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手上胡亂的洗着身子,卻越發覺得熱。
兩人就這樣背對背地洗着,身後時不時的水聲,撓着兩人的心,實在氣氛尴尬。
承歡洗着身子,無意掃過不遠處的狼狼,它依然捂着眼,乖巧地趴在地上,可愛的很。承歡看了,忍不住揚起笑容,更好奇它怎地如此聽無暇的話,忍不住問道,“無暇,能和我說說你和狼狼的故事嗎?”
“當然。”無暇道,她一直想着該找着什麽話題打破沉寂,現在,不用煩惱了。目光落在狼狼身上,無暇的目光不由柔了幾分,“那是五年前的事了,當時我貪玩,誤跑進這林子裏...
它不知怎地受了傷,腿上還淌着血,躲在草叢裏低低地叫。看上去也就三四個月,小小的...
你別看它現在這麽乖,當時可兇了。”無暇說着,把手伸到承歡面前,“你看,這就是它咬的。”
承歡不覺轉頭,在看到無暇光裸的身子還是控制不住地紅了紅臉,她把視線轉到無暇手上,果然,齒痕在右手的虎口處隐約可見。“你救了它?”承歡問道,盡量片刻視線。
無暇點點頭,“我幫它處理了傷口,又在林子裏給它搭了個小屋子,一有空就帶着吃着來看它...這家夥也厲害,短短一年就成了這林子的霸王,橫得很呢。”說到這裏,無暇臉上笑意更深。
“橫?真沒看出來。”承歡掩唇笑起,她看向狼狼,感嘆道,“它是只懂得感恩的狼。”
兩人就這樣聊着,漸漸地,承歡也習慣了些,不覺得那般尴尬。
夜深,兩人穿上衣衫,和狼狼道了別,回到住處。經過連日奔波,兩人早已累了,現在洗了個舒服,更是睡意濃濃,只是——
“這,如何睡?”承歡尴尬地問道,臉上有些發窘,她還從未同人睡在一張床上,又生了不好意思。
“你睡裏,我睡外。”無暇微笑道,彎□子,徑自把被子鋪好。
“這...還是你睡裏頭吧。”承歡道,她想到兒時見月朔把赫連寒踢下床,心想睡裏頭的人只要一不小心,外頭的人必會遭殃。她不懂自己睡姿如何,生怕一不小心把無暇踢下了床。
承歡絕對沒想到,赫連寒之所以踢下床,根本不是因為月朔睡姿不好,而是...
無暇本想推脫,轉念一想,再這樣下去,怕是兩人都別想睡了。只好點點頭,先躺上床,把另一半的床讓給承歡。
承歡看了她一眼,這才澀生生地躺上床,感覺到無暇把被子輕輕地往自己身上蓋了蓋,她輕聲道,“謝謝。”感覺到床邊無暇的存在,身子不由拘謹地往床沿邊靠了靠,生怕一不小心碰到無暇,惹了尴尬。
無暇道了聲‘客氣’,收回手,老老實實的不敢亂動身子分毫。兩人就這樣一動不動地保持着距離,實際上,中間空白的位置,都可以睡下一人。
借着微弱的燭光,無暇望着承歡的後背,腦袋中轟地不由自主回想起水池那幕,白淨、妙曼...
不許再亂想了!無暇在心中命令自己,閉了閉眼,她開始回憶第一次和承歡見面的場景。不得不說,那時的承歡和現在的她相比,差別頗大...
有時,她甚至要以為她們不是一人。
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承歡的笑容消了那麽多...無暇在心中悄聲問道,更加堅定讓承歡重拾快樂的想法。一個月,她要給承歡,也給自己,只屬于她們兩人的,一個簡單快樂的時光。
“承歡,你睡了嗎?”片刻,無暇試探地問道,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勢,她實在難以入眠。
短短的沉默後,承歡輕聲應道,“還沒呢。你怎麽也沒睡?”承歡不敢告訴無暇,她一閉眼,無暇的酮體便不自覺地竄入腦海,讓她慌亂不知為何。
無暇自然不知這些,她不答反問道,“這樣睡,你不覺得難受嗎?”
承歡一愣,半天尴尬道,“難受...”因為害怕驚到無暇,她根本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聞言,無暇忍不住笑了出來,“床夠大,你不用睡那麽外邊的。你也沒必要這麽拘謹,像往常那樣睡便好。”說着,無暇伸出手,把無暇往裏拉了幾分,被碰到的瞬間,承歡不自然地僵了僵身子。直到無暇收回手,身子才放松了幾分。
“我沒有別的意思...但我真沒想到你會是如此羞澀。”無暇輕聲笑道,帶着一絲揶揄。
“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承歡歉意道,想想這一天,自己确實給無暇添了不少亂子。想到什麽,她頓了頓,轉過身子,和無暇面對面,低聲問道,“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無暇反問,心裏其實猜到了幾分。
“你...到底是什麽人?”承歡試探地問道,雖然覺得這樣的問題很冒險,但越和無暇相處下來,她越不希望兩人是敵人。
“其實你想問的還是我為何要殺淩月帝吧。”無暇嘲諷地笑了笑,把被子提高了一分,她沉默片刻,道,“你只需知道,她是我的仇人,我必須殺她。”
“那你不該留我。”承歡嘆息道,她問無暇,“你喜歡我,是嗎?”
“是。”
“雖然我不知道你喜歡我什麽,但...就當是為了我,放棄刺殺姑姑?”承歡問道,還想着對無暇‘負責’。
“你喜歡我嗎?”無暇問她,閃爍的目光望着承歡的眼。
承歡張了張嘴,無法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她的心裏,早有了人。而對無暇,只能說,不讨厭不反感。
無暇等不到她的回答,卻有了答案。“你不喜歡我。”無暇道,失落而灑脫,“如果只是為了負責,我不需要的。”
承歡一頓,覺得自己似乎無形中傷害了眼前的女孩,偏偏不知該說什麽,只覺得心裏莫名地有些難過。“說實話,我不想和你成為敵人。”承歡誠實道,真心想交無暇這個朋友。
“我也不願和你為敵。但有些事,改變不了。”無暇淡淡道,言語帶着一絲無奈,她見承歡還想再說什麽,拒絕地閉上眼,道,“你也累了,早些睡吧。”
承歡看着緊閉雙眼的她,無聲地嘆息一聲,緩緩閉上了眼。
時間流去,兩人的呼吸漸漸平穩。燭光暗去,最終室內一片黑暗。
睡夢中,不知誰先抱住了誰,呼吸融在一起,依偎着熟睡。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人,應該誰是攻...好糾結=。=
25第二十三回
淩月國,一輛普通的馬車緩緩駛入城門,突然,一匹白馬疾馳而來,伴随着一道淺粉而過,引得兩旁的路人紛紛止步圍觀。白馬繞到馬車前,馬上人勒馬停住,圍觀人群方才看清她,身姿潇灑、氣質不般,一雙眼明若星光。紗巾蒙面,隐隐約約可見姣好容顏,引人遐想。
待白馬穩住,女子翻身下馬,粉色衣帶在空中劃出優美弧度,動作不帶一絲拖沓。其後馬車随之停下,女子揚唇一笑,牽着馬來到馬車邊。
卷簾掀開,不等車內人問話,女子先搶話道,“師傅、師娘,我久未來皇城,想四下逛逛,你們先進宮吧。”
“蓥兒,皇上和皇後還等着呢,莫要貪玩。”月影蹙眉道,表示不贊同。
華蓥見她不答應,求助地目光投向月影身側之人,撒嬌道,“師娘...”
鳳儀一臉為難,她拉了拉月影的手,低聲道,“連日奔波了五日,她也無聊得很,反正都到了淩月國,就随她去吧。”
聞言,華蓥附和點頭,上前一步,拉着月影的袖子道,“師傅,蓥兒就只是逛逛,一會兒便進宮尋你們。”
月影沉了沉眉,最終挨不過身邊磨人的兩人,只好點頭同意。華蓥見她答應,激動的幾乎跳起。月影掃過身旁的鳳儀,吩咐道,“順便去城東買些栗子酥來。”
“知道啦,師娘喜歡是吧?”華蓥笑道,暧昧地對鳳儀眨眨眼。
鳳儀臉上一紅,嗔了她一眼道,“還不快去。”
“師娘害羞了。”華蓥掩唇偷笑,見鳳儀美目瞪來,吐吐舌頭,趕忙道,“徒兒遵命!”轉身正要走。
“等等。”月影叫住她,吩咐道,“莫要讓人見了真面,免生誤會。還有——”
華蓥不等她話說完,搶話道,“早點回來!我知道了啦!”說罷,快步來到白馬前,翻身上馬,駕馬而去。
“這孩子,還是改不了貪玩的性子。”月影搖頭道,眼中滿是寵溺。看她消失,月影這才放下卷簾,馬車繼續前行,向皇宮方向去。
華陽宮。
庭中,素心斟茶,赫連寒同着月朔靜坐品茶,庭中的花開的正旺,花香和着茶香,別有一番感覺。
“皇上和皇後還真是好性情。”溫和的低笑聲自外傳來,随即月影攜着鳳儀的身影踏入庭中。
“皇姐。”鳳儀乖巧地叫道,張開雙臂輕輕地抱了抱赫連寒,聲音因為激動有些哽咽。一轉眼,兩人已是多年未見。
赫連寒露出淺笑,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背,笑道,“傻丫頭,怎還是如此貪哭?”說着,為有些不好意思的鳳儀擦着淚痕。
“真沒意思。”月朔瞥了她兩人一眼,轉身笑嘻嘻地撲向月影,嘴上熱情叫道,“二姐,我好想你啊。”
月影絲毫不給她面子地躲開身子,讓她撲了個空,兩手環胸,故意正着臉色道,“我可不想你。”
“二姐!你都不疼我了!”月朔囔道,氣紅了臉,惱羞成怒地瞪着月影。
赫連寒和鳳儀見此,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月影也是噗嗤一聲笑出,伸手揉了揉她的發,柔聲道,“還是這孩子習性,真拿你沒辦法。”
月朔順勢撒嬌地蹭着她,讨好道,“二姐,人家想你了嘛。”
“小心你家那位吃醋。”月影揶揄道。
赫連寒聳聳肩,淡淡道,“我什麽都沒看見。”
說罷,四人都笑了起來。一時之間,庭中滿是歡樂之氣。
“蓥兒呢?”久久不見華蓥那丫頭出現,月朔好奇道。
“那丫頭,貪玩呢,稍後便進宮了。”月影微笑道,徑自端起一杯茶水,啄了一口,面露微笑,“好茶。”
“皇姐,聽說傲兒下嫁雲國?此事當真?”鳳儀一邊吃着點心一邊好奇地問赫連寒。一路上,她聽了不少,傲情自求下嫁的言論幾乎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趣談閑聊。只是鳳儀不解,以傲情的驕傲,怎會親自求嫁雲國那等小國。
“嗯。确有此事。”赫連寒輕輕颌首,不等鳳儀再問,簡單解釋了一番。
“沒想到那丫頭心裏早有了人。”鳳儀嘆道,想到什麽眉頭皺了皺,“可她下嫁雲國,那淩月國的皇位...”
“她會帶若魚回國的。”赫連寒肯定道,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月影喝了口茶,微笑道,“看來雲國是有人遭了殃。”
月朔聳聳肩,幸災樂禍道,“以傲情的脾氣,那幫人如此欺若魚,怕不是遭殃那般簡單。”
“每次見傲兒,我就忍不住想起年輕時的朔兒,那敢愛敢恨的性子,像極了。”鳳儀掩唇笑道,時間一轉就是二十多年,一切卻仿佛還在昨日。
“什麽年輕時,我現在也挺年輕的。”月朔斜了她一眼,不滿道。
“是是,你還年輕。”鳳儀忍着笑,掃了周圍,這才發現只有素心在側,久久不見承歡,問道,“歡兒呢?怎地也不見她?”
聞言,月朔笑容微僵,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和赫連寒互望一眼,眉頭微蹙。倒是月影似乎猜到什麽,淡然處之地繼續品着茶。
鳳儀見她們臉色不對,擡頭問些奉茶的素心,“你主子呢?你怎地不在她身邊?”
素心手上一頓,張張嘴,正想回答。赫連寒一個眼色止住了她,淡淡道,“素心,你先退下吧。”
“是。”素心聽話地蹲了蹲身子,退了出去。
鳳儀看她退下,見赫連寒她們臉上沉重,想到月朔信件急切,又要去華蓥必到...一時之間模糊有了幾分明白,她焦急地站了起來,問道,“莫非歡兒出了事?”
赫連寒伸手拉她,蹙眉道,“坐下再說。”
鳳儀一屁股坐回位子,有些不滿道,“皇姐,你不說歡兒怎樣了,我怎地坐的安心!”她看月影還淡然地喝着茶,面色不悅,“影,你是不是早知道什麽了?”
月影嘆息一聲,放下手中杯子,對鳳儀無辜地聳聳肩表示自己并不知情。她擡頭看向月朔,道,“快些說吧,把我們叫來,到底有什麽事?”見月朔讪笑地要說些什麽,月影一擺手,“別說想我什麽的,直接入正題。”說罷,微笑等待。
月朔皺了皺鼻子,看了赫連寒一眼,見她點頭,嘆息一聲,“歡兒被人綁架了...”
城東,華蓥策馬閑逛,遠遠地見栗子酥的攤位擺着,嘴角一揚,把馬兒綁到一棵大樹下,讓它等着,徑自來到攤位前。買了些許栗子酥,華蓥看一旁擺着其他稀奇玩意,不由好奇,湊了熱鬧去。
突地,一聲馬鳴,華蓥一頓,急忙側首看去。只見她的白馬被一髒兮兮的人騎上,正要駕馬而去。
“好個盜馬賊,竟盜到本姑娘這了!”華蓥撇嘴笑道,任由那人動作,她走到馬路中間,手放在唇邊,頓時,一聲哨響傳出。白馬發出一聲嘶叫,前蹄高揚,幸得偷馬賊手上靈活,及時扯住缰繩,否則,定要落馬,摔個朝天。
“馬兒聽話,往那兒走。”盜馬賊叫着,誰知馬兒根本不聽她的,向着華蓥便去。盜馬賊這才發現華蓥,雖看不清面容,但眼中的得意卻是清晰。盜馬賊撇撇嘴,心想是這馬兒忠心,放棄地就要跳馬逃去。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華蓥點地躍起,在盜馬賊跳馬的一瞬扯住她的衣領,徑自騎着馬,一手拎着人駕馬而去。
“喂,你放手!”盜馬賊叫喊着,身子掙紮起來。
華蓥轉頭對她咧嘴一笑,“好。”說着,手當真放開,那盜馬賊便向下墜去。盜馬賊暗罵這人狠心,落地前一刻打滾消去力道。她身子剛停,正欲起身,卻看到一雙精致的繡花鞋連着繡花裙擺出現在眼前。順着紗裙向上,盜馬賊對上一雙帶笑的眼,不由一愣。
“盜馬賊,本姑娘的馬你也敢盜?”華蓥雙手環胸,雙目犀利地瞪着盜馬賊。
聽到她喚自己盜馬賊,盜馬賊撇撇嘴,直起背,不亢不卑道,“姑奶奶盜馬不叫盜,叫伯樂識馬。”說着,她指了指華蓥身後的白馬,“你的馬,姑奶奶看上了。”
華蓥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理直氣壯的賊,不由好笑,“你的意思是,本姑娘應該把馬兒給你?”
“這自然是好的。馬遇伯樂,那是它的榮幸。”盜馬賊嘿嘿笑道,臉上髒兮兮的,滿是黑灰,但一雙眼,卻是清亮的很。
“若本姑娘不給你。”華蓥擡高下颌道,故作傲慢。
盜馬賊撇撇嘴,不舍地看了白馬一眼,不甘不願道,“不給就不給呗,反正是馬兒吃虧錯了伯樂,姑奶奶還不稀罕呢。”
華蓥本以為她會想着法子騙馬,聽她這般說,更覺得有意思,笑道,“你不是不稀罕,是想着再盜吧?”
“都說了不是盜了!”盜馬賊面露不滿,她看華蓥一身華貴,撇嘴道,“看你這一身必是大家之人,而且剛剛那一招一式必是功夫了得,我才不招惹你,給自己找麻煩。”說罷,她轉頭就要走。
“等等。”華蓥叫道,止住了盜馬賊的步伐。
盜馬賊轉身,皺眉道,“你不是要找我麻煩吧?我現在可沒盜你馬!”
華蓥搖了搖頭,揚唇一笑,眼中閃爍興趣的光,“自然不是,只是想交給朋友。本姑娘華蓥,姑娘如何稱呼?”
“朋友?”盜馬賊咧嘴一笑,露出和臉成鮮明對比的白牙,打量了華蓥一番笑道,“你這人,有些意思。”她伸手一指白馬,“把它送我,我便和你交友。”
“你果然沒放棄。”華蓥失笑,搖頭拒絕,“烈風是師傅送的,不能送人。”
“切。”盜馬賊撇撇嘴,“也罷,姑奶奶不奪人所好。”說着,轉過身子,背對着華蓥擺了擺手,“姑奶奶年糕,可記好了。”說罷,潇灑離去,留個華蓥一個...髒髒的背影。
“年糕?”華蓥嚼着這名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還真是個又可愛又好吃的名字。”華蓥自語,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包子消失的方向,再看天色不早,策馬向反方向去。
作者有話要說:副cp來鳥
26第二十四回
仙雨樓,貴賓間。
兩排屏風,進進出出酒水佳肴送入,擺在桌上,琳琅滿目。退避侍候的人,關上門,屋中只剩梅棠和傲情、若魚三人。梅棠坐在傲情右手邊,為兩人斟酒。她剛要為若魚斟上,傲情伸手擋住了她,笑道,“她不喝酒。”說着,她側首對若魚柔聲道,“我和梅棠姑娘談話,你不用理會我們,挑着喜歡的吃便好。”
若魚點點頭,早對面前的食物垂涎三尺。
傲情囑咐她慢些吃,這才轉回視線,對上梅棠充滿羨慕的眼。
“傲情公主好生疼人。”梅棠笑起,也不為難,收回手,為自己的杯子斟上。
傲情微笑着略微點頭,舉杯道,“現下也無他人,你喚我傲情便好。”
“那梅棠就恭敬不如從命,”梅棠同是舉杯,和傲情輕碰一下,道,“你也莫姑娘姑娘的叫,喚我梅棠便可。”
“這自然是好。”傲情颌首,仰頭率先喝盡杯中酒。
“爽快!”梅棠道,仰頭也一口喝盡,擡手又為自己和傲情斟上。“梅棠一直好奇以傲情的身份怎會下嫁,現在看來,多少明白了。”梅棠笑道,再次舉杯對上傲情。
傲情也不推脫,舉杯和她一碰,仰頭和着梅棠喝盡,笑道,“傲情不過逐愛而來,沒有下嫁之說。”
“若魚公主當真好福氣,能遇上你。”梅棠看了徑自吃得歡快的若魚,只以為她當真癡傻,放下酒杯,搖頭嘆息道,“真是可憐一個好好的美人兒,雖然梅棠不懂宮中之事,但以若魚公主過去的地位,怕是在宮中吃了不少苦。”
“有了我,她絕無‘吃苦’二字。”傲情堅定道,手中酒杯握了握,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梅棠一驚,她閱人無數,見過形形□的人,面對各種場合。但傲情身上的霸氣和眼中的淩厲,還是讓她不免心裏一顫,生了敬畏。
這邊,傲情已是平常模樣,笑臉在面,“梅棠,我知你做事幹脆,我也不喜麻煩,什麽話,傲情便直說了。”
“這自然是好。不瞞公主,梅棠最煩同那些喜歡轉着彎兒的人談事了。”梅棠皺了皺鼻子,顯然想到了什麽讓她覺得煩的人。
“那傲情便問了。”傲情道,笑容斂去,雙目緊看梅棠,“這仙雨樓的背後,可是徐賢徐丞相?”
聞言,梅棠一呆,眉頭皺了皺,低首徑自斟酒,半天才道,“傲情,你究竟想幹嘛?”
同時,歡樂品着美食的若魚也是動作一滞,随即狀若無事地繼續吃着東西。心裏卻是疑惑連連,傲情怎麽知道仙雨樓的幕後老板是徐賢?怎麽知道梅棠和徐賢的事?還有...她究竟想幹嘛?
傲情勾唇妩媚地笑了笑,雙眼微眯地看着梅棠,卻叫她心底發毛。“你恨徐賢,對嗎?”片刻,傲情不答反問道。
梅棠又是一驚,瞳孔放大地看着傲情,心裏的恐懼越發放大。
傲情見她惶恐,溫和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笑道,“你放心,我不是徐賢的人呢,更不會害你。”說着,她對梅棠眨眨眼,“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梅棠雙眼一眯,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慌亂,眼前的人很可能是徐賢派來考驗她的!她扯了扯嘴角,笑道,“傲情莫要說笑了,我們這仙雨樓怎地和徐丞相那樣高貴的人扯上關系,梅棠又怎地會恨他呢。”
“呵呵。”傲情發出低低地笑聲,笑得梅棠心裏越發沒底。傲情無聊地翻轉着手中的杯子,“梅棠,你很聰明,但可惜,徐賢那老狐貍從未把你當人看。”
聞言,梅棠不覺握緊拳頭,連指甲陷入手心都不知。面上,她卻保持笑容,淡然地看着傲情,道,“傲情的話,梅棠不懂。”
傲情不語,只是看着她笑得越發詭異。
梅棠的心理防線幾乎要被傲情擊破,她懊惱地又握了握拳,手心已經被汗打濕。“傲情,若是你想說的只有這些,梅棠無可奉告,只能招呼到這了。”梅棠禮貌笑道,逐客之意明顯。
傲情嘆息一聲,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道,“你當真還想被他當作工具玩弄,不被當作人看待?梅棠,你是人,不是牲畜。”說着,她聲音提高一分,“信不信我,你自己決定吧。”
聽到畜生二字,梅棠只覺得全身僵硬。許多可怕的記憶竄入大腦,比噩夢還要可怕。她顫抖了一下,不知自己的嘴唇早已煞白。
“梅棠姑娘,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若魚疑惑道,她拉了拉傲情的手,“娘子,梅棠姑娘是不是生病了?”
“她沒事。”傲情對她笑笑,看桌上幾乎被洗劫一空的菜肴,先是一驚,随即便淡然了。
若魚見她看向菜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你們不吃,不自不覺...就吃完了。”
“喜歡吃便吃,別撐着就好。”傲情笑道,看若魚的眼只有寵溺。
梅棠望着兩人,聽兩人話語,神色減緩。“我,我如何信你?”她問傲情,心裏帶着一絲期許,也許,她真的不是徐賢派了的,也許...她真的能幫自己脫離徐賢的鬼爪!
“因為我是傲情,淩月國的公主。”傲情道,話語沒有炫耀的意思,卻讓人莫名信服。
梅棠眼底燃起希望,張張嘴,話語偏偏還是吐不出口。心裏對徐賢的恐懼,壓抑了她。萬一,只要一個萬一,得罪徐賢,那面對的必是生不如死。
傲情看着她,瞳光深了深,“你覺得,以徐賢的身份,我有必要為他辦事?”
“你,你為何要幫我?”梅棠顫抖着聲音問道,擡起頭看着傲情,心裏卻有了決定。
“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傲情道,憐惜地摸着若魚的臉,“我的小魚兒,可不是誰人都能欺負的。”
手上的溫度觸碰,若魚全身一震,有些呆滞地看着傲情,莫名地暖。
梅棠看傲情片刻,明白了什麽。傲情,是為了若魚。而她,要為自己!梅棠狠狠地一咬牙,猛地擡頭對上傲情的眼,道,“好,你要我做什麽。”
傲情唇角勾得更深,她對梅棠神秘地笑了笑,“我會和你聯系的,按着我的吩咐做便好。”她道,起身,牽着若魚便往門口走。
梅棠蹭地從椅子上站起,急忙道,“你一定要幫我擺脫他!算我求你!”梅棠眼睛有些紅,她告訴自己與其一輩子被當作狗,倒不如争取一次!
“一個月。”傲情道,轉頭看向梅棠,“我來仙雨樓見你這件事,你應該知道怎麽處理。”說罷,她推開門,帶着若魚大步走出。
她們一出現在大廳中,馬上又引來衆人的視線。臺上秋水已經不在,顯然換了人表演。傲情掃過臺上,撇撇嘴,揚起一絲壞笑,摟着因為不自然的臉色緋紅的若魚,春風得意地走出仙雨樓。
隐藏人群的一雙眼看着她們離開,眉頭皺了皺,消失不見。
仙雨樓後院。
寝室內,秋水對着鏡子,面容冷凝。她攪着手絹,腦海裏全是傲情和若魚恩愛的模樣,“昨日那般風流,今日又裝作癡情種,真是惡心!”秋水咬牙道,心情十分不悅。
房門推開,她一凝,轉首便見男兒裝打扮的人兒,皺了皺眉頭,“琴,主子走了?”
琴點了點頭,就着她對面坐下,擔憂問道,“那淩月國的公主究竟想怎樣?”
“還不是想要炫耀一番,能娶到主子,那可是她三生之幸!”
琴看了她一眼,笑道,“還吃着醋呢?”
聞言,書面上一羞,惱道,“你莫要胡說!”
“還不好意思呢,誰人不知你對主子的那點心思。”琴笑話道,手上玩弄着她桌上的琵琶,“我勸你還是收收心,那淩月國的公主,看是對主子動了真心。”
“真心?她那種的人最多貪主子美色,幾日便嫌棄主子地位心智了。”書諷刺地扯扯嘴角,道,“全天之下,唯有我對主子才是真心。”
“你這丫頭,還是如此倔脾氣。”琴嘆道,想到什麽眉目一凝,“不知淩月國公主和梅棠談了什麽,這幾日你多加注意她,一有情況,馬上彙報。”
“那還用你說,我準是不許他人傷害主子的。”書颌首道,想到傲情,目光還是帶着嫉妒的光,“我倒要看看,她這淩月國的公主,想要幹嘛!”
琴想到剛剛傲情對若魚的寵溺和疼愛表現,不由嘴角微揚,心下十分滿意。她看得出主子對傲情公主多少還是有些好感的,如果淩月國的公主待主子是真心,無疑不是件好事!至于書...琴看了她一眼,唯有無聲嘆息。鬥起來,她必是輸給傲情。
作者有話要說:你問為什麽書必輸給傲情?沒辦法,誰讓她叫書呢╮╭
27第二十五回
步出仙雨樓,門外的馬車早不見了蹤影。唯有三名将士背手而立,等待着她們。若魚認出他們非駕馬的将士,而是随傲情而來的另三位。
“娘子,馬車呢?怎麽不見了?”若魚問道,四處張望着。
傲情拉住了她,笑道,“在別處等着。”
見兩人出來,三位将士齊齊垂首,“公主。”
若魚聽他們聲音,不由一愣,驚愕地看着三人,這才發現,三人雖是身材高碩,眉目冷冽,但皆無喉結,分明是女兒家。驚訝之餘,不禁叫出,“你們是女子?”
三人也不慌亂,一垂首,齊齊道,“是,小主。”
被她們喚聲小主,若魚有些不好意思,她看向傲情,問道,“她們怎地叫我小主?”
“她們是我的手下,我是你的娘子,自然該如此稱你。”
若魚一呆,心下又是一暖,今日的傲情,讓她感動多少。
“本想他們八人齊了再一同向你介紹的。”傲情微笑道,介紹身後三位,“春夏秋,剛剛駕馬的叫冬。”
“那另外四個呢?他們也是女子?”若魚問道,模糊地記得,有幾人面容可是剛硬的很,絲毫不像女兒家。
傲情搖頭,笑道,“他們四人分別是風雨雷電,是男的。”說罷,她想到什麽,問詢春,“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已按公主吩咐。”春道,面容肅然,沒有絲毫波動。
傲情滿意點頭,轉身勾着還想再問的若魚,道,“等他們來了,我再一一向你介紹,讓你們認識。現在,我們只逛街,不論其他。”說着,領着若魚就往熱鬧的街道去。将士緊随其後,保持一定的距離,形影不離。
兩位美人執手在前,其後是看上去便訓練有序将士保護,頓時引來各色視線。
“瞧瞧,那不是淩月國的那位嗎?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啊。”買瓜果的小販嘆道。
“她身旁那位也不差,不懂是哪家的姑娘。”旁邊賣香料的小販應道,目光緊跟着傲情她們。
“誰知道呢,許是從淩月國帶來的。”買瓜果的小販咧咧嘴,猥瑣道,“你說她兩什麽關系,我才那姑娘必是淩月國公主的情人,可憐我們的傻公主咯。”
“我看傻的是你。”圍觀的路人聽到買瓜果的話,投來鄙夷的視線,他指着若魚道,“看清楚了,那位便是我們的傻公主,什麽可憐,淩月國的公主可寵她了!”那人道,誇張地說着仙雨樓裏兩人的恩愛。原來,他也是八卦地跟着傲情進仙雨樓的人群之一。
圍觀中沒入仙雨樓的人聞言,皆是一愣,随即目光齊齊投向若魚,嘆道,“原來傻公主長得如此貌美,可惜可惜。”
“有何可惜,若是我能同她一般受淩月國公主的青睐,我寧可癡傻。”旁邊賣花的小女道,目光癡迷的望着傲情。
衆人側首看她,哄然大笑,“丫頭,就你這姿色,還是乖乖賣花吧。”
賣花的小女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嘟着嘴不理他們,繼續賣花。
傲情腳步頓住,若魚茫然地看她。傲情勾唇一笑,一轉身,拉着她便走到花攤前。剛剛歡談的衆人一看他們走來,扯扯這個提醒那個地急忙噤聲,就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傲情。
傲情掃過衆人,絲毫沒有不怒,只是淺淺一笑。
衆人忍不住心思一蕩,這美人一笑,可真是酥了他們的骨頭。
“小姑娘,這花兒如何賣?”傲情低首詢問賣花的小女。
那小女被癡迷地望着她,被她一問,半天才回過神來,慌忙道,“一、一文錢一朵。”
傲情微笑,彎□子看着各色花兒,偏頭問詢若魚,“你喜歡哪個?”
若魚一愣,卻是指着盆栽水仙,道,“我喜歡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