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劉府失竊案八

方霖眼疾手快,松開老賭鬼後,兩個大步朝阿奔追去。

這幾乎是出自本能的反應,如獵豹般迅猛。

電光石火間,在阿奔推開賭坊後門時,方霖擒住了阿奔的肩膀。

阿奔個頭雖不高,力氣是真的大。頃刻間他将身子一扭,一手攀上了方霖的手腕,硬生生地扳開鉗制。

方霖哪肯罷休,攥着虎頭彎刀直抵住門,擡腳将人踹回了賭坊大廳。

阿奔也不是吃素的,被踹了一腳連聲疼也不喊,臉上顯露的是同齡人難有的鎮定。

“想跑?!”方霖怒喝。

他一把拽住阿奔的衣領,将人拎起。

“我不是盜賊!”阿奔攥緊方霖的手腕,那指節生生掐入其間,留下紅印。

方霖眉頭輕蹙,反手格擋對方襲擊,卻沒被拉開距離。

幾乎是剎那他就貼了回去,招呼上了拳頭。

圍觀衆人議論紛紛,卻都不敢湊上前。

這兩人實在打得兇狠,賭坊打手們本想摻和,但這兩方都來路不明,偏頗一方恐傷到自己,只能幹瞪眼。

一旁的小荷童則更是誇張——

“輕點!”

“哎喲我的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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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喲我的骰盅!!”

阿奔與方霖來回數招,漸顯弱勢。

尤其是方霖比他高大得多,這一點上他就失勢不少。

随後林勤找準時機,挽起袖子加入戰局,很快阿奔被兩人合力制住。

阿奔的手被抵在身後,無法動彈。他咬牙切齒道:“我不是盜賊!”

林勤怪道:“你不是盜賊你跑什麽?!”

方霖為阿奔戴上桎梏,壓着對方的肩膀喘氣。到底是消耗了不少體力,額角有汗将他的發潤濕。

周圍的人見阿奔被制服,終于敢上前來議論。尤其是小荷童,看着自家財物被損毀,那叫一個心疼,立刻就要上來問責。

結果林勤舉着腰牌道:“大理寺查案,保持肅靜!”

這一下,所有人都面如土色。

但閑言碎語的議論是不可能被徹底壓制的,小荷童雖不敢在官爺面前施威,卻仍能借着群衆口誅筆伐。

于是,衆人議論聲漸大。

“喲這少年看着臉生,沒見過啊!”

“另一個也沒見過啊。”

“這倆毛病吧,來賭坊打架?”

方霖面色不悅,抽出虎頭彎刀,一把劈開身旁的賭桌。那铮铮刀響,木頭如驚雷炸裂,讓整個賭坊瞬時安靜。

他在這一片悄寂裏問:“怎麽回事?”

林勤答:“我一大早就跟着這小子,看他揣着個寶貝錦盒,我就覺得不對勁!”

阿奔仍然死咬着不松口:“我不是盜賊!!”

“是不是拿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林勤說着立刻上手,從對方衣襟裏摸出個巴掌大的錦盒。

這時,賭坊後門嘎吱一聲。

方霖即刻擡頭望去,後門處有探進來一個腦袋,一雙刀型眉,一雙三角眼被臉上的肉擠成縫,下颌是肥碩的雙下巴,看上去非常兇神惡煞。

那壯漢似乎是聽到前邊的動靜想來看熱鬧,但與方霖對視的瞬間,便心虛地挪開眼,旋即縮回頭。

這人很眼熟。

他似乎在某個畫紙上見過。

方霖心一驚,察覺到那壯漢是要逃跑。于是猛地撥開人群往後追去,邊跑邊喊:“封鎖賭坊!一個人也不能放走!”

很難相信方霖已将和人打過一架,他的反應速度還是非常快,如獵豹般兇猛。

推開後門,他幾乎是飛撲過去,将手搭上了壯漢的肩膀。

“老猛!!”方霖喊出個名字。

對方身形一頓,顯然他就是老猛!就是老賭鬼嘴裏那位有羊脂白玉镯的老猛!

這時,空中升騰起大理寺的信號煙。

林勤動作神速,先把住了大門,不然任何人出入。然後放了信號煙,等最近的大理寺捕快前來支援。

而後院有方霖,自然也不會放走任何一個可疑人員。

如果,他能制服老猛的話。

這個老猛與他個頭差不多,但身形顯然比他壯上不少。

那兇神惡煞的臉與徐琇畫的一模一樣。

刀型眉、三角眼、額頭寬且矮,臉頰肉多不松弛,厚嘴唇雙下巴,标準的威猛壯士臉。

他暗自驚訝于徐琇竟然能畫的如此準确,可這驚訝來不及延續片刻,老猛如雄獅般擡肘一撞,肉與肉相碰發出悶響。

方霖吃痛,咬了咬牙,拔出虎頭彎刀。

彎刀刀身明亮晃眼,鋒刃尖銳淩厲,吓得老猛面色如紙。

但老猛顯然沒少和人打架,他往後一撤步,驚險地躲開方霖的刀勢。

這時,幾步開外出現個身影。是身穿桃粉色布裙的和樂,她喊道:“猛哥!這裏!”

她扔過來一把斧頭,那斧頭應該是砍柴火用的,足有十來斤重,砸在地板上發出噔噔聲響。

見老猛彎腰要去撿,方霖立刻上腳想要踩住。

可惜老猛很精明,他那彎腰是個假動作,真正的後招在這——他一腳踢中方霖的胸口,兇狠勁兒不亞于踢殺父仇人般。

方霖捂着胸口強退兩步,一口悶氣壓在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

可是沒有時間給他喘息,老猛得了斧頭,徑直朝他劈來!

他擡刀抵擋,手上的肌肉凝起,青筋爬滿了手背。

兩人的力氣都不小,刀刃摩擦着斧頭,欻欻——

“盜竊是是小罪,但若你執意要傷我,就是冒犯大理寺官員的大罪!”方霖怒瞪雙目,“老猛,速速放下斧頭!”

“我呸!”老猛真的啐了口水到地上,看得人直惡心,“左右都是死,不如拉你一個陪葬!”

“盜竊罪不至死,你莫要一錯再錯!”方霖依舊堅持道。

“去你娘的!廢話真多!”老猛似是不耐煩,猛一發力,兩人都不禁退後幾步。

方霖很快調準好姿态,他不再心軟,這次他的刀直奔老猛而去。

老猛的殺機更加強烈,那斧頭好似必須見血才能歡快,一下比一下殘酷。

和樂見勢不對,退開兩步想要逃跑。

還沒等她離開後院,一只手穩穩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和樂姑娘,別急。”徐琇冷聲道。

她從劉府緊趕慢趕,一到地方便是這場景。于是趕忙攔住要逃跑的和樂。

林勤從徐琇身後走來,和樂瞬時面無血色。她看着林勤為她戴上的鐵索鐐铐,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

徐琇對這些無感,反而更關心——

她望向方霖,只見對方已經擒住老猛握着斧頭的手,然後按住老猛的脖頸,将那手以曲折的角度彎到背後。

“啊!!!”老猛發出慘叫。

斧頭被方霖奪去,扔到不遠的地上。

他擰着眉,将老猛壓倒在地,膝蓋抵住老猛的後腰,讓對方無法發力抵抗。

可是對方還是憑借蠻力翻身,同時右手多出了個東西,平白閃了一眼。

徐琇看清,那是匕首。

“小心!!”徐琇大喊,本能地擡腳想沖過去。

“大哥!”林勤同時呼喊。

方霖才被蠻力推開,重心還未穩,只能側着身子躲避。

然而那匕首還是劃到他的右臂,衣料霎時裂開,鮮血爬滿裂口,還有幾滴濺到了地上。

方霖沒有管傷口,他憑着遠超于常人的忍耐力站穩身子,一手攀上老猛握匕首的手腕,一手直接上手奪。

匕首劃開他手掌的皮膚,粘稠的猩紅染着他的眼眶。

咔——

手骨斷裂。

匕首應聲而落。

“啊!!!”

“啊——”

林勤飛身而上,将狂叫的老猛按住。

徐琇的額上驚出細汗,心有餘悸。她愣愣的看着方霖的手,只見他好似滿不在乎,直接撕開衣袖,胡亂在手上纏了幾圈。

徐琇也曾受過重傷,知道那有多疼。但她也知道方霖與滅門案有關,看到他受傷,她應該開心才是。

只是,她好像并不開心。

“你在這做什麽?”方霖見她凝神沉思,怪道。

徐琇回神道:“我、我看信號煙,就過來了。”她頓了頓又補了句,“你的傷……”

方霖眉頭微蹙卻沒說什麽,只是擺擺手,大概是說他沒事。

他厲聲道:“林勤,将人帶回大理寺!還有賭坊即刻封查,留幾個人在這問圍觀群衆,其餘賭坊有關的人員全都帶回去!”

“是!”林勤領命。

徐琇見方霖那手還在滲血,最終還是讓感性短暫地壓過理智。畢竟她要的可不止是方霖的性命,更要找出當年的真相。

她沉聲道:“你的傷口要處理。”

“小傷。”方霖随口答。

“會感染的。”徐琇攔在他身前。

方霖停住腳,神色複雜地打量着她,半晌才道:“……先回大理寺。”

大理寺的公堂許久沒那麽熱鬧了。

不過主審本該是方少卿,這回變成了林勤。

方霖坐在堂下,手搭在桌案上,一旁是老袁正給他處理傷口。

徐琇站在老袁身旁,看着公堂。

阿奔、和樂、老猛三人皆戴鐐铐跪在公堂下,三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老猛,折了只手,還疼的嗷嗷叫。

林勤擡手理了理官袍,厲聲道:“三月初九,老猛你在何處?”

老猛悶聲答:“家中。”

“家中?”林勤怪道,“劉夫人可說你在申時二刻到府上,給她按過手呢。”

老猛仍不承認:“什麽劉夫人王夫人,不認識!”

林勤笑道:“不認識是吧?來人,把東西拿上來!”

他聲剛落,便有捕快将一個錦盒放在桌上。那正是在賭坊時,阿奔護在懷裏的東西。

和樂與老猛倒是絲毫不慌,反觀阿奔已是滿頭大汗。

徐琇至今仍有一種直覺,阿奔和盜竊案無關,不僅無關,或許阿奔才是案子裏最可憐的人。

結果,錦盒打開竟然只是一塊翡翠扳指。

成色、品相都是劣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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