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莫道不相識
第一節
上海浦東國際機場大廳，此時人團緊簇。除卻各界媒體記者擁擠占位，大多是“銀座網信國際”的中上層領導和員工。他們相較有序許多，但随着機場廣播提示cz5207航班即将到達的訊息後，原本就擠擁的人群中，又出現一股躁動。
簡媛靜靜地站在人群外。米藍色套裝熨貼出稍顯瘦削但不單薄的身形，略帶棕黃的長發，微微妝點的面色，眼神平伏，看不出情緒波動。只是比較安靜，又很好的不是安靜地太過紮眼。
突然地，又像是等了很久，機場出降機徐徐打開，一行人信步而出，最前面的是一位鬓角斑白，但精神爍悅的老者，他就是上海網信業領軍人物，“銀座網信國際”的總裁——程義康。一時間，燈光閃爍，人聲鼎沸。
“程總，歡迎您及公子回來！”
“程總，請問此次回國您是否考慮常駐？”
“還是要将銀座網信傳位給令公子……”
……“請問，這位就是十年前留美研讀經濟學碩士的程衍勳程公子吧！”不知哪個眼尖記者竟突破重重護衛，拿着麥克擠到了随在程義康身側的一位男子。
其實，他才是今天記者們最想挖掘的素材——“銀座網信國際”的少東家程衍勳，這位自小就含着金湯勺出世的少爺，自及年，就是記者狗仔隊所制造的“風頭浪尖上”屢試身手。
當時上海并立三大電信霸主：“銀座網信國際”、邵氏集團和“信達國際”。他們是最早争得頭籌的電信巨業，幾乎網含了所有電信業務。更令人稱道的是，他們沒有互相拆分搶奪，而是相互聯盟，共同協作。所以也才有了今日穩固的發展。雖然近幾年，電信業飛速發展，也林生出許多競技企業，但始終撼動不了他們的基業。這也許是他們最過精明的地方吧！同時，他們三家子女也各自年齡相仿——程衍勳、邵柯，以及“信達國際”千金許斐兒。同樣的身世，相似的處地，他們自是形影相随。
高中、大學，他們愈發灼耀。不僅因為他顯赫的家世，更因為他們俊朗、秀逸的外表。每走在校園，他們就是一道亮麗而不可近親的風景——只可遠觀、欽羨，而永遠無法豈及。
但奇怪的是十年前他們三人突然神秘失蹤于國人眼界。後輾轉傳出許多說法：有的說是發生了三角戀，移駕他國，掩人耳目——這也難怪，青春與感情從來都是奇妙的！有人說，他們中不知誰被秘密綁架過，發生不小變故，但奇怪的是走了三個；還有人說，根本就不是“三角戀”，而是“四角戀”，因為，曾經不少人目睹過有四個人一起，盡管那多出來的第四個人不知是誰……傳言總會在最初被人們樂道，但久了，就不會有人再去說起了。直到去年，“銀座”、“邵氏”分別傳出兩個赴外留學的公子即将回國接掌大任，人們這才又想起：原來，他們是去所謂的秘密學習了，如今到了子繼父業之時，也是“現身”的時候了。
想想他們也有近三十了。三十而立，他們是否會順利繼承并發揚父業呢？一時間，人們又開始關注起他們來。不僅僅是似乎沉寂許久的媒體新聞界，還有多少做着麻雀變鳳凰之夢的少女。他們都翹首企盼着……
“請問，程衍勳少總，不知我這樣稱呼是否恰當，您應該很快就繼承父業了吧——我是說‘銀座網信國際’？”
鎂光燈閃爍，所有的鏡頭，所有的面孔都對準了這位程氏未來新主人！
銀灰色的西服，筆挺但卻不顯生硬；面色端重卻不失親和，一雙眼睛細長微眯，看起來似掠向衆人，禮貌但別有一種距離——一種自然而生的、獨有的尊貴。盡管是在微笑着似乎在思考問題，但卻于眼神中蔑去幾許精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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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會從基層幹起的。年輕人，還需要鍛煉！”倒是他的父親開口作答，但語氣中掩飾不了對兒子的贊許和肯定。
“請問，您現在已到了适婚年齡，是否在國外已經有心儀的對象了？還是——”一個記者顯然更關注這樣的關乎衆多少女的灰姑娘夢想的問題。瞬間，又出現不小的騷動。
“呵呵——你們說呢？”嘴角微揚，那招式之間竟盡是不盡的潇灑和些許鋒芒漫露的邪魅，竟惹得當場女士尖叫連連。只是這——似是回答，卻又不是回答的答案，讓人無限遐想——
“對不起，今天就到這。改日會有記者見面會，屆時會通知大家的！謝謝！”有人示意圍堵的人們借讓——
“呀！——”
“小心——！”
“啊——呼——”
一股躁亂來得突然——
就在他們一行走到進出口時，許是人群過度擠擁，一時又急着讓出通路，在人群外圍竟然出現了極是讓人意想不到的現象——有人被擠搡倒了，像是多米諾紙牌效應，先是一個人，随後接連周遭又連鎖幾人。本就尴尬,卻偏偏倒在了程總他們的必經之路上。
于是，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吸引。現場出現了難得的片刻寧靜。但接着又噪雜起來。
“哎呀！簡助理！你怎麽被——？快起來——”有人馬上發現，被擠壓在最下面的竟是企劃部的簡助理，連忙欲上前拖扶。作為接應的副總更是急得直皺眉！怎麽能倒了？好巧不巧的竟然擋在了總裁及未來總裁的路上！這将會——
“沒事吧？”一只手伸出——
接下來的事更出乎大家意料！程衍勳程少總竟然出手相扶，竟然這樣親切地詢問，一時間竟令所 有在場女士恨不得摔倒的就是自己！
于是，在橫坐豎躺的人堆中，簡媛被拉起——
四目相對，片刻怔愣。
“沒事兒！謝謝！”簡媛起身，輕輕颔首——終還是被發現了，竟然是以這種方式！
“不客氣！只是——”程衍勳呆愣片刻馬上又恢複溫和神情——
“這樣的方式很适合你！”末了，他輕輕吐出一句，一絲清冽，一絲不屑！沒有人發覺，記者只拍攝下了這“感人”的一幕，相信明天的街頭報紙又會登出“銀座多金大少竟出手搭扶摔倒女——銀座未來少東家将會很體恤員工！”的标題；又諸如：“倒黴？幸運？一員工被撞地而倒，但成功獲得程少總注意！”……
人群散盡。簡媛站在機場大廳。她輕輕撫過左肘，有些生疼——看來要上醫院了。一絲自嘲閃過後，臉上盡是平淡，不見波瀾。
第二節
一夜小雨。
早晨，天氣朗朗清清。路旁的樹木、草地散發出隐隐的自然的清香，隐約間，似乎又有蟲鳴。簡媛速步走在通往“銀座”的上班路上，擠過公車，輾轉近兩小時後，經由接近大廈的步行區。看似匆匆，實則有一些飄忽——被這雨後的清爽。
一輛銀灰色轎車緩緩駛過。接近公司，車輛都是限行的。
簡媛掃了一眼，正思量間何時見過這輛車，看到開車下來的人後，不自覺地頓卻腳步——
“程少總，您早！”正是員工到達公司的□時期，見是新任少總，忙紛紛颔首問候。輕輕點頭，算是還禮，看似幾近張狂的行為，卻又讓人無可微詞。
看着昂揚闊步走進大廈的人影，簡媛方挪步——
“嗨！小簡，一大早不趕緊上班，在這磨蹭什麽？”一雙手大咧咧拍打在她的後背上，簡媛不禁笑罵：“阿雅，你總是這樣不懂得憐香惜玉！”
“少來了！你還‘香、玉’，誰不知道你這企劃部溫柔冷殺手‘簡必殺’呀！”阿雅哈哈笑說，不忘又拍打了一下她的好友。“呀！——”直到看到她微微皺眉， 才想到什麽——
“對了，簡媛，聽說你昨個兒你摔倒了，還順便撞着了超級多金大帥哥？”阿雅緊緊抓住簡媛的胳膊，一臉暧昧八婆相的問道。
“有你這樣當好友的嗎？” 簡媛哭笑不得，她正好握在了昨天摔傷的胳膊上，疼得不禁眦起牙來，“還有，什麽叫摔倒了還說撞大運？你摔下試試！”
阿雅這才注意到她的異樣。“怎麽，真摔疼了？”她馬上關心地欲捋袖察看，因為她知道，簡媛看似瘦削，實則很難吃消叫疼，這是他最佩服她的地方——外表柔弱，內心卻有一股韌勁，不矯飾，不造作。但是，這股韌勁因為刻意地隐忍，反倒讓人——心疼。當她看到簡媛胳膊 肘上瘀青的一片時，還是忍不住驚呼。
“看來，我昨天真應該替你去接機，我知道我們都不喜歡這樣場合，但我卻——”
簡媛忍不住笑了，內心暖暖的。孤單如她，竟能交此一友，她是多麽的感激。她總覺得，如她，也許注定孤老一生。
“哎，對了。說到昨天你們接的那個程少總，他會被分在哪裏？他是主攻研發的，該不會在——？”
“好了，快走吧，快到時間了，這個月可要拿滿勤呀！”簡媛匆匆打斷，拖着阿雅快速走向大廈。
接近時，簡媛不禁暗暗打量着銀座，內心些許悵然——她已經依附“銀座”太久了！
可是，該來的總要來。
第三節
走進辦公室，頓感怪異——氣氛有些按捺不住的興奮！
向來遲鈍的阿雅都發現了，“喂，惠子，怎麽了？你們這是——？”
“阿雅姐，聽說我們企劃研發部的張總調到銷售室了，那麽你猜猜即将接任的會是誰呢？”惠子掩飾不住的興奮，說道。
“會是誰呀？我怎麽會知道！啊？該不會是——” 阿雅張大嘴巴，繼而轉頭看向簡媛，一副“看被我說中了吧”的表情。
簡媛沒有回應，如常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衆人習慣地努努嘴——他們這位簡助理什麽都好，就是生活的太過寡淡，屬于親和沒有派頭型，但卻總是給人淡淡的疏離感。
正在這時，門被打開，走進兩個人，大家視線不自覺地被吸引。衆美女們眼睛都亮了起來——盡管企劃部美女屈指可數，畢竟這樣跨國企業，電信研發部，男士是主流。
“哇——！”
“看，被我說對了吧！”
“啊哈，好好啊。他真是超級帥哎！”……
一時間，低呼聲，興奮地耳語聲四散開來。
“企劃研發部的各位同仁們，啊——”一側的張總開始介紹，“這位，就是我們企劃研發部的新任經理——程衍勳。我呢，調任到銷售部，啊——希望大家不要太舍不得我，哈哈！”本想自嘲式小幽默一下，在少總面前。但發現衆人的目光沒有一個人關注自己，只好識趣地打個哈哈。
“哎，人都齊了？那——對了，簡媛呢？她不會還在她的助理室吧？”他像想到什麽似的問。
“哦，她剛進去，好像不知道信任經理會這麽快就來了吧。”阿雅忙答道。
“還不快去叫！”
“不用了！看來工作很忘我！等會我自己去交接認識就可以”一旁的正主——程衍勳定定地開口，随即嘴角微揚，笑意漾開：“大家好，我是程衍勳，希望我們合作愉快！……”靈敏的人會發現，他的笑盡管很随和，但是沒有及達眼睛。一通簡短的介紹後，衆人依次回到自己崗位，畢竟沒有誰會不曉得在這位未來少東家 面前應該謹遵職業操守——按時工作！所以自不會有人注意到程衍勳望向助理辦公室那定定的一瞥，雖短暫，但銳氣沉沉。
坐在辦公桌前，盡管手頭在不停地忙碌着，但她的心境并不如表面那樣平靜。簡媛不是沒有聽到程衍勳的聲音，只是因自己當時不在“現場”，而應聲再出去，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尴尬？簡媛笑笑。是的，她不是在回避什麽。這些年，她對自己最大的肯定就是：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了自己該處的位置。遠一點。最好可以被忽略。
“看來果真是忘我地工作啊！我是不是該為公司有這樣的員工而高興呢？”頭頂響起戲噓又絕對冷漠的聲音。簡媛擡頭，看向悄然進來的不速之客，但顯然，她并沒有被吓倒，反倒出奇的——平靜，是的，平靜。
如此淡定？很好。這倒出乎程衍勳的意料，心中興起一股玩味亦或是憤怒。她竟可以用這樣雲淡風輕的眼神看他。就連昨天那樣狼狽的場面下，再見到他，也只是片刻怔愣，而無絲毫慌措。難道，她真的就以為什麽都不曾發生？亦或早已忘了她那些所作所為？還是只有他們在默默痛苦着，承受着？憑什麽？
至少她也要解釋一下吧――是的。當年走得那樣匆忙，連最起碼的解釋，她都沒有。看來，他真是小瞧她了。那麽——
“您好，程總。簡媛，企劃部助理。”
開口，手倒未伸出。眼神迎上，絕非挑釁，也沒有驚慌，沒有疏離以及任何其他，只是靜靜地看他——是的，那樣的心緒平和。
從沒有料想過會再次相逢，但顯然這只是她的疏漏，因為這是“銀座”，他的銀座，他遲早會回來的。只是未曾細想過會這樣相逢，當然也沒去訓演怎樣的措辭，也就這樣自然的開口了。看來，自己也小看自己了。
“程總，簡助理？”程衍勳低聲重複着，心裏咀嚼着這兩個字眼兒，竟說不出哪裏的好笑。
“我只是過來——”他上前一步，毫無預警地吻上她，沒有猶豫，眼神一絲戲酗，一絲嘲諷，一些寒冷。
見她眼神閃現片刻的慌亂，竟得逞似地輾轉。
帶了些挑逗，和懲罰。是的，他想懲罰她，或是欺辱她，亦或是——試探？這也是他來這裏的目的之一。從來，他的世界裏，沒有不能解釋的。他永遠不會是被動的那一個。別人不可能，她也妄想！
良久，他分開。
她對他的吻竟不反抗，但顯然也不——激動！看來，她真是他想像的那樣——鐵石心腸，冷硬的可以！很好！他輕撇嘴角，又或許，這仍舊是她的伎倆——欲擒故縱而已，他差點忽略了——她向來是如此，看來她還是骨子裏的她，盡管已經過去八年，盡管當年那 個瘦小但狂野的她現在看來靜斂很多，但這說不定正是她成長成熟的結果。正如他自己——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看似酷冷生疏，但卻是那樣單純的相信，輕易地被吸引的那個少年了！
“我只是過來問候一下——我曾經的小愛人！還有，希望你能——更加努力！說不定我還會被你吸引。”他不急不緩地說道，然後，轉身離開。
又是良久。不知是怎樣回到座位上。簡媛輕咬剛才被吻過的雙唇，才發現自己心跳得厲害。還好，她掩藏地很好！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