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所有人都看向李襄宜,李襄宜在衆人的注視下輕輕嘆了一口氣,随後起身對着仁豐帝行禮,“父皇,兒臣讀書是為了明理,學琴習畫是為了陶冶情操,并非是為了在宴會上取悅賓客。當然,若是父皇也想要看兒臣彈奏一曲,兒臣自然不介意彩衣娛親。”
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又極其在理,任誰都挑不出她的毛病。
仁豐帝對着她慈愛的笑了笑,“襄陽且坐下吧,這宮中司樂司養着那麽多的樂師,怎麽也輪不到你這個公主來湊樂。”
“兒臣遵命。”
李襄宜施施然坐下,絲毫不在意身旁清河公主充滿怨氣的臉。
她與清河做了十幾年的姐妹,對她的為人再熟悉不過了,清河事事要強,處處都要同她争個高低,好不容易有機會踩在她頭上,自然是要盡情發洩。
清河只比她小了兩歲,有個宰相外祖父,但是就是這一嫡一長的差距,讓她們之間天差地別。
只是她記得清河幼時也并非這般,只是淑妃時常在她耳邊說些她樣樣都不輸,只是輸在位份上,久而久之清河也就被她的話教歪了,這才變成事事都要與她争的性子。
若是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思與清河計較這些,她的心未免也太大了。
“聽聞大楚歌舞一絕,今日能夠觀賞一番實在是有幸。”
使臣見狀也出來打圓場,襄陽公主畢竟是他們的準可敦,哪有當衆舞樂的道理。
宮中有衆多優秀的樂師和舞姬,宴會上觥籌交錯、其樂融融,衆人臉上都帶着微醺的薄紅。
“陛下,下臣鬥膽一問為何不見靖王?”
提到李徹仁豐帝心情很好,“朕這幼弟在宮中待不住,剛回來幾日便跑出宮去了,這才錯過了這接風宴。”
“下臣在邊境也曾見過靖王,這次沒見到實屬遺憾。”
“他過些日子便回來了,自然有機會相見。”
李襄宜聽到這個話心中一擰,她暗暗祈禱九皇叔可要早些回宮,不然她可就要一直擔驚受怕,怕是連一個好覺都沒有了。
仁豐帝和匈奴使臣相談甚歡,趁着這個功夫,他們也正式定下了襄陽公主動身前往草原的日子。
就在兩月後,過完中秋節便動身。
筵席散去之時,清河經過李襄宜身邊刻意撞了她一下,李襄宜停下來冷冷地盯着她,盯得清河一下子愣在原地。
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露了怯,“容你再最後得意兩個月,哼~”
李襄宜微微一笑,兩個月對她來說足矣。
若是立刻就要她前往匈奴,她才是真的束手無策。
不知怎麽,今日似乎天公不作美,來時還是晴空萬裏,回到微宮的路上竟然突然下起了暴雨,李襄宜來不及躲雨被淋了個透,眼看着馬上就要到翠微宮了,李襄宜也就不管不顧地直接一頭紮進雨中,悶頭跑回了翠微宮。
“殿下,您快将濕衣裳脫下來,小心感染風寒。”
李襄宜洗了個熱乎乎的澡,夏日的雨來得急去得也急,剛沐浴完外面竟又出了太陽。
她閑着無事便尋了一本游記随意翻開,裏面記錄了作者游歷名山大川時的經歷和見聞,倒也十分有趣,若是做不了公主也不去和親,她倒是真的希望能有機會出去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
起初李襄宜只是嗓子有些微微的癢,她只是喝了些熱水便沒放在心上,誰知到了晚間突然開始毫無征兆地發起熱來。
這場發熱來得氣勢洶洶,李襄宜從開始發熱到整個人意識模糊不過是半個時辰的功夫。
“太醫,您快來瞧瞧殿下,她今日淋了雨。”
太醫給李襄宜細細診脈,又撐開她的眼睛看了看,“殿下前些日子便憂思過慮身子虛弱,今日又淋了雨,寒氣入體這才發起熱來,開副驅寒的藥喝下便好了。”
太醫說得輕描淡寫,喜鵲卻無法冷靜,“那殿下怎麽會失去意識。”
“放心,殿下只是燒得急,喝了藥你再給殿下用帕子沾水擦擦脖子手心腳心等處幫助殿下退熱,很快就能好。”
喜鵲遵照太醫的話給李襄宜喂藥,只是她現下迷迷糊糊地根本不知道吞咽。
“殿下、殿下,您醒醒,先将藥喝了才能好。”
李襄宜腦袋昏昏沉沉的時候聽到喜鵲的話,嘴巴裏被灌進了苦澀的藥汁,她幾乎是循着本能将藥汁給咽了下去。
喜鵲就守在床邊,一直用濕帕子給她擦拭脖子和手心,擦了近一個時辰才感覺到她的溫度稍稍恢複了正常,喜鵲就着趴着的姿勢在床邊守了整整一宿。
第二日李襄宜清醒的時候只覺得神清氣爽,昨夜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一掃而空。
喜鵲被她的動作驚醒,“殿下,您好了?”
她伸手談了談李襄宜的額頭,确實是恢複了正常的溫度。
看着喜鵲一臉憔悴,李襄宜心疼不已,“本宮好了,昨夜你辛苦了,回去好好歇着吧,這裏叫旁人來伺候。”
喜鵲想推辭,但是此刻她眼睛好似針紮一般的疼,确實需要休息了。
“那奴婢回去睡一會兒,殿下有事派人去叫奴婢。”
“去吧。”
喜鵲走後李襄宜就起了身,她總覺得昨夜她似是做了什麽夢,但是此刻她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李襄宜剛剛恢複,身子還有些疲累,她正巧也懶得動,幹脆就躲在殿裏看書,昨日那本游記她還沒看完呢。
白天的時候李襄宜自感恢複得不錯,用膳也沒有覺得沒胃口,到了晚上竟又迷迷糊糊發起熱來。
她本來正躺在貴妃榻上看書,看着看着便覺得眼眶微微發熱,摸着還有些燙,再過一刻鐘的功夫便整個人都變得滾燙了起來。
“殿下,您又發熱了!奴婢去叫太醫。”
李襄宜叫住喜鵲,“別去,太醫來了也不過就是開一副驅寒解熱的方子,何必勞煩他跑這一趟,你去叫人将昨日的藥再煎一碗藥,本宮喝了睡下就好了。”
“殿下~”
“去吧。”
“是。”喜鵲氣呼呼地轉身出去叫人去煎藥,自己繼續在床邊守着。
李襄宜喝了藥,藥效發揮後她便覺得眼皮有些沉重,不知不覺地便睡着了。
一個浩大的車隊走在官道上,隊伍中央是一個豪華的馬車由五頭高頭大馬拉着,光是馬車就有尋常人家一間屋子那麽大。
李襄宜坐在馬車裏,身上穿着嫁衣,手中正捧着書,喜鵲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還沒等她接到杯子便被馬車忽然地急剎猛地甩到地上。
“放肆!你們是怎麽駕馬車的?!”
“公主殿下,有人攔車,您躲好。”
喜鵲上前将李襄宜摟在懷中,主仆二人躲在馬車中瑟瑟發抖,馬車外兵刃相接的聲音那麽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動靜停了下來。
“殿下,外面停了。”
“出去看看。”
李襄宜的手剛伸向簾子,簾子便刷的一聲從外面被掀開,是一個帶着面具的男子,瞧這穿着打扮應該是領頭的人。
“你是誰?”
“公主不必驚慌,我們只求財不傷人,聽聞襄陽公主和親的嫁妝極其豐厚,不如接濟一番弟兄們。”
護衛的隊伍除了部分傷亡的,其他的都被生擒,李襄宜自知局勢已定,只能勸說那男子,“你既然求財那便放本公主離去,若是被官府知道了,定會派人來圍剿。”
“公主殿下,我還缺一個壓寨夫人呢。”
說完不顧李襄宜的掙紮,将她一把扛在肩上對着一衆山匪說道:“收拾東西打道回府!”
“你放肆!”李襄宜被他扛在肩膀上,倒挂着渾身不舒服,她握起拳頭錘男子的後背,奈何在男子看來同撓癢癢差不多。
喜鵲早在方才沖上來想要保護李襄宜之時就被男子的手下抓了個嚴實。
李襄宜被帶回山寨之後便同喜鵲一起一直關在一個房間裏,窗戶被釘死,門外上了鎖,可以說是插翅難飛。
主仆二人擔驚受怕了許久,若不是每日準時送來的吃食,她們都要以為那群山匪已經遺忘了她們。
期間只有那領頭的蒙面男子來看過她幾回,每回也只是安靜地瞧她一眼便離開。
李襄宜不知他們到底作何打算,逃又逃不出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她在山上關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被蒙着面送到了一處宮殿內,李襄宜看着熟悉的翠微宮,腦子裏好似一團亂麻解也解不開。
她為何會從劫持送嫁隊伍的山匪那裏直接回了翠微宮?
“陛下駕到~”
是父皇來了!
李襄宜跑過去卻看到一個不同于仁豐帝的年輕男子的身影,她想看清男子的臉,可是卻總是蒙着一團霧,怎麽也看不真切。
男子輕笑一聲,“公主殿下這就不認識我了?”
他拿出面具覆在臉上,俨然是山匪的頭領!
“怎、怎麽可能?你到底是誰?”
“我是...”
“襄兒、襄兒,你醒醒。”
李襄宜剛要聽男子坦白自己的身份就覺得一直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她。
“母後?”
她睜開眼,竟然看到了皇後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