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貪心

關澤予在體育館,陪着蘇序延打網球,他問,“今天選秀初試,你為什麽不去現場?”

蘇序延走到球場邊上休息,“關總,你何必明知故問,我舅父不讓找沈赫川,你又在一邊盯着,我有那個膽嗎?”

關澤予挑眉,“你會這麽聽話?”

“關總就是關總,我在想,你能不能幫我忙?”

關澤予終于看到狐貍的尾巴搖出來,想必不笨不傻的蘇序延清楚,這一時能找沈赫川,以後卻不能長久靠那多金名噪當下戾氣也甚重的沈大公子。

人只能幫一時,而且幫了這一時,如果對方發現繼續下去毫無任何好處,他就會放棄,總之開始報着什麽樣的企圖心,到最後也會以等價的悲慘境地收場,前因和後果緊密相連,它們不可分割。

蘇序延算得很精,他想急于求成沒錯,不過,他要的不是這一時的名聲大噪,他要的是長長久久的風光。

他看上了關澤予,不僅這個男人好看,更因為他多金,人脈即使不廣,可他有說話的份,他一番精打細算,卻不知人家會不會上鈎?

關澤予問,“你認為我能幫忙?”

蘇序延坦言,“關總難道就沒有一位朋友在娛樂界掌權?”

關澤予只笑不語,他認識的人,有,有一大把,不過人家黑白兩道混,要真把蘇序延介紹過去,不出三天,這孩子就會被踢走。

人那麽多,拜托一個人照顧一個人,哪有那麽容易,人家手上不只有一個人需要照顧,今天顧得了一時,明天估計就忘了是誰?

關澤予說,“真可惜,你打錯算盤了,我這人幾乎把身邊有權有勢的人都得罪了。”他說的是實話,就拿沈赫川來說,本來他和沈赫川沒多大仇,就上次英傑那件事,估計人家這輩子就不想再報道關于冠鷹或者是關企的任何好處。

“你要是沒辦法,只能去求潘總,讓他同意你去找沈赫川。”

關澤予鐵了心不會同情憐憫發善心,蘇序延說,“關總就不怕我拿你和藍總的交情做誘餌。”

關澤予冷冷的轉頭看一眼,他站在游泳池裏,就那麽盯着小小年紀就懂得耍心眼為人生籌謀的男孩,年少就是年少,也難怪能走的路就那麽一條,他想依靠別人,卻沒想過要依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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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試試。”

關澤予不把人家的威脅放在心上,他才走上岸,從那邊走過來的柏城森,他丢下手中的煙支,煙剛點上,抽了兩口,不知道來游泳館散步也能遇見關澤予,這大晚上,無處可去,對奚城不熟,只能随便逛逛,沒想到竟然在此碰上,他向着曾經的領導走去,關澤予邊擦頭發邊走向岸邊的椅子裏,他拿起衣袍穿上,柏城森說,“關總。”

關澤予問,“合同簽了?”

柏城森搖頭,“我和呂總商量好了,明天再簽。”

蘇序延從另一邊走來,他和柏城森問好,“柏經理好。”

柏城森皺眉掃了一眼面前的年輕人,很精瘦,一米七五,他不知道這人是誰,看向關澤予,關澤予說,“潘總的小舅子,想選秀。”

“喔。”柏城森管不上這些,既然在此見到曾經的領導,他想跟他好好談談,談什麽都好,哪怕就喝上一杯酒也行。

蘇序延被晾下了,關澤予說,“走吧,去吃晚餐,要一起嗎?”

柏城森點頭,他說,“我請。”

關澤予笑,“是想感謝我當年給你機會留在宇寰?”

柏城森驚訝的看着開玩笑的男人,“關總還記得?”

“恩,我記憶力不差。”

他第一眼就認出來了,不過就想看看這個人有沒有主見,別人的意見有時是好事,但凡事取決于自己。

柏城森驚愕了好久,他想說點什麽,關澤予先聲明,“明天簽完合同,再說相關。”他不想談公事,柏城森轉移話題,“那關總到奚城,是為了玩?”

關澤予看一眼對面的人,他不說話,要不是為藍政庭,他根本不會來,這事追究到底,主要是為藍政庭。

藍政庭正陪着沈赫川,幾個男人,在一間光線昏暗迷蒙的包廂裏娛興,女人的聲音有,男人粗犷豪爽的笑聲有,藍政庭走出了包廂打電話,他問,“吃晚餐了嗎?”

關澤予聽到了手機裏頭傳來的歡歌悅舞,“現在吃,你在KTV?”

藍政庭嗯了一聲,關澤予問,“名字?”

“什麽?”

“KTV的名字?”

藍政庭無奈的笑,“關總,主語和謂語呢?”

“我現在沒空跟你貧嘴。”

藍政庭好像聞到了火藥味,雖然在千米之外,他也聞到了從關總身上傳來的火藥味,他說,“我在禧歌KTV。”

柏城森聽着關澤予打電話,他問,“有安排?”

關澤予穿上外套,“我去接個人,明天簽約,不用我出場吧?”

“我可以談得下來。”

“那好,我先走了,明天聽你的好消息。”

“好的。”

關澤予十分鐘後趕到禧歌,藍政庭就站在外邊等人,他說,“晚了兩分鐘。”

關澤予邊脫下外套邊走向站在晚風中的男人,他把外套披在喝醉的人身上。

“穿上。”

藍政庭挑眉,“我不冷。”

“那也是你的衣服。”他今天穿的外套不是西裝,而是卡其色的夾克休閑商務外套,專屬藍政庭特有品味的衣物,他全身上下,無一件不是藍政庭出錢買。

藍政庭把外套穿上,今天中午氣溫很高,晚上,溫度驟然變冷,入冬的天氣總是這麽千變萬化。

“喝了多少?”

關澤予把人拉上車,藍政庭只能由着,他還沒怪這個人讓自己站在冷風中等了十分鐘,說的很快就到呢,十分鐘的時間,也是很久了。

“我還沒醉。”

藍政庭想說,就算讓我開車,交警也沒辦法攔下,酒精濃度達不到數。

“你沒醉?”關澤予把人扶進電梯,他說,“你酒勁才上來。”

藍政庭臉上微紅,白淨的肌膚,泛起了酒紅色,喝醉的樣子,真的很好看。

關澤予把人扶到沙發裏,他去沖咖啡,藍政庭掐着眉心,他說,“我想喝茶。”

關澤予不依,“酒後不宜喝茶。”

“我不喜歡喝咖啡。”

“你就算讨厭也得喝,它可以醒醒酒。”

關澤予把咖啡端到醉醺醺的人唇邊,藍政庭在沙發裏半躺半坐,關澤予把人扶起來,讓對方靠着自己,他說,“來,喝兩口。”他盡量的溫柔勸導,藍政庭忍不住笑。

“澤予很喜歡喝咖啡?”

“恩,算是吧,咖啡能醒酒,又能提神。”

“是嗎?茶清心又養氣,你怎麽不喝茶?”

藍政庭想深入探讨對方的喜歡,關澤予一時聽不出來,他說,“我以前也常常喜歡喝茶,後來犯困了,疲倦了,參加的酒席多了,漸漸的就丢棄茶水換咖啡了。”

藍政庭聽着身後人說起以前的喜好和後來的遺忘,關澤予說,“人就喜歡喜新厭舊。”

藍政庭啞然失笑,“那澤予厭棄了什麽舊事物,舊時人?”

關澤予低頭看着背靠自己的人,“藍總這是在打聽我個人私事?”

“是你先跟我說,這不算打聽,只能算聊天。”

“聊天?”

他長這麽大,第一次跟人長聊,是在二十歲,那時陪着一個陌生青年,他說,“你陪我聊聊吧。”

七年之後,再有一個人,也是這樣對他說,“你陪我聊聊吧,就聊聊你的過去,我想聽。”

關澤予揩了揩依靠着自己的人臉頰,“那你先去洗澡,洗完了,我跟你說。”

藍政庭被酒精折磨得難受,昏昏欲睡中,聽到靠着的人這麽說,他來了精神。

“說真的?”

“你先去洗澡再說。”

藍政庭坐起來,他拍了拍昏沉的額頭,答應,好。

關澤予幫忙把浴衣拿來,“去吧。”

“說話算話。”

藍政庭走進浴室;關澤予點頭,他無奈的微笑,好像對這個人越來越言聽計行了,所有的防備卸下,就為了對方滿心歡喜。

藍政庭二十分鐘後出來,他把衣服扔進洗衣機裏。

關澤予坐在大廳裏看電視,換了十幾個臺,臺臺是愛情劇。

八點多以後,新聞時間斷了,娛樂節目倒有幾個,可是他一個也看不懂。

生活有時候真的很無聊,熒屏上的東西欣賞不來,外面的不喜歡游賞,要是這樣的話,不得無聊死。

他轉身去拿今天買來的象棋,他特意買的,就為了今晚能和藍總厮殺。

藍政庭叫人先去沐浴,他說,“先跟我講你的事。”

關澤予不從,他出爾反爾。

藍政庭沒辦法,先從象棋着手,“要是我贏了你,你就跟我說你的事。”

“為什麽讓我說,那你呢?”

關澤予的棋藝突飛猛進,他一定練過,這人一旦喜歡上一件事,一樣東西,或者一個人,他就會窮盡心力。

“我沒什麽好說的,你的聽起來才有趣。”

關澤予移動自己的兵,他一步一步往前,攻城略地。

藍政庭把車推向前,一個位置,他是在告訴對手,你這只小兵,我吃定了,一子一子兒吃定你,剝皮削骨,一幹二淨。

關澤予把人家的大炮退回去,他說,“重來,剛才的不算。”

藍政庭笑着重擺棋局,“下棋最忌随手。”

“不是,我那不是随手,那是看錯了。”

關澤予極力拯救自己可憐的紅馬,藍政庭把人家殘兵剿盡,他說,“一卒之微,全局攸關。”

關澤予移相士護住自己的大帥,“你就不能輸我一次?”

藍政庭将了敵方的主帥,他笑,“我們有的是時間,以後一定讓你,今天不行,快講故事。”

“講故事?”

“不,是說你的事。”

藍政庭堅持不懈,關澤予翻起棉被,躲到底下當鴕鳥。

“我的事,你想聽那一段,我十五歲以前?還是二十歲以後?”

“澤予為什麽要把它分開來?”

“因為,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狀态,十五歲之前,我比較單純;二十歲以後,我比較勢利。”他對自己真是了解透徹。

藍政庭轉頭看着枕邊人,“勢利?那我聽二十歲的吧。”

關澤予思摸了一下,“二十歲以後,我比較偉大。”

關澤予認為自己說的是實在話,藍政庭笑岔,他嗆了一口氣,咳個半死。

“謙虛呢?”

“我很謙虛,你看我有冠鷹。”

關澤予很實事求是,藍政庭把人家嘴巴捂住,“得,你別說了,我不聽了。”

這回換關澤予開心了,“真不聽了。”

“嗯,你并不想說,我也不勉強。”

“政庭?”

“以後有的是時間。”

“好。”

關澤予躺回去,躺直了,又想對旁邊的人摟摟抱抱,可藍政庭還沒睡着,或者自己還沒有睡迷糊,清醒的時候,是不能随便做那種事的,那種一轉頭,就能親到枕邊的人的臉,就能看到他安詳的睡容,或者就能伸手環住對方的腰,摟着,心跳着,心喜了,偷偷的幸福着。

藍政庭問,“對了,柏城森是不是你的下屬?”

關澤予轉頭,他轉過去,又很快轉回來,“我的下屬?誰跟你說?”

“他自己說。”

“你和他有交情?”

“怎麽,不可以?”

“沒有,當然可以,藍總的朋友遍布天下。”

“澤予在諷刺我?”

“不是,我這是諷刺嗎?”

“我們是在說誰的事?”

“柏城森。”

“對,說他的事,他好像很崇拜你。”藍政庭雲淡風輕的說,關澤予笑了起來。

“崇拜我?”

“恩。”

“我又不是什麽大明星。”

“在澤予看來,是不是只有大明星才有被崇拜的可能?”

“嗯,淺薄的認識裏,就是這麽以為。”

“那麽你就錯了。”

“……”

藍政庭說,“你其實也是我的偶像。”

關澤予腦袋往床頭上撞,那巨大的聲響,聲音真的很響。

藍政庭趕緊起來,“怎麽了,疼嗎?”他檢查撞到木質床頭的腦袋,還好不是鐵制。

關澤予舒服的享受着藍總為自己揉腦袋,他想說,我是你偶像,真的假的,那是不是說,你喜歡我一點點?而且那種喜歡是兩個人要相愛的喜歡?

藍政庭摸了摸被撞的額頭,他說,“起來做什麽?”

“啊,不是,我……”他是想拿旁邊的水喝一口,“聊天很渴的。”

藍政庭正視着枕邊人,“你是想告訴我,不要再跟你聊天?”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從來沒有在睡覺前跟人家說過那麽多話,你是第一個,有點不習慣……”

關澤予解釋不出來,确切說,他心裏有鬼,時刻注意着旁邊的人,他躺着不安分。

人果然是最貪婪的,與欣賞的人建立了友誼關系,要是心裏還想要更多,就會對對方産生一種霸道的占有欲,那種渴望,已超出預期認定。

關澤予喝了一杯冷水,他滿肚子是冷水。

藍政庭想出去換一杯溫水,他說,“喝冷水會不舒服。”

關澤予拉住要下床的人,“不用了,你今晚喝了那麽多酒,趕緊休息吧,我沒事。”

他需要的其實就是冷水,只有冷水能冷卻心底湧起的熱切,克制克制再克制,一時半刻而已,一定要克制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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