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日匈奴使臣稍作休整便進宮朝見仁豐帝,他們提出要大楚重新派一個公主前往草原和親,雖未明說話裏話外的意思便是要仁豐帝将嫡公主襄陽公主嫁到草原的意思。

他們聽聞大楚近日找回了丢失多年的皇子,卻不知嫡公主是假的,只以為當年皇後誕下的是一對龍鳳胎。

仁豐帝當場并未表态,只是尋了個借口說要等三日後的太子冊封大典結束後再商議,就此便将此事暫時擱置。

雖然沒有同意,但是這暧昧不明的态度也讓很多人猜測仁豐帝可能是會同意送襄陽公主去和親,因而這個消息很快便傳遍了皇宮。

清河公主再次趾高氣揚地帶着人前來翠微宮想要看李襄宜的笑話,卻連翠微宮的門都沒能進去,更是将她氣得不輕,狠狠打了守門的小太監兩個巴掌心中才解氣。

李襄宜知道後叫喜鵲去給小太監送去了藥膏,又給了一個月的月錢做補償。

宮裏熱火朝天地在準備太子的冊封大典,只有翠微宮好似被遺忘了一般。

“殿下,若是冊封大典之後陛下就要送您去和親可怎麽辦?”

“喜鵲冷靜一些,兆楊已經去找九皇叔了,只要皇叔回來本宮就還有機會。”

李徹這幾日不在宮裏,但是太子冊封大典他一定會回來,李襄宜已經想好了等李徹回宮便去找他求救。

“殿下,您今夜可不能再熬了,便是作畫有也得好生休息啊。”

“本宮心裏有數,将這幅畫畫完再休息。”

這兩日她都在房中專心作畫,這幅畫是她用來獻給靖王的,自然是要鄭重對待。

一人高的畫紙上,一個男子身披銀甲坐在巨石上,單膝曲起手中持着長劍,身後是肅殺的竹林,男子神色冷冽地看着前方好似衆生皆蝼蟻。

不論是銀甲上的光澤還是巨石上的紋路,線條流暢、細致、挺拔,可謂是氣韻生動、神韻自然。

畫上的人正是靖王李徹,這是曾經有一回李襄宜随着李徹出宮去玩,回宮的路上遭遇了伏擊,李徹帶人解決了伏兵之後坐在巨石上休息,李襄宜下了馬車看到的就是這般場景。

她看得入迷,久久不能回過神。

只不過畫中男子的臉明顯是如今二十四歲的李徹,而不是當年十七歲青澀的他。

李襄宜于繪畫一事上造詣極高,她手中繪有百俊圖,百俊圖收集了大楚之內的青年才俊,外貌和才學缺一不可,大楚男子皆以被畫入百俊圖為榮,先前因為沒有合适的人所以俊首一圖一直空缺着。

直到她看到成年之後的李徹,心中的俊首一圖頓時有了人選。其實她先前有悄悄為李徹畫了一幅畫像,只是那畫是她興致上頭之時恣意而作,畫上的內容實在是不适合作為禮物送人。

這幅畫與人等身,畫起來極費工夫,李襄宜熬了兩天兩夜才畫好,此時她已經頭昏腦漲,眼睛都變得幹澀起來。

今日好似是太子冊封大典啊...

李襄宜看着窗外亮起的晨光一陣困意襲來她閉上眼緩緩陷入了沉睡。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陌生的宮殿,是她以往從未見過的。李襄宜從床榻上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身子重得很,她低頭才發現自己腹部高高隆起,瞧着至少六個月的身孕了。

她不敢相信,摸了好幾回肚子都是真實的觸感,她才确定确實是懷有身孕。

“來人!來人!”李襄宜叫了好幾聲外面都沒有人應答。

偏生宮殿的門窗都從外面鎖死了,沒有人給她打開,她無論如何都出不去的。

李襄宜只能在殿中四處看看消磨時間,忽然殿門從外面打開了,一衆宮女捧着食盒走進殿中,很快膳食擺滿了一桌。

一個帶着鳳冠的女子走進殿中,“襄陽,你可叫本宮好找啊。”

李襄宜看到她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皇後娘娘,求您帶我出去,我不想被關在這裏。”

“放心,本宮這次來就是要帶你出去的。”

“來人,送襄陽公主上路。”

李襄宜這才發現皇後話語中的不對勁,“皇後娘娘您這是什麽意思?”

幾個嬷嬷過來将李襄宜鉗制住,她們力氣大得驚人,李襄宜根本無法掙脫。

“什麽意思?你這個妖女勾得陛下為你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迎娶你,陛下還要廢了本宮這個皇後,你說本宮能讓你繼續活着麽?”

“你放我走,我保證此生再也不回京城。”

皇後冷哼一聲,“放你走?本宮要你和你肚子裏的這個野種一起死。”

“把藥給她灌下去。”

一個嬷嬷拿着一個長頸瓷瓶,捏着李襄宜的下巴,她的下巴被強硬地掰開,瓶口塞進嘴裏,冰涼的液體帶着甜膩的香味灌進嘴裏順着喉嚨滑進肚子。

李襄宜捂着脖子劇烈地咳嗽,“你給我喝了什麽?!”她摳着嗓子想要将藥水吐出來卻徒勞無功。

“一種毒藥,能讓你死得極其痛苦又無聲無息,即便是太醫來驗屍也不會發現你是死于中毒。”

很快李襄宜便開始意識模糊,肚子開始一陣一陣地抽痛,身下流淌出一大片鮮紅的血液。

皇後看到李襄宜流血,捂着嘴呵呵一笑,“诶呦,看來是這個小野種先支撐不住了。”

“本宮記得他有七個月了吧,說不定現在将他剖出來還能養活呢。”

小腹處傳來的劇痛讓李襄宜蒼白了臉,她滿臉汗水只能咬着唇才能抑制住痛苦的□□。

她緊緊攥着皇後的裙擺,“皇後,你救救他,求求你。”

“襄陽,你以為本宮是什麽菩薩在世不成?你這個賤人霸占了陛下的寵愛,他連看都不看本宮一眼,本宮才是陛下明媒正娶的皇後!只要你死了,陛下就會看到本宮的好!”

皇後終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她伸出手掐着李襄宜的脖子,李襄宜很快便覺得無法呼吸。

嬷嬷趕緊拉開了皇後,“娘娘!若是留了印子可就不好了。”

“咳咳、”李襄宜重新得到呼吸捂着脖子大口喘息,她身下仍在汩汩流出鮮血,手腳冰涼、意識渙散,她知道是自己的生命的流逝。

英挺的男子逆着光沖了進來,他一把推開皇後将李襄宜摟在懷中,“襄兒!襄兒!你醒醒!傳太醫!傳太醫!”

李襄宜此刻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男子近在咫尺的臉也看不清。

“若有來生,我李襄宜絕對不要遇見你們。”

“襄兒!你不能這對朕,你不能...”

耳邊的聲音逐漸模糊,直到最後她也沒能看清那男子的臉。

李襄宜是哭着醒來的,睜開眼的時候枕着的地方已然濕透了,眼下還有淚水腌漬過後的疼痛。

她咬着被子久久才從那股濃烈的悲傷與絕望中走出來,這個夢太過于真實,真實到她開始懷疑這不是夢而是她曾經切身經歷過的。

夢中有太多的事情是她從未經歷過的,她卻能在夢中十分清晰地幻想出其中的細節,這太不可思議了。

太陽穴附近一直好似針紮般的疼痛,這是熬了許久未睡又乍乍補覺的後果。

“喜鵲。”

“诶,殿下您醒了?”

喜鵲從外頭将帷幔掀開,刺眼的陽光立刻透了進來,李襄宜有點不習慣這麽刺眼的光,立刻擡手擋住。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現在是未時中了。”

李襄宜大吃一驚,她居然一覺睡到了下午,“你怎麽不叫醒本宮?”

“殿下,早上和午膳的時候奴婢都叫過您,可是您睡得太沉,怎麽都叫不醒,只能作罷。”

李襄宜摸了摸肚子,“原來是這樣,你去給本宮準備些吃的,本宮餓了。”

“是,奴婢給您在小廚房煨了粥,這就去端來。”

炸得金黃酥脆的春卷、清香軟糯的粳米粥配上爽口的小菜,對于饑腸辘辘的李襄宜來說實在是太過于美味。

“殿下,太子的冊封大典已經結束了。”

李襄宜手中的玉箸一頓,“是嗎?”

“給太子殿下的賀禮已經送過去了。”

“那就好。”

“聖旨到~”

李襄宜聽到這個聲音心中一驚,手中的玉箸摔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殿下...”

“先去接旨。”

“是。”

喜鵲扶着李襄宜走到殿外跪下,喜公公捧着聖旨正等着她們。

“奉天承運皇帝 诏曰:襄陽公主賢良淑德、性成聰敏,乃大楚之嫡長公主,今朕命襄陽公主前往匈奴嫁與延必可汗,以續兩國之好,欽此。”

李襄宜聽完只覺得忽然的一陣耳鳴,她好像什麽都聽不到了,耳邊只有一種輕微卻尖銳的聲音,吵得她頭痛欲裂。

“公主,接旨吧。”

“殿下、殿下、”

“殿下,您怎麽了?”

喜鵲擔心地拍了拍李襄宜,她甩了甩頭将那聲音甩開這才回過神看了看周圍,喜公公和一堆宮人都在看着她,她認命般地接過聖旨,随後以頭觸地,“兒臣接旨,兒臣謝陛下恩典,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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