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暗惹
她沒想到他會去扯手機, 一個重心不穩整個翻身而下,掉在了顧臣的身上,額頭觸上一片溫軟伴随着磨皮膚的粗澀。
她碰到了他的下巴上的胡茬, 還有——
“別動。”顧臣難忍的眯了眯眼, 說出來的話, 透着暗啞。
溽.熱的氣息吹在她額頭,她側了點身,聽到他的聲音後就再沒敢動了。甚至呼吸都不敢了。
顧臣收回手背到了腦勺後壓着, 扯開一點距離後方才問:“睡不着?”
餘飛飛悶悶的嗯, 整個人驚魂未定。
接着他發出一聲氣音的笑,說:“我也是。”
餘飛飛斜過目光看了看他,太近了, 他圈起的半邊胳膊就橫在頭頂。她幾乎躺占了他半個睡袋。
“你等等,放首輕音樂,能助眠。”顧臣說着伸過手将自己的手機劃開解鎖, 點開音樂播放軟件,搜了首久石讓的the rain 。
舒緩的音樂聲伴随着窗外漸小漸微的雨聲的确能讓人平靜不少,他點了循環播放。放的外擴, 但聲音也不算很大。
前奏過半。
“這半個多月,過的好麽?”顧臣似是睡不着,繼續随口似的問。漆黑的夜裏, 雖然什麽都看不見, 但他的存在感超強。說出來的話, 就響在耳邊。
“......”餘飛飛盯着黑漆漆的夜, 眨了眨眼睛, 一時突然就想到了前些天悶悶的情緒, 和險些失控的自己, 一句話也答不上來,鼻頭倒是酸酸的,她幹咽了下喉嚨,“還——”發出的聲音怪怪的,“還好。”
軟軟的音樂飄然入耳,輕輕淺淺的。
顧臣沒說話,像是真的聽着音樂睡着了一樣。半天,方才再次緩緩出聲,說:“其實,我還挺喜歡下雨天的。”
一句話說的沒頭沒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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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是問句,她也沒再說什麽。
餘飛飛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了的,就只知道再醒的時候天已經漸亮,她從原本靠着顧臣的身邊轉而重新躺在了沙發,蓋着自己的外套,而他已經不見。
雨幾乎是停了,從暴雨閃電變成了零星小雨。
她翻身起來,将自己的衣服穿好,看了眼空蕩蕩的辦公室正準備推門出去就看到他提了點早餐之類的剛巧推門進來。
她重新又被堵進了屋裏。
“醒這麽早?”他盯着人看了眼問。
她心有餘悸的想着,幸虧是醒的早了,不然等下上班的同事們都過來上班,被發現她晚上在這裏睡的,成什麽樣子?
她嗯的應了一聲,然後指了指自己旁邊的辦公室說:“那個,我回去了。”她尴尬的想立馬消失。
挪腳往外走的時候被人直接扯住了手腕,顧臣的聲音摻着清早獨屬的啞嗓:“吃了早餐再說。”
想起昨晚種種,她雙腿像是灌了鉛,故作自然,硬着頭皮道了聲好。
顧臣往沙發旁的桌子跟前走,她深吸一口氣跟着。可能早晨腦袋不太靈光,跟的太緊了,前面他停下,她遲鈍的停不下來似的往人身上撞,直到頭皮蹭到了他肩頭的衣料方才連連道了聲不好意思。
顧臣沒應聲,挪過旁邊一個位置留給她,示意她坐下。然後将買來的早餐一樣一樣的攤開。
他買的樓下的小籠包,餘飛飛認了出來,她之前也有買過,不過不多,她大多還是在玉華府樓下買的次數多。
她捏了一個來吃。
顧臣來了一通電話,他邊吃邊接電話,時不時的會應兩聲,最後說了聲下午過去看,就挂了。專心吃飯。
“怎麽樣,好不好吃?”他問她。然後将一份看上去很不錯的時蔬湯推到了她的面前。這個湯,餘飛飛沒買過,這算是第一次喝了。
“好吃。”她沖他示意了下手中吃了半截的包子,然後又彎身抿了口湯,點了點頭說:“湯也挺好喝的。”雖然她根本沒品出什麽味兒。
“那多喝點湯。”
餘飛飛小心的撩起眼皮看了眼他,然後應了聲嗯。
很快,他又來了通電話。
也是,他消失了那麽多天,肯定有許多事情要忙。
挂了電話,顧臣喝下一口湯偏過臉沖餘飛飛說:
“飛飛。”
“嗯?”
“等下去梁思那裏拿一份資料,然後下去停車場出口等我。”
“哦,好。”
她應完,迅速喝了兩口時蔬湯,然後沖出了門,逃也似的。
顧臣稍顯詫異的看了看門口,原本想說,沒這麽着急的。接着似乎想到了什麽,勾了勾唇。
多半是因為昨晚的事情,不好意思了。
下了一夜的雨,地面、草坪、不遠處的大樹,像是被洗過,看上去嶄新嶄新的。
餘飛飛從十樓下來,懷裏抱着資料在停車場口處等。她下來的有點着急,外套忘了帶了,剛下過暴雨的早晨,風一吹難免會有點冷。
不過還好的是,幾分鐘後,她就看到了從車庫裏面駛出來的顧臣的車。
車子停到她的跟前,她拉開車門上車,然後就看到了放在座位上的自己落在他辦公室的外套。
“等下過去現場,會有點冷,把外套穿上吧。”
“好,謝謝啊。”她将衣服在懷裏攢了攢,看了眼開車的顧臣。
施工改造現場的風的确是有點大,她下來車禁不住将身上的外套裹了裹。
“小心點,昨晚風雨太大,有不少毀壞的地方。”顧臣邊走邊叮囑。
餘飛飛點頭。
大門處很快迎過來一個現場的職員,是個年紀半百的大叔,見到顧臣直接小跑了過來:“顧總,沒想到您親自過來啊,現場太危險了。”
“沒事。”顧臣淡淡的沖人說。整個建築所有的設計規劃都在他這裏,很多小細節,他說給下面的人聽,他們也不見得會聽懂,倒不如親自跑一趟來的方便。
“昨晚風太大了,前牆那邊的圍擋都刮倒了,路不好走,得小心點兒。”大叔不厭其煩的叮囑。
雨是真的大,有不少正施工未來得及加固的位置被損壞。腳下的路也不好走,鋼筋水泥放的到處都是。
餘飛飛立在一個水坑跟前,試圖找合适的落腳點過去對面。還未擡腳,手就被牽住,一股力道将她扯到了邊上,低沉的聲音豁然靠近:“跟着我走。”
他今天換了件淺色的半長款輕薄外套,風将他的衣擺吹到了她的身上。
顧臣前面走着,她怕跟不上,反握着他的手越抓越緊。最後一個水坑太寬,她沒他腿長,猛的一步跨過去,直接載到了人身上。
顧臣将她扶穩,她抽回他握着的那只手,熱着半邊臉擡手揉了下額頭,也不敢看人,垂眸郁悶着怎麽他這次回來,她怎麽總是能往他身上撞?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她見他不走,側臉看自己,試圖解釋。
顧臣卻只是盯着人不着情緒嗯出一個單音節。
兩人繞着整個建築,幾乎繞了一個圈。
她跟着人,聽吩咐,在手裏抱着的資料上,到處記記、畫畫。
“顧臣,這邊木材都吹倒了。”餘飛飛手下落筆剛記完一個數據,轉身就看到被吹的狼藉一片的材料。她下意識的彎腰準備去扶它們豎起在牆上,結果還沒碰到一只大手就率先将木材推離了她面前,緊接着她便聽到嘶的一聲,倒抽氣忍痛的聲音。
餘飛飛順着連忙去看顧臣剛剛推木板的手:“流血了——”
顧臣将手往回收了收,然後說沒事,接着看了眼那堆木板沖她有點沒好脾氣的說:“我剛剛有沒有給你說,不要亂碰這裏的東西?一句話就是記不住是麽?這些板子上都有隐釘,就是釘子,懂不懂?”
他的口氣,煩躁中還帶了點疾言厲色。
餘飛飛看了眼他的手心,已經開始滴血了,她被兇的鼻頭一酸,想哭。她從沒見過他這麽兇過人,包括自己。忍着難過的情緒嗯了一聲,壓抑着委屈,說:“我不會再碰了。”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截紙巾,卷了兩下,塞到了他流血的掌心裏,血立馬将紙巾殷紅透徹,她瞬間眼眶都紅了,着急着說:“我們去醫院包紮一下吧。”鋼釘在這樣的雨天,肯定會生鏽的,他得趕緊去打破傷風才行。
顧臣蜷了蜷手掌,将她塞過來的紙巾纏了一個圈,口氣沒了剛剛的沖,擡手抿了下她發紅的眼尾,說:“對不起。”然後拉着人扯進了懷裏,拍了下後腦勺安慰說:“剛剛話重了,對不起。”
餘飛飛聞言剛剛打轉的淚直接落了下來,悶着鼻音在他肩膀位置說:“沒有,本來就是我不對,還害你受傷。我們去看看吧,這個需要打針的。”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再次見到他後,如此多愁善感起來。不想哭的。
“唉喲!”
剛剛引路的工作人員大叔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看到兩人險些旁邊絆了一跤。
餘飛飛連忙推着同顧臣拉開了距離,身子側到一邊。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走錯路了,走錯路了。”大叔說着沿着過來的那條路又拐了回去,到處坑坑窪窪的,他踉跄着差點滑倒。
“人走了。”顧臣聲音沉沉的微涼,但泛着軟,沖背對着他的餘飛飛說。
餘飛飛先是嗯了一聲,疑問式的,接着哦了一聲,摸了把眼角的淚轉過了身。
顧臣貌似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沖出口的方向偏了偏臉說:“不是要陪我去醫院麽?走吧。”說着率先往前走,餘飛飛後腳緊跟。
半個小時後,松阜中心醫院,外科大夫給顧臣處理傷口。
“你這個傷口雖然創面小,但是有點深,需要縫兩針,你們看——”醫生用消毒棉往裏塞着消毒。
血都還沒止住,傷口肯定深的。“那大夫,你趕緊縫吧。”餘飛飛忙開口,說完看了看顧臣,好像自己口氣有點過于關切着急了。人自己都沒吭聲的。
顧臣坐在那裏,聞言撩起眼皮看了眼她。餘飛飛目光看向一邊,他轉而同醫生說:“那就縫兩針。”
醫生應聲又消了消毒,拿過旁邊的工具盒開始操作。
臨近尾聲了交代說:“縫針後可以正常活動,開車什麽的都不會耽誤。不過回去要忌口,不能喝酒,不要吃辛辣刺激性食物。等下再打一針破傷風。晚上找人幫你換一次藥,之後是每天換一次藥,右手禁忌不要碰水。”
“好,謝謝醫生。”
接着從醫院回來後,餘飛飛被重新送回公司,而顧臣轉而上了公司另外一輛車,有司機帶着,又去忙別的了,一整個下午都沒出現。
臨近下班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微信發消息問他:
[一只會飛的魚]:你的傷口需要換藥,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幫你換下藥。
十分鐘之後,顧臣回了信息:不用,我找了別人,已經換好了。下班不用等我,你直接回去就好,路上注意安全。
餘飛飛盯着信息看了足足兩分鐘,然後像只霜打的茄子似的開始簡單收拾自己的東西,裝進包包,出門,反手帶上門。
旁邊工程部同她一起出來的幾位同事同她熱情的打招呼:
“咦飛飛,我發現你最近半個月都走的很及時啊?”
“沒事情的話,我們部門出去聚餐唱歌,要一起麽?”
“不了不了。”她沒精打采似的推脫,害怕推脫不掉又說:“晚上回去有點別的事情,不好意思啊,謝謝你們。”
工程部的她們都很好說話,然後給她擺手再見。
她慢着腳步,孤單的坐上下去十五樓的電梯,魂不守舍的在大門口立了一分鐘後,看了眼空蕩蕩的地下車庫出口,擡腳開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