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在範戶主看來,姜元同學身上是存在許多缺點的,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小家夥運動神經相當不錯,八百米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績,冠軍是長跑體育生。
其實對于姜少年來說,這次也算是超常發揮了,主要是當處于前五的位置進入第二圈時,自己班級方陣齊刷刷地喊着“姜元!加油!”的聲音太有震撼力。姜兔子平日裏不是很遭老師待見,難得受到如此待遇,興奮起來便不顧一切了,沒到彎路就開始趕超前面的對手,比賽結束後,幾乎要癱在跑道上。
雖然是公開舉辦的運動會,但來觀看比賽的家長并不是很多,稀稀朗朗地坐在特別預留的位置。本來範大爺還覺得自己上當了,但此刻範警官覺得,不親自來怎麽知道某個孩子逞起能來是如此欠揍呢。
相比于黑着臉的某位戶主大人,蔡小悠的反應明顯親和許多,當即進了賽場,接過後勤同學送來的毛巾,礦泉水,拉着姜少年的胳膊,鼓勵對方多走一陣子,不要蹲下來休息。
範元欽直接走到姜元的班級,和班主任請了假。雖然對方覺得以姜元的身體素質,只是跑跑步,就算用力過猛了,也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但既然家長都開口了,領獎後也沒有少年的項目,便大方地給了假,還順道稱贊了幾句集體榮譽感強,運動細胞好之類的話。
就這樣姜運動員莫名其妙地上了回家的車,窩在後座抑制不住地咳嗽,蔡悠把水遞過去,還不忘囑咐:“小點兒口慢慢喝,在嘴裏含一會兒再咽。”
範司機就沒那麽好脾氣了,板着臉道:“到底賽跑啊還是逃生呢,和誰拼命呢你這是!”
姜元呼哧帶喘地道:“不,咳,不是你,要我拿個名次嗎?”
蔡悠忍笑忍得嘴角抽搐,又礙于範大爺的黑臉,假裝喝水。
範元欽語氣很硬,但聲音卻不大:“那我要求的不對,再有類似的事情,別這麽聽話了。”
姜元愕然了半分鐘,确定自己沒有聽錯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其實,也不全是因為你,我之前有點兒逞能了……”
本來應該是大團圓收場的對話,偏偏範大爺的結尾是:“那好,回家等着挨揍吧。”
于是蔡小悠這次沒忍住,半口水都噴了出來。
上樓的時候,落在後面的姜兔子悄聲問道:“哥,你不是說他吃軟不吃硬嗎?”你怎麽騙我啊。
蔡悠無奈地聳肩,同樣神秘兮兮地道:“重點不是你後來服軟了,是你之前讓親哥和你認錯了……”
“咳咳,他那是認錯嗎?”有人揮着棒子認錯的嗎?
已然超越了悄悄話的範圍,範戶主終于忍不住了:“你們倆進不進來了還!姜元,洗個澡,然後去你屋等着!悠悠,你該幹嘛幹嘛去!”
于是秘密會談結束,姜小元鑽進了浴室,蔡悠打開了電腦。
姜元洗好澡的時候,範大爺已經在屋裏等着了,少年此刻覺得緩過來了不少,自顧自窩進了對面的沙發裏。心裏還挺有底,就算這次有些逞能,可也不算什麽大錯,不會怎麽樣的。
範元欽擺弄着少年床頭的小擺件兒,閑話家常似的道:“上次跑八百米是什麽時候?”
姜元不明所以地道:“如果體育課上的慢跑兩圈不算的,就是上學期體能測試的時候。”難道還要調取自己的運動數據不成。
範大爺不置可否地繼續:“比賽前就沒練過長跑。”
姜少年愈發松懈了:“沒有啊,八百米又沒預賽……”賽前當然要保存實力。
範戶主輕哼了聲:“你挺厲害啊,一次都沒練習,連熱身都沒有,上去就沖那麽快,沒炸了肺還真是運氣不錯。”
少年把腳蜷在沙發上,愈發無辜起來:“我也不是故意不練習的,之前,還沒定下來是誰跑……”
範大爺的訊問能力是日積月累的高度:“那是誰跟我說,沒了你這項目就沒人了,嗯?”
姜兔子抿抿嘴:“啊……那,那不是,咳,以防萬一嘛,萬一就沒人願意了呢……”
範元欽扯了扯嘴角,起身抱着胳膊道:“你這狡辯的能力還有待提升,以後跟你哥多學學再來和我對付。去,自己找地兒趴着去!”
經驗告訴姜元床的高度絕對比沙發舒服,少年慢騰騰地蹭過去,踢蹬掉拖鞋,整個伏上去,揪住抱枕悶聲不吭了。
範警官去洗手間取了個手掌大小的發刷,徑自走過來,剝掉了少年的褲子。
姜元緊緊巴着床,做着無謂的掙紮,最後還是露出了兩瓣肉團,唯一的變化就是,快要被扯下床了。
範大爺踢了下少年的腿:“往上趴!”
姜兔子悔不當初地紅了臉,不願意承認自己是翹着屁股,向上爬了半步。
發刷是盯着臀尖的肉砸下去的,打擊面積并不大,但是刺痛感很強,還有往肉裏滲進去的趨勢,總覺得和皮帶是兩個勁兒。
姜元抿着嘴唇,每挨一下都從鼻端哼哼兩聲,并不是不屑,而是真的疼了。
十下過後,臀峰一片紅暈,少年抽空趕緊背過爪子護在被反複染色的地方,輕輕揉了揉,急慌慌地道:“先別打了,我明天還有接力賽呢!”
範元欽怔了下:“怎麽不早說?”不是崽子的性格啊。
少年的語氣有些可憐:“先挨幾下讓你出出氣呗,要不怎麽辦啊。”
半個小時後,蔡小悠等在進入副本的山洞前,姜元帶着兩枚小號準時出現。
哪怕是只隔了一個房間的距離,兩個人還是習慣用yy喊話。蔡悠頗為好奇地詢問少年怎樣如此迅速地逃過一劫。
姜小元胸有成竹地道:“對待武力值高卻不能自身回血的boss,就要持久戰,每次敲掉一點兒,慢慢地,他就降級為普通小怪了……”
事實上,當時的範大爺表示并沒有出氣,還挑着眉半真半假地逗少年,問他預備怎麽辦。
而用爪子遮着紅色臀肉的姜兔子只是輕聲道:“可是,我都挺疼了啊。”
也不知怎麽這句沒太多誠意的求情居然打動了範警官,當即收了發刷道:“起來吧,下不為例。”
等着副本進度格的過程中,蔡悠不由自主地感嘆道:“哎呦,青出于藍勝于藍了啊,你什麽時候開啓的無敵模式。”
得到贊許的少年愈發得意了:“那必須的,要是哥你下次惹了那個誰,我幫你分分鐘搞定他!”
蔡悠一面敲擊着鍵盤上的快捷鍵發動技能,一面道:“你确定嗎,那個誰可就在我旁邊看報紙呢。”
姜少年動作一停滞,當即被滅了一個小號,沉默了下,才問道:“哥,你,你帶着耳機了嗎?”難道我說的都被聽到了嗎?哦不!
這次即使不開聲音,也能聽到屬于蔡悠的爽朗笑聲。範大爺詫異地看了青年一眼,無奈地道:“至于嘛,玩兒個游戲就值得那麽高興?”
蔡悠摘掉耳機,看屏幕裏姜元指揮着餘下的兩個號疲憊地對敵,聲音中帶着無限愉悅:“那是,與boss鬥,其樂無窮。”
範大爺聳聳肩,又投入到新聞版塊中,至于小孩子們在游戲裏讨論哪些話題,他才沒空去關心呢。
翌日的接力賽圓滿結束了,跑第三棒的姜元很賣力。今天範大爺沒有來觀戰,而是去執行臨時任務了。蔡悠倒是盡職盡責地從頭到尾喊加油,還沒等第四棒跑完,就要為姜兔子提前慶祝了。
但運動會都結束之後,兄弟倆卻沒有一起吃飯,因為崽子被自家小叔的一通電話給叫回家去了。
蔡悠百無聊賴地獨自回家,翻了翻日程表,默默期許下個月分給自己的案子能少一些。內勤邵子穆那小丫頭可不簡單,得帶着零食拉攏一下。自己不過就有一次打牌的時候毀了她的一副好牌,上次來了卷,科長一面分,邵姑娘一面在旁邊嘀咕:“科長,蔡哥最近卷少……這個經濟類的他最擅長……”于是,積壓的案子一下子變成了兩位數。
夜裏九點多,範警官和姜少年一起回來了,也不知道偶遇,還是特意去接的。蔡青年打起精神,一面給自家親哥拿睡衣,一面繪聲繪色地描述姜兔子接力賽的情況。
範大爺倒是挺捧場地在少年迎風豎起的頭發上找到了莫名的笑點,故事的主角卻不太感興趣,大概是運動過量覺得累了,洗個澡就回了屋。
當晚,範大爺和蔡小悠都躺下,關了燈準備會周公。房門卻被推開了,一個黑影游魂似的蹭過來。
蔡悠條件反射般地撐起身子:“姜元?”夢游嗎,這能喊不能喊啊。
姜兔子湊過來把懷裏抱着的枕頭丢在床上,神志清醒地道:“我今晚要在這裏睡。”
範大爺蹙着眉,板了臉:“大半夜鬧騰什麽,回你屋睡覺去!”
姜少年卻冒着被揍的危險,硬是擠了上來。
蔡小悠有些無奈地往旁邊讓了讓:“人來就得了呗,帶這麽大的枕頭往哪兒擺啊……”
姜元硬是把自己塞進了被子裏,并且和他哥共享一個枕頭,還把範大爺擱在自己帶來的大枕頭對面,大有要劃分領地的勢頭。
範元欽毫不客氣地揪着少年的耳朵,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你幾歲了你,還不自己睡覺!”
被擠得半個身子在床外面的蔡青年有些無奈地想,如果自己是姜元,一定會反駁:“你們都這麽大了,不是也沒自己睡。”所謂教育,最要不得的就是拿年齡說事兒。
但姜兔子并不是來擡杠的,擡起手解救了耳朵後,就把下半張臉都擋在被子裏,悶聲道:“今兒我老叔跟我說,過幾天我爸媽就回來了,好像是在外地的工作結束了。然後,我老嬸家的親戚給在這邊兒找了個活兒,先臨時做做……”說到這裏才想到自己似乎偏離了主題,偏偏另外兩位都沒有要打斷的意思,少年只好繼續道,“奶奶說要我一起搬回去跟我爸媽住……”
姜元發過言,出現的是一陣黑暗裏的寧谧,率先打破沉寂的是蔡悠。青年揉揉姜兔子的腦袋,扯扯嘴角道:“爸媽都回來就能全家團聚了,你那屋給你留着,周末或者什麽時候想回來住,就過來。”
少年點點頭,繼續道:“我老叔想找時間約你們一起吃頓飯。”
範大爺似乎輕微嘆了口氣:“知道了,都說完了吧,快睡覺。”回手按滅了臺燈。
三個人擠在雙人床一個被子裏,幾乎都只能直挺挺地躺着,偏偏姜兔子睡覺的時候并不是太老實,剛剛翻了個身,旁邊就産生了一系列連鎖反應,随後就是蔡悠糾結的聲音:“親哥,你,你拉我一把,我要滑下去了!”
翌日清晨,三個人都不提前一夜的艱辛,分別帶着黑眼圈各自忙碌去了。
放學後姜兔子去了自己家的房子,在搬回來之前總要打掃打掃。剛接好水,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範大爺一進門就問:“你哥呢,怎麽還沒到?”明明從距離上講,蔡悠的單位要更近一些。
挽着袖子的姜元打開門廳的燈:“好像是今天要加班,晚些過來。”之前發短信特意說的。
範警官明顯是不怎麽相信,脫了外套拎起掃把,輕哼道:“什麽加班?一讓他幹活兒就躲,你哥就是典型的奸懶饞滑。”
盡管平時都和蔡悠一個陣營,此刻的姜元還是頗為贊同地笑了一番。甚至還添油加醋地揭發道:“上次你讓我們倆洗碗,我哥就在屋裏打游戲,都是我自己洗的。”事實上,蔡悠是幫姜元的號殺小怪升級去了,兩個人也算是公平交易。
範元欽配合地道:“等他來了,我揍他!”
兩個人配合默契地一個撣灰,一個掃地。等蔡悠帶着慰問品趕到的時候,大掃除已經接近尾聲,範大爺在涮拖布,姜元捧着衣服往櫃子裏放。蔡青年毫不臉紅地道:“還剩什麽活兒,我來吧。”
範親哥喝着蔡悠帶過來的冰紅茶,比比陽臺道:“窗戶都沒擦,給你留着呢。”
蔡小悠根本沒當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開了電視機:“親哥,別逗了,誰家大晚上擦玻璃。”
範元欽坐在旁邊,翹起二郎腿道:“反正是你的活兒,自己找時間過來擦。”又朝屋裏喊,“姜元,出來吧,別忙活了,剩下的給你哥留着!”
姜兔子答應着出來,開了一廳易拉罐,拽了把椅子坐到蔡悠旁邊,一本正經地道:“哥,鑰匙給你,下次你直接過來就行了。”
蔡悠倒吸口氣,捏了把少年的臉:“什麽時候叛變了你!”
終于姜元的父母回來了,範元欽拉着蔡小悠和放了學的姜元一起姜家小叔訂好的餐廳,居然是一家炭火烤肉。
一見面,姜兔子就忙不疊和自家爸媽介紹:“這是範,範警官,這是我蔡悠哥。”卻忘了介紹另一頭。
畢竟是初次見面,姜氏夫婦有些拘束,寒暄加感謝之後便沒了其他話題。
範元欽本來就話不多,倒也不覺尴尬。蔡悠捧着菜單和姜元湊在一塊兒研究吃什麽,還不時提一些姜兔子住在家裏時發生的囧囧有神的事情,當然略掉了所有的體罰部分,成功地活絡了氣氛。
姜爸爸似乎是懷抱着灌倒範警官的決心來的,兩個人肉沒吃幾口,酒倒是喝了好幾瓶,還是啤酒白酒混着喝,當然敬來敬去,就是那麽幾句:“姜元這孩子看起來出息了不少”、“不知道怎麽謝謝你們。”、“孩子給你們添麻煩了,咱哥倆走一個。”
姜兔子夾了塊烤好的肉給蔡悠,還扭過頭說悄悄話:“哥,你瞅我爸和範大叔那稱兄道弟的樣兒,之前叫他叔叔還不樂意來着。”
蔡小悠咧嘴笑過後,又有些奇怪,怎麽自己就被姜爸爸當成了孩子輩兒,成功地隔絕灌酒的範圍外。
姜媽媽似乎很想知道自家兒子在說什麽悄悄話,但少年只是壞笑着吃肉,不肯重複。
蔡青年倒是心知肚明,因為兔子怕挨揍。
酒足肉飽之後,姜爸爸成功把自己灌倒了,蔡悠開車送姜家三口回家。到了目的地,姜元卻沒下車,理由是:“我換洗衣服都沒帶回來。”
無奈的姜氏夫婦下車後,副駕上的範大爺粗聲道:“還換洗,平時怎麽沒見你那麽愛幹淨。”
蔡悠笑着配合道:“我怎麽覺得我們搶了人家兒子。”
在那之後,飯菜組合慢慢發現姜元所謂的回家去住,不過是多了個避難所而已。在家惹了禍就躲到範警官這兒,得罪了範大爺就逃回家去,總之一切以不挨揍為轉移目标。當然若是哪家做了好吃的,少年也都是重在參與的。
唯有一樣,姜家父母不知從何處得來的印象覺得自家兒子成績還不錯,少年覺得可能是由于他們外出打工那年自己在讀小學二年級,期末也能考個九十多分。所以姜元也舍不得讓自家爹娘覺得幻滅,只好把不及格的卷子都拿給蔡小悠簽字。
終于有一天激怒了範大爺:“你怎麽次次都考這麽差!就沒一個過得去分數嗎?”
少年抿抿嘴,沒好意思說還算過得去的都拿回家了。
等蔡悠簽好字,範警官就把姜元揪到小屋裏秘密訊問。
饒是姜兔子試圖解釋說明,還是被範大爺當成了狡辯,硬是被剝了褲子按在床邊撅着,晾着兩瓣肉團足足趴了十分鐘,才被允許提上褲子。
少年羞憤得要吐血了,範警官還一本正經地道:“今兒不打你,省得你媽媽見了心疼,就給你提個醒,再不好好考試,你就等了。”
姜元倒吸口氣,這還不如打我一頓呢!什麽叫怕我媽媽心疼,你打在屁股上,又不是打臉,我媽媽能知道嗎?當晚就悶悶不樂地背着書包回家了,連紅燒豬蹄都沒留住少年。
當然沒出半個月,姜兔子又寬宏大量地諒解了範大爺,仍舊在周末的時候,跟着兩個人一道出門郊游。甚至還充當孝順兒子,在午餐的時候讓廚師多做了一份可口的扣肉打包帶回去給自家奶奶和爸媽。
就此,範戶主處于兩口和三口之家搖擺不定狀态中,還以此為樂,與蔡小悠甘之如饴。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