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劉娘子家的東西都沒有扔, 上面只是收了鑰匙和對牌罷了,房間裏櫃子桌子凳子梳妝臺舊衣服厚棉被薄棉被床單被罩……都有。

只不過到處都落滿了灰塵。

顧軒從院子裏打了井水出來,然後将房間裏收拾了一番, 鋪好了床。

然後去了偏房, 這是一間廳堂。

最後一間房是柴房,煮飯炒菜燒火的地方。只不過在伯府裏當差一日有兩餐可吃,所以根本不需要自己開火。

除非不上工或者逢年過節, 才會自己開火。

而「顧軒」就一直是在柴房搭了板子當床睡。

顧軒深深的吐了口氣出來,關上了柴房的門。「顧軒」的記憶對他來說, 是一種極致沉重的負擔。

他打算有空的時候再把廳堂跟柴房稍微整理一下。

明天一大早還要去給定北伯駕車, 也就意味着要早起,所以他現在應該稍微洗洗就睡了。

躺在松軟的床上,顧軒來到異世界, 第一次睡了個比較香的覺。

次日清晨, 天還蒙蒙亮, 顧軒就去了馬廄,他在馬廄邊走了一圈, 然後停在了一匹馬前面, 他拍了拍這匹馬的腱子肉,這馬打了個響鼻,不怎麽想搭理顧軒。

顧軒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來三根黨參。全然多謝李管家的「饋贈」。

這馬扭過去的頭又轉了回來, 嗅了嗅,舌頭一卷就卷進嘴裏,嚼巴嚼巴吃了。

顧軒又去庫房打開糧食袋子, 摻雜了兩份粗細結合的糧食。

喂了它一份, 這才打開栅欄, 把它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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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軒邊走邊對它說道:“今天我是第一次上崗,所以來的早了點兒,不過以後我上手了,肯定就不打擾你睡覺了。”

馬鼻子裏噴出的熱氣打在顧軒的頭上。

顧軒忍不住笑了笑。

到車棚套車的時候,花了顧軒一點時間,顧軒沒套過車,只不過這事兒簡單,看看、摸索摸索也就會了。

看着還有點時間,顧軒卷起袖子,拿着放在車棚裏的桶子、抹布,打了水來,将馬車裏裏外外掃理一遍。

這才上了馬車的「駕駛位」。

“駕!”

馬應聲而動,踏着矯健的步伐拉着馬車出了府邸。

馬車停在定北伯府大門口的時候,顧軒特特的看了定北伯府的門楣。真的十足的氣派,左右的猛獸石雕鎮宅,朱紅大門足足六門,上面一個一個拳頭大的銅錠,顯得十足貴氣。

上面的牌匾也是油亮。

字體也是鐵畫銀鈎。

大門打開,定北伯穿戴着朝服從大門出來,步下臺階,走到了馬車邊。

顧軒早就放了梯凳,在一邊候着。

定北伯一進馬車,就聞到了一股非常淡雅的香味,才發現馬車的車窗邊挂了個不起眼的小袋子。

顧軒駕着馬車往前了,定北伯在車裏問:“顧軒,這袋子裏裝的什麽?”味道還挺好聞。

顧軒徐徐趕着馬車,回道:“老爺,天氣日漸炎熱了,奴才裝了一些艾絨、薄荷和金銀花,清神醒腦的功效不大,可是能夠驅蚊。”

定北伯聽了,沒再說話。

心裏有點兒舒服。

以前的馬夫可從來沒想這麽多。

從定北伯府出一條街,然後直朝東走,就能去皇宮,到了皇宮有一條車馬巷子,專門停車。

而在皇宮的正大街處,到處都是酒樓食肆。

等到定北伯上朝去了,他就和護衛、小厮一起去街上的小攤子裏買點吃的。

“你就是顧軒?”

“各位哥哥好,我就是顧軒,以後還請哥哥們多多照顧。”

“你倒是年紀小,不過你剛才駕車還是駕的很穩,速度也可以。”

“哥哥們見笑了,我是個新手,有什麽做的不周到的地方,大家一定要指出來。”

……

初次和大家一起共事,顧軒請了大家餃子、面條,餃子五文錢一碗,面條三文錢一碗。

他當了兩個月的灑掃小厮,賺了200文錢,如今請了四個人吃餃子、四個人吃面,自己吃了一份面條,還買了個煮雞蛋,一共花了37文錢。

等吃完了,大家就到馬車邊和其他家的小厮聊天說話。

顧軒和他們不熟悉,暫時沒有太過熱切的湊上去,他把兩文錢一個的水煮雞蛋剝了殼,喂給馬吃。

然後掏出來一柄刷子,給馬刷刷毛。

馬惬意的直打響鼻。

把馬刷了一遍,顧軒對它道:“回頭領了月錢,給你配些驅蟲藥,免得你身上長虱子。”

馬也不知道聽懂沒聽懂,反正它很親昵顧軒。

大概是顧軒把它拉出來喂了它很粗細糧拌好的早食,劉家的就沒那個耐心,只喂過它一些麥和玉米渣。

而且顧軒還請它吃雞蛋了。

有些小厮已經在玩骰子、牌九了。

太陽也升得很高了。

顧軒拿着小刀在做他的書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宮門口的大門緩緩打開,衆官員下朝之後,車馬巷子裏頓時恢複了井然有序的狀态,仿佛自從自家的大人去上朝之後,他們就安安分分的站在馬車邊等候大人下朝回來。

顧軒也早把書簽和小刀收到了懷裏。

定北伯這些身上帶爵位的王公大臣是走在最前面的一批,顧軒見了定北伯出來了,便牽了馬車過去,小厮、護衛也跟了上來。

定北伯站在宮門口,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和同僚告辭,去衙上處理公務。

而是被好幾個官員堵在那裏。

“顧大人,皇上要建大雲山行宮,這事兒堅決不可為。國庫裏已經沒銀子了,前面邃河澇災國庫出去那麽多銀子,再前面望青省那邊兒的旱災,也撥出去不少銀子。想建大雲山行宮,那是萬萬不能了。”

“顧大人,你掌工部事宜,皇上倚重你,可你也不能不顧大體。大雲山行宮哪能皇上想建你就附和?戶部撥不出銀子!”

……

定北伯說道:“這皇上要建大雲山行宮,我當下官的只能為皇上分憂了。國庫沒銀子那是你們戶部的事情啊,為什麽國庫會沒銀子了?總不至于救兩次災、還過去這麽多年了,還沒銀子吧?”

定北伯還道:“皇上操心guo事日夜憂勞,只不過想修建一座行宮頤養身體罷了,你們這麽反對修行宮,這是絲毫不顧忌皇上的身體啊。”

定北伯最後道:“各位戶部的大人們,還是早早去想法子把修建行宮的錢銀撥出來吧,否則到時候要動土動工了,本官見不到銀子,辦不成差事,皇上問責起來,可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

說完,有個戶部的四十歲左右的大人,須發皆張,拿着手上的笏板,直接就朝定北伯砸了上來:“顧黎昭!你枉為人臣、你這個奸臣、你只知道縱着皇上享樂,絲毫不顧及國庫銀子不足,你個大-奸-臣!啊啊啊——”

怒吼之聲咆哮而起。

手裏的笏板頓時就要砸得定北伯頭破血流。

定北伯頓時要躲,可是他被官員圍住了。有些官員還嫌看熱鬧不嫌事大,還想把定北伯去路堵住。

眼見着定北伯兜頭蓋臉要被砸一下,突然一聲「皇上」喊聲傳來,衆位大臣頓時一愣,忙朝宮門口看去,緊接着就又一句傳來:“看錯了!”

衆位大臣:“……”

後知後覺間,顧軒已經拉扯着定北伯出了包圍圈。

顧軒連忙把定北伯扶上馬車,小厮護衛頓時就給攔住了這些大人。

這要是平民百姓,小厮護衛恐怕就拳打腳踢給解決了。

可是這些都是大人啊,當官的!沒人敢下手,反而被這些官員給推的連連後退,差點栽倒。

那要打爆定北伯腦袋的大人跳腳咆哮着:“顧黎昭你個狗官!你給我下來!你給我下來!”

定北伯捂着脖子,也是怒火飙升。可是對方是戶部尚書,女兒是皇貴妃,他不想對方對着來。

定北伯沖顧軒着急喊:“快快快、快走!”

顧軒眼見着小厮護衛都快被這些大人踩在腳下了,臉上脖子上被抓的難看,衣服都被扯掉了。馬車也駕不出去。

顧軒頓時開口道:“諸位大人、諸位大人!諸位大人與我家大人同朝為官。大人們為皇上着江山社稷,我家大人為皇上着想龍體安康,此間并無矛盾。大雲山行宮修與不修,乃是皇上一念之間,能修不能修、現在修、延遲修,則需要諸位大人權宜。莫非毆打我家大人,皇上就能不修行宮了嗎?”

“若是讓皇上知道諸位大人在宮門口就打了起來,只怕要傷心。諸位大人心憂國事、憂心龍體,唯獨不顧及自身安危,諸位大人以國士待君王,君王以手足待諸位大人,大人們要是傷了身體,皇上也會傷心的。”

“諸位大人還是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凡事商量總能商量出個結果的。”

衆位大臣:“……”

嗯……

咳咳咳……

在宮門口打的不好看了,只怕皇帝要發飙,不罰官、罰俸、罰幾棍就算了,還傷心?

不過這厮說話真是舒服。

說的也蠻在理。

那就明天在早朝上再「商量商量」。

戶部尚書冷哼了一聲。

衆大臣理了理官帽、朝服,然後眼睛飄忽裝淡定的讓了讓路。

顧軒終于把馬車駕了出去。

也不去官衙辦公了,直接回的定北伯府。

顧軒停了車,放了梯凳,有小厮要扶定北伯下馬車,定北伯沒搭理他,反倒是就着左邊不趁手的顧軒下了梯凳。

脖子上傷口紅赤赤的。

顧軒皺着眉毛憂心的看着定北伯,忙說着:“老爺,這得趕緊着上藥。”

定北伯也疼的厲害,戶部尚書那老匹夫,真是夠了!

定北伯往府裏頭去,上了三個臺階了,突然轉身,皺眉對要把馬車從後院趕回去的顧軒喊道:“你怎麽還不走?跟上來。”

顧軒一愣。

忙把缰繩交給了剛才要扶定北伯下車的小厮手裏,動作飛快的順了幾文錢到這小厮手裏,誰都沒有瞧見。

顧軒道:“麻煩哥哥幫我趕一下馬車了。”

顧軒當即就跟了上去。

定北伯的脖子被抓的流了血,捂住脖子的帕子都有血,看到的下人趕忙就去禀告夫人趙聞佳了。

也有下人連忙請了府裏供奉的郎中過來。

用酒擦拭着脖子,然後擦上藥膏,再包紮起來,趙聞佳就火急火燎的過來了。

“老爺!”

這一聲直讓定北伯一激靈。

他皺着眉頭,責怪道:“大叫什麽?!”

趙聞佳連忙降低聲音,瞅着定北伯的脖子,眼睛泛紅的說道:“老爺,這是怎麽弄的啊?怎麽就、怎麽就受了傷?”

說着就發起了火,“下頭的小厮護衛是怎麽護着老爺的?竟然讓老爺受了傷!”

定北伯腦袋嗡嗡嗡的,喝道:“閉嘴。吵什麽吵?吵什麽吵?我這不還沒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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