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疼痛青春④

湘芮一直很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緒，不讓別人看出來。既使因為遲暮，她心裏難過到了極點，也沒有在面上顯露出半分異樣，更何況，堯殊還和她同在一個屋檐下。

只是幾天時間相處下來，堯殊卻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沒有像她預料中的那樣“為難”她，更沒有向她讨要什麽感謝，除了吃飯的時候，總要拿她做的菜挑一下刺以外，再沒有別的了。而讓湘芮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堯殊在和呂映之見過一次，一起打了回鬥地主之後，關系竟好了起來，以至于呂映之每天超市下了班之後，都要跑來湘芮這裏吃晚飯，完了後還拉上湘芮一起打。

湘芮雖然學習很厲害，但在打牌這種事情上，硬是一點天賦都沒有，打十局裏面，有九局都是輸，而輸了的人就要被贏的人彈額頭，幾輪下來，湘芮的額頭已經被堯殊和呂映之彈得通紅了。這兩個人同樣都是一點也不手軟的，堯殊更是覺得，越痛，就越能讓湘芮記得下次要好好打，別再犯同樣的錯誤。

“湘芮，你能不能拿出點你身為學霸的學習精神來？打得連小學生都不如。”堯殊彈完她的額頭，無情地嘲諷着她。

湘芮吸了一口氣，摸着發紅的額頭，沒有說話。

額頭很痛，好像也将心裏的痛沖散了一點點。

那天，遲暮所說的每一字都深深刻在她的腦海裏，她總是忍不住去想。每回想一次，也都會更難受一些，她她心中的愧疚也如大海般，在慢慢地将她淹沒。沒有再去找他，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該怎樣去見他。

“湘芮，你輸了，快洗牌快洗牌，別發呆了！”一旁的呂映之催促道，見她半天還沒動，便從湘芮手裏把牌搶到手中，飛快地洗了起來，手法熟練。

她剛洗好，正要喊堯殊先摸牌，就聽到他說：“不打了。”

“喂，姓堯的，你才贏了我一把就不打了？不帶你這樣的，湘芮你說是不是！”呂映之十分不滿地抗議道，說話一點也不客氣，還打算拉着湘芮一起。

堯殊也不介意，眼神淡淡地看向湘芮，眉毛輕微地上挑，漫不經心地問道：“鎮子上應該有電影院吧。”

湘芮一怔，然後向呂映之求助。她是真的不知道。

“有啊，我們超市旁邊就新開了一家，聽說音質超好。”呂映之回答說，又看向堯殊，“今天你贏得最多，你請客！看完電影再去大排檔吃宵夜，我帶你去見識一下會讓你辣到哭的炒田螺，怎麽樣？”

“這種小地方能好到哪裏去。”堯殊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卻是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掏出手機給林淮岑發微信。

“我們一會去看電影。”

很快，林淮岑就回了過來：“和湘湘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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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殊回頭看了一眼正摧着湘芮換鞋子的呂映之，很艱難地回道：“三個人，還有一個湘芮的朋友。”

林淮岑立馬回了他一個“鄙視”的表情：“不行啊，你太不行了。”

堯殊臉一黑，手指飛快地回：“想被爆裸照？我成全你。”威脅意味十分。

“堯少，高擡貴手！看在我們穿一條褲子長大，還給你出主意的份上。要沒我，你現在連情敵是誰都不知道呢！”林淮岑一副以功臣自居的模樣。

堯殊回了個“呵呵”就收好手機，不再理會他了。

三個人到電影院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九點了，晚上看電影的人并不多，正要買票的時候，呂映之卻被他舅媽一個電話給罵了回去，最後看電影的就只剩下堯殊和湘芮兩個人了。湘芮本來也不想看了，但堯殊一點要回去的意思都沒有，便只好作罷。

買好了票，離電影開場還有一段時間，堯殊跑去買了份爆米花加可樂的雙人套餐，自己只拿了一杯可樂，其它的全都塞給了湘芮。

“我沒手拿。”堯殊說。

沒手？

明明另一只手裏什麽都沒拿。

湘芮看着堯殊面不改色地喝着可樂，那樣子好像是在喝着什麽了不得的飲料，便忍不住問他：“堯殊，你不是說你從來不吃垃圾食物嗎？”她還記得他以前說過，這種快餐式的東西，多看一眼都會讓他食物中毒。

堯殊一口可樂嗆到了氣管，頓時咳得臉都紅了，他紅着眼惡狠狠地盯着湘芮，卻沒法說出反駁的話來。

湘芮看他咳得有些可憐，顫顫伸出手想要幫他拍背順一順氣，可是看到堯殊瞪自己的眼神，又将手縮了回去。

正好這時，電影院的工作人員在廣播裏提醒說可以排隊檢票進場了，湘芮沒再理他，抱着東西拿好票，率先走去了檢票口排隊。

堯殊強忍着咳嗽的感覺，跟在了她身後。

沒一會兒就排到了他們，湘芮剛要把票遞了過去，卻在看到檢票的工作人員時，手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中。

怎麽也沒想到，他會在這裏。

只不過是幾天的時間，再見到他，湘芮竟有了一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看不見的溝壑悄然橫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也讓她不敢再上前一步。

在湘芮望向他的同時，遲暮也正好看到了她，就像重逢時那般，他的雙眸如同無波的古井，似在看她，又不在看她。

像有根針一下子刺到了心底，湘芮難忍地低下頭去，好像這樣，就可以假裝自己并沒有出現在他面前。

堯殊只在那天見過遲暮一次，但印象深刻，只一眼，他就認出來了，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伸手搶過湘芮手裏的電影票，送到遲暮面前，語氣十分不耐：“檢票。”

遲暮沒說話，接過電影票撕掉副券，重新遞還給堯殊。

堯殊沒接，任由着票落空飄到地上，只拉上湘芮的手腕往放映廳裏走，他很用力地握着，怕自己一松手，她就會回頭去找遲暮。

只是他在做這些的時候，湘芮一直都很安靜，沒有說話，也任由着他拉着她，堯殊不經意間看了她一眼，怒氣莫名地湧了上來。

她突然這樣沉默，是因為看到了遲暮。

他知道她心裏喜歡着遲暮，他也正是因此而來，但這些天裏，湘芮一直都和他在一起，沒有因為那天落水的事情而去找過遲暮，他還在心裏暗暗歡喜過。可是現在，她在看到遲暮之後的模樣，讓他不由得想起她站在大街上哭的那個早晨。他當時想不通，之後也沒有問，只當沒有看到過，然而這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

在這個小鎮上，唯一能讓她那麽傷心的人，只有遲暮了。而這也正好可以解釋，為什麽她在看到遲暮之後，會是這副樣子。

她喜歡遲暮，而遲暮眼中沒有她。

一想到她竟是為了他哭，堯殊就嫉妒得心肝都像在被火燒一般的痛，他後悔自己一時腦抽，聽了林淮岑的話提出要來看電影了。

不來，也就不會讓她和遲暮相遇。

這樣想着，堯殊也不再猶豫，拉着湘芮就往回走。

這電影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