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花媽媽

◎小禾苗,你才十六歲。◎

蘇府出去的下人?

能混到大廚房中,且叫許靜娴知道,想來……已是進府有些年頭了。

景禾神色一凝,心中閃過無數猜測。

如今蘇府與景禾有關之事,也只剩下景麗儀之死了。

至于其餘的,無論是家産還是其餘的誰,景禾都是不關心的。

“那人不知從哪聽說你我交好,又不知聽哪個說皇上要處置蘇丙煜夫婦,便在園子裏截住民女,說有要事相告。”許靜娴神色緊張,想是頭一回接觸這樣的事。

“人還在你那嗎?”景禾已然猜到是什麽事,問。

“在的,民女想着,不知娘娘是否要追究此事,便不敢直接帶來。”許靜娴解釋道。

“三日之後,我再叫人去接你,你将她一同帶來,只說是身邊的嬷嬷便是。”景禾垂眸沉思片刻,覺得立刻叫許靜娴帶人來也不好,便如此囑咐。

許靜娴點點頭,離去時還帶了不少宮裏的賞賜,笑容滿面地出了宮。

而此時的福康宮,陸遠寒剛與幾位閣臣議完事,準備批幾本折子時,卻見派到鳳儀宮的太監彎着腰進門。

“奴婢給皇上請安,今日皇後娘娘召見永昌伯家二姑娘,臨行時二人密談了半柱香的時間。”太監說完,頓了一頓,将二人談話內容一一禀報陸遠寒。

“人先不動,待皇後見過人了,再做決定。”陸遠寒頭都不擡,只心裏暗暗盤算起來。

這日夜裏。

景禾剛将皇宮走了個遍,回來時只覺疲憊非常,正要傳膳,便見陸遠寒大步進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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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來了,還當今日政務繁忙,晚膳該是在福康宮用的。”景禾上前,為陸遠寒褪下外邊的披風,轉身遞給冬池時,叫他從背後抱住。

“若小禾苗平日裏沒事做,也可以到福康宮去。”陸遠寒下巴抵在景禾肩上,蹭了蹭她的頸側。

景禾只覺脖子癢癢的,暗暗腹诽,陸遠寒是真的喜歡蹭她的脖子。

“大臣們常到福康宮議事,臣妾過去,到底不合适。”景禾露出笑容,說的話也十分在理。

可叫陸遠寒聽來,卻總覺得心頭堵了什麽。

若不在意這樣那樣的事兒,再随性一些,就像十二歲時的景禾。

“朕許你來,便是合适的。至于大臣們,你是朕的妻,有朕在,更沒什麽不合适。”陸遠寒松開景禾,把玩着她垂落的發,道。

景禾擡了擡眼皮,凝視陸遠寒良久,才點了點頭。

沒有拒絕,也沒說會去,只點頭。

許是會去,許只是說,臣妾知道了。

陸遠寒猶豫半晌,終究沒有追問。

待用完晚膳,景禾到湯池沐浴時,陸遠寒竟也沒跟來,不知在外邊吩咐秦喜什麽。

她也不去問,本分極了,只管沐浴更衣,準備就寝。

在景禾看來,沒了蘇家,她只需過好自己的日子。

至于旁的,什麽妃嫔子嗣,她看得很開。

即便不是皇家,也難有不納妾的男人,甚至還有婆婆給你立規矩。

在陸遠寒這兒,暫時沒有妃嫔,甚至連侍寝宮女都沒有。

也沒有太後,太妃除卻少數留在福樂宮的,其餘都遷居行宮養老。

至于那些個王妃、長公主的,她偶爾應付應付,也不是難事。

相對來說,陸遠寒這兒還算不錯,便這樣過着。

走一步看一步,日後有了庶子女的……船到橋頭自然直。

陸遠寒深受先帝偏心苛待之害,想來也不會叫妻妾子女重蹈覆轍。

景禾只将陸遠寒瞧做是個過日子的夫君,并未想太多。

什麽歡喜與否,她不敢多想。

若是想了,那她還能接受許多許多……皇帝做來,十分尋常之事嗎?

想是不能的。

陸遠寒哪裏知道景禾是這樣想的,他只當景禾是初入宮,還未适應與他在一塊兒。

當景禾還未習慣,未有一絲絲動心,想着日久生情,也是極好。

“皇上若是不忙,也該想想子嗣之事。雖成婚不久,但大臣們該是在催促了吧?”景禾叫陸遠寒摟在懷中,感受着對方手指勾住系帶,就要褪下寝衣時,忽的說出這話。

“小禾苗,你才十六歲。”陸遠寒皺眉,聲音明顯是不高興的。

景禾微怔,琢磨着陸遠寒這話的意思。

不等她細想,便聽他又說。

“十六歲生産,着實早些,再拖一拖也無妨。那些個大臣愛催,便讓他們催去,朕不願意你吃苦……小禾苗,你也不必想太多,尋常姑娘嫁人後吃什麽苦,你不必多管,不必像他們一般,你嫁的人是朕,與他們不一樣。”陸遠寒咀嚼着景禾的話,隐隐覺得不對,心中更生出幾分猜測,試着說出這話。

景禾睫毛一顫,轉頭朝陸遠寒看去。

她是按部就班、得過且過的心思,她剩下的唯一心願,便是看着蘇丙煜和柳姨娘去死,以慰母親在天之靈。

至于旁的,她都不在乎,都可以按部就班,跟着尋常姑娘那般過一輩子。

“皇上……”景禾不知道陸遠寒猜出了幾分,她只看了他許久,才輕聲喚道。

“睡吧,別多想。”陸遠寒摟着景禾的腰,并未解開那系帶,只捏了捏她的掌心,道。

今日就……就這樣睡了?

景禾有些驚訝,心說這可不像陸遠寒。

可陸遠寒愣是什麽都沒做,只抱着景禾,一覺到天明。

三日後。

宮裏的馬車來到永昌伯府門外,将許靜娴與其仆從接進了宮。

待一行人來到鳳儀宮外,冬池将宮人都遣到各處去幹活,才将許靜娴等人帶正殿去。

“娘娘,民女将人帶來了。”許靜娴行過禮後,便将花媽媽帶到景禾跟前去。

“這是……”景禾站起身,看着眼前蒼老許多的花媽媽,腦中閃過無數兒時回憶。

花媽媽走上前,顫抖着朝景禾伸出手,卻在臨觸碰到她時醒過來般,收回手跪了下來。

“娘娘,奴婢……曾在蘇府衡香院伺候過,後來景太太身亡,我們都被打發了出去。”花媽媽說到後邊,忍不住眼淚,嗚咽着說起從前,“姑娘,姑娘都這樣大了……是奴婢們不好,沒能看顧好太太,才叫姑娘受那些人欺辱,都是奴婢們不中用。”

是了。

眼前這人,曾是母親身邊的大丫鬟。

年紀其實不算大,景禾出生時,花媽媽也才剛嫁人。到叫人趕出府時,花媽媽該也才三十歲左右。

如今卻是蒼老了這樣多,不知在外邊吃了多少苦。

“怎麽能是你們的錯,是蘇丙煜和柳姨娘心思歹毒,存了心思要母親性命,如何能是你們的錯。”景禾忍不住要去扶花媽媽,卻叫孔嬷嬷和冬鳶搶了先。

二人将花媽媽扶起來,孔嬷嬷擡眸看了景禾一眼,她便知曉,方才是自己失态了。

“都賜座吧。”景禾坐下來,示意冬池給二人看座。

花媽媽想說自己站着回話,卻叫許靜娴

拽了一下衣袖,使了個眼色,最終也沒說出口。

待二人落座,景禾才問:“花媽媽方才說,當時你們都給打發走了?”

花媽媽用力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恐懼與怒意,道:“對!打發走之後,竟還不肯放過我們,派人偷偷下死手呢!”

景禾聞言,正色道:“花媽媽的意思……是其餘人已遭了毒手?”

花媽媽點頭,道:“對!姑娘可記得太太屋裏,有位年紀很小的丫鬟,約莫才十二三歲的樣子。她叫人趕出去後,本想投奔家中哥嫂,卻在半路叫人拖下水,活活淹死了!”

聽花媽媽這樣一說,景禾腦中浮現了一個瘦弱的少女身影,頓時一陣唏噓。

花媽媽頓了頓,又說:“那小丫鬟是莊子上調來的,水性極好,怎麽會突然落水淹死呢!奴婢那時也是想投奔親戚,路過瞧見了,覺着不對,正不知所措,便瞧見永昌伯府正尋個做得一手好糕點的廚娘!”

許靜娴接上話,道:“對,那時我二嬸嬸正懷着孕,吃着家裏的糕點都不合口味,外邊買的也嫌棄,只得死馬當活馬醫,招個會做糕點的廚娘來試試。”

花媽媽的手藝确實好,景禾也記得小時候最愛吃她做的糕點。

花媽媽聽了這話,臉上一紅,憨厚老實地笑着,“好在奴婢有這手藝,得了伯府二太太喜歡,得以進了伯府做事,他們才沒能得手!”

許靜娴聞言,冷哼一聲,道:“哼!那等宵小敢進永昌伯府放肆,我爹爹、大哥定不饒他!”

景禾掩唇直笑,視線移到花媽媽身上,又問:“想來花媽媽要說的,也不只是這些。那時究竟還發生了什麽,叫他們不惜到外頭去殺人,也要除去你們。”

花媽媽斂了笑容,正色道:“因為我們瞧見了,瞧見他們給太太下毒!”

下毒?

原以為只是動了些手腳,原是下毒嗎?

景禾一驚,坐直了身子,眉眼間滿是愠色,問:“花媽媽細說!”

花媽媽将當時所見一一說了出來,又面露愧疚,道:“是我們沒及時發現,是太太出事之後,才察覺不對。但……但他們動作太快了,太太剛去了,還未出殡呢,便将我等都趕了出去!”

景禾聽見這話,眼圈一紅,不禁想起八歲那年來。

花媽媽也是淚眼婆娑,哽咽着說:“奴婢們只能遠遠的,瞧一瞧太太,給太太磕個頭……”

景禾咬了咬牙,對花媽媽說:“花媽媽放心,無論是蘇丙煜,還是柳姨娘,本宮都不會放過他們。”

那二人早叫錦衣衛拿了,但礙着帝後大婚,并未及時提審。

想來陸遠寒也有心叫他們多受幾日牢獄之災,再來理會這個案子。

景禾隐約猜到,便也沒有過問,如今看來……還是得問一嘴才是。

作者有話說:

小禾苗以為自己拿的是宮鬥劇本,準備先擺爛,來了再說[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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