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暗惹

“幹什麽啊, 拉着一張臉。”周添回來的更早,單位今天外貿合作商家談判,就在玉華府附近找了個餐廳, 散場她就直接回來了。

餘飛飛将包包往沙發上一丢, 連同整個恹恹兒的人也往沙發上丢, 薅了一把頭發,啊了一聲,就癱在那兒。

“什麽情況啊?”周添追問。她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 但是似乎今天愈加的不好。前段日子她悶着不出聲, 但是現在,好像悶不住已經沒救的樣子。

周添十分鄭重其事的坐到了她的對面,沖人擡了擡下巴, 問:“喂,這位小美女,本人情感專家, 是否考慮——分享一下你的情感經歷,讓專家給你做個分析判斷?”

餘飛飛盯着面前口若懸河的所謂情感專家眨了眨眼,然後搖了搖頭, 說:“不要。”

“......”

“那、你到底跟顧臣怎麽回事?”

“我們沒事。”什麽事都沒有。都要沒聯系了,能有什麽事?

周添切了一聲,起身去衛生間了。操着一副行業腔, “我是機器人小愛, 報告主人, 試圖拯救失敗!”

“......”餘飛飛動了動身, 動作有點大手甩到了沙發旁邊的櫃子, 疼的她倒抽了一口氣。

然後她抱着自己的手揉着, 揉了小半天, 然後想到今天她去碰那些倒下的木材,是顧臣眼疾手快的擋在了她的前面。

想到這裏她騰的彈坐起來,拍了一下腦門,她怎麽可以忘了他是因為救自己受傷的呢?

“飛飛飛飛,快點跟我出去一趟,拿個東西。”

周添版本機器人小愛一陣狼嚎從衛生間裏跑了出來,着急麻慌的又開始換衣服。

餘飛飛扭過臉看了看人問:“幹什麽?”

“哎呀你快點去換鞋子,沒時間了,那合作的科技公司他們晚十點飛機,現在臨時讓去拿個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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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飛飛哦的應了一聲,起身揉了一把頭發,重新挎上包包往門邊走。還好她還沒換衣服,不然又要換回來。

她鞋子剛穿好,周添就已經将門開開立在了門口。

走到樓下,她們叫了個車。

周添沖司機師傅喊了聲飲水歡,那開車司機盯着她們兩個多看了一眼,跟看不良少女似的,接着就重新轉過身開車去了。

“他什麽眼神?老古董!”周添趴在她耳邊憤憤。

“你們那合作夥伴現在是在酒吧?”餘飛飛轉而問她。

周添點頭,然後說:“應該是吧,反正他們是讓我去那裏拿東西來着。戴方形眼鏡,方形臉一男的,等下進去記得幫我留意下找找。”

“......”

方形眼鏡方形臉?這個識別度應該很高吧?

但是進去飲水歡之後餘飛飛發現,這個時間點兒,人太多了,蹦迪的、喝酒的、做游戲的、看的她眼花缭亂。

透着聒噪的現場她貼在周添耳邊喊:“我們可不可以出去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出來?”

“哎呀都進來了,況且這種情況,他不見得能聽見電話響。”周添搪塞她。

餘飛飛嚴重懷疑她其實是想過來蹦迪!她腦袋嗡嗡嗡的響,頭疼的厲害,拍了拍周添的肩膀指了指大門地方說:“不行,我今天聽這裏音樂有點犯惡心,你要不自己慢慢找,不着急,我在外邊等你。”

“行行行,那你出去吧,別走遠哈。”

餘飛飛走着沒回頭,擡起手給她擺了擺。

然後出了飲水歡,瞬間耳朵清淨了。

剛剛真的,簡直要耳鳴了。

随便找了個花壇邊幹淨的位置坐下,無聊的看着四周。漫漫的黑夜,車水馬龍。

然後不經意的一擡眼,便看到了隔壁二樓包間臨窗位置,坐着的顧臣。

他同對面的人說了句什麽,然後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

他剛打了破傷風,他手受傷吃着消炎藥呢,他喝酒——

他、他是不要命了嗎?

餘飛飛剛坐下就重新起身往旁邊的餐廳裏進,走的有點着急還被臺階給絆了一下。餐廳的服務員笑盈盈的過來詢問:“您好小姐幾位?”

“不好意思我找人。”她不管不顧的往樓上走。

長長的紅色地毯綿延到了樓道盡頭,她約莫着剛剛在樓下看的位置,推開了第一個包間,裏面空空的,沒有人。

然後推開了挨着的另一間——

力氣太大,門砰的一聲撞到了後邊的牆。

“......”顧臣同陳砦還有另外幾個她不怎麽認識的人他們齊齊的往門口方向看過去。

陳砦嗤笑一聲,看了眼門邊找過來的餘飛飛,沖顧臣擡了擡下巴說:“诶!嫂子來查崗了,還不回去?”

顧臣聞言似笑非笑的,接着看了眼立在門邊火急火燎、卻又一時傻愣在那裏的餘飛飛,随即起身往門口去。

擡手撩了下門簾,看着來人,一并随手帶上了門,将陳砦他們隔開在裏邊。

“怎麽找到這裏了?”他聲音沉沉的好聽,眉宇散着疑慮,“出什麽事了麽?”

餘飛飛因為剛剛跑的太急,氣息不穩,帶着微喘。沖人搖了搖頭,然後說:“沒有,我就是、就是、”

“別着急,慢慢說。”顧臣安撫。

餘飛飛咽了下幹澀的喉嚨,深呼吸一下,然後撩起眼皮向上看着人繼續:“我就是過來跟你說一下,你吃着藥,遵醫囑是不能喝酒的。”

“......”顧臣盯人的眸色漸深,安靜了片刻,清沉着嗓音問:“因為這個?”

餘飛飛眨了眨眼,嗯的應了聲。

樓道裏安靜到極致,這家餐廳的包間隔音好,聽不到絲毫從別的包間跑出來的聲響。

只是剛剛上來一個上菜的服務生,但是已經又下去了,小推車的聲音在她進去樓道電梯間的時候隐沒。

“我沒喝酒。”他說着從褲子口袋裏抽出右手,将面前女孩因為跑的太急而淩亂在額尖的發絲別到了耳後。

“......哦。”餘飛飛盯着人愣了片刻,仿佛此刻才緩過來了神。瞄了眼他右手新換的白色包紮繃帶,接着便不知要說些什麽了,猶豫了下,看了眼自己剛剛跑着上來的步梯口,然後對人說:“那、那我回去了——”說着又撩起眼皮看了眼人,然後邁開腳往步梯口挪。

“飛飛——”

顧臣在背後喊住了她。

她嗯的應了聲,停住腳步,但是沒回頭看人。

走廊盡頭的窗外溢進來段鬧市中清清淺淺的音樂,繞耳不絕。隔壁不遠處一包間推門出來一個男顧客,轉身沒入了對面的衛生間,窸窸窣窣傳來了流水聲。

“回去小心點。”

“......好。”她應聲,原本駐停的腳步重新出發,下了樓。

走到樓下,按捺下悸動的心,深呼出一口氣,懊悔着剛剛幹什麽那麽冒失。

那麽多人,好丢人。

顧臣身處二樓,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側臉往樓下看,穿着鵝黃色外套的女孩挎着一個黑色小包,很快出現在了眼前。接着便看到她的那個閨蜜,從旁邊的角落出來跟她碰到了一起,兩人說了句什麽,齊齊的往路邊走。

“既然不放心還不去送送?”陳砦隔過旁人拿話小聲的揶揄他。

旁邊的幾位工作夥伴從剛剛見到破門而入的餘飛飛開始,就面面相觑了一番。

此刻不過是交換了下眼神,沒敢多問。

顧臣從窗外遠處收回目光,淡淡的看過對面的陳砦,說:“你不懂。”

“......”陳砦眨了眨眼,嗤笑,操了一聲,他什麽意思?壓着嗓子,“我他媽的天天泡妞,你說我不懂?”接着陳砦似乎想通了似的,又說:“也是,你這——”第一次談戀愛麽,可以理解。算了,他不懂就不懂吧。桌上人太多,他也不方便多問多說什麽。

索性就沒再問。

顧臣看了眼杯子裏澄澈清明的白開水,端起抿了口,想起了剛剛她那副火急火燎的樣,垂眸禁不住勾了勾唇角。

第二天上班,餘飛飛起得早,提着早餐早早的到了辦公室。路過顧臣辦公室的時候敲響了他的門。

她以為他不會來這麽早,畢竟昨晚應酬,但是裏面很快沉沉的傳出一聲進。

她提着早餐袋子的手下意識縮緊,推開了門。

辦公桌的位置,她沒看見人,陽臺隐隐有個身影,他多半是在接電話。

餘飛飛将帶來的早餐盒放到了他的辦公桌,然後就準備出去,剛要去推門,接着迎面門反被人給推開了。

“顧臣~”一個嬌俏的聲音豁然入耳。

接着便探進來一個曼妙的身影,來人穿着漂亮的職業裝,禦姐類型,很有文化有氣質的樣子。

看到餘飛飛後咦了一聲。

“......”餘飛飛愣了片刻,接着連忙解釋:“那個,我給顧總送——”她頓了頓,接着說:“送資料。”她不自在的撒謊。這是她第一次遇見公司以外的女人過來找他。

來人哦了一聲,餘飛飛硬着頭皮就走出了房門,然後拐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接着反手将門關了個嚴嚴實實。背靠着門,深呼一口氣,眼睛沒有焦距和落腳點似的,愣怔了半天。

她與顧臣的辦公室就隔了一堵牆,隐隐能夠聽到一些說話的聲音,但具體聽不太清晰。

她将包包放到辦公桌上,将自己的那份早餐攤開,熱氣騰騰的小籠包,還有豆漿。

賣小籠包的老板推出了新品,是蝦黃餡的,據說很受歡迎,她今天也買了兩份。

她咬了一口,蝦皇的确滿滿,可發現并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好吃。

隔壁,沈甜,同費揚顧臣一起長大的,也就是此刻進來顧臣辦公室的女人。在看到桌上放的熱氣騰騰的小籠包的時候禁不住捏了一個來吃,咬了一口啧啧了兩聲贊嘆說:“顧臣你在哪兒買的這個小籠包,好好吃啊。”

顧臣挂斷電話從陽臺進來,就看見人吃的津津有味,禁不住讓他皺了皺眉,然後開口問:“什麽事?”

“幹什麽,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沈甜吃完一個包子,然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了他的桌上:“還真的有事,請你幫個忙,等下跟我一起去機場接個客戶呗,然後幫忙談個方案,我們單位給我下了個難題,非得要對方出原創設計,我對建築設計這一塊兒又不懂,參數什麽的就更看不懂了,只能來求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顧臣垂頭揉了下太陽穴。

還沒開口,就聽沈甜繼續道:“哎~不準推脫,除卻別的不說,伯母那邊,你可還欠我個人情。”

顧臣深出一口氣,順手撈過椅子上的防曬輕薄外套,說:“行,走吧,人情還你。”

沈甜後面跟着,出門後又吆喝:“既然這樣了,我可就不客氣了,顧總要親自開車哦,還要負責把我送到家。聽見沒?”

迎面過來幾個剛下電梯的工程部小姑娘,等顧臣沈甜過去,邊走邊開啓一番八卦言論:

“那個是沈小姐吧?啧啧!”

“你啧個什麽?”

“般配呗~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吃上他們喜糖呵呵呵呵呵”

“......”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從餘飛飛的辦公室門前匆匆而過。

餘飛飛翻着手下的資料,看不進去一個字。

不遠處的小籠包和豆漿,也都已經放涼。

樓道同辦公室間的隔音并沒那麽好,什麽都聽得清清楚楚,包括剛剛那個闖進顧臣辦公室女的說的那些話,她都一字不落的都聽了個清晰。

沈甜坐進副駕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然後問:“顧臣哥,你這裏又來新人啦?就隔壁辦公室那小姑娘,有點眼生啊。大早上的上班好積極,那麽早的上樓先給你送資料。”

送資料?

顧臣想起了辦公桌上面的早餐,瞬間了然,接着撩起眼皮稍顯不耐的看了眼面前的沈甜說:“位置發我。”

沈甜哦了一聲,翻開手機,将對方包的飯店位置發給了他。

之後便再沒說話。

沈甜狐疑了半分鐘,翻開手機看的同時時不時的撩起眼皮看看顧臣。

他開個車火急火燎的,難不成有別的急事?

一份資料,餘飛飛足足整理了一個上午。臨近中午吃飯的時間她方才去了十樓給梁思送文件交接工作,梁思喊住她說明天或者後天可能會有個集團內部全體員工的消防演練,具體時間會再給她通知,讓她留意,她說好。坐電梯下樓吃飯的時候剛巧碰到了陳可微她們工程部的幾個人,便随着她們一同吃了午餐。

午餐她随意點了份蛋炒飯,吃的慢,話也不多,大多時候是聽她們說:

“沈小姐跟顧總是不是青梅竹馬?”

“應該是吧。”

“說不定還指腹為婚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覺得沈小姐配不上我們顧總監~”

“不挺般配的嗎?”

“關鍵是人家一起長大的,那感情,誰能比得了?”

“......”

餘飛飛攪動着飯粒,一顆一顆的往嘴裏填。

一直沉默不語。

臨近傍晚下班的時間,她利索的整理好東西,推開門,然後再帶上門,路過顧臣辦公室的時候停住了腳。她中午吃過飯去給他喂魚的時候,他沒在。

她踟躇卻又木然的偏過臉看了眼緊閉的門,下一刻就準備擡腳走的時候門卻開了。

她驚得心漏下一拍,他什麽時候回來的?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現在門口的顧臣,反應不過來似的僵在了那裏。

四目交接。

顧臣簡單的只穿了件襯衫,纏着白色繃帶的右手半搭在門框上,幾縷發絲飄在眼梢,盯着她看了眼然後沖裏面偏了偏頭說:“能不能幫我換下藥?”

“......哦,好。”餘飛飛深吸口氣,他是因為自己受的傷,提個要求,多麽的正常。

她想。

顧臣轉身往裏走,坐到了沙發邊,從下面茶幾櫃裏,撈出一個醫藥箱,然後打開,将裏面的消毒藥水、繃帶的之類一點一點往外拿。

“我來吧。”餘飛飛将醫藥箱拉到自己跟前。将消毒酒精擰開,擰出一根棉簽,沾了下藥水後方才想起他的手還纏着。放下棉簽,去解他手上的繃帶。

一直沒看人。

“有沒有耽誤你下班?”顧臣随口似的問。

“沒事,”餘飛飛垂眸,很認真的樣子,“你本來就是因為我受傷的,都是應該的。而且、”她淡定着神色,“而且我上次腸胃炎,還麻煩了你送我去醫院,挺不好意思的、”她忽閃着兩只眼睛,幹巴巴的扯出一個笑,“帶的早餐......幫忙什麽的真的沒什麽,算償還吧——”她抿平了嘴,笑的牽強,客氣、又疏離——

顧臣抽回她正在消毒的手,盯着人幹笑一聲淡淡的出聲問:“那餘小姐還挺循規蹈矩,不虧欠人,什麽都要還,是這個意思嗎?”

因為顧臣手突然的抽回,她撚着棉簽原本給他擦藥的手彎曲,就那樣懸着。

對他突然的動作有點不知所措,此刻,方才擡起眼盯着人看。

顧臣兩手半搭在膝蓋,垂着,接着探身湊近,整張臉放大,她心跳驟然沖至喉嚨口的樣子,手中棉簽掉在了地上,她手下意識的向後抓住了皮質沙發面,擰成了團。

“顧臣——”她似乎有點接不上氣,盯着人聲音帶着委屈的顫,還夾雜了點溺,軟軟的仿佛一揉就碎。她心口悶着,堵着,腦袋烘熱着。

好多天了!

她堵了好多天了!

眼眶熱熱的,她已經不清楚會在此刻或者下一秒崩潰,然後所有情緒傾巢而出,無法收拾。

“難道不是麽,”她鼻音加重,仿佛剛剛的心平氣和再也無法故作的潇灑去維持,甚至顫着音,“有欠有還,很公平,很公正,不拖欠,不懷戀,難道你不是一直這樣想麽?”說完一顆原本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湧出,挂在了臉頰。

她突然就繃不住了,因為今天出現的那個女的。

大家都說他們青梅竹馬,很般配。

“我之前一直覺得你送我回家、你對我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對我的好,都是特別的,特殊的。你對我是有感覺的、多多少少是有意思的,你一直讓我心中幻想着無限種可能,那麽美好——”她說着擡手拂了一下面頰,接着有點語無倫次的開始道歉:“對不起,我今天情緒不太好,給你造成困擾了~”她又哭又笑的,感覺這輩子從沒這麽丢人過,“對不起,是今天、我就、突然發現自己一直是錯——”

她的話沒有說出口,下一秒,下巴被擡起,頸部被一道溫熱的掌心禁锢,接着就被攜走了的全部呼吸。

她輕扣沙發的指尖瞬間發白。

唇角灼燙,濕濕的鹹澀在唇角也漫延開來。

餘飛飛想說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錯了。

顧臣沒給她機會說。

她心跳速度快到不行,有種力竭般的,機械般的撞擊着身體,一下一下,讓人幾近眩暈。

柔軟溫熱的觸感,濕濕的伴着鹹澀。

停留的時間不算長。

卻能讓她鼻息紊亂,甚至連呼吸都要上不來。臉部漲紅,周身都暈染着火燙。

骨頭都要跟着支撐不住,癱軟進沙發裏了。

之後他壓在頸間的掌心力道沒放,顧臣頭抵着她的額尖,指尖蹭了下她的唇角。

片刻,方才道了一句:“現在知道沒?你沒錯。我一直覺得,是你什麽都要還。那現在——這個、”說話間他不由得沉眸盯了眼她的唇,豁的幹幹一笑,看上去嫣壞,“要不要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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