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星火
餘飛飛盯着手機半天,不知道該怎麽回,拒不承認?可不好吧,他既然問了,就應該是認定口紅是她的才對。
她硬着頭皮打字給他:
[一只會飛的魚]:不好意思啊,應該是我掏手機的時候沒注意,它掉了出來,上班了找你取。
因為他發來的信息時間已經很長,她不想再過多耽擱,編輯好之後,就發了回去。
發過去後就後悔了,幹什麽特意強調是掏手機的時候弄掉出來的呢?一只口紅啊,掏個手機也沒那麽容易掉出來吧?
太欲蓋彌彰了!
兩分鐘沒過,正常他可能忙的緣故,回複信息都比較慢,不見得會看到,她觸過指尖準備将信息撤回。卻沒成想顧臣這次的信息來的及時,她還沒來得及撤回,他便回了一個字:好。
餘飛飛:......
她郁悶的狠拍了兩下腦門。
然後仰身往床上躺的時候,還砰的一聲後腦勺碰到了床頭,她疼的眯起眼,好半晌才緩過來勁兒。
最後躺屍一般的,心如死灰的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燈。睡不着。
星期天餘飛飛奉母命抽空去看了餘陽。
到輔導班的時候沒見到人,問老師,老師說他今天請了假回家。
她出門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給老崔,人在忙,撥了兩次才接通。
“媽,餘陽回家了?”
電話裏傳出一陣搓麻将的動靜,一聲碰落音後崔銀花方才發話問:“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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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句說的什麽她根本沒上心聽。
“我來看餘陽了,他老師說他請假回了家,他回家了嗎?”
餘飛飛耐心的重複了一遍。
“什麽?沒啊!這個野小子,二萬!”随後隐約聽見一聲杠,“你打他電話,問他去哪兒了。”
崔銀花打麻将上瘾,親兒子都不想管。
餘飛飛知道自己媽的德性,直接挂了電話,撥了另一通。
接通了,傳來了一個小姑娘的聲音,伴随着鼓噪的背景弦音。
“你好,請問找誰?”
“......”餘陽這小子沒給她備注她是知道的。這小姑娘是誰?
她下意識的清了清嗓子,故作了出長姐的風範:“你好,我找餘陽,讓他接電話好嗎?”
甜甜的小姑娘很聽話,應了聲好,然後說這就把電話給他。
幼稚又浮躁的男音傳來一聲喂,餘飛飛想隔過無線電上去踹人那張欠揍的臉。
“餘陽!你是不是找死!別人都在上課,你跑哪兒去了?”
剛剛的禮貌長姐,瞬間變了臉。
“哎呀,我出來幫人過個生日,等下就回去了。”
聲音透着不耐煩,拉着長音,餘飛飛聽出他喝了酒。
無語的閉了閉眼,壓着火氣問:“你在哪兒給人過生日呢?”
之後餘陽的回答模模糊糊的,但她聽了出來,是飲水歡,松阜遠近聞名,最大的酒吧,她跟周添之前給她同事過生日去過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
她這個弟弟,可真不是一般的有能耐。電話裏亂糟糟的吆五喝六,一群半大孩子,喝着酒,地痞流氓一樣,他們可都還是未成年!
她怕出事,随即起了身。
餘飛飛喊了周添跟她一起去。
傍晚的熱氣浮浪躁動,一點不亞于白天。
天是越來越熱了。
周添鼓動着一張彩頁忽扇着風,踮着腳尖看了眼不遠處飲水歡的大門問:“诶,你弟自己會出來嗎?要不要進去逮?不然你再給他打個電話催催,我們不能在這兒幹耗着。”
餘飛飛倒是想逮,可餘陽将近一米八的大個兒,那不是想逮就能逮出來的。
她又撥了一通電話,這次電話直接被對方挂了。
周添跳腳,穿着破洞褲,打扮的雄裏雄氣、不管不顧的開始往裏沖。
餘飛飛後腳跟上。
進去才發現人在裏面果真惹了事,給絆住了。
幾個跟餘陽一起的半大刺頭,不知怎麽的惹惱了旁邊一桌,卡座裏坐着一吊金鏈子、滿臉肥肉、財大氣粗的大爺,此刻正翹着二郎腿,手裏敲着一折扇,刁難人。
折扇敲在餘陽的側臉,他雙眼無神,顯然是已經神志不清。
一連敲了三下,然後往旁邊桌上一排倒滿的酒杯指了指說:“嘿!小子,不是想我叫你爺嗎?來,把這桌酒喝了,喝幹淨,老子說話算話,一準兒叫你。”
周添個二百五看到陣仗還喲呵了一聲,拍了拍她肩膀比大拇指贊嘆說:“你弟弟牛逼!”
餘飛飛:“......”
雖然餘陽喝的有點多,但眼神是露着怯的。
知道自己惹了事兒了。
旁邊站着的另外幾個也是戰戰兢兢,有清醒的,有不清醒的。
都是男孩子。
餘飛飛也沒見到剛剛接他電話的小姑娘,多半是提前見勢頭不妙,跑了。
周邊圍了不少的人。
酒吧安保沒上來管,看的出來金鏈子有點來頭。
那架勢在那一擺,幾個上學的毛孩子,很容易被唬住。
周添問餘飛飛該怎麽辦,餘飛飛腦袋裏跟嘣着煙花似的,哪裏會知道怎麽辦,手心裏已經捏出一把冷汗。心想大不了拼了!
餘陽還未成年,這些酒喝下去,不要命怕是也要喝成傻子。那老崔後半輩子、可就再也不能惬意的搓麻将了。
腦袋混沌了片刻,轉而靈機一動,讓周添過去一邊先報警。
“嘿,小子,給你說話呢!”
折扇大爺身邊站的一條狗上去踢了餘陽一腳,恰恰膝蓋的地方。
将近一米八的大個子往後踉跄了一下,撞到了餘飛飛的身上。
餘飛飛穩了穩身子,将人順勢拽到了自己的身後。周添在後邊将人扶着,罵着他就會給你姐惹事。
餘陽也是這時候才看見親姐姐來了。
折扇大爺不願意了。
“喲!我說這位小姐姐,你是要替他喝嗎?”
他捏着嗓子,吊着腔。
“我是他姐姐,他年紀小,不懂事,剛剛有什麽對不住的地方,我給賠個不是,您看行嗎?”
餘飛飛雖然心裏慌得一批,但表面倒是鎮定的很。
“行啊!”
折扇大爺一聲行啊讓她的心倏然放下,裂開嘴正要千恩萬謝,就聽人接着慢悠悠又說:“不過得看你的誠意。”
那肥頭大耳的男人,舌頭頂着側臉廓,一臉色相,她又怎麽讀不懂他說的誠意。
“這樣,我敬您一杯酒,您看行嗎?”
餘飛飛稚嫩着一張臉,靡豔的燈光照在臉上,肉眼可見的浸出了汗,紅撲撲的。
旁邊看熱鬧的不嫌事大,有人使壞吆喝着說一杯哪兒行。
還有人說洗幹淨了陪人睡一覺,就什麽事兒都沒了。
她都聽見了。
周添急紅了眼罵人。叫人閉嘴。
可有些人就是越罵越起勁兒。
接着一杯酒讓她不設防的給潑了一臉。
折扇大爺吃吃笑着,肥碩的身子震的卡座跟着顫,“先洗洗,消消毒。”
周邊哄的有人開始笑,有不想惹事看不下去的,路過看兩眼就立馬又走了。
緊接着折扇大爺又端起了一杯,但這杯酒沒能潑出去,就被一只手給憑空攔下,手腕一折,給潑回到了他自己的臉上。
“他媽的你誰啊!”
折扇大爺酒水迷了眼,擡手抹了一把,惱的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扇子都啪嗒掉在了地上。
“知不知道飲水歡姓甚名誰?”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不如......你來告訴我?”
話裏不着情緒,但平地起波。顧臣今天同樣喝了點酒,眼裏劃過一絲少有的戾氣,他原本今天就很煩。
也是真的不知道,更是沒想過要去知道。
琉璃彩光映在他的發梢、眉角、肩背上。
同連日來的溫潤形象有所颠覆。
帶了點斯文敗類才有的陰厲。
尤其在這燈紅酒綠的場合,他單手抄兜立在那裏,停頓時候喉結不自主的稍稍下滑,有種形容不出來的蠱惑色氣。
“說、說出來吓死你!”
折扇大爺此刻沒了爺的架勢,話雖狠,可氣勢少了半截。
“廖庭嚴,廖公子!”
他話音剛落,陳砦從另一側包間嘻嘻哈哈的過來了,道了聲誰喊廖庭嚴,撥開人群,看到立在那裏的顧臣,還有另一邊像是受到了驚吓被淋了酒的餘飛飛時候,瞬間斂了笑,“怎麽了這是?廖庭嚴!”轉臉沖一個安保再次吆喝:“叫廖庭嚴那王八犢子滾出來!他媽的什麽狗雜碎的東西都敢往這裏放!”
工作人員對顧臣不熟,但陳砦是常客,也都知道他同老板的關系。
立在旁邊,面對陳砦的怒吼,顫顫巍巍的。
然後不多時廖庭嚴跟個孫子似的從一邊的包間鑽了出來。
“哥,怎麽了這是,當着我員工面兒,給留點面子成不?”
陳砦剜了他一眼。
顧臣挪着腳走到倒滿酒的桌邊,同樣的半縷發絲拂過眉梢,跟那天餘飛飛推開門,他立在書架前初次見面的感覺卻是完全不同。
他拿過一酒瓶起子,将桌上剩餘的所有酒都給掀開了蓋。
不急不緩。
廖庭嚴嘴裏叼着根煙,狗腿子一樣的上前忙說:“我來、我來。”
折扇大爺:“......”
他此刻變成了孫子。
臉都吓成了白的。
顧臣看上去依舊脾氣很好,蓋子開的慢條斯理,整整一桌子的酒,全部開了封。
黃澄澄的,在燈下泛着光。
他端起一杯起初就倒好的酒,端着走到折扇孫子面前,然後往他手裏一送,沖桌上的酒偏了偏臉說:“把這些都喝完,今天的事,就算了了。”
語氣平,聽着絕不像是刻意刁難。
可卻又明明是在刁難。
全部喝完,不要半條命,也得進醫院。
旁側的人從原本的看熱鬧,到此刻靜着不再說一句話。
幾分鐘後,折扇哥連灑帶喝,一杯一杯的下肚。
邊喝邊吐。
一片狼藉中,他沒正眼過去看。
來到餘飛飛面前,輕輕淡淡的問了句:“沒事吧?”手下用紙巾擦着灑在掌心的酒漬,接着沖門口看了眼說:“走吧,我送你們。這種地方,以後還是少來。”
話說的認真。
她看出了他的不開心,話也不敢多說。
“我來......接他,我弟弟。”
說着狼狽着一張臉,手往背後指了指。
而另外幾個半大的青年,餘陽的狐朋狗友,已經十分長眼色的擠出人群走了。
餘陽倒是酒醒了不少。
睜圓着眼,愣得出神之際,也不忘長眼色,油着嘴,打着哈哈禮貌的沖人道了聲:“姐夫好,謝謝你救了我。”
餘飛飛腦袋亂的很,況且裏邊聲音大,根本沒聽清他喊的是什麽。
倒是顧臣原本陰彌的臉聞言沖那吊兒郎當的餘陽無語的向上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