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揭穿真相的如果是旁的什麽人，也許可信度就沒有這麽高，偏偏是宋友達——寧莀最信任的心腹。
關于他們之間斷背的暧昧傳聞愈演愈盛，有消息稱幾天前兩人還結伴出游泰國。
如果是來自枕邊人的證實，那麽多半沒有空穴來風。
寧莀罹患絕症一事恐怕坐實，而一個生命即将走到盡頭的人，又憑什麽讓人把職業前途押在他身上？
寧莀一臉灰敗地頹然坐回座位。
一切都結束了。
在一片兵荒馬亂中，寧莀的盟友識時務紛紛倒戈，股東大會最終通過了對寧莀的彈劾提案。
寧莀黯然離場，剩下的一切的喧嚣和瘋狂都留給後人面對，屬于他的時代已經結束。
沒人看到寧莀是怎樣離開的，股東大會後他就再也沒出現在公司。
公司裏面人心浮動，寧莀一派紛紛找門路，另找山頭投靠，鮮少有人想到曾經的領袖人物現在狀況如何。
宋友達是刻意不去碰面。
兩天後，他才回到曾經住了一段時間的寧莀的家。
用鑰匙開門的時候，他慶幸那老男人居然還沒換鑰匙——不過他也許仍舊沉浸在打擊中，無暇顧及這種細節。
進入屋內，并沒有預想中桌倒椅翻的混亂。
寧莀坐在沙發上，擡頭望向玄關，逆光看不清表情。
宋友達佯裝平靜地說：“我來取自己的東西，馬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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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着走進卧室，打開衣櫃，胡亂從裏面拿自己的衣服，塞進自帶的旅行袋。
關上櫃門，他深吸一口氣，呼出來的時候對自己說：“怕他個屌！”
他拎着袋子沖到客廳，把袋子往地板上一放，說：“我知道你有問題想問，趁現在，說吧。”
寧莀說：“你是怎麽發現我生病的事？”
宋友達說：“你看到你偷偷吃藥，也去醫院調查過。”
寧莀說：“既然你知道了，為什麽要瞞住我？”
宋友達說：“是你先瞞人，我才瞞你。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勸你：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我要是你早就主動說不幹了。不理解你為什麽不趁機休息，和董事長鬥來鬥去的有意義嗎？”
寧莀冷笑：“聽上去你是在為我考慮？那我要怎麽理解你和董事長聯手，把我帶出國，期間各種布置，又在股東大會上以我親信的身份插刀？——還是說，其實你不是我的人，你是董事長的人？”
宋友達說：“不是……不管董事長的目的是什麽，我是覺得你寧總你，該放手了。”
寧莀說：“你跟着我大概學了很多，但是要比怎麽無恥，我畢竟還比你多點經驗——還是說他對你做了我對你做的同樣的事？不過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屈居人下，那麽是你被他上了？他功夫是不是很好，讓你爽到？”
宋友達惱羞成怒，一把把茶幾上的東西掃到地上，大吼：“你以為誰都像你這麽變态？！跟你比起來，董事長更像個正常人！我沒被他上，也不想上你！是你逼我求我上！我為什麽要對你忠心？難道為了上你？！”
寧莀靜靜地看着他：“你承認投靠董事長了。”
宋友達松了松領帶，明火執仗地說：“既然你非知道不可，沒什麽不好承認的。我做了，你滿意了？”
寧莀說：“董事長給什麽條件了？把我的位置讓給你？給你股份？把他侄女嫁給你？”
宋友達無賴似的笑了一聲：“企劃部部長——他會給我這個職位。”
寧莀苦笑：“原來我就這麽不值錢，還是你太不會讨價還價，一個區區企劃部部長的職位就讓你背叛我。”
宋友達說：“當然不止。這個職位本來就應該是我的，是你為了争權奪勢硬從我手中奪過去的，我不貪，只拿回本來就屬于我的就夠了。他還許諾如果你用來威脅我的那段不雅視頻曝光，他會動用關系幫我擺平——我沒想到你自己先删除了，但是誰知道你是不是留了一手。此外，幫助他除掉你的最大報酬是：我終于可以擺脫你這個無恥之徒了！！”他後面一句話忍不住又吼出來，手大力拍着桌子，咄咄逼人的氣勢。
“其實他本來什麽條件都不用給我。我伺候你本來就不耐煩，哪個直男願意抱着一個病病歪歪的中年老頭子睡覺的？你對我做過的那些事情都忘了嗎？以為幾句假惺惺溫情的話就可以掰彎我了？我不是變态，也不是受虐狂，不是鑽人褲裆的狗！”
吼出來之後，他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一直以來的氣悶發洩出來。
他之前還想稍微粉飾一下，不想和一個沒前途的病夫争一日長短，但是那被壓抑的委屈爆發出來，複仇的快感如此強烈，簡直太爽了！
他後悔剛才把文件掃到地上，否則現在順手就可以抓起來，往男人的臉上摔過去，效果一定更好。
寧莀幹巴巴地辯解：“我之前确實對你做了過分的事……但是我是真的喜歡你，我以為……你可以陪我到最後。”
宋友達嗤之以鼻，“喜歡就可以随便亂來嗎？那我說我讨厭你，你現在是不是就去給我死？……”說完後，他也覺得稍微有點過分，頓了下，“別跟我這裝可憐。你覺得我應該應該可憐你嗎？那誰來可憐我？我活該被一個臨死前覺醒的基佬糾纏脅迫？活該被人說成是為了上位爬領導床的屁精？——你要是我，你怕是做的比我還要狠。我就是想告訴你——真比起來無恥，誰也不比誰差多少。”
寧莀說：“如果是從前的我，确實……只能說，你是個好徒弟……那麽如你所願，我就要死了，你是不是就會高興？”
宋友達說：“……我沒有那麽惡毒，但是也不想等到你死再解脫……你好好去養病吧。要是你還覺得孤獨寂寞冷，去找別人陪你。我不适合。我和你本來就不應該有什麽，從此之後就更是什麽都沒有。”
寧莀的眼圈終于忍不住紅了，低頭說：“事到如今，我不敢妄想你的感情……就算我潛規則了你，你現在報複回來，一報還一報扯平了，可是我們之間總還有點別的……總不能算什麽都沒有吧……”
宋友達冷笑一聲：“你是說你花錢給我還房貸的事？——還真別跟我提這茬。你問過我嗎？我讓你這麽做了嗎？給你打欠條了嗎？是你自己上趕着犯賤，你心虛。你要是真想要，我也不是不還。不過現在我沒錢，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就等吧。”他咬咬牙，說出這一輩子最惡毒的話，“或者等你到了那邊，我給你燒過去。”
寧莀的肩膀徹底垮下去：“我不是想要那筆錢，像你說的，我有錢都沒有命花……很遺憾，到最後才能聽到你的真心話……如果我們的開始不是那樣的就好了。可是我的時間不多，沒有時間慢慢讓你愛上我……結果，到最後我還是一個人，孤獨終老……”
宋友達不耐煩地皺眉，拎起包向外走。
“好了，我該說的、想說的，都已經說完了。以後你的事跟我無關。”
寧莀慌張地站起來，無能為力地看着他，低聲地問：“最後一個問題……”
宋友達頭也不回地說：“沒愛過。”
下一刻他毅然絕然走出這扇門。
他深深呼吸了口自由的空氣……嗆得慌。
張開眼，霧霾籠罩整座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