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餘函顯然沒想到會在這家東南亞餐廳遇上前任以及前任的現任。

目光滞在陸星寒臉上一會兒, 很快又無意識地瞟去了他身邊的姑娘臉上。

單從臉來論,是個挺符合大衆審美的小美女,模樣嬌俏帶着一股青蔥嫩芽兒般的水靈勁兒, 就是穿的有點不知所雲。

寬大離譜的棒球套衫,短褲短得都快叫人覺得她沒穿下半身衣物, 還有小腿肚子上的高筒襪在夏天穿着顯得不倫不類。是日雜廣告上經常看見的可愛美女風,但也是餘函母親嚴令禁止的“非端莊”風。

餘函從小到大被母親養育成一位淑女的模樣,信奉母親教條式的女性應該只有一種底色, 那就是溫婉與順服。

像長筒襪這種只會在秋冬季節出現的穿搭配件, 餘函的母親是堅決不會允許她在夏天穿的。關于穿搭方面,母親和她說的最多的就說:“什麽潮流?年輕人懂個屁的潮流。穿的夏天不是夏天, 冬天不是冬天, 要死的嘞。”

陸星寒的品味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喜歡和這種穿衣打扮“高中風”的小姑娘混在一起。

她把眼神收了回來, 不怯不懦地和他打了聲招呼:“嗨, 好久不見。”

嗨,好久不見。

波瀾不驚,平平無奇的口氣。

陳詩酒在心裏品味了一下,這明顯是瞧不上前任的意思啊。

陸星寒的前女友, 哪兒來那麽足的底氣瞧不上前任?就因為她身邊那個男的,從頭到腳散發着一股嗅得着、看得見的“精英”味兒?

有的男的第一眼印象确實是這樣的,頭發打了蠟梳得一絲不茍, 大夏天他也穿着斯文講究的長袖襯衫, 身上的襯衫更是燙得連一絲褶皺都沒有, 讓人瞧了就覺得他渾身上下散發着金錢的魅力。

這種人明明不帥, 但看在錢的份兒上愣是把他看帥了一二分。

但是, 她瞧不起誰呢!

論模樣來說, 陸星寒怎麽也比她身邊的那個熟味兒男好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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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好太多了。

再怎麽用錢往臉上加分,咱也得拿事實說話呀!

陸星寒就是比那男的帥得多了。

不論從硬件顏值上來說,還是軟件人品上來說,陸星寒絕對能吊打餘函身邊的襯衫男。

畢竟一個男的第一眼就一直盯着一位陌生女士的腿看,真的會讓人覺得不禮貌,甚至有一點點下作。

面對餘函身邊襯衫男有點猥瑣的注視,陳詩酒拳頭都有些硬了。

龌龊的東西,眼睛往哪兒瞧呢你!

這種男的,誰愛稀罕誰稀罕去。

陸星寒也察覺到對方男士目光有點過分灼熱地落在陳詩酒的腿上,下意識把她籠到了身後,擋在前頭讓餘函看好她家的狗:“真晦氣,今天出門沒看黃歷,可能今天忌出門?毒蚊子專叮人的腿咬。”

餘函聽他語氣不善,回頭一看身邊的未婚夫一陣兒欣賞美腿意猶未盡的眼神,就知道這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餘函私下扯了扯他的西裝褲腿,提醒他注意點兒場合。

陸星寒把她的小動作收入眼底,臉上露出一絲輕鄙。

明着給你帶綠帽兒你都一副認慫的模樣,瞧你因為錢把自己糟踐成什麽低眉順眼的樣兒了。

“我們要不要換一家餐廳?”餘函轉頭問未婚夫。

未婚夫卻瞧出端倪,有點執着地說:“為什麽要換?晚上約好了吃東南亞菜的。”

一點不讓步将就。

餘函沒辦法,只能拉着他去餐廳裏找位置,順便挑一個離陸星寒這桌遠一點的位置。

剛一入座,未婚夫就問她:“你前男友?”

餘函有點尴尬地點頭:“大學随便談的,沒想到會在這碰上。”

未婚夫若有所思地說:“你一直沒跟我說當初你為什麽會和前任分手,看了他長什麽樣之後,我倒是挺好奇原因的。這種長相,不都挺招你們女的稀罕嗎?”

他們之間的對話,冷靜到像在談一樁買賣,絲毫不像熱戀男女之間肉麻乎乎的對白。

餘函忖了一會兒才應付道:“沒什麽,就是性格不合适,再加上畢業季就分手了。”

未婚夫笑了一下:“餘函你什麽都好,挺符合我媽對未來兒媳婦的畫像,但有一點你要清楚,我這人就愛玩兒,我不喜歡你在我面前無理取鬧胡亂吃醋。你也看見了,我這人一看見美女就像蒼蠅一樣找着縫兒去叮,我控制不住的。我媽喜歡你這款端莊大氣的,但我不行,我就喜歡剛剛那款甜妹風,我在夜店裏就專找這類型的妹子瘋玩。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不要妄圖改變我這個人,你能接受就好。還有一點,我們家需要體面,也因為拗不過這份體面我才和我的前女友分了手選擇和你結婚,希望你繼續把這份體面維持下去,不要和前男友産生什麽不必要的糾葛,我們家丢不起這個人。”

餘函面上的血色一寸一寸地霎白了下去,握起水杯的指尖都涼了半截,臉上維持淡然的笑容,只不過這個笑裏面摻雜一點慘然的味道。

她在他面前永遠是一副低眉順耳的模樣,就連受了這種氣,都只是仰頭喝了一口餐廳裏冰涼酸苦的檸檬水,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剛剛他的行為明明很讓她掉面子,犯錯的人是他,可他轉眼間就對她提涉出了一份警告。

餘函苦笑了一下。真想罵一句,為了錢,真他媽是屎都要硬吃下去。

轉頭又裝出一副神采奕奕食指大動的樣子,翻開菜單說:“快點餐吧,吃完我們還得下去挑訂婚戒和訂婚的行頭。”

不僅他家丢不起人,在親朋好友面前因為她即将嫁入“豪門”而終于體面了一把的她媽更丢不起這個人。

***

浮着紅油的冬陰功湯一上來,就把陳詩酒肚子裏的饞蟲給勾了上來。

陸星寒幫她舀了一碗湯,見她喝得一副特別有食欲的樣子,剛剛敗了興的胃口又提起了勁兒。

“你前女友看起來日子挺不好過的。”她剝着他舀給她的大蝦,手指都染上了橙紅色的油。

“可能人家覺得過得好呢?子非魚,沒準兒人家樂得其中。”

陸星寒盯着她晶瑩像蔥頭的手指,看她剝的費勁,幹脆又從湯鍋裏舀了一只大蝦出來幫她剝。

三下五除二剝好了丢進她的碗裏。

“這麽個大美女,配這種猥瑣男,可惜了。”

“可惜什麽,我又給她買不起名牌衣服名牌包。”

“話別這麽說呀,人靠衣裝馬靠鞍,我覺得她跟你分手之後,穿衣打扮是比之前漂亮了一點兒。”

她口下留情,描繪的是“一點兒”,其實餘函變漂亮好多。

陸星寒瞪她一眼,想伸筷子把剛剛貼心給她剝好的蝦夾回來。

會不會說話呢這人,跟他在一起會變醜?

陳詩酒眼疾手快把碗裏他剝的那只蝦塞進嘴裏,賤兮兮地沖他露出個勝利的笑容。

幼稚死了,陸星寒心說。

嗯,他也挺幼稚的,居然會跟一個小姑娘搶蝦吃。并且這只蝦是他之前纡尊降貴生平給人剝的第一只蝦。

人生字典裏,只有別人為他服務剝蝦的,第一次嘗試幫別人剝蝦,看着陳詩酒小嘴兒一下被大蝦塞得圓鼓鼓的,居然還挺有成就感。

用湯匙翻動了一下冬陰功湯鍋,裏面沒蝦了,陸星寒犯了剝蝦的瘾,擡手把服務員叫了過來。

“先生您好,有什麽能為您服務的嗎?”

“再給我上一份冬陰功湯。”

陳詩酒聞言整個人頓住了,趕忙又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腳。

眼睛瞪他,在問:幹嘛呢你?這鍋湯都喝不完了。

陸星寒沖她笑了一下:“你不是喜歡吃蝦嗎?再點一份。”

陳詩酒連連推手阻止對服務員說:“夠了夠了,麻煩你了,冬陰功湯我們點一份就好,吃不完的。”

轉頭又對陸星寒說:“不準再點了,哪兒吃的完啊,我們倆也沒裝熊胃吧?”

服務員把菜單撤走,陳詩酒才松了口氣。

太可怕了陸星寒這人,點菜完全按照心情來,考慮過錢包的感受嗎?

“一會兒下去我幫你買件衣服吧?”

“你幫我買衣服幹什麽?”

奇了這是,他們有這麽熟,已經到能給對方買衣服的交情了?

陸星寒:“剛剛那色狼盯着你的腿兒瞧,我怕你膈應,你可以去挑一條長褲子或者長裙。這委屈咱不能受,別慣着那色胚。最好買到一條那種能把他這種色胚眼睛辣瞎的暈眩圖案長褲長裙,叫他一盯着就難受犯惡心。”

陳詩酒反笑道:“這是一個防狼新思路,新商機了這是。做防狼商業這塊兒的商家确實可以生産一些這種圖案的褲子,讓人瞧了頭暈目眩。不過陸師傅,咱們的思路得開闊現代一點兒。首先,我們女生遇上色狼,本質上是色狼的錯,不是我們女孩子穿的太招搖的錯。滿大街你們男的穿大褲衩露腿兒的還少了去?只不過我們女的不稀罕瞧你們腿毛雜拉草似的邋遢大腿兒,我們女同志沒那麽多的龌龊心思。當然帥哥就另論了,帥哥的鼻毛我都愛多瞧兩眼。你前女友的現任盯着我的腿瞧,是他變态,我沒必要為此做出什麽改變,該改變的人是他。所以你要替我買衣服這招,我不吃,謝謝。相反,你應該給對方水滴籌一下,讓他去進行電擊治療,瞧瞧能不能把這種色病給治好。”

這一段話金句頻出,屬實精彩絕倫了。

逗得陸星寒不得不誇她:“陳詩酒,你怎麽這麽有趣兒呢?”

陳詩酒繼續苦大仇深地和碗裏自己剛剛沒剝完的那只大蝦戰鬥,頭都沒擡,驕傲地說:“你才發現啊?是不是比你的前女友有趣多了?”

本來好好一句想安慰他的話,結果話一出口,才發現說得有點自薦的暧昧之嫌。

她想說的意思其實是:前女友無趣,該放下就放下,不值得他傷神。

果然陸星寒眼裏的光驟然亮起,神采定定地盯着她問:“是嗎?不知道這餐過後,鄙人還能不能領略到陳小姐更多的有趣面兒。”

話剛畢,馬上補了句:“我實在太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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