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間隙
第一節
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眨眼間寄住在程府近三個月了。學校裏的學習都還順利。她不是一個愚笨的人，說實話，多少還有點小聰明。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很有人緣，除去妒羨加八婆的紛議，大多數人對她還是很友好的。
家裏呢，想到這裏，微微皺了眉頭，媽媽只在廚房幫傭了兩個月，老毛病腿疼病又犯了，然後間歇去幹些其它雜記。心下有些難受，媽媽說起來也是富碩之家出身，可是自爸爸去世，經濟花銷都是在逐年吃舊本，加上骨子中的絕強和要強，即使為了她來到程府寄住，也不肯接受嗟來之食。
前兩日，程衍勳竟然過問起她和媽媽的經濟狀況，許是聽他媽媽說了些什麽。但驕傲如她，只是匆匆敷衍了事。他也沒有再追問。
但是啊，誰說的呢?青春像道隐形的傷疤，過分的自尊其實是自卑。
若果要剖開“財閥少主們”的眩暈光圈，簡媛總是這樣稱呼他們，初時邵柯很大異議，久了也就習慣了。程衍勳呢，最開始擺明了透明人一樣對她熟視無睹，現在抗議已經被扼殺在了萌芽狀态。斐兒只是清淺地笑。簡媛自感随意和些許無趣，怎麽聽怎麽都有仇富心理。呵呵，怎麽說呢，除去他們的家世背景，他們也跟普通的人沒什麽兩樣。想到這裏，簡媛不禁為自己的措辭感到好笑。
是呀，本就沒有什麽三頭六臂，當初自己愣愣呼呼地就攪了進來，莫名其妙的成為了一個中國版杉菜，撥開表面的不以為意，心底裏真是有些忐忑。但好在……有點做夢的感覺，程衍勳竟然說喜歡她！
多麽奇妙啊！
是周末，邵柯和斐兒拿了作業書本來到程家。飯後，四個人提議去後山走走。說是後山，其實是離程家有一段距離的山坡，深夏時節，樹木蒼郁，遮掩下每每遠觀之都讓人心生向往。
簡媛是每日騎單車來回流走于它下面的過路上，卻鮮少走進去過。今兒也是她的提議，沒想到獲得了他們三人的同意。
“坐車去吧。”邵柯說道。見簡媛看瘋子一樣的看他，咧嘴道：“該不會是走上去吧？！”
“騎單車去。”程衍勳接口，說着自顧去推單車了。
“不行呀，四個人，只有兩輛單車怎麽上？”邵柯叫道，“哎，有了！”眼見簡媛也推車過來，忙搶上前去接過，“喜兒，爹爹托你吧。上坡不好走。”
他是個簡單慣了的人，雖毫不掩飾對斐兒的喜歡，也自顧将程衍勳視為情敵，卻到底是輕狂爽性的少年，不懂得抓住一切機會向喜歡的人示好，像今天這樣，只是圖省下爬山的苦力而借來單車，自然是勉強再付帶個單車主人。
簡媛也沒多想，只是覺得這也是個 好方法，不然難道讓邵柯和斐兒真看着自己和程衍勳騎自行車，他倆爬上去呀。
嬉笑着便上了後座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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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兒甜甜一笑，坐到程衍勳後座上。只是奇怪這一整天他都悶着個臉。在他們三人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他卻只靜靜的寫作業。
簡媛真是個——奇特的女孩。
行為率性，說話聲爽爽朗朗、清清翠翠。性格呢，透一股子調皮的可愛。說實話，她真羨慕她——可以那樣大聲說話，随意笑鬧。還有，她笑起來的樣子——恩，很漂亮。是那種很生動的漂亮。
想到這兒，心理不知為什麽微微驚慌起來。
但願呵，這麽發現，這樣想的，只有她自己！
她向遠處樹下的人影望去。是錯覺嗎？他好像在看向正在和邵柯嬉鬧的簡媛？！
一顆心忐忑，回到樹下，也“看起書來”。
第二節
終于還是應證了自己的擔憂。
或許是上次騎單車上了瘾，邵柯也買來了一輛山地變速車。閑來無事就騎着單車溜。而更讓她震驚的是，程衍勳竟也公而坦然地學簡媛每天騎單車上下學。
因只有自己不會騎車，程衍勳和邵柯就負責載她。初時，程衍勳是默認了她的專屬。可是，幾次之後，他就不擔這個差事了，邵柯也樂得其所，嬉笑着整日載着她。而他呢，卻是騎快了去追簡媛。
像今天，更過分。竟然莫名其妙的忘騎單車，賴着簡媛的車，一臉笑意地“勉強”載着車主人——簡媛。
于是，這樣的架勢，兩輛單車，邵柯和他，分別載着女孩兒。只是，曾經她的專座上坐的已不再是她……
細細看來，更覺痛心：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程衍勳看簡媛的眼神不一樣了：從迷惑到關注，直到現在她從未見過的——切切情意！
他的眼神竟也有那樣的熱切和生動！她呱呱說笑時，不再是厭惡和冷然，而是随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而報以那樣不加掩飾的欣賞；常常對着默默溫課時的她，投注長久的凝視；甚至是四人一起結伴游玩時，自然地走在她的身側，随時拂動偶爾因講話而忘了看車輛的她……
那種體貼，那樣強烈而真切地刺痛了她！
從她懵懂記事那天起，她就把他看作那個自己一生将要信賴和依托的人。随着年齡增加，已是輕巧年紀，正自滿腹情懷鼓脹地想要與他分享，也早就篤定他對自己的如是情意。可是，可是，現在……竟讓她有了微微被欺騙、被蒙蔽的感覺，她是那樣不願也不甘心相信！
可是，婉靜、懦弱如她，又怎麽和他述說呢？又怎樣能終止或改變現在的狀況呢？
十七年來，首先有種叫做愁容的東西布滿她的面孔，淡淡的，她身上就有了憂郁的味道。
第三節
仲夏之際，天氣的煩悶燥熱讓大多數人閉門不出，只是躲在家裏将空調達到最低檔。但在程家別墅卻是另一番景象。
正是周末，因為遠離城市鬧區，靠山臨海，獨顯一派清遠寂靜的緣故，越是像現在這樣的時節，程家和交往密切的邵氏企業以及信達國際的許家就越會随着喜好安排一些家庭戶外聚會。
現在，程衍勳等四人和幾個親家表兄、表姐一起結伴來到程家別墅不遠處的海邊，在沙灘處支起幾頂帳篷，從車上卸下來什麽吃的、喝的，林林總總的物品後，再和程氏在這獨建的避暑場所聯系好，游艇、救生衣、游泳圈等戲水設備便一應俱全
一時間，讓這些吹膩了空調風的少爺、小姐們興奮難擋。有幾個性急的，早已經迫不及待地跑進了海水中，嬉鬧起來。于是，混夾着興奮地尖叫聲、準備物品間乒乒乓乓的碰撞聲讓這片原本清寂的海灘熱鬧非凡。
雖說平日嘻嘻哈哈慣了，可是在更衣間的簡媛還是有了幾絲扭捏和羞澀。
“簡媛，呵呵，很漂亮哦！這件少女比基尼，我一看到，就覺得它很适合你。看，穿上效果很好吧！”看到站在梳妝鏡前遲遲不肯挪步的簡媛，斐兒盈盈走過來，笑着說道。
“哈，是很好啦。可是，露太多啦，還這麽——顯形！這很不好意思哎！”
“嘻嘻，沒關系啦。有好身材就要show出來嘛。”斐兒忍不住笑起來。
看着身後鏡子中的斐兒，鵝黃色比基尼，那樣嬌美，襯托的皮膚更加白皙，加上臉上茵茵的笑意，顯得那樣自然嬌俏，落落大方。可是，看看自己，也許是心理作用作祟，總感覺怪怪的。
“好啦，走啦，我還要學游泳呢！”
不好意思地往下拽拽裙角，往上拉拉胸衣。簡媛跟在斐兒身後慢達達走出來。
“哇呼！靓哦！”邵柯遠遠地吹起口哨，對着從更衣室裏一前一後走出來的兩人很是誇張的叫喝着。在一旁忙着按紮帳篷的程衍勳順着他叫嚣的方向看去，前面斐兒袅袅娜娜地走來，後面是——待看清是簡媛，竟哄得一下紅了臉！不及細看，慌忙低下頭繼續手中的動作，一時間，心中竟沒由來地惶惶着……
“身材不賴呦，喜兒！看來爹爹喂養的很好嘛！”待她們走近，邵柯對着明顯扭捏的簡媛打趣到。
“誇獎啦！看你這瘦癟身材，不會是從小就缺言少米吧！”簡媛回應着。
“哈哈，米是吃的不多，可鹽吃的可不少呀！”邵柯也不在意被扁身材瘦癟，還拿喜兒說事兒。
“而且，咱天生就這勁瘦身材，那可是游泳游出來的标準健美身材哩！”說着，一邊還努努肌肉，一下子惹得周圍人大笑，就連簡媛也撲哧笑出聲 來，原本的羞澀感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笑，笑！看你這小樣子就知道是旱鴨子一只——根本不會游泳吧！”
“我——我——我可是從小在海水中泡大的！”簡媛兇回去，怎麽看怎麽像打腫臉充胖子——不甘示弱。
“我今天還就和你比上了。走，下水，試試！”邵柯站起來，率先向海中走去，留下簡媛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簡媛，還是——”一旁聽着他倆的你來我往，一直靜默的程衍勳開口，見她已經氣呼呼也跟了上去。沒多想便跨步追上去，伸手欲阻攔——
“啊！——”兩個人同時驚呼，許是沙地的綿軟，又或是用力過猛，兩個人竟雙雙絆倒，他好巧不巧的壓在了她的身上，他的頭碰在她的下巴上，她吃疼得驚呼出聲，他則靜靜地沒了聲響——待感覺到異樣，她一下子就禁了聲——他的臉竟貼在她的胸前！!
簡媛連死的心都有了！幹脆閉上眼裝暈倒算了，可是，他——好重啊！
“喂！！死鹽巴，你趕快給我起來！你——”
似是平地驚雷，程某人騰地爬起，速度快得讓人乍舌，但那滿滿的狼狽和尴尬卻怎麽也掩飾不了。頂着豬肝似的一張臉，轉身向遠處走去。
“臭鹽巴，可惡！”羞澀化作無名火激靈靈燒上腦門，簡媛一骨碌爬起來，徑直“逃向”大海。哪還有膽回頭詢問其他人是否——看見什麽！
“喂——簡媛！”某人臭臭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簡媛不但沒有回頭，反而走得更快，“入水小心，別逞能！”似早就料到她的反應，他接着喊到。簡媛索性跑起來……第四節
“斐兒，你要注意喽。我看程衍勳和叫簡媛的那家夥有點不對勁兒！”許斐兒的表姐許晴斜瞅着兩個漸遠的人影，對斐兒說到。
“聽說，那個簡媛是在程家廚房幫傭的女兒。這樣出身的人最有心計了。再加上長的可以，你可要留心，小心她在你和衍勳間插一腿。”斐兒要好的朋友蘭妮也看出些端倪。
“哼，真是小麻雀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不知自己有幾兩重！”聽說簡媛出身低微，許晴臉上明顯的厭惡。許斐兒和程衍勳已是許、程兩家默許的聯姻，難得的是二人從小就情投意合，衍勳對斐兒的照顧更是細致有加；斐兒呢，明眼人都不難發現她眼底對他深深的情意。如果被這樣一個出身卑微的丫頭插一杠，他們是不會默許的！
“不是啦，簡媛是我們的好朋友。她媽媽是衍勳媽媽的遠方表姐，因為寄住在程家才主動在廚房幫忙的。而且——”斐兒心中一直因為剛才的一幕悶悶不樂，但本然地又不願相信她們所說。可是——
“斐兒，你就是太善良、太單純了。哪有什麽純潔的友誼，我看她說不定心懷鬼胎，盯上程家的財勢了。這樣貧賤人家的孩子最可怕了，暗中的不擇手段，可讓你防不勝防。”
“可是……”斐兒似被她們說動，一臉憂心忡忡。
“別可是了。衍勳在海中，快去找他啦！”
“對呀，就說讓他教你游泳好了！”
斐兒被推搡出去……
海水中，程衍勳正在教斐兒游泳。
“好，慢慢劃動左臂，雙腿向後登。”他試圖放開被斐兒緊緊抓住的一只手。
“啊，不要！”斐兒一下慌了，加之剛才的一番‘刺激’，她竟丢下平日的矜持，一下緊緊抱住程衍勳，身體順勢緊緊依偎向他，“我怕，別松手——”
“好好，你先下來。”程衍勳也沒做他想。他現在不是很有耐性——遠處，兩個人游的越來越遠了。他有些擔心。
“還真不賴！”邵柯停住等一等身後不遠處的簡媛，見她一直跟在身後，心中不由暗暗贊嘆：不論是膽量還是實力，她都是他見過女孩子中最有料的。不過，既然遇到難得對手，就玩“大”一點吧。想到這，他向漸漸游近的她喊道——
“喜兒，你也忒遜了！怎麽這麽慢呀，不是從小就泡在海裏的嗎？就這點本事呀！”說完，轉身繼續向深海游去。
而簡媛呢？她不是沒有聽到某人的挑釁，但是看看周身茫茫的海水，見他越游越遠，一股恐懼襲上心頭。也顧不上太多了，轉身向回游去。
體力在漸漸下降。
她的确是在水中泡大的，但那是家鄉一個不大的淡水湖。起初她的泳技也算的上一、二。但有一次一個夥伴開玩笑，悄悄潛水到她身後，自水下 猛然拽她下水，慌亂間，連灌了好幾口水，幸好被人救了。否則，陰曹地府就又多了一個短命嗆死鬼。從那以後，她對水就有一股深深的恐懼。這也是她先前遲疑的原因。不是剛才意外的被某人壓到在地，還也忘了自己會游泳了，只是死命的撲騰呼救……有一刻，她以為就這樣“死翹翹”了，好好被人救了。
她也不會慌措無路，跑到海裏的。
想到這，心裏的驚慌伴着自己渾濁粗重的喘息一點點加劇——像是神經“過敏”，腿上突然一陣抽痛，“完了，腿抽筋了！”本能地想站起來，卻忘了身在大海中，頃刻間，生鹹惺苦的海水從四面八方灌進來——
“救——命——！救——”呼救聲又被海水吞噬——
“天呀，不會就這樣死掉了吧……”
絕望中，模糊看到有一張逐漸放大的臉向自己靠近——
“程——衍勳……”
所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
正在教斐兒游泳的程衍勳突然甩開斐兒的手，瘋了一樣向海裏游去——遠遠地，有人在撲騰着呼救——撲騰怔愣間，才辨認出是簡媛——幾乎同時，尖叫聲響起，慌亂地也趕向海邊……
不久，大家協從着率先趕去把人救回的程衍勳，七手八腳把她拖放在岸上。
“快！趕快把她腹中的海水擠出來！”
“不，應該先掐她人中吧，她好像灌暈了！”一時間，七嘴八舌——
“——怎麽了？——我來看看！”聞訊發現不對勁的邵柯一臉驚慌地擠過人群，想要查看情況——
“讓開！我來！”推撥開身旁的人，徑自跪地俯身在簡媛身邊，将她手、腿放平，然後雙手交握壓向她的胸口——一下、一下……“噶——”終于，她腦袋一歪，從嘴角擠流出不少海水……
“太好了！”大家明顯松了一口氣。
“可是——她還沒有醒哎！”
“那怎麽辦？”
“好像——好像要——”一個女生小聲地開口——突然，她驚詫地瞪大眼睛——
只見程衍勳托正簡媛的頭，雙手輕輕撐開她的上下唇，擡頭深吸一口氣，然後，俯身、低頭——緩緩卻用力地為她渡氣。
一下、兩下——
突然，他下俯的身型頓住——原來是被剛醒來的簡媛雙臂托住了肩膀。
“你——你在幹嘛？!”
“救你！”
“噶？！”
見人醒來，大家終于放了心。但是看着一跪一躺互相“鉗制不動”的兩個人，竟是分外的——怪異！怎麽看，都有點“四目相對，深情對望”的意味！
突然，“喂！你們都讓開！”——正“跪着”的某人開口，身體有意下傾，似是在遮蓋什麽。
“聽到沒有，快走開！”急急開口，竟有火人的語氣。大家你看看我，我看 看你，被“唬”地一愣一愣——
“啊——！天哪！”就見剛才還躺在地上雙臂前舉作“僵屍”狀的簡某人忽然一聲尖叫，雙臂迅速捂住前胸。緊閉雙眼，表情痛苦，一副要“死人”的樣子——許是剛才經過一番撲騰掙紮和被人“擠揉”，肩帶竟滑脫肩膀，使本就“十分省料”的比基尼也微微下開——于是，胸前風光也就十分的“惹眼”！
想必俯在身前的程衍勳先已發現，為掩人眼目，才一直維持剛才的姿勢。但是随着衆人的關注力轉移，再加上某些人會上前“噓寒問暖”一番，到那時，就不只他一人“有眼福”了吧！所以，他才會出口趕人。
衆人恍然所悟，紛紛散去。
但是，他倆之間的“清白”關系是再也維持不了了。他未曾刻意昭示，相反倒是有意無意表現出對她的親昵，但她卻遮遮掩掩，不知顧怕些什麽。
斐兒走在最後，此刻的她近乎傷心欲絕。
從被孤單單留在海中，到後來他那樣忘乎所以地去救她，到不顧衆人眼目，為她作複蘇急救，到——人工呼吸。青春年少如他們，那昭示的何止是簡簡單單的救助而已！
至于他兩次厲聲要求他人退開，是為了給她遮醜吧。那唯留自己在那，就當真不覺尴尬嗎？
想不到，自己十七年的癡守，勁敵不過小小的平凡的一個她！她不甘心哪！莫名的，心中就有了微微的恨意，為他，更為那個自己曾全身心信任當做好友的她！
至于邵柯，直到此時才後知後覺的發覺程衍勳對簡媛竟動了情！
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可是，斐兒怎麽辦？盡管他對斐兒一直暗自喜歡，正因為此，他深知斐兒的全副心思都在衍勳身上。現在，不能不說是自己的一個好機會。可是，想到斐兒，純善如她，癡情如她，此時一定相當痛苦。心中竟也跟着難過起來……
衆人已散盡。
“你——你現在可以走開了嗎？”帶着一絲哭腔，簡媛開口。她寧願見她如此狼狽的是任何一個人，只要不是他就好。
“不要懊惱了。反正遲早要看的。”經過一系列超級刺激後，他反倒釋然。所以，對着看來已經恢複正常的人，丢出一句殺傷力十足的話語。看到某人先是雙目圓睜，繼而滿臉驀然紅透，緊接又火力迸射的樣子，對自己剛才那話很是滿意。
“來，我扶你起來！”不怕死地作勢去拉她。
終于，竭斯底裏的一聲咆哮在他臉前噴湧開來——
“程——衍——勳！你死定啦！”……
一次海上聚會，狀況頻生。
自此以後，簡媛怕下水，尤其怕在海中游泳已成了她時時被某些人借機嘲笑一把的一個無奈的把柄。
也注定了，自此之後，他們四人，再 也回複不了往時的平靜無波。
第五節
斐兒病倒了。一連三天，卧床不起，鮮少進食。
邵柯很心疼，簡媛很自責，程衍勳很內疚。
不是不知道她對自己的感情。他總以為，随着他們各自長大，有些事就不需明說。沒想到，長久的模糊回應，卻成就了今日對她的傷害。于是，心底油然而生又許多對她的歉疚。于是，對她的呵護，又增幾分極致；言語間，行辭中，漫溢着對她的愧疚……
他不知道，他這愧疚之下的用心，同時，也恰恰成就了他真正所愛之人的傷痛。
簡媛兀自風風火火、沒心沒肺的生活。嘻嘻哈哈見證着他對她的呵護、極盡溫柔。惶惶間，自己就像一個局外人。
“他後悔了吧？”
“他是喜歡斐兒的吧？”
“他對自己只不過是碰巧心血來潮吧！”
“他——”……
深夜裏，默默猜測着。漸漸地，心裏就生出微微的痛，起先很小很緩慢，後來，一點點擴散，就越發失去了控制……可是，驕傲如她、懦弱如她，又該如何度覺呢？
是呀，初識愛情滋味的他們，太過敏感，太過驕傲，太容易被表面蒙騙，又太容易妄自猜度。
所以，才會推延出後來那一次又一次誤會、猜忌、傷害和那永難磨滅的夢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