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內容: (1)
太子等人正在承文館偏殿內閑談。四人席地而坐,身旁矮幾上放着香茗,屋角香爐裏檀香袅袅,明明有人在說話,卻顯得極靜。
“當時我以為那就是機關掣,結果仔細瞧了許久卻發現只是一個幌子。我稍稍放了心,哪知道剛走一步,便有三支利箭從牆壁射來,原來真正的機關掣竟然是我右腳旁的第三塊地磚……”
簡寧正說着,一個宮人悄悄走來,在太子耳邊低言幾句,退了出去。衆人皆看向太子,太子笑了笑:“無事,幾個妹妹來看書罷了。”又示意簡寧繼續說下去。
簡寧朝窗外瞧了瞧,摸摸鼻子,繼續道:“青州李家的那個機關掣做的十分陰毒……”
話至一半,又一陣歡聲笑語給打斷了,一直安坐旁的白慶之頓時臉色大變。
——————————————————————————————————————
以上內容,跟今天的呼應。= =估計行文太久,大家也忘了吧……
注:小葉子也在青州哦~~
☆、二十四章 偶遇
不可否認,簡寧聽到安陽公主四個大字的時候,有種被雷劈了的感覺!他簡寧做的是什麽買賣?雖不是白慶之和徐瓒那種殺人不見血的陰謀陽謀,但他管的卻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這檔子事兒!
任憑簡寧對皇家公主印象再不好,好歹也因為一場馬球賽對安陽公主還算有幾分了解,二人也算得上是半拉的隊友了。這位公主,可是個絕對的軟妹啊!雖然有時候嘴巴賤了點,舌頭毒了點,但絕大多數情況下那是屬于純天然無公害産品。
沈平博懶洋洋地閉上眼睛:“反正其他人我是不知道了。”這态度擺明了:你若想繼續深究,查公主去吧!
婢女們很有眼色的端上一些熏香,清新的薄荷味讓這昏沉沉的午後注入了一絲涼爽。沈平博嗅了下,對簡寧問道:“你覺得如何?”
簡寧的心思哪兒還在香上啊,随口就說:“呃,還成吧。”
沈平博:“!”
簡寧:………………………………………………………………
Advertisement
讓你嘴賤,讓你嘴賤!
出了沈家別業,跟着簡寧來的小厮手上便多了兩盒香。
“拿回去給兩位小姐。”簡寧立刻吩咐道。
一個大老爺們兒出門帶着香,算什麽事兒!
安陽奉了皇後的令去了慕親王府看儀安郡主,且記得上次見這位堂姐的時候還是好幾年前了,印象也就淡了。
如今一見,樣子倒還好,就是精神有些不濟。一看就知道是長期病着的人有的體虛之症。若是再死了一個媽,爹将她送到皇宮養,啧,又是一個林妹妹啊。好在儀安郡主父母健在,雖是病着,心情倒也不差。皇後是她伯母,又差了公主來看她,可見儀安郡主的爹慕親王在他皇帝大哥心底地位不低。
見儀安郡主要起身行禮,安陽立刻扶了她:“別行這些虛禮了。”
儀安微微點頭:“恕我不能起身了。皇後娘娘可還安好?”
“好着呢。”
婢女們早已将座墊擺好,安陽之前已見過慕王妃,此時就她與儀安姐倆說着場面話。鑒于病人身體不太好(廢話,別人都病了!)安陽也就不多打擾了,“你好好休養着,等身子好了可要到宮裏來多走動走動。”
“放心吧。”儀安露出一絲微笑。
安陽這趟差事完成的不錯,剛起身,幾個婢女便過來撩簾子
開路了。安陽也沒在意,出了儀安郡主閨房後,又過了一道小門,突然覺得剛才迎面過去的婢女十分眼熟,頓時停下了腳步,問道:“方才那是什麽人?”
玲珑頓時淩亂了,公主,您一個外人,問郡主家的婢女,這這這……太沒禮數啦!
儀安郡主身邊的人倒沒有多少顯露,公主問了,便答道:“伺候郡主的婢子而已。”
“可是家生子?”
“……牙婆子哪兒來的。”這位公主是不是管得太寬了?慕王府的人對這位公主的印象從尚可立刻降了一個檔次。
安陽可不理會這些,臉不紅心不跳:“我瞧那人腳步匆匆,郡主又歇息了,可不要驚擾了好。”總算是圓回來了。
“謹記公主教誨。”
安陽心事重重地乘上步辇。
玲珑想要說幾句,可見她這魂不守舍的樣子,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只好沉默不語的跟在步辇旁。
安陽中的帕子都快繳成麻花兒了!
剛才那驚鴻一瞥,的的确确是驚鴻一瞥啊!那個慕親王府的婢子,怎麽在兩年後成了她公主府裏的人了?!
按着前世的進程,一年後她與姜敬大婚,出宮設府。宮裏伺候安陽的人自然要跟去,但這不夠,以皇帝和皇後疼閨女的程度,還要在她這裏安排人手。安陽記性不錯,她分明記得,剛才那個婢女就是當初她公主府裏的婢女櫻蘭!
慕王府把婢子賣了又剛好被安陽公主府給買了,天底下竟會有這麽巧的事?
大家族裏,買賣婢子是常事,但通常指的是進。一個婢女,不出大錯,除非是主人家遭逢大難,否則很少被轉賣。若是再被賣,一般都是這個婢女招了主子的厭棄,這樣的人,怎麽又會進的安陽公主府?!可她又不能說:玲珑,替我去查查那婢女的來歷。
這太詭異了!
安陽反複念叨。不知不覺已乘着步辇走了一小段路了。
如今的露南山,是公主郡主一大把,皇子郡王滿地走,大半國家的貴族都聚集在一起了,出個行碰到一起真不是稀罕事。但介于皇家的特殊性,安陽出行雖不是全副儀仗,但也有四個小太監在前面拍手,示意旁人回避。
簡寧下馬站到一旁。
他剛從沈府出來,打算回去,正巧就遇到了。
安陽正想着怎麽查櫻草的來歷,只覺得鼻子有些癢癢。連忙掩了帕子,輕聲打了個噴嚏,不
由蹙眉道:“怎麽這麽香?”說着,又看到前方不遠處站在一旁的讓路的簡寧及随從。
這家夥,名字起得娘娘腔腔的也就算了,他一個大男人居然熏香?!安陽眼珠子都快瞪掉出來了!
他們兩個人吧,說不上熟,但也不是陌生人。好歹打了一場馬球,見着彼此總得打個招呼。虧得安陽被這香熏得頭昏腦脹還記得不得對朝中重臣之子随意擺架子,緩緩下了步辇,卻是捏着帕子,要不是道路問題恨不得離簡寧三丈遠,一臉嫌棄地問道:“三郎這一身輕裝要去哪裏?”
簡寧估計是在沈平博那裏待久了,也就沒注意自己也沾了一身香氣。直到見安陽這副模樣,不由低頭嗅了嗅,心道這下誤會大發了,只好道:“剛從沈平博那回來,正打算回家。公主可是要回臨泉齋?”
“沈平博麽……”安陽笑了笑,“倒是個風雅之人。”
簡寧默默翻個白眼。
“你去了他那裏,可是得了什麽好東西了?”得,沈平博那點子怪癖已經連安陽公主都知道了。
簡寧正愁怎麽解釋,安陽一問,借坡下驢:“他家新制的香不錯,他那人就是那個曠達不羁的性子,推脫不了,只好厚着臉帶了兩盒回去。”
還真是有錢不愁花,這香下的料也太足了。安陽又掩了掩帕子,只是那眉頭倒是放松了不少。
簡寧這邊正天人交戰呢。
适才沈平博都那麽說了,圖紙的事兒就必須要找安陽。可簡寧對安陽還真不算太熟,而且一個外臣到底要怎麽跟一個軟妹公主熟起來啊!調戲吧,他不敢;打招呼吧,這不正打着呢;拉近關系吧,別人還以為你有什麽特別的企圖……
簡寧不得不懷念起二公主、三公主、十三公主,甚至是一劍捅死驸馬爺的大公主這種兇殘又彪悍的皇室妹子,畢竟人家活潑外向,随便什麽都能聊起來。即便不行,那不是還有個白慶之大美人麽……
對啊!白慶之!
簡寧非常不厚道的把好基友給賣了:“過幾日陛下又會辦一場馬球賽,不知公主可會前去觀賞?”
安陽:“這個倒是聽母後提起。到時候太子哥哥也要上場,我自然會去。話說回來,應該是大家都會去。”除了病的爬不起來的。想了想,略有些好奇:“你可是和太子一隊?哪些人跟他一隊呢?白慶之是否也在裏面?”老天保佑,千萬別讓他去拖後腿!
簡寧見她那一幅“就算
白慶之去了我也要黑哨把他換下場”的模樣,強忍住笑意,嘆道:“白兄倒是不在隊伍裏,哎,可惜了。”
“是啊,真可惜呢。”安陽也趕緊跟着嘆氣。
可惜P!
明眼人一看你倆都是輕松了一口氣好吧!
“不過他也沒閑着。”終于繞回正題了,“這幾日才俊要來了,裏面頗有幾個與白兄是故交,他這幾日都在鴻胪寺那邊幫忙。”說是幫忙,也是皇帝授意太子的差事。讓太子多接觸些讀書人,得到讀書人的支持,便有了白慶之去鴻胪寺這一出。但簡寧意不在此,他繼續道:“那邊新得了幾幅名畫,等人齊了屆時作詩賞畫這等雅事自然是少不了的。”
安陽眼前一亮。
一條小魚正歡快的搖着尾巴往某無良人士的魚鈎上湊。
簡寧又是一幅咱倆這麽熟了,我也跟你聊聊朝廷小八卦的神秘摸樣,引得安陽不由往前湊了幾步:“然後呢?”
簡寧道:“您也知道,但凡有些是讀書人都有些傲氣。這次來的又是其中的佼佼者,不乏名聲顯赫之輩。而論詩品畫又是個雅事,意見不一致的事情時有發生,若是為了此傷了和氣,那就有悖陛下最初的好意了。所以鴻胪寺那邊正與白兄一道,讓咱們自己人心底先存着一些看法。”
這事兒安陽太熟了。
官方意見就是個壓場子的,免得才子們吵得太過火。看到官方表态的,大家也就該歇息了!但這個官方态度也不能太次,否則就是仗着權勢壓制別人。所以通常才子們沒來,鴻胪寺以及弘文館、承文館的學士們先吵個熱火朝天!
而這一寺兩館,安陽她更是熟悉的不得了!其程度跟她自己的安寧宮和臨泉齋差不多了!
面對兩眼亮晶晶的安陽,簡寧純當沒看到,自己一臉的憂愁與苦悶:“白兄也是第一次領這樣的差事。鴻胪寺的可都是前輩,更別說還有兩館的大學士在哪裏。他一個後生,也不好發表意見。可太子哪裏還等着他回話,總不能說光看別人争去了吧。”
哎哎哎,這種事安陽深有體會。那群老學究,整日就是研究這些東西。又瞧了一眼簡寧一眼,這人雖然的确風流了些,招蜂引蝶了些,亂送小配飾了些,懶散了些……除開這些,呃,還算不錯吧……
但有一點,大家都是太子這邊的人啊!簡寧是,白慶之是,她安陽更是了!現在還有什麽好說的,撩起袖子,幫自家兄弟去,天經地義!
“鴻胪寺不敢說,但兩館的學士們我倒是認得一些,若是遇到麻煩,不妨與我說說。”安陽說的特別誠懇。
簡寧恭敬地擡手一禮:“那就麻煩公主了。”其實軟妹子也挺好的,雖然呆了點,笨了點,好騙了點,但至少心眼不多嘛。
☆、二十五章 幫忙
得了安陽的答複,簡寧回家換了身衣服又沖了澡,清清爽爽地睡了個午覺後便又往鴻胪寺那邊跑。還沒進門,就聽見裏面吵得熱火朝天,小太監們守在門口,不住有人往裏送消火的綠豆湯酸梅湯。簡寧也不讓通報,他畢竟只是來串個門子,便悄悄的走了進去,找個書架子旁靜靜站着。
裏面依次擺放着六張案幾,上面放着或字或畫。兩旁分別豎着兩排黃花梨木的書架子。臨窗處往外看去楊柳依依,時有微風吹拂,柳葉缤紛而落,九曲石橋往湖心延去,一個精致的湖心亭中似乎還有閑士在那裏垂釣,湖面上幾只野鴨正鬧得歡騰。
白慶之正在跪坐在一個案幾旁,頂着一張要死不活的臉處于發呆裝。他代表的是東宮形象,穿的一身官服,熱的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雖說屋子夠大,夠通風,裏面冰也足,還不斷有人送涼茶和井水沁過的瓜果進來,可即便這樣,也架不住他一個玉樹臨風二十來歲的年紀,跟一群四五十歲飽受風霜洗禮的老學究一起争的臉紅脖子粗啊!
白慶之算是服了這群老學究了!
鴻胪寺是個中間人,吵得最狠的就是弘文館和承文館。弘文館校理典籍,刊正錯謬,受皇子世家公子經史書法;而承文館則相當于皇家的私人圖書館,負責皇子們成年之前的教育,然後再轉交給弘文館,相當于大學畢業升研究生繼續深造了。自皇子入學開始,就沒有畢業這麽一說!不過成年後領了差事,入承文館上學大多數都是走個形式而已。
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兩館平日裏就叫着勁,可不就逮着機會可勁兒吵麽!鴻胪寺的人是習慣了,白慶之初來乍到,雖有所耳聞,但只有親身經歷過,才知道一個人真的是可以生出想SHI一SHI的心情!
“此畫匠心太重,重形而略意,何解?”弘文館指着一張山水畫,就撩袖子找承文館掐起來了。
承文館看了一眼:“常有人說學士們只重學問而輕民生,此人重形寫實乃好事,爾等卻說匠心太重,又是何等居心?!”TNND,這是老子這邊的得意門生畫的,你們弘文館敢說不好?!
“此風不可長!作畫風雅之事,需的心靜凝神,旁無雜物。若将此畫展出,人人習之,這世間豈不是到處都是銅臭之氣!”
……
……
白慶之徹底癱了。
這兩館學士可以為一幅畫中的山水人物畫的太像而延伸到個人品格的争論,可以為一幅畫中留白倒是留一指還是兩指吵一個下午,而到時候哪一幅畫先展哪一副畫後展更是撩了袖子磚頭筆硯互相飛。
這些人吵不下來,又拉鴻胪寺的來幫忙,鴻胪寺那些官油子們一推六二五:“這個……既然陛下讓太子殿下來兼辦,自然是要先問問太子的意思。”
兩館學士們手拉手,又吵到白慶之面前了:“請白大人盡早禀告太子。”
白慶之罵娘的心都有了,臉上還得挂出微笑:“這個自然。不過總的要先定出個章程才好。”
得,繞了一圈,又回去了。
繼續吵吧!
簡寧站在一旁聽了一會兒,覺得全天下的鴨子都集中在這裏了,長舒一口氣,醒醒神。走了進去,學士們正吵得熱烈,哪裏管得了他一個還沒進朝受封正式官職的小小司議郎。
簡寧倒是挺懂事的一路走去都打了招呼,最後到白慶之跟前,拍拍他,示意出去聊。白慶之正愁沒辦法開溜,聽得簡寧建議,差點蹦起來,理了官服,立刻跟着去了外院回廊下。
“呼……”白慶之拍拍自己的臉,“總算還有一口氣。”
“怎麽樣,這差事挺美的吧。”簡寧幸災樂禍的說道。
白慶之垂淚:“折壽十年!”
“總比被公主們邀請要強點,至少還有一條小命。”白慶之那點小盤算簡寧當然知道。自從馬球後,這厮倒是閑下來了,可又怕二公主、三公主相邀,便主動要了鴻胪寺的這趟差事。正巧太子也打算派他去,這麽俊俏的少年郎,白衣飄飄,折扇輕搖,對于東宮官員的形象塑造是大大有利的!兩廂一合計,白慶之便高高興興地到鴻胪寺報到去。
然後!然後,就木有然後了……
白慶之SHI出來緩口氣,等會兒還要繼續進去聽他們吵。
簡寧收起玩笑之意,肅然道:“總是這麽吵也不是個辦法,再過幾天人都要來了,你們的章程制定出來沒?”
白慶之揉揉太陽穴:“目前只制定出畫中以山水為先,人物次之,花鳥其後。至于書法,還要繼續讨論。”這還是經過菜市場買白菜一樣讨價還價各退一步定出來的順序。
後面到底是先看字還是先看畫,畫在前還是字在前,邀才子們作詩到底出什麽題,是皇帝親自出還是以弘文館來出,到時候評委除了皇
帝還有誰等等,還沒吵出個結果。
簡寧聽得頭都大了,弘文館承文館跟個跷跷板似的在耳朵裏兩邊晃。立刻截過話茬:“看來你這趟差事有些難辦啊。”
“誰說不是。”隔行如隔山,政治界的還真不好随意往文化界裏趟渾水。白慶之吹了會兒湖風,清醒了些:“你又是為何而來?”簡三這懶骨頭有這麽好心頂着大太陽來看他,除非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簡寧神秘道:“幫你找個拉偏架的幫手來,如何?”
白慶之挑眉,朝着他上下打量一番:“你?還是算了吧,越幫越忙。”嘆口氣,“有的時候人越多越亂,若是只有兩三個人,這趟差就不用吵了!”有時候,一言堂也是必須的啊。
簡寧看了看四周,走近了幾步,與白慶之低聲說道。
白慶之微怔:“不是吧!”
簡寧肯定點頭:“除了她,還有誰有心來幫忙呢?”
白慶之宛然一笑:“所以我才說有時候有個親妹妹不是一件很好的事麽,一如三公主與齊王一樣。”
簡寧默,他真不是這個意思,白兄,你想多了。
兩個人雖然出發點不一樣,但結論卻詭異的一致了。安陽公主介入到這件事,對東宮是有好處的!
安陽辦事極有效率,當天回了臨泉齋後便去了皇後那邊,讨要了鴻胪寺的差事。見皇後詫異的眼神,安陽支支吾吾道:“聽說那邊熱鬧極了,以往好多不曾見的畫作與書法都拿出來了。女兒想先去看看嘛,那邊也沒多少人,都是兩館的老學士們,不妨礙的。”着重突出那個“老”字,絲毫不提類似白慶之這種年輕人也在。
皇後還以為她是開了竅要去見見那些年輕學士,誰料竟然還是原來那副樣子!無奈嘆口氣:“常走動也好。太子也會常去,若有不懂之處或請教他,或與學士們多探讨。只有一點,不可對朝臣無禮!”
“是,女兒遵命。”安陽俏皮地眨眨眼。得了皇後的恩準,不出兩個時辰,鴻胪寺那邊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安陽便帶着宮婢們火速奔往現場。迎面走來一人,腳步不緩不急,手上握着一卷畫軸,神色肅然,卻是劍眉星目,身姿挺拔。
“微臣參見公主,公主金安。”李湍澤恭敬一禮。
安陽微微點頭:“李大人無須多禮。”她倒是記起來了,李湍澤正在弘文館修書,如今遇到倒不奇怪。
李湍澤是提前知
道安陽公主今日會到這邊來的,只是詫異她竟然到的這般早。兩館學士們也不過才來而已,正清嗓子喝茶,等人齊了就開吵。所以現在這邊還是比較安靜的。
初升的太陽,如輕紗一般的金光灑向湖面,映照在回廊,散落在安陽身上,顯得人更加柔和甜美。她帶着皇室公主應有的矜持而高貴的笑意,靜靜站在那裏,雙手交于身前,衣袖飄逸,吳帶當風。
一瞬間,李湍澤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直到清風從後拂來,腰間玉佩叮咚作響,他才猛地驚醒。不遠處兩館學士的吵鬧聲也如潮水般湧來,剛才的失神就好像一個幻覺,從不曾存在,卻在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
安陽走進,學士們稍稍安靜下來。“無需拘束,本宮只是看看。”說完,就走到一旁的瓷瓶中,抽出一卷畫作仔細品賞。
老學士們對安陽都挺熟了,不過既然公主在場,就不能吵得太過火,把100分的分貝意思意思降到99分好了。
白慶之走來,先是一禮,這才道:“有勞公主了。”
安陽挺有經驗,問白慶之:“已經讨論到哪一步了?”
白慶之一一回複。
安陽略略點頭,心中已有了盤算,不過這事兒她不能主動開口,便先将主意告訴了白慶之,白慶之一愣:“此法可行?”
安陽笑道:“若是不行,再想其他法便好了。不妨一試。”
最後按照安陽的意思,所有的畫與字都在一天展出,一個屋子專門放畫,一個屋子專門放字,其後按照皇帝的意思,若是想看字了,便在哪一天專門将字展示出來,這樣就沒了先後順序的困擾。而在畫、字裏面的順序排放就更簡單了,按照朝代順序依次排開來。
老學士一愣:“這樣豈不是少了許多趣味?還是将山水放一起,花鳥放一起吧。”按照內容來分,就有了比較的基石。
安陽笑而不語,反正他們是沖着白慶之在吵。白慶之無奈,頻頻回頭求助,卻發現安陽居然在一塊空的案幾上做起畫來。
大家的注意力頓時被轉移了,都朝她圍了過來。卻發現安陽竟然不執筆,僅用手指、指甲,蘸水墨,在紙絹上作畫。“指畫”對于這些老學士乃至年輕的學士來說都屬于新鮮之物,不過是私下的指墨游戲。而安陽居然以指為主,荷葉、柳條、溪水一一畫出,最後竟又用小指勾勒出一個放牛小兒。
“不知此畫屬山水還是人物?”安陽接
過巾子擦手,饒有興致地問衆人。
“這……”
“還是依照朝代而來吧,本宮記得兩館修書亦是如此。既然有過定例照做便是,再過幾日才俊們就要來了,到時候讓各地才俊盡情的互品詩文畫作才是正事。”
“是!”
白慶之愣愣的看着剛才還吵得熱火朝天這麽快就熄了火,頗有些不可思議。安陽咳嗽一聲,低聲道:“那些人最是自傲,與你争論這些排序問題,不過是展示一下自己的學問罷了。”
白慶之:…………………………………………
安陽同情地看着他,不了解兩館的人的确會如此。可一旦了解了他們的性情後,不過是一群悶騷的文人罷了。對症下藥才是正途啊!你不是要顯擺麽,找個更能顯擺的人出來,不就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更在周五。
☆、二十六
有了安陽這麽一出,後面幾天的事情就進行的非常順利了。白慶之松了一口大氣,照目前的進展絕對可以在才俊來之前将所有事做完,這樣終于可以跟太子回複一聲了。在鴻胪寺這邊找看了一會兒,覺得無甚大事,便打算離去。
見安陽并沒有一起走的意思,只好道:“煩請公主代為照看半日,微臣定會快去快回。”算是順手又欠了安陽一個人情。欠人情,還人情,這一來二往的關系才會熟起來。
安陽覺得自己閑着也是閑着,過來看兩館學士吵架也不錯,幾乎是每天都會來逛一圈。現在不過辰時三刻,便從書架子上抽出一本弘文館剛編撰出來的《胡地風情通俗考》,随口接道:“去吧。”
“是。”白慶之擡手一禮,便快馬加鞭地往太子那跑去了。心底還樂滋滋的,一向霸氣外露的皇室居然出了個這麽好說話的公主,安陽公主,你簡直就是本朝皇室的良心啊!
白慶之離去後,安陽便抱着書臨窗而坐,擱着七八排的書架前的兩館學士們吵得翻天覆地,只要不太過分,她自樂得清閑。
李湍澤今日來要将前幾日校訂完成的書稿交過來,一套交接程序完成後,便去了書架後拿新的書稿。繞過屏風,在兩排書架裏走了幾步,便聞到一絲幽香。
安陽輕輕搖着團扇,手持書卷,正看得興起,心中是呵呵傻樂,但嘴角勾起的弧度卻是恰到好處。
李湍澤渾身都僵住了,就這麽傻傻地站在架子後,頗有些魂不守舍。在一個妹子普遍彪悍的年代,軟妹子的殺傷力也是不可小視的。尤其是對那些武力值尚可的世家公子,你是娶一個動手能力,咆哮指數跟你差不多的新娘子呢,還是娶一個軟軟的,呆萌呆萌的新娘子呢?
李湍澤既然能在弘文館做事,這就證明了他的文學造詣比普通世家公子要高上許多,而且他還是一個頗有些浪漫情懷的人,所以便毫不猶豫地選了第二種!可就這麽一失神,竟然絲毫沒有察覺某個厭惡的人正向他靠近。
簡寧今日是來找安陽看圖紙的。他的小算盤打的不錯,把安陽弄到鴻胪寺這邊來,等過幾天,不那麽上趕的時候,就帶着圖紙過來。剛巧今日來時又遇到白慶之,白慶之還是有些不放心這邊的事情,便托他過來幫着看着一點。
幸虧他來了!
李湍澤這小子看安陽的眼神太特麽的熟悉了!當初他二哥看她
二嫂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啊!二公主看白慶之就是這樣啊!四個字就可以概括了:如,狼,似,虎!
“咳!”簡寧咳嗽一聲。
沒反應。
“咳咳咳咳!”
“呃……诶?!簡兄?”李湍澤總算是回過神了。扭頭一看,真晦氣!居然遇到這只騷狐貍!
簡寧像個老母雞護崽子一樣走過去,毫不客氣地擋住李湍澤的視線:“沒想到在這遇到李兄了,真巧啊。”
“稀客啊,簡兄今日怎麽來鴻胪寺了?”真特麽的稀客!
簡寧呵呵笑着:“受白兄之托,過來看看。”
“兩館學士在前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簡兄可莫要貪閑。”李湍澤看也不看他,直接繞過,朝着安陽走去。
某人的狐貍尾巴被狠狠踩了一下,全身的毛,頓時炸了起來!
安陽還在悠哉看書,只覺得一片陰影灑了下,擡起頭,便看見李湍澤溫和地看着她:“微臣李湍澤見過公主,公主金安。”
“李大人無須多禮。”安陽順口說道,又見着簡寧朝這邊走來,不免問:“你怎麽來了?”這懶貨,有這麽勤快?
簡寧對上安陽那小眼神,不鹹不淡地回了句:“剛來時見白兄匆匆而去,便過來看看,反正……順路。”說完,還真就四處瞟了幾眼。
李湍澤恨不得簡寧走路摔死,吃飯噎死,喝水嗆死!老子泡妞關你P事阿!
雖說他是跟齊王沾了些關系,但是齊王與太子之間并沒有鬧的水火不容,齊王針對太子更像是一個小孩子鬧別扭,踩着太子要爆發的那根線,搖來搖去晃鋼絲。所以李湍澤并不擔心自己接近安陽會受到什麽阻力,而且他現在只是愛慕階段。
安陽挑挑眉:“順路?”哎,就知道這懶貨沒有那份閑心。
李湍澤毫不猶豫地打斷二人對話,說道:“公主看的可是《胡地風情通俗考》?”
“啊……對啊。”安陽回過神,愣了愣,突然笑道:“這可真巧了,這本書可是李大人編撰的?”
“不敢當。乃恩師主筆而成,微臣只是幫着翻了些閑書罷了。”李湍澤說的很含蓄。
你妹啊!你這貨還敢不敢笑的也這麽含蓄!簡寧嗖嗖兩劑眼刀飛過去。
安陽立刻來了興趣,将書放下,當即道:“本宮正有些地方讀的不太懂,若李大人不嫌棄不妨坐下閑聊兩句?
”
“樂意之至。”李湍澤很爽快的撩了衣擺坐下。
簡寧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倆,安陽也覺得剛才似有些激動過頭了,便對他說道:“你也坐吧。”
“我還有事。”簡寧道,“就不多叨擾了。”說完,便朝外殿而去。
安陽頗為莫名,他到底是來幹嘛了?“不知公主何處不懂?”李湍澤的聲音适時響起,安陽也收了神,拿起書翻到某處,淺笑道:“你看這裏……”
簡寧憋着一肚子的火朝弘文館老學士那邊走去,臉上卻挂着無比誠懇的笑意。老學士們正吵完了一架,雙方中場休息中。
“王大人,近來身子可還好?”簡寧親自替館長王大人端了茶。王老學士與簡寧的爺爺有幾分交情,見他來不免詫異:“簡郎怎麽來了?”
“這不是過陣子才俊們就要來了麽,我先借幾本書讀着,免得到時候一問三不知。”
王老學士撚須道:“你小子就這狹促勁,平日不燒香臨時抱佛腳!”
“哎,我是什麽德行您是最清楚的。”簡寧臉皮很厚,這麽幾句話不痛不癢,又道,“若我能有您這樣的師傅教,不說考個狀元吧,榜眼也行呀。”
王老學士笑而不語,端起茶,閉目慢慢品起來。
簡寧道:“方才來時見到了李四郎君,我平素就羨慕他,能時刻得到您的提點。”
王老學士微微睜眼:“那你就從東宮調到弘文館來,我一樣教!”
簡寧不急不忙:“就我這猴兒一樣的性子,怕是今日來了,明兒就被您給打回去!我皮糙肉厚的自然是不怕打,就怕太過愚鈍惹您生氣。”
王老學士也是與他說笑一回,剛才提到了李湍澤就不免問道:“李郎人呢?”
“剛才見着了,應該去後面拿書了吧。這會兒應該出來了。”再不出來,老子就要再沖進去了!
“去叫李郎來。”王老學士想起還要修書的事兒吩咐他。本來不打算今天辦,碰巧被簡寧善意的告知他來了,便今天吩咐了吧。
簡寧立刻跟着館人去了李湍澤哪裏,就這麽一盞茶的功夫,這小子居然就跟安陽說的眉飛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