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是。”周洵眉眼收斂,微微頓了頓頭。
見兒子這幅模樣,流雲門掌門心中有了猜測,他偏頭看了身邊的周洵一眼,笑着道:“你将金鳴筆送給對方,是為了感激對方的救命之恩,還是……”
剩下的話他沒明說,只是用打趣的目光看着周洵。
“父親,洵與她并無可能。”周洵有些難為情,他眉毛微蹙,解釋道:“她身份特殊。”
“哦?”
“她不光是千山宗的大弟子,還是宗政鐵山的女兒。”
周洵恢複記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明了景溪城的那場意外,以及千山宗的人為何會出現在那裏。
玉衡門雖然行事嚣張,但怎麽也不該毫不掩飾身份便就在此害人。
當時明面上還在景溪城的,除了他們流雲門出去歷練的一行人,便只有千山宗了,他便着手去調查千山宗的諸位。
雖然查明了被害一事确與千山宗無關,但他卻發現了這宗政蔓的雙重身份。
若是只有千山宗還好,可宗政蔓身上又有丹陽門這層身份,便叫他不得不猶疑了。
先前宗政鐵山還找父親聊過結盟一類的事宜。流雲門皆是符修,對這些門派之争并無半點興趣,他們要的是明哲保身,自己作為流雲門下一任接班人,更不該牽扯進這些糾紛之中。
所以他才沒有在恢複記憶當下去找宗政蔓感謝。
聽到兒子這番話,流雲門掌門劍眉擰緊,“你是說,宗政鐵山讓自己的女兒去當劍修?”
這怎麽可能?他們能容忍自己孩子入他人門下?依照宗政鐵山的秉性,他這女兒拜入千山宗的目的恐怕也不單純。
“兒子不知,所以也不敢貿然動作。”周洵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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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是大非他還是能分清的,雖然這些日子來與宗政蔓的相處,讓他難得體會到志同道合的感覺,但在門派利益在前,任何私人感情都不該成為影響因素。
“你心中有判斷就行。”自己這兒子一向有想法,流雲門掌門也不多做幹涉。
在場中繪符的宗政蔓并不知道一線天之上的各種言論,她此刻正專心致志地對付金鳴筆。
不知是不是因為一線天靈氣過于濃郁,激發了這筆中的意識,金鳴筆非但沒有聽話,反而變得更加難以控制。
宗政蔓廢了好大的勁兒才将它控在手中,用它繪符更是難事一件。她剛攥緊要落筆之時,這筆就飛一般地脫離了她的控制。
宗政蔓一驚,“诶——”
幸好明錦反應及時,飛快地又把金鳴筆收了回來。
自始至終都控制不住這靈筆,宗政蔓也打消了用它繪符的想法。
算了,不掙紮了,她就用普通的筆吧。
宗政蔓輕嘆一聲。
此時計時符已消失過半,場內有些學過繪符的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符咒,收筆結束了。
宗政蔓拿起方桌上的符筆,将符書随手翻了幾頁,符書上此刻正赫然顯示着‘疾速符’的模樣。
她用符筆沾了沾靈墨,随手照着符書上的符文開始照描。
靠着近些日子的不斷訓練,她對于符咒的掌握顯然更加熟練。兩三動作,一個疾速符便躍然紙上。
落筆之後,宗政蔓突然福至心靈一般,又點上一點朱砂,在已成型的符咒上又加了幾筆。
嗯,這下對了。
宗政蔓嘴角浮起淺笑,符咒繪制好後,她将筆放在筆擱之上,開始百無聊賴地觀察起了身邊人動作。
只見有人抓耳撓腮,有人胸有成竹,有人正擠眉弄眼尋求幫助,衆生百态有趣至極。
她托着臉望了一圈,突然看到褚寧對她做出手勢,一副着急催促的模樣。
宗政蔓:?
什麽意思?
讓她幫忙作弊?
斜後方的褚寧一會兒甩紙一會兒敲桌,将考場上做不出題的學渣模樣表現得淋漓盡致。
宗政蔓只當看不懂他暗示,吹着口哨扭過了頭,怕褚寧不死心,她立馬交了符紙,“長老,我的符咒完成了。”
宗政·剛正不阿·符咒學霸·蔓交完符咒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考場,背影之潇灑讓人瞠目。
見褚寧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她悄無聲息地做着口型【自己的試自己考】。
宗政蔓在一線天入口,又等了約莫一炷香時間,其他的弟子才陸陸續續出來。
褚寧剛走出來她剛想勸說一番,誰料對方先聲奪人,率先道:“大師姐!不會你也不能擺爛啊!”
本想勸對方好好學習不要作弊的宗政蔓:?
褚寧啰哩巴嗦地說了半天,大意就是認為她怯場不敢繪符,所以前半場玩明錦,後半場草草畫了個鬼畫符就交了上去。
“就算奪魁沒機會,也不能這樣随意對待繪符啊。”褚寧苦口婆心道。
宗政蔓靜止片刻才道,“……好的,師姐記住了。”
辯解什麽這群傻孩子都不會相信的,自己還不如不費這口舌,待到結果出來便知了。
而且另一方面,她雖然對自己繪出的符咒頗為滿意,但自己一個外行的繪符術,估計是比不過流雲門內部弟子的。
雖說第一名可以被傳授聚靈符,但怎麽想她也不覺得這能落到自己身上。
流雲門的符修比他們多了數年經驗不說,比試的評判權也在他們手中,屆時誰為魁首,自然是看流雲門定奪。她并不覺得他們會就如此輕易地将聚靈符授予外人,所以宗政蔓也沒報想法。
繪符比試結束後,一行人原路返回。
宗政蔓剛踏進自己的房門,就感覺到一股力量攔住了她閉門的動作。她轉頭一看,宿荼單手攔着門,笑意盈盈地正看着自己。
“?”
少年人就像雨後的春筍,長得飛快,不知何時已經比她高出一頭了,宗政蔓擡起臉,黑白分明的瞳仁直直地盯着對方,“師弟找我有事?”
宿荼沒有直接回她的話,而是轉向她門上貼着的加固符。
他揭起那符咒一角,狀似無意道:“這便是流雲門少掌門的教學成果?”
“……?”
宗政蔓發現自己越來越搞不明白對方的想法了。
她沒搭理對方這話,而是自顧自走回了房間,見對方不理他,宿荼興致缺缺地放下符咒,伸手掩上了門。
就像回到自己房中一樣,宿荼自然而然地便坐在椅子上。
他今日來并不光是為了逗逗對方。
自從那日宗政蔓昏倒在房內之後,他就開始着手調查相關事宜,自從探聽到丹陽門有種名喚八寶鈴的物件後,他便猜的七七八八了。
那日,沈晚晚找到自己。
對方先主動表明了自己丹陽門卧底的身份,随即又提出合作,希望能夠借他之手,一起鏟除玉衡門。屆時宿荼可以報仇雪恨,丹陽門可以順勢拿走玉衡門手下的産業。
他随意地點點頭,對方便全當自己同意了。
宿荼本身還奇怪于丹陽門的操作,明明宗政蔓已經是他們最成功的一枚棋子,聽話又順手,并且與他們有血緣關系,為何非要再繞過一層,暴露沈晚晚來拉他結盟。
不過近些日子與沈晚晚的接觸,他也基本看透,在丹陽門看來,宗政蔓已經是一步廢棋了。
——需要用八寶鈴來控制的弟子,還不如門派中再養條狗。
想到那日沈晚晚說過的話,宿荼挑眉問道:“宗政鐵山給你發了什麽任務?”
“!”
聽見這話,本身發着呆的宗政蔓瞳孔一緊。
他知道什麽了?!
是當年滅門的真相?還是……
不對,如果他真的發現了一切,面對自己的态度不可能還如此溫和。
宗政蔓穩住心神,玩笑般搪塞道:“別想套我話,我生是千山宗的人,死是千山宗的鬼。”
周洵回到流雲谷的消息一經傳出,丹陽門那邊就獲得了消息。
宗政鐵山知曉是她救下了周洵,痛罵了她一番,宗政蔓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根本不在乎這便宜爹的絮叨。
誰料對方偏不給她好過,下了任務讓她彌補失誤。
宗政鐵山知曉這一路來周洵對她信賴有加,便命自己接近周洵,先套來他們那本祖傳的《流雲符圖》,再借機殺了周洵,嫁禍玉衡門。
她心中雖不願,但八寶鈴畢竟在那便宜爹手裏,自己若是不想受蝕骨之痛,就只能捏着鼻子照做。
如今宿荼不知從哪兒得來的消息,宗政蔓心中打鼓,猜測宿荼怕不是又與宗政鐵山那邊牽上了線。
“大師姐怎麽對我也這般戒備,我們可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啊。”聽她不願回答,宿荼懶散地搭起雙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他偏要挑明什麽什麽似的,語氣有些抱怨道,“前些日子總見師姐與周洵出雙入對,我本以為大師姐是玩膩了我,又去找新目标——”
宗政蔓尴尬地打斷他,“什麽叫玩膩了?你能不能斟酌用詞。”
明明是反派間單純的合作關系,被宿荼輕挑的語氣這麽一渲染,頓時搞的好像他們倆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東西似的。
宿荼眼尾促狹地翹起,就像故意惹人生氣的喵咪一樣,摔碎了瓷瓶後留在事故現場,還要無辜地眨着琉璃般的雙眼。
“開個玩笑,大師姐別動怒啊。”宿荼眉眼彎彎,笑着道,“不過如今看來,大師姐并非是單純的發善心,而是對周洵手中的東西另有所圖罷了。”
“是聚靈符?還是你今天用的那根符筆?”
宿荼緩緩道,“亦或者……是流雲符圖?”
聽着對方猜的八九不離十的答案,宗政蔓心中并沒有多少訝異,宿荼本身就跟她關系匪淺,知道自己身份猜出來也不稀奇。
不過她很好奇一點,“除了我之外,你還跟丹陽門其他勢力有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