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見證
這個周四,閑着無事,他開車出去亂竄,繞了大半個城市,回想很久,才想起出來要辦的正事。
他要買一臺相機,拿去送給一個叫斯瞳的年輕人。
斯瞳是名年輕的攝影師,整天把玩着手機,整年奔波在世界各處,他說要踏遍千山萬水,等到風景都看透,然後就躺在沙漠裏蒸發掉…………!!!
“嘎!這後面的那一句話絕對不是我說。”斯少爺發誓!
關澤予退出了AI爾斯系統,每天看着一幫男人在互相刁侃,其實心情也會好,不用去訪大群名山以求心裏解脫。
斯瞳還在系統裏跟男人們據理力争,他說,“我确實說過要踏遍千山萬水,但是沒說過要蒸發在沙漠裏,爺還沒活夠,你們這幫沒良心別曲解我的話。”
關澤予解下安全帶,他要下車,想去诳诳街,對,诳诳街,他現在需要去買東西,就一臺相機,因為斯瞳說,再不買給我,我就到處宣揚冠鷹的總裁說話不算話,還不是男人!
關澤予下了車,關上車門,聽着震動不止的手機,他接聽,“你又想說什麽?”
斯瞳邊敲着電腦鍵盤邊問,“你真的去買了?”
關澤予嗯了一聲,他擡頭看了看頭頂上火辣辣的太陽,這陽光特別晃眼。
斯瞳說,“那你要送上昂貴一點的禮物。”
關澤予皺眉,他想問,什麽意思?
斯瞳說,“你這人根本沒有什麽珍貴的東西!”
關澤予無話可說,事實好像如此,他本身只有錢,其它的沒有,特別是珍貴的東西。
斯瞳說,“我回到海市了,你要是有時間,出來見見面呗?”
關澤予拒絕,“我把相機快遞給你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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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瞳發來相機的産品類型、尺寸、象數、及價位要求。
關澤予覺得這家夥就是在變相宰人,一臺相機就讓人揮去三十多萬,這可是他一頓豐富的晚餐。
斯瞳發來一竄歡欣鼓舞心花怒放的表情,他說,“輸了就要認賬。”
關澤予無法,他找了很多家專賣店,在走出最後一家實體店,他考慮要不要網購,那樣更便捷。
斯瞳一而再提醒,“別買二手貨給我。”
關澤予決定了,網上購買,就算有問題,那也是商家的責任,并不是自己摳門吝啬。
他找到了開罪理由,當即毅然決然走出最後一家實體店。
斯瞳打電話來反對,“反對反對,堅決反對。”
關澤予走向車子,他想說,“反對無效。”他松開了脖子上的領帶,這燥熱難耐的夏天,室內冷氣怡人,室外卻熱火朝天。
他正想說什麽,可張了張嘴,竟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街的對面,一輛銀灰色的奧迪,它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那個穿着銀灰色西裝的男人,他手上捧着一束花,他一步一步走向等着的男人面前。
關澤予狠心話還來不及說,他毫不知覺的拿下手機,他望着對街的兩個人。
男的俊美,女的沒有。
是的,他們都是男的,他給他買花,那是一束鮮豔欲滴的玫瑰花。
斯瞳叫了幾聲,“關總?關總?你在聽我說話嗎?”
關澤予怔怔的看着對街的兩個人:
藍政庭把花交給等着的男人,他拿過外套穿上;
而接過花的男人,他親了親送花的人的臉,随後兩個人一起上車離開。
關澤予站得很遠,隔了一條街道,他們中間,雙行道上的車輛來回暢行無阻,川流不息。
兩個男人身邊,經過很多路人,有的甚至停下來拍照,她們驚訝的駐足觀望,而他們渾然不覺的上車離開。
關澤予仿佛看到那俊雅的男人眉目裏的溫柔,他把花捧給笑顏如花的男人,兩人互相笑了笑,随後在路人的尖叫聲中潇灑轉身。
關澤予心裏一陣疼,悶鈍鈍的刺痛感,由心髒起始,刺激向全身各個脈絡。
原來,這麽多天不見,這麽天等待,他等來的就是這假面溫雅的男人,他愉快的和另一個男人浪漫的過日子?
這真是夠諷刺,他在擔心他,而他過得開心快活。
斯瞳還在納悶,關澤予終于回神,他等他們離開,回過神,才發現通話已經斷開,斯瞳發來信息,“你怎麽回事啊,為什麽不說話?不會吧,幾萬塊錢而已,想反悔了?”
關澤予回複信息,“相機過兩天就能寄到。”
他轉身進實體店,親自買了一個。
斯瞳說,“八月三十一日有一場個人攝影展,你要不要來參觀?”
關澤予沒有回信息,他恍恍惚惚的回到冠鷹,接到卓嘯的電話,也是說攝影展,卓嘯說:要不要去參加,你今年不出游,又不去做翻天覆地大事,你這樣還沒悶死,也真是稀奇了啊?”
關澤予适才想起,他度過了一個漫長的夏季,而這個夏季,很快就要結束,而他渾然不覺。
他說,“到時再說吧。”
回到辦公室,見到父親坐在那裏等着。
關耀聰是關企的董事長,也是冠鷹最大的投資人,當年冠鷹壯大,還是由他這個老人一把手一把手開拓出來,只是如今冠鷹已經全權交給兒子,那個自己視之如生命,他卻不認命的兒子。
關澤予心裏還恨着父親,或者,他從來都恨的,他恨他當年抛棄自己的母親,他恨他當年沒有陪自己成長,他更恨他,就因為他這個父親,害得親生唯一可以依賴的女人死于非命。
關耀聰一無所知兒子的這些心裏計較,他這兩個星期常常跑來冠鷹視察,他名義上是視察,實際是在為大兒子安排工作,他想安排剛出獄的長子進入冠鷹。
他明明可以去關企旗下的其它子公司調空位,偏偏,他非要讓大兒子進入冠鷹,那是多年前關澤予拼命挽救回來的冠鷹,這個一度要被合并收購的冠鷹。
關澤予此刻心情很不好,他問,“有事嗎?”
關耀聰沒想到寄予厚望的兒子一如既往,不待見自己,不待見自己這個親生父親。
“澤予,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關耀聰盡量壓住火氣,他想和兒子平心靜氣開誠布公的談一談,但關澤予不領情,或者說他不想留情面,再加上心情不好,在此對待親生父親,他更加冷漠放肆。
“我沒空。”
他合上桌面上的文件。
關耀聰一頓,他不得不問,“就因為我當年堵住你去路,所以你今天就想盡辦法來報複我?澤予,我是你的父親!”關耀聰望着坐在辦公椅子裏的兒子,關澤予不為所動,他冷漠的臉上,一絲情緒也沒有。
關耀聰終于明白,他明白不該讓這個兒子回來,那是一個內心充滿仇恨的孩子,而這樣的孩子留下來,不可能為自己盡孝。
關澤予沉默不說話,這種一報還一報的仇怨,誰都會做,更何況是他?
當看着氣惱的老者離開,當看着辦公門自動輕輕的合上,這偌大的辦公室,一下子就清淨了,安安靜靜的好像成了無人問津的荒野。
他視線凝注在空蕩蕩的桌面,他想,關澤予你還剩什麽?你還有什麽?你想要什麽?
那麽多年,等也等過,拼也拼過,從不認命,也不想去追求真相,那你堅持己見,又是為何?
雯秘書在外面敲門,她敲了好幾次,沉浸在情緒裏的男人,他回過神,沉啞的聲色,仿佛很久很久沒有說話,他說,“進來。”
他聽不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雯秘書感覺壓抑,那種壓抑感,在進入辦公室那一刻,就蜂擁而至。
她不知上司遇到了什麽事,更無法想象他此刻的心情。
待恭敬的彙報了工作,她說,“映輝總裁的謝秘書剛剛來電,說藍總已經出差回來,藍總過兩天會過來拜訪……”
雯秘書把消息如實轉述,她覺得在說起藍總時,那看似沉靜的男人,他有了一絲絲反應。
關澤予打開文件,一目十行的審閱手上的報告,報告上寫什麽,他沒看清,雯秘書想提醒,這是前所未有,簽名太神速,偏偏這份報告有出入,但看着眉目冷峻的上司,她想說話,卻說不出。
“關總,這邊招來的小助理,她跟随學習了三個月,您看要不要安排其來接手工作?”
關澤予停了停筆,“誰把關?”
雯秘書頓了頓,“我親自選的人。”其中三次面試是她,培訓和指導也是她,如今三個月已經過去,而執行部的基本工作也已掌握,現下就等小秘書接替。
關澤予看了看第五份報告,他繼續簽名,在把報告全部簽上大名後,他說,“後天就讓她負責遞交報告。”
“好的。”
雯秘書去泡了一杯咖啡,放在桌上。
關澤予拿着筆,他低頭審查桌面上的報表,明明眼裏看到一大竄排列整齊有序的數據,那是一大串數字,它看起來那麽清晰,可腦海裏浮現了一個男人抱着一束花走向另一個男人的樣子。
他旋轉手中的鋼筆,筆蓋旋開又蓋上,反反複複,來回反複。
他玩累了,才發現手上滿是鋼筆墨水。
白淨的手心,沾了大片墨跡,他甩手,他拿紙巾擦,可不論怎麽甩、怎麽擦,那墨水好像滲入肌膚,烙進骨血裏,怎麽甩也甩不掉,就算擦了,也糊塗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