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悔恨
青玄酒吧,滕敬遠與劉振峰坐在角落。
今晚,滕敬遠已經喝了許多,他很郁悶、很憤怒,只要一想到冷蔚然冷酷的眼神,心裏的煩悶就無處纾解。
劉振峰知道勸敬遠少喝不太可能,只能盡量讓他喝慢點。
“你是說蔚然有過你的孩子?”劉振峰對此也很吃驚,照蔚然的個性,的确是會做出很絕的事,但孩子這麽大的事,不該因為一場争吵就被抹殺。
滕敬遠痛苦地重重點頭,一飲而盡,苦澀的酒比起他心裏的苦只能算是甘露。
“孩子沒了,我懷疑她是因為這事恨我,怪罪我,所以才會一句話不說地離開。”
劉振峰緊緊皺着眉,孩子對于任何女人都是一個致命傷,難怪蔚然做得如此狠。
“你們當時到底為什麽吵?是不是她有提過孩子,你不知道?”
滕敬遠懊惱地搖頭,“我喝醉了,根本記不得,只記得她很生氣地跑出去。我想她只是怄怄氣,沒想到會真的離開。”
劉振峰重嘆口氣,有些事,沒第一時間挽回,以後再想回頭就很難。
“你也是的,脾氣太沖,該讓讓蔚然,她畢竟是女人。”他們之間的争吵,劉振峰是知道的,但作為外人,他只能勸敬遠,卻改變不了他們的根本問題。
滕敬遠煩躁地抓抓頭發,“我也試過,可是,一面對她又忍不住。”
自從冷蔚然工作後,她就變得特別忙。很多次,他約了朋友吃飯,全桌人都到齊,只有蔚然未到,所有人都等她一人。敬遠打電話催她,她說一會就好,可是一會又一會,有時甚至遲到一小時才到。每次,朋友都取笑敬遠的女友太大牌,吃個飯得先預約時間。滕敬遠只能苦笑賠禮,說剛入社會是這樣的。朋友說既然女友這麽辛苦,何不換份工作,如果敬遠不好找,他們樂意幫忙。滕敬遠總是打着馬虎眼應付過去。
等一身随意的T恤牛仔褲,頭發簡單地攏在腦後的冷蔚然出現在聚會上,朋友們的眼光讓滕敬遠有些尴尬。事後,滕敬遠有建議冷蔚然穿些正式的衣服上班,蔚然總說自己穿得挺舒服,為什麽要換?敬遠說希望她能光鮮亮麗地見他朋友,蔚然說自己又不是他們的女友,沒必要,敬遠無奈只能作罷。
滕敬遠是很懂得浪漫的人,常會給冷蔚然制造意外驚喜。
可自從冷蔚然忙于工作後,每當滕敬遠提出去看電影、陪她逛街。她總說工作太累,難得一個休息日,只想呆在家裏。滕敬遠只能将就她,将聚會安排在家裏,而且每次都是他下廚,冷蔚然只是飯後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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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這樣,冷蔚然也總是收拾完後就往房裏鑽,說還有事做,留滕敬遠一人招呼朋友。朋友們都打趣敬遠找了個女強人。
滕敬遠當着朋友的面不說什麽,朋友走後,和蔚然溝通,難道真的這麽多事做?連個休息日也閑不下來?如果真這樣,換工作。
冷蔚然知道他不高興,又回頭哄他,但仍堅持自己的工作,覺得認真做事才能體現自己的價值。
慢慢的,滕敬遠也不再在家裏辦聚會。
滕敬遠在家裏無所事事,就想逗冷蔚然,希望藉由摟摟抱抱将她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每當這時,冷蔚然總是不太專心,甚至有時說他很煩,如果他真的沒事做,就去找朋友玩,不要打擾她工作。
滕敬遠很受挫,氣悶地去客廳看電視。就算如此,仍不能将冷蔚然從工作中拉回來。
滕敬遠開始出去找朋友喝酒,劉振峰看着滕敬每次都喝得很郁悶,就讓鄭愛婷叫蔚然出來。蔚然一開始還去一下,後來直接說沒空。
滕敬遠越想越郁悶,在她眼裏,難道他連工作也比不上?
酒吧聚會,大家都帶女伴,只有滕敬遠形單影只。朋友們都羨慕說冷蔚然對滕敬遠太放心,任由他在外面玩。滕敬遠知道朋友們明着恭維實着取笑,諷刺女友不關心他。
其他單身女人總是擠到滕敬遠身邊,想撩撥他。滕敬遠總是黑臉,說自己有女友,那些女人根本不介意說,反正她又不在,怕什麽?仍不停圍着滕敬遠轉,讓他很煩。
滕敬遠很生氣,如果蔚然肯陪他出來,又何必大費口舌解釋。他不停給蔚然打電話,想證明自己比工作重要,可結果往往讓他更受傷。
每當滕敬遠喝得半醉半醒的回去,才能感受到冷蔚然對他的照顧。這時,她不再只想着工作,而會全心照顧他。滕敬遠像個孩子一樣,需要冷蔚然更多的關注。
冷蔚然提過結婚,可是敬遠覺得他們還年輕,不着急這事,而且如果要結婚,家裏的問題也挺多。他不想這麽快去想,所以只說以後再說。孩子,他是真的無所謂,他喜歡的是冷蔚然,喜歡更多的兩人世界,如果突然多出一個孩子,生活一定會被打亂,他不想。
冷蔚然不肯換工作,也不肯将工作與生活分離,只要求他更上進,別整天花天酒地。敬遠明白蔚然看不慣自己這樣天天在外玩,可是,讓他在家裏,天天對着她的背,他也很難受。他受不了她的冷落,甚至有時想親熱,她也總說累。
他們的生活慢慢進入了瓶頸期,少了溝通,有時說不到幾句,互相開始冷諷,談話無法繼續。
兩人個性又強,争吵再所難免。
滕敬遠很懷念剛開始談戀愛時的冷蔚然,那時的她很依賴他,一些小細節都能令她感動好幾天。後來,她的重心完全放在工作上,他的一些心意也常被忽視,他的失敗感越來越強。冷蔚然的一些回應甚至還趕不上一些陌生女人,滕敬遠只能藉由一些她反感的事來引起她的注意。
一段感情最終走入了死胡同,越想深愛越互相傷害,最後只留下了深深的痛!
劉振峰搭着滕敬遠的肩,認真地問,“你打算怎麽辦?”他看得出來,自從冷蔚然回來,滕敬遠就變得很不一樣,他還忘不了她。
滕敬遠擡眼望向劉振峰,欲言又上,最後只能搖着頭,狠狠喝下一杯,“我也不知道。”
“你問問你的心,冷蔚然和宋英绮,誰的份量更重?”這個問題的答案,不用問他也知道,但可能敬遠裝作不知道。
滕敬遠緊閉着眼,沒回答。他回答不了,也不敢回答。
當滕敬遠告別劉振峰,獨自返回那個小屋,他的腦中仍在想着劉振峰這個問題。
看着屋內熟悉的一切,滕敬遠的心很沉重。
他慢慢撫過那些原樣擺放的物品,心情無比複雜,冷卻三年,等侯三年,到如今只等回她的恨。
他拿起書櫃上一個水晶鞋,裏面裝着他替她收集的星形小飾品,她不愛戴,卻愛收集,尤其偏愛星形。自從他們交往,收集星星的工作就被他接過,只要在外看到星形的東西,他都會買回來裝在這個水晶鞋裏。
滕敬遠望着水晶鞋裏滾動的星星,想着冷蔚然恨之入骨的眼神,心中的痛狠狠撕裂着胸膛,她真的做得很絕,對從前毫不留戀。而他,竟像個傻瓜一樣,仍守着一個空空的房子,等候一個不再回頭的她。
她一點都不留戀!什麽鬼水晶鞋,鬼星星,她早不在乎!他還留着幹嘛!!!真他媽的,自己就是天字第一大傻瓜,全世界最蠢的人!!!!
嘭!!!
一聲巨響,水晶鞋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星形飾品散落一地。
他的心就像這只水晶鞋,裂了,碎了,散了~!
滕敬遠緊緊拽着拳頭瞪着地上的碎亂,心中的悲憤狂湧。她不要了,早就不要這個家了。他狂怒地将桌上的一切全掃到地上,東西乒乒乓乓地全掉在地上,瞬間一間狼藉。一想到她仇恨他的眼色,心就像被鐵鋸狠狠拉扯,所有痛都順着鮮血往外流,一直流遍他的全身,燃燒着一切憤怒。她恨他,不可原諒地恨他,他更恨自己這個認知!
當滕敬遠發洩後,整個心都像被掏空一般,渾身無力,失神雙眼只瞪着滿地的雜亂,腦子一片空白。
他定定地站在那兒,只是怔怔地瞪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動了,慢慢蹲下,開始一件件揀起來。
她不要,他要,這個家裏的每一件,都是屬于他們的回憶。他舍不得删除、關閉,即使一想起仍會怨恨她的狠絕,每次他都給自己留絲期盼,希望有一天能回到從前。
大件的東西被撿起後,他小心地将水晶鞋的碎片一片片拾起。
他怕有些細小的碎片找不到,拿塊毛巾小心地在地上一塊一塊的掃,自到将地上掃得幹幹淨淨。
他将所有水晶鞋的碎片捧放到書桌上。
打開臺燈,用膠水一點點粘合。
這是她最愛的水晶鞋,她離開的時候,竟然連它也沒帶,可想而知走得多狠絕。
它是易碎品,就像他們的愛情,經不起重摔。而他一次又一次希望用争吵來引起她的注意,慢慢累積傷害。孩子沒了,她一定傷透了心。她是個倔強的女生,再痛再累也會強忍着,失去孩子一定比任何痛都痛,她居然什麽也沒說,說明她對他已經無話可說。
滕敬遠一邊粘,一邊想起每次打開水晶鞋往裏放東西的情形,想到冷蔚然摟着他幸福的模樣,心就更痛。蔚蔚,難道你真的完全忘了嗎?我們的從前不只有痛,也有甜蜜啊!那些點點滴滴,你真的全忘了嗎?
蔚蔚,蔚蔚……我忘不了。
滕敬遠花了一整夜将水晶鞋粘合好,可是鞋尖有塊缺口,怎麽也找不到。他睜着滿眼血絲,望着殘缺的水晶鞋那個缺口,心無比失落,真的補不回來。破了就是破了,即使再費心的複原,也不可能回到最初的完整。
蔚蔚,你心裏因失去孩子而受的傷,我知道永遠也補不回來。我錯了,給我一個機會彌補我的錯。我願用一切努力撫平你心裏的洞,用幸福的感覺治愈你心底所有的傷。請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兌現我的承諾,給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