身,朝許明州屈膝見禮。
“景姑娘好。”許明州也站起身,動作很快,卻瞧着不疾不徐,幾乎同時擡手見禮。
許靜娴拉着景禾坐下,又叽叽喳喳說起回家之後的事兒。
抱怨了一會兒,她才抱着景禾的手臂,道:“往後你就要入宮了,可不知道下回什麽時候見……”
景禾也有些傷感,好不容易有個知心好友,卻要這樣分開。
她拍拍許靜娴的手背,輕笑着安慰:“往後我也能傳你進宮說說話,也別太難過。”
許靜娴眼睛一亮,正要說什麽,便聽得許明州說:“你不是外命婦,也不好常常進宮。聽話,別叫景姑娘……別叫皇後難做。”
到底是世家貴女,許靜娴只是好玩了些,并非不明白事理。她點了點頭,垂眸不知想着什麽,正要說話呢,便聽得那邊傳來一個陌生女聲。
“妹妹怎麽出門了呀?不是在家待嫁嗎?”
景禾循聲望去,瞧見一身粉衫,打扮華麗繁瑣的蘇蘭站在亭外,視線時不時往許明州的方向飄去。
“皇上準我出門,他說沒這麽多規矩,盡管出去玩。”景禾柔柔一笑,露出小酒窩,看向蘇蘭的目光帶着真誠。
蘇蘭聞言,氣得幾乎端不住貴女的賢淑架子,咬牙忍下來。
她勉強笑笑,繞到亭子裏,走到景禾身旁,道:“你這與許二姑娘、許二公子出門,怎的也不叫上姐姐呀!”
景禾也笑笑,眉眼彎彎的,裝作不懂,“靜娴的帖子只邀了我,我這剛回京城,不懂規矩,倒不知能不能多帶一人呢。”
蘇蘭聞言,整個人僵了一僵,不好意思地朝許靜娴露出笑容,正要搭話套近乎,便聽得她冷哼一聲,直別開眼。
這架勢,明擺着是不願與蘇蘭多交談的。
蘇蘭從不覺得自己哪兒是不對的,自然将錯處歸咎到景禾身上。
她暗暗想,定然是景禾在許靜娴面前說了什麽!否則,好好兒人家怎麽會厭惡她呢!
這般一想,蘇蘭握緊拳頭,看向景禾的目光帶了幾分不善。
“景姑娘方才不是說,想去看桃花嗎?我陪你去吧。”許明州站起身,給許靜娴使了個眼色。
“對,那就勞煩二公子了。”景禾站起身,帶着芳草跟上許明州的腳步。
蘇蘭一看許明州便喜歡,人生得俊俏,還是未來要入閣的探花郎,前途無量!便是景禾已許了陸遠寒,她也絕不願看景禾與他普普通通多說一句話,當即就要跟上去。
“妹妹,我也一起……”蘇蘭才開口,就被許靜娴一把拽了回去。
“蘇姑娘,這兒好多點心,你來嘗嘗吧。”許靜娴半點不容商量,拽着蘇蘭坐下來,力氣大得吓人,就是不肯叫她跟上去。
而離開雲泾亭的景禾,與許明州保持着一定距離。
待走遠了一些,才停下腳步,朝許明州道謝:“方才多謝二公子解圍。只是……到底男女有別,且景禾也是待嫁之身,這般獨處多少不合規矩。”
許明州離得遠遠的,溫潤一笑,“她瞧你那眼神,像要把你吃了,自是不好不管。至于景姑娘所說,我也明白,否則也不會離這樣遠了。”
說到後邊,許明州笑出聲來,帶了幾分無奈。
景禾點點頭,二人保持着極遠的距離。
待許靜娴應付完蘇蘭,趕來與二人會合,在桃林內走了走,便各自家去。
入夜,福康宮內。
東廠番子跪在地上,将今日景禾身邊之事,一一禀報給陸遠寒。
正批閱奏折的陸遠寒面色不變,周身氣息卻是漸冷,惹得番子更是不敢擡頭,匍匐在地一動不動。
良久,陸遠寒才露出笑容,擡眸看向番子,冷聲問:“你是說……小禾苗與許明州一塊兒去了桃林?”
番子并無偏向,自是解釋道:“蘇蘭目的不善,接近皇後娘娘,許明州為娘娘解圍,出此下策。二人距離甚遠,瞧着是只聽得清說話聲的。”
陸遠寒聽了,才稍稍壓下幾分火氣。
他似孤狼,圈了塊地方,将景禾納入其中。
若有人靠近景禾,他便要動怒,覺得自己的領地,受到了侵犯。
揮退番子之後,陸遠寒走到窗邊,望着天上月色,對身旁秦喜道:“叫禮部辦利索一些。自然,也不能委屈了小禾苗。”
秦喜應下,匆匆離開之際,又叫陸遠寒叫住。
“之前吩咐你的事,可辦妥了?”陸遠寒問。
“皇上放心,人定在大婚前送到娘娘跟前。”秦喜笑着應道。
幾日後,禮部将欽天監算好的日子送到蘇府去。
六月初三,欽天監算出的好日子。
而景禾也不再出門,只在水雲居中跟着宮裏派來的嬷嬷,先學一學宮中事務。
就在出嫁前的小半個月,芳草跑進水雲居內,将一個好消息告知景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