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來了②

大概是因為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湘芮睡得很不好，一個夢接着一個夢。她還意外地夢見了堯殊，他在夢裏追着她，不放過她，如同幽靈一般圍繞着她，她怎麽躲都躲不開，最後只能跑得渾身都是汗。

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她也夢裏一樣渾身濕透，只能跑去洗了個澡，換了幹淨的衣服，再重新回來睡個回籠覺。

只是睡着睡着，頭越來越沉重，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葉孤舟，被巨大無比的太陽籠罩着，在無邊無盡的大海裏飄蕩，又熱又冷，不知道要飄去哪裏。

直到有人在耳邊叫她，很着急。

“湘芮，湘芮啊。”

“快醒醒。”

湘芮的神志漸漸清明，見外婆一臉擔憂地看着自己，還來不及跟外婆說自己沒事，胃裏就一陣翻湧，她沒忍住，“哇”的一下吐了一地，全是酸水。

外婆擔心得不行：“怎麽才一晚上就這樣了？該是水土不服了。趕緊起來去醫院看看！”說着，就要扶她起來陪她一起去。

想到外婆的腳還傷着，現在是最應該休息的時候，不能随意走動，容易二次受傷加重病情，她怎麽也不能讓外婆陪着她去。湘芮強撐着說自己一個人可以，出門就可以打到車，堅持不要外婆陪。外婆也拗不過她，只好任由着她自己一個人去醫院，叮囑她路上一定要小心，到了給她打電話。

但事實上，湘芮一輛車都沒有打到，只能一邊走一邊看有沒有車。她發着高燒，胃裏也不舒服，整個人都不太清醒，一路走來撞到了不少人，挨了不少罵。迷迷糊糊的時候，她想，果然一遇到堯殊就沒有好事，哪怕是在夢裏遇到，她也要被折磨。

不遠處，遲暮正在一家小店裏買日常要用的東西，一轉身，正好看到得搖搖晃晃着走路的湘芮，看上去好像并不太好，他皺了皺眉頭，但還是漠然地轉身，當沒有看到她。

然而下一秒，身後傳出了一聲驚呼。

遲暮頓時停下腳步，不自覺地回頭看去。

湘芮之前在微信裏看過一個同學吐槽說，人在倒黴的時候，走個路也能掉到坑裏。沒有想到，這事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因為疼痛，她的神志清明了一些，只是身體軟綿綿的，沒有力氣，正苦苦地想從坑裏爬出來的時候，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掌心的溫度微涼，只稍稍用力，就将她從坑裏帶了出來，她一時沒有站穩猛地撞進了他的懷裏，熟悉的氣息瞬間包圍了她。

眼前的一切好像在不停地旋轉，唯有面前的人，清晰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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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芮有些不敢眨眼，生怕是自己看錯了。心中更是雀躍，即使對她說了那樣的話，他還是在她需要幫忙的時候伸出了手。

但很快，遲暮就松開了手，連連退開了幾步，他感覺到了她身上傳出來的灼熱氣息，再看到她微微有些發紅的臉龐，心下了然，即使再不想和她有什麽接觸，有再硬的心腸，也不能睜睜地看着她生病，還扔下她不管。

“你在發燒。”他聲音冷淡而肯定。

“嗯。”她喃喃回答，帶着濃重的鼻音，卻在微笑。甚至還在心裏慶幸自己病了，不然，也不會遇到他了。她就這麽看得開。

遲暮沒理她，轉身走開，就在湘芮以為他會丢下她離開的時候，他到路邊攔下了輛車，重新回來。

他隔着衣料輕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塞進了出租車裏，然後自己坐進了副駕駛。

湘芮有些失落。

車載空調的溫度極低，湘芮迎面就被吹了個透心涼，臉色瞬間白了幾分，她忍不住抱住自己微微發抖，意識更加模糊了一些。

“師傅，關下空調。她病了，不能吹。”前座的遲暮出聲道，聲音裏聽不出半點起伏。

一句話，湘芮聽得心裏又暖又澀。

她輕靠在軟皮的椅子裏，努力地想要看清楚遲暮那張清俊好看的側臉，想要确定現在和自己坐在一個車裏的人究竟是不是他，會不會是因為自己生病了，把別人看成了他。可她已經被高燒弄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昏昏沉沉地，只能控制不住地閉上了眼睛。

睡着之前，她還在心裏默默祈禱這條去醫院的路能長一些，再長一些，或者幹脆讓時間暫時停止，可以讓她和遲暮多待一會。

這一覺，湘芮睡得很安穩，睜開眼睛的時候，護士正在給她抽針，見她醒來，便讓她自己拿棉花按着針孔。

“等一下。”湘芮連忙叫住了護士，“那個和我一起來的男生呢？”

“他送你來沒多久就走了。”護士不鹹不淡地回答。

雖然心中早就已經想到了，但聽到這樣的話，湘芮還是免不了一陣難過。只安慰自己說，他有自己的事情，不能留在這裏陪她打針，他們之間還有誤會沒有解開，他能送她來醫院，就已經是很好很好的了。

剛打完針，不可能馬上就退燒，但睡了一覺，湘芮的精神也好些了，想起自己出門前還忘記了帶手機，外婆在家裏也會很擔心她的情況，跟護士領了藥後便離開了醫院。走到半路，又記起外婆家裏好些日常用品都快要用完了，便調頭去了附近不遠的中百超市。

超市裏正在做暑期大促，好多東西都在打折，來的人也很多，湘芮盡量往人少的地方走，就怕撞到人，但事與願違，總是有人在擦肩過的時候不經意地撞到她。

在湘芮再次被人撞到的時候，她聽到了有些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站住！你居然敢偷我姐們的錢！”

湘芮猛地回頭，立馬就看到一個個子高挑穿着超市工作服的短發女生一下子跳到了一個瘦瘦的男人背上，那男人不堪重負，直接撲倒在了地上，手裏的錢包也摔了出來，正是湘芮帶出門的那個。

“敢在老娘眼皮子底下偷我姐們的東西，膽子夠肥啊！”

“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不打得你再不敢偷東西，老娘就不姓呂！”

“人渣！敗類！”

她一邊罵一邊打，下手又快又狠，更是騎在那男人的身上，讓那男的毫無還手的機會，因為動靜太大，四周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甚至還将她和那個男生圍成了一個圈。

湘芮也擠在人群中，在看清那女生的臉時，驚訝了一下，笑了出來。

“呂映之！”

“呂映之，你快給我住手！”

“公共場合，不要打人！”超市的保安趕了過來，大聲地制止她。

“老娘打的是不要臉的賊，不是人！”呂映之頭也沒擡一下，手下不停。

兩個保安見勸說沒有用，一人上來去拉她，一人去拉那個偷東西的男的，湘芮見狀，也跑了過去勸她：“映之，別打了！”

呂映之見是她，眉頭一挑，不甘心地重重地踹了那男的一腳後，才走到一旁撿起了湘芮被偷的那個錢包，一邊遞給她，還一邊向她邀功：“齊湘芮，今天要不是我，你可要折不少錢了。說吧，你要怎麽報答我？”她還眯起了眼睛從上到下地打量着湘芮，模樣輕挑。

湘芮立刻張開雙臂抱住了她，大方地回答：“你想吃什麽，我給你買。”

呂映之雙手緊緊抱住了她的腰，也嘻嘻地笑：“別的不要，以身相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