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啾啾啾9
◎“不懂就問,哭什麽。”◎
那是十多年前,明澤嶼跟父母第一次來到南苑,在那條河邊他正在背着英語,忽然從綠化帶裏跑出來一只貓,不知為什麽掉進了河裏。
也許是天生的冷漠在血液裏流淌,聽着不遠處貓的哀嚎讓人心煩意亂,他不會水又讨厭貓,這事不該他管。
這是他第一次讨厭自己,從小就是父母老師眼中的驕傲,是別的家長羨慕的孩子,可是沒人看到他這一次的退縮。
明澤嶼拿起書就打算離開,河裏貓叫的聲音越發凄慘,他看了看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如果自己離開可能這只貓就真的死了。
不知是哪來的勇氣,明澤嶼把手裏的書扔到路邊,顧不得身上潔白的白T,俯下身子就想去把那只,拼命往上邊爬的花貓撈起。
“噗~”
沒掌握好力度,明澤嶼跌進了水裏,慌亂中肩膀上感到一下刺痛,像是被什麽尖銳東西重重打了一下,原來是那只貓踩着自己肩膀跳到了岸上。
強烈的恐懼感伴随着湧進嘴巴耳朵裏的河水,他慌亂的伸手想要呼救,卻感覺身子向着不見底的河底下沉。
該不會就這樣死了吧…
明澤嶼問自己,骨子裏的傲氣卻執拗的不讓自己呼喊,他也知道這附近并沒有人。
“同學,水這裏很淺,你可以站起來的。”
直到一個甜軟的聲音從岸邊傳來,那聲音溫柔的像是來自天邊一樣,明澤嶼隐約瞥見一個穿着校服的女孩,這是他和言啾的第一次見面。
那時他感覺,這人真傻這水明明深不見底。
“噗通。”
不大的一聲水聲,濺起小小波瀾,明澤嶼看到那個女孩向自己越走越近,還透露着些許無奈:“沒事沒事。”她的聲音溫柔到極致,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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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澤嶼拼命向她揮手想趕她離開,這裏水這麽深,她這小個子會被淹死。
沒想到言啾走的更快,還多了幾分焦急。
明澤嶼因為掙紮嗆了水那種難受的窒息感,讓他第一次感覺自己離死亡好近,就在他認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言啾走到他身邊把他扶起來。
站起身他才發現,這河裏的水才剛過了腰,身邊的言啾矮了自己一頭多,又瘦又小還有種弱不禁風的感覺,卻緊緊的扶着自己手臂,想要用她微小的力量支撐自己。
那時正是夏天的午後,太陽炙烤着大地,雖然弄了一身水卻也沒感到涼意,兩個人的衣服都被河水弄濕,明澤嶼更是渾身濕透,身上沾滿河裏髒水的衣服貼在身上更是讓人感到不舒服。
明澤嶼正嫌棄的看着身上被河水浸染發黑的白T,就聽見那頭的言啾在嘟囔着她剛換的衣服髒了你會不會讓誰不開心。
之前從未産生過的愧疚感出現在心裏,明澤嶼看向她,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言啾擡眼撞進他的眸子,溫柔的笑容浮現在臉上,主動拉起他的手:“雖然這裏水淺,但是最好也不要到河裏邊玩。”
言啾的聲音甜甜的軟軟的,像是帶着溫度的糖水流進他的心裏。
可面上明澤嶼似乎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冷漠臉,只是一言不發的看着她,就連道謝的話都講不出口。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不開心,但是不如意的事很多,你已經比很多人棒了。”言啾擰了擰裙子上的水,拿起她的小手絹塞進明澤嶼手裏。
嘟着嘴巴憋了半天,像是哄小孩一樣的對他講:“比如,你長得比很多男孩子都好看!”
隐藏住自己的喜悅,明澤嶼淡淡回道:“我知道。”
明澤嶼淡然看着言啾,他一直以來的完美形象崩塌,他最不堪的一面全都被她看到了,還好苑南這麽大,之後兩個人應該再也不會有什麽交集。
想到這裏,也許是他的錯覺,看着言啾走遠的背影,他心中竟劃過一種,他也說不清的感覺,有點像是不舍。
第二天,明澤嶼的轉學手續全部辦齊,把所有之前所有事情都抛之腦後。
進入教室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坐在靠窗中間位置的女孩,那不就是昨天把他從河裏撈上來的人嗎?兩個人竟然這麽快就又見面了?
不管是在過去的城市,還是現在來到苑南,明澤嶼一直都是家長老師眼裏的寵兒,完美孩子學生的代表,典型別人家的孩子。
也不知是什麽緣分,全班唯一的空位就在言啾身邊,明澤嶼就和她成為了同桌,還成了他們學習小組的組長。
言啾知道他最不堪最丢臉的事,雖然那時明澤嶼心裏不承認,但因為這個确實沒少為難她。
明澤嶼把一摞作業本拍在言啾桌上,冷冰冰的說:“數學作業。”
“再等我一會會可以嗎?還有一個題...”言啾半趴在桌上,一臉愁容的拖着臉,草稿打了一遍又一遍,卻怎麽都算不出最後一道題。
沒有回話,明澤嶼拿起那摞作業就往辦公室走,故意把腳步放慢,因為他知道言啾一定會把他叫住。
“明澤嶼,你等等。”
果然被他等到了,他轉過身掩飾住心裏的怯喜,臉上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言啾有些無奈,又不得不把作業交上,做不完只是挨罰,可不交...數學老師就一定會請家長。
不出意料,下課時候言啾數學老師被點名批評,把一張數學卷子拍在講臺上:“言啾,這次作業怎麽又沒做完,這套題放學做不完不許回家。”
旁邊的趙曉燕湊過來,有些同情的安慰她:“啾啾,你也別理數學老師,他這人就這樣,下次如果實在做不出不要空下,要不你就随便寫寫,做錯他不會說人的。”
言啾點點頭,看着一整張空白的數學試卷,心裏莫名的委屈讓她眼圈有些發紅。
“高中就好了,可以文理分科,你文科可這麽好,高中一定會學文吧。”
言啾點了點頭,班裏的同學逐漸離開,最後陪她的趙曉燕也跟她告別。
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言啾急出了眼淚,可是卷子上的題她還是怎麽都算不出來。
忽然旁邊塞過來一張紙,上邊寫滿了最後兩道大題的所有做題步驟和解題方式,還有不容易理解地方的詳細解釋,一張A4紙寫的滿滿當當。
言啾側頭看去,才發現原來明澤嶼也沒有走,一瞬間說不出的情緒讓她破防,咬了咬嘴唇,一直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流了出來。
明澤嶼很明顯的慌了,一向淡定的臉上閃過短暫的慌亂:“不會就問,哭什麽。”
從那天之後,兩人之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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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趙曉燕之外,言啾初中沒有很要好的朋友,因為性子軟是班裏大姐大經常欺負的對象。
大姐大雖然學習不好,但是情史豐富,在明澤嶼來的第一天就相中了這個白白淨淨又冷酷的人,屢次追求不成,她發現自己的夢中情人竟然和言啾走的很近。
這大姐大怎麽受得了,凳子上灑膠水,文具盒放蟲子,這些她都做過,但是很奇怪好像這些都沒有整到過言啾。
言啾也很奇怪,最近明澤嶼的脾氣更怪了些,留下自己做數學題不算,經常有意無意說自己高中大概讀理也就算了。
一向沉穩的明澤嶼,還會不小心把水撒在自己凳子上,害得她剛要坐下就要去找抹布擦凳子,又會一時興起把自己的文具盒拿走找筆用。
言啾打算做題,準備去筆拿的手被人打了一下,明澤嶼一把從她手下拿過那只鋼筆:“你能不能有點腦子。”
說話間,黑色的墨水從他指縫處滴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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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那年冬天體育課,因為感冒言啾被體育老師打發回教室,趙曉燕也陪着她,言啾把最近困擾自己的心事告訴了她。
“你喜歡明澤嶼呀?”趙曉燕有些驚訝的問言啾:“他那麽冷冰冰,連說話都是單字蹦,除了長得好看學習好,根本一無是處好嘛。”自己的話說完,趙曉燕都似乎感覺他很值得別人喜歡。
言啾點了點頭,扯着她的衣角臉頰微紅:“我就跟你說了,你不要告訴別人。”
“那你打算告訴他嗎?”
她搖搖頭:“他應該心裏只有學習吧,而且我太笨了,都不可能跟他考上一所高中。”
“倒也是。”趙曉燕嘆了口氣:“他的成績都夠特招進一中了,你離一中分數線都差一百多呢。”
教室裏兩個女孩還在聊着,門外端着一杯熱水的明澤嶼停下了腳步,嘴角挂着極少出現的笑容。
自從言啾感冒好後,她感覺明澤嶼似乎對她更加變本加厲的折磨,光要留下她做數學不夠,物理化學英語做不完,也不讓她回家。
終于有天很包子的言啾,忍不住問他:“你是不是管人上瘾,我可以回家做這些題的。”
“不會怎麽辦?”
“那...跟你也沒關系。”
明澤嶼放下手裏的筆,轉過身來:“怎麽和我沒關系?我不習慣和人打交道,高中不想換同桌,所以你得努力。”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圖圖是雙更的圖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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