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疼痛青春③
就要聽到了。
她心心念念想要知道的答案。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湘芮心裏十分不安，她有種悲傷的預感，覺得他們的關系，可能在他說了之後，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她忽然不想聽了。
不知道真正的原因，說不定，她還可以當作什麽都不知道，依舊圍繞在他的身邊。
然而，遲暮的聲音已經響起，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的情緒：“你說你知道我家裏發生了事情，那你知道是哪天嗎？”
湘芮默默搖頭，呂映之告訴她的只說是在她離開的那年，但并不知道具體是在哪一天。而他這樣問……
她忍不住想起了和他第一天見面時，他對自己說的話——
“齊湘芮，從三年前你離開這裏開始，我和你，就不再是朋友了。”
離開這裏開始……
是哪天……
難道……
湘芮頓時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着遲暮。
不，不可能。
不會是那天的，不會。
她的眼中突然有了淚，遲暮的臉龐瞬間變成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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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讓他別說，嘴唇卻顫抖得說不了話。
他說：“就是你走的那天。”
“就在我去車站送你的時候，我繼父逼得我媽跳進了河裏，然後不管不顧，直到我媽溺水而亡，而小唯為救我媽，患上了心髒病，差點也沒救回來。齊湘芮，我知道，這些都不關你的事，都是我的錯。那天，我如果沒有去車站送你，而是好好地待在家裏，也許就能夠阻止我繼父，不會讓那些事情發生。”
“但是，那只是我的奢望，無論我有多後悔，也都改變不了最後的結局。我媽活不過來了，小唯也不再擁有健康，時時都要擔心下一刻是不是會停止呼吸，和我媽一樣死去。而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為我的任性。所以，這三年裏，你寫給我的信，我一封都沒有看，一個字也沒有回。齊湘芮，你是無辜的，可我，卻不能當成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還繼續和你做朋友。我不能對不起我媽，更不能對不起小唯。”
“你給我的文件，我會好好看，也會考慮，但這之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這是我對你最後的請求。”
太陽漸漸升起了，現在是夏天，不用到正中午，空氣裏就已經充滿了火辣辣的氣息，街上的行人也開始多了，有怕曬的都在往有陰影的地方躲着走。
可是湘芮卻一點也感覺不到。
徹骨的寒意從她的心底一點一點地蔓延到她的四肢，一片冰涼。
她恍惚地回憶着，三年前，媽媽回來，很突然地告訴她要再婚了的消息，還要接她去城裏。
臨走之前，她告訴了遲暮，就當是告別了，但她沒有想到，他會去送她。
她記得那天自己在車站裏看到遲暮的時候，有多高興，跟媽媽撒了一個小謊之後，就跑去見他，跟他約定，要一直寫信聯系。
他當時笑着點頭答應，說只要她寫一封，他就一定會回一封，完了還揉了揉她的頭發，親昵而安靜。
她還記得他掌心的溫度，很暖很輕。
而此時此刻想起，那天的自己有多開心，現在她就有多難過。
湘芮仰頭看了看天空，金燦燦的陽光刺得她的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全都是淚。
遲暮已經走了，帶着她給他的那份文件。他剛剛說那些話的時候，很平靜，就好像那些事情并不是發生在他身上一般，可他全身都緊繃着的樣子，用力緊握的拳頭，都在告訴着她，他很痛苦。
是她逼得他不得不将那鮮血淋淋的過往全部剖開，展露在她面前，而他說的每一個字，也都像尖刀一樣刺進了她的心中，刀刀見血。
怎麽能不關她的事？
她一點也不無辜。
從今以後，她再也無法坦然地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堯殊在家裏等了許久，又往路口看了好幾次，都不見湘芮回來的身影，給她打了幾個電話，也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态。這鎮子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哪怕有些變化，她都不太可能會迷路，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出了什麽事情。
堯殊等不下去，跟湘芮的外婆說了一聲後，急匆匆地就跑出去找她了。
小鎮說大不大，但也并不小。他是第一次來，對這裏一點也不熟，更不知道湘芮是去哪裏買的早點，會從哪個方向回來，他漫無目的地四處看，在人群中尋找她的身影，從來都沒有這麽無力過。
頭頂的陽光熱辣無比，烤得他的心一片焦灼，背上的衣服已經全部汗濕，他又急又怒，氣湘芮不接他的電話，又着急害怕她出事。
直到，他看到一個極似她身影的女生，一直懸着的心頓時放了下來，只剩下滿滿的惱意。
他幾個大步跑向她，已經準備要開口指責她買個早餐也能玩失蹤，卻在看到她臉上的眼淚時，頓時停下了腳步。
堯殊遙遙地站在原地沒動，認識湘芮三年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在他的印象中，她總是溫溫軟軟的，有些小倔強，就算被他欺負了氣得不行，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而現在，她卻哭得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
他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很想上前去，抓住她的手問她，為什麽會站在大街上哭，是誰惹她哭，可是他知道，湘芮一定不會告訴他，甚至還可能會更讨厭他一點。
想到這裏，他就不敢再上前一步了。
湘芮沒有擡頭，低着頭一邊走一邊用手去擦怎麽也擦不盡的眼淚，然後，和堯殊擦肩而過。
要是換了平時，她這樣無視他，堯殊早就發火了，但此時此刻，他只是無聲地跟在她的身後，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就像很多次放學以後，他坐在車裏，讓司機開着車，以蝸牛一般緩慢的速度跟在她的身後，只要她一回頭，就能看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