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昭寧公主
◎若朕不聽,姑母打算如何呢?◎
“是朕不許選秀, 與皇後有什麽關系?”
陸遠寒人還未踏入正殿,帶了幾分怒意的陰沉聲音先傳入衆人耳中。
鳳儀宮的宮人紛紛低下頭不言語,誰都看得出來, 皇上這會兒心情不好,誰也不願上前去觸這個黴頭。
景禾也沒想到, 陸遠寒會這時候過來,她站起身迎上去, 拉着他的手湊近幾分,壓低聲音問:“你怎麽來了?”
陸遠寒抱住景禾,貼在她耳畔說:“聽秦喜說姑母進宮,便趕緊過來了。”
景禾心中一暖, 雙手輕輕搭在陸遠寒的肩頭, 退開兩步,道:“皇上是聽說姑母來了,才過來見見吧?”
陸遠寒斜睨了溫慧大長公主一眼,譏諷一笑,道:“本想着長輩來了, 總該見見的, 誰知一來便聽見姑母說這樣的話。”
溫慧大長公主哪裏想得到, 這個時候陸遠寒不在福康宮處理政務,竟跑到鳳儀宮來。
她方才又說了那樣的話, 明顯惹得陸遠寒不高興,一時間也不好擺長輩的譜,說他什麽。
“姑母到鳳儀宮來,所為何事?”陸遠寒拉着景禾一同坐下, 才擡眸朝溫慧大長公主看去。
“這……這……皇帝可知道外頭風言風語的, 說皇帝後宮空虛, 是因為皇後善妒,不肯叫新人進來呢。”溫慧大長公主見陸遠寒問了,猶豫半晌,才開口道。
“叫新人進來?哪有新人?又何來皇後不肯叫新人進來一說呢。”陸遠寒目光停留在溫慧大長公主身上,笑着反問。
“這不選秀,哪裏來的新人呢?”溫慧大長公主瞪大眼,很是不解,陸遠寒竟這般袒護景禾。
在溫慧大長公主看來,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也沒有不喜歡妻妾成群的男人。
所以在她看來,自然也沒有真的願意只守着一人的男人,若真的有,也定然是女人管得嚴,不許新人靠近罷了,哪有什麽感情深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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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慧大長公主這般一想,定了定神,更覺得僅僅是景禾善妒,其實陸遠寒是願意的。
可陸遠寒的神情,卻帶了幾分譏諷,叫溫慧大長公主有些哆嗦,縮了縮脖子,一時不知該不該往下說。
只見陸遠寒嗤笑一聲,道:“今年不才選秀過嗎?除了皇後,朕一個也沒瞧上,這有什麽辦法。”
溫慧大長公主笑容一僵,硬撐着說:“怎麽能這樣說,定是那時瞧不仔細。這京中女子跟花一樣,皇上怎麽會瞧不上呢!聽姑母的,明年選秀好好挑一挑,選幾個合心意的進宮。”
陸遠寒斂了笑容,挑眉問:“若朕不聽,姑母打算如何呢?叫大臣再在福康宮跪一跪?”
溫慧大長公主臉色一白,幹笑兩聲,說:“大臣們如何,姑母怎麽管得了呢。”
陸遠寒輕笑,說:“是管不了,那這選不選秀,姑母也是管不了的。”
溫慧大長公主臉色更白了幾分,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又說:“那也不能不進新人呀!不然……不然從宮女中挑幾個出來,也不是不成。”
從宮女中挑幾個出來?
景禾挑眉,目光涼涼落到溫慧大長公主身上,心說他們為了不叫自己日子過得舒心,真是什麽話都說得出來。
景禾一雙桃花眼微微睜大,微笑着看向溫慧大長公主,聲音軟糯地道:“既是姑母這樣說,不如問問他們自己,願不願意到皇上身邊來?”
溫慧大長公主冷哼一聲,不明白景禾為何這般自信。
到皇上身邊當娘娘,那可是飛上枝頭做鳳凰的!
又有多少宮女會放棄這大好機會呢?
溫慧大長公主說:“那便把鳳儀宮的宮女都叫進來問問,看看有沒有願意伺候皇上呢。想來皇後親手調教的宮女,該也貼心一些,伺候皇上正正好呢。”
景禾給冬池使了個眼色,叫她下去辦,随後端起茶盞喝了口茶,并未多言。
溫慧大長公主見景禾不接話,只覺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臉上笑容有些挂不主,幹笑兩聲,也端起茶盞喝茶。
陸遠寒沒有反對,只是一一掃過進屋的宮女,瞧得他們渾身打哆嗦,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而就在這時,溫慧大長公主又說:“既是要從鳳儀宮挑選新人,那皇後身邊這幾個,也得給個機會吧。免得旁人要說,皇後苛待身邊的人呢。”
景禾輕笑,瞥了芳草一眼,道:“既是姑母給機會了,那你們也一塊兒過去。”
芳草等人來到宮女堆的最前方,與他們一同跪下,低着頭不言語。
只有冬鳶微微擡眸,朝陸遠寒的方向看去,卻很快又低下頭。
這個眼神,自然叫溫慧大長公主捕捉到了。
溫慧大長公主悄悄朝陸遠寒的方向看去,見他半點注意力都不在宮女們身上,心裏有些沒底,決定不提起冬鳶此事,且先瞧瞧旁的宮女,是否有動了心思的。
男人嘛,不都是好色的,不可能真的有不好色的男人。她這樣安慰自己,強行叫自己鎮定下來,壓下心底那股不安。
景禾也不先問宮女們,只等着陸遠寒開口。
陸遠寒看都不看宮女們一眼,只拿起一塊牛乳糕,喂給景禾,聲音涼涼地問:“方才溫慧大長公主問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了?可有願意的?”
宮女們齊聲回答:“奴婢對娘娘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惟願伺候陪伴娘娘身邊,伺候娘娘,不敢有他想。”
溫慧大長公主并不覺得宮女們真對景禾忠心,只覺得是她先恐吓過宮女,叫他們便是有這個心思,也不敢冒頭。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溫慧大長公主更覺得自己想的便是對的。
景禾輕笑一聲,看向溫慧大長公主,道:“這宮女們不願意,也沒有辦法呢。”
溫慧大長公主臉色難看,又不好在陸遠寒面前發作,只能硬生生忍了下來。
陸遠寒臉色并不好看,皮笑肉不笑的,問:“既然得到了答案,那姑母可以走了嗎?”
溫慧大長公主沒想到,陸遠寒竟是直接下逐客令。
她震驚地看向陸遠寒,想說些什麽反駁,卻聽得景禾笑着出聲。
“瞧皇上說得,倒叫姑母以為我們趕人了。是待會兒得到福康宮一趟,商讨昭寧公主歸國探親一事呢,這才問姑母何時回去。”
景禾神情無比真誠,倒像是溫慧大長公主當真誤會了一般。
溫慧大長公主也不好說什麽,只能站起身來,随便尋了個借口,匆匆離開此處。
臨出門之前,溫慧大長公主腳步微頓,不動聲色往冬鳶的方向掃了一眼,才擡腳往外走去。
待溫慧大長公主離開之後,陸遠寒牽着景禾的手站起身,作勢要往外走。
景禾奇怪地看向他,問:“這是去做什麽?”
陸遠寒挑眉,道:“不是小禾苗剛剛說的嗎?商讨昭寧公主回京一事。”
景禾叫陸遠寒牽着手往外走,驚道:“真……真去啊?”
昭寧公主回京一事,很快安排得妥妥當當。
青狼部那邊也一直等着大離的消息,很快便将昭寧公主護送入大離境內。
而大離的軍隊同樣在護送行列內,在青狼部護衛軍隊離開之後,将昭寧公主送至京城。
這夜,宮中于清寧殿設宴,為昭寧公主接風洗塵。
景禾着盛裝坐在陸遠寒身邊,不動聲色打量起昭寧公主來。
回京之後,昭寧公主換上大離的妝扮,與剛來時的青狼妝扮大不相同,襯得整個人都年輕許多,好似還未出閣。
只是那眉目間的淡淡憂愁,叫人不禁猜想,她在青狼部經歷了什麽。
觥籌交錯間,接風宴後,景禾與昭寧公主一同回了她暫住的瑤華宮。
景禾陪昭寧公主行至瑤華宮,有些擔憂地問:“這瑤華宮,是否偏了些?不然本宮替皇姐換一處,到離鳳儀宮近些的……”
昭寧公主搖搖頭,腼腆地笑笑,道:“不必了,住這兒便好。皇後娘娘若是不忙,不如進來喝口茶?方才見娘娘喝了些果酒,那東西後勁大,喝口茶解解酒該是好些的。”
景禾覺得有道理,點點頭,道:“也好,本宮便進去坐坐,喝喝皇姐的茶。”
昭寧公主露出笑容,眉目間添上幾分歡喜,領着景禾進屋,招呼着宮女趕緊備茶。
景禾在昭寧公主身側坐下,笑着問起青狼部之事來,“皇姐在那邊……過得好嗎?”
昭寧公主垂眸掩去眼底神色,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說:“要怎麽說好,怎麽說不好呢。”
景禾也明白,昭寧公主對和親定是抵觸極了,心中有苦,又不好說出來。
你說了,便是你享盡公主特權,卻不願意付出,是個白眼狼。
真是什麽話都叫他們說完了,先是不給你參政從軍的機會,也不許你正經習武讀書,只叫你會些詩詞文章,能吟風弄月便是,其餘的說起來便是女孩家學這個做什麽。更不給你機會,參與朝政大事,當捕快、參軍更沒你們姑娘家的事,說起來就說,這是男人的事。
但真到了和親的時候,他們又有話說了。皇子能參政議政,能從軍打仗,能為國家大事出主意,你們公主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行,只有和親一件事,能為大離做些貢獻。
景禾只要這般一想,看向昭寧公主的目光,便多了幾分憐憫。
但對昭寧公主這些人而言,憐憫反倒是無用而傷人的。
所以景禾什麽都沒說,只安撫地拍拍昭寧公主的手背。
昭寧公主苦笑着,說:“他們待我挺好的,只是終歸不如家裏。自己的家千不好萬不好,到底也是比外頭好多了。況且……那些不好的,不是已經……都除掉了嗎?”
這話說得有意思,不是說不好的已然消失,也不是其他更委婉些的說法。
而是那般直白,直接說……除掉。
景禾挑眉,直覺昭寧公主定是知道些什麽的,安撫道:“都過去了,不管從前受過什麽委屈,他們都得到了報應。”
昭寧公主朝景禾看去,打量了她良久,才破涕為笑,道:“皇上将從前之事都告訴娘娘了?”
景禾搖頭,說:“沒有,說了一些。至于旁的,只是本宮四處聽一聽,又拼湊出來的。”
昭寧公主知曉,這些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便對景禾道:“我知道的,其實也不太多。苗婕妤和趙答應之事,想來皇上也已經告訴娘娘了。至于旁的……我還知道大小蝶妃之事。”
大小蝶妃?
景禾想起之前聽到的那位虎視眈眈的西州王,似乎就是……大小蝶妃的弟弟。
昭寧公主回憶起當年,對景禾道:“當年是大蝶妃先入宮,因極擅制香,身上常有香粉,初入宮獻舞時,一只蝴蝶停在發上,便賜了蝶字。”
景禾點頭,問:“既然大蝶妃是西州王的姐姐,那她年紀該也不是很大吧?她是怎麽死的?”
昭寧公主嘆了口氣,說:“是張貴妃,是張貴妃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