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沒有等到預期中的反應,桓亦如微眯了眼審視着她,道:“你不難過嗎?”
祁懿美輕笑一聲,道:“我難過有用嗎?你也說了,是許會有損,那也許我養的好便不會,有難過的時間,不如整理好心情,傷也能好的快一些。”
桓亦如默默的打量着床上的孩子,對于她的反應有些出乎意料。
“倒是掌印大人,聽聞你自領了二十杖責,未曾想如今竟還能行走自如,着實令在下佩服。”
提及杖責之事,桓亦如面上的笑意緩緩的收了,不知是不屑還是不願,緩緩收回了冰冷的目光,并未再言語。
皇帝和貴妃很快複又進了來,想到這孩子的可憐,皇帝賞了不少東西下來,又派了剛剛的禦醫劉克全為她調理身子,還親命了桓亦如徹查刺殺一事。
劉禦醫為祁懿美的傷處上了些止痛的藥,皇帝和貴妃帶着人離去了,祁丞相留了下來陪着。
他簡單的将禦醫的話與祁懿美說了,又道:“……好在麗絲夫人并不是醫者,不過是對西域毒蛇有些了解,她雖知此毒于機體有損,倒也不清楚你的情況,自是禦醫說什麽是什麽了。
禦醫院的劉大人于禦醫院供職三十年,極有威望,是可信之人,你的情況他都了解。”
祁懿美點頭,想到剛剛的事,道:“那個掌印大人,倒好似有些幸災樂禍。”
祁丞相看向她,祁懿美将兩人的對話緩緩的道了出來。
“總之,他那副模樣,好像很期待着看我痛苦一番似的。”
真是個變态,祁懿美在心裏補了一句。
祁丞相目光帶了幾分不屑,冷聲道:“此人陰狠毒辣,你壞了他的事,他對你不滿也是自然的。”
“壞了他的事?”
“嗯,刺殺六殿下一事,我與貴妃雖覺着皇後是主謀,但背後,許也有他的參與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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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懿美驚得差點沒從床上彈起來,瞪了一雙眼,疑惑的看向了祁丞相。
“那、那還讓他去查刺殺一事?”
祁丞相緩緩的起了身,慢悠悠的倒了兩杯溫水,道:“你還是個孩子,我本不想與你說太多,不過這些時日我觀你機敏聰慧,遇事穩重,倒是與你說說也無妨。”
他将一杯溫水遞到了祁懿美的枕邊,另一杯遞至口邊緩緩的飲了口,方道:“六殿下畢竟無礙,你也解了毒,陛下大抵是不想追究這件事了。”
說着,他望向祁懿美,一字一句的道:“皇後背後勢力繁雜,陛下絕不會為了我祁家一個公子而輕易動她。而桓掌印,陛下很是倚仗于他,何況這世上除了貴妃,陛下最喜愛的人便是他了。”
祁懿美微嘆,這下可好,得罪了這陰暗的蛇蠍美人,肯定在上了他手裏的黑名單了,她這個男主的命格啊,到底還是被卷進權謀線了。
“至于你問他的杖責傷勢問題,陛下因着還要他辦事,這二十杖下去,定是要躺上些時日的,所以他只領了五杖,餘下的待傷好了再分批補上。”
怪不得,除了一雙原本豔紅的唇沒了血色,瞧着倒也無甚大礙。
祁丞相瞧了瞧窗外灑入的陽光,算了時辰,道:“我不久留了,你自己在宮中要萬分小心,需知許多事,便是我和貴妃也未必能保下你。你謹慎度日,待将來時機成熟,我會安排你出宮遠走。”
—
祁懿美到底是健康的孩子,餘毒去除十分順利,不過十日,便已然一切如常了。
而她和燕辭雲的關系,也因着這舍命英雄救美一事,變得不一樣了,祁懿美能真切的感受到,這個孩子是真的放下了所有的防備接納了她。
一轉眼,便入了夏。
祁懿美在自己的寝室內午睡剛起,伸了伸懶腰,拿了盞放了蜂蜜的羅漢果茶在手裏,一邊喝着,一邊走出了房門。
出了廳堂,行至外間,入耳是一陣知了的嗡鳴聲,午後的陽光暖融融的灑落在院子裏,微風中帶着夏日特有的溫暖與濕潤,院子裏幾棵一人高的小樹上零星還挂着幾朵未謝的小花,随着微風在枝條上搖擺着。
幾棵郁郁蔥蔥的小樹邊上,是前幾天剛剛搬來祁懿美這裏的一個躺椅,與尋常的木椅不同,眼前的這把椅子通體帶着淡淡的紫色,聽聞原材料是從遙遠的南邊運來的,要在叢林的中心才能得一兩棵,其名貴堪比黃金。
祁懿美當然沒有這樣貴重的物件,說起來,這東西還是燕辭雲強塞給她的。
起初是她在他的主殿時看見的,在上面坐了會兒,後來覺得這椅子顏色漂亮,又帶着淡淡的木香,挺特別的,每次來就都在上面坐會兒,而燕辭雲瞧進了眼裏,只道她喜歡這把躺椅,紅唇一張,便送給了她。
祁懿美見着身邊小青一臉驚訝的模樣,也覺出這把椅子定非尋常之物,待要拒絕,燕辭雲卻是直接叫人把這把躺椅給搬進院子裏了。
而這個霸道的小屁孩,此刻就窩在她院子裏的這把躺椅上,通體微紫的躺椅上蓋了一層雪白的綿綢,一個白雪堆砌而成般精致漂亮到極致的小男孩靜靜的躺在上面,雙目輕合,陽光灑在他瑩白的肌膚上,使他帶上一層薄薄的光暈,好似誤入凡塵的仙靈,因着貪玩,在此處靜靜的睡着了。
沒有了原書中的中毒事件,燕辭雲這一次的病情并沒有反複,而是日益漸好,進了夏日,雖是比尋常的孩子要纖瘦些,倒也瞧不出什麽病态了。
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牙色的小錦袍,身子微踡着,許是身體好了些,人也不似之前那般削瘦,兩頰上微帶了些這個年紀的嬰兒肥,顯出了幾分可愛。
祁懿美盯着這一團白色小布丁般軟萌的小人,不由起了些壞心眼,靜悄悄的朝他走了近。
躺椅上的漂亮小人兒渾然不覺,依舊睡的香甜。
祁懿美蹑手蹑腳的走至他身旁,先是探頭細細的端詳了他,漂亮的含情目,高挺的鼻梁,線條優美的唇形,真是無一不完美。
伸手極慢的朝着這張完美的面頰移了近,祁懿美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反應,見他确實睡的熟,才放心的用指尖在他的面頰上極輕的觸了下。
又軟又嫩,細膩光滑。
像塊質地上好的豆腐,嗯,也像年糕,不,還是布丁吧。
祁懿美想了一圈,覺着自己像是要吃小紅帽的大灰狼一般,怎麽看眼前的漂亮小人都覺得可口極了。
這麽想着,祁懿美又伸出了手,沒了上一次的緊張,祁懿美放肆的在他的臉上戳了下。
彈性十足,像Q|Q糖。
祁懿美前世并不怎麽喜歡小孩子,偶爾見有些大人們圍着漂亮可愛的小孩滿面的笑容喜歡得不得了的樣子,也不是十分理解。
如今她才算是懂了,這可真是萌、化、了。
眼見着這小屁孩睡的實在是熟,她又連戳了兩下他都依舊毫無反應,祁懿美忍不住手指開合,輕輕的在他軟萌的臉蛋上掐了下。
長長的睫毛微動,一雙含情目緩緩的睜了開來,平靜無波的凝視着她。
祁懿美還保持着掐在他臉上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
這……這回說是蚊子落到了他臉上?
祁懿美還沒想好說辭,不過一瞬間,躺椅上的漂亮小公子紅唇一張,露出一口小白牙,就朝着她的手咬了過來。
她嗖的一下把手收了回來,指尖卻還是被他的唇擦過,溫溫軟軟的觸感,祁懿美眼睛都快瞪掉了,用另一只端着茶杯的手護着這只被“燙”了的,無語的望着他,道:“六殿下,您怎麽還咬人呢?”
燕辭雲一派從容的仰頭躺在躺椅上,微合了目享受着陽光,淡淡的道:“是你先動的手。”
“您也說了我動的是手,可殿下您怎麽就動嘴了呢?”
燕辭雲蹭了蹭在椅子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道:“別‘您’來‘您’去的,聽着別扭。還有,‘殿下’是給外人叫的,你我說來也算是兄弟,我都說了,私下叫名字便是了。”
叫名字?難不成要跟着寧貴妃喊他雲兒,祁懿美覺着有些怪怪的親昵,也張不開口這般喚。
燕辭雲瞥了眼她的手指,道:“你都送到我嘴邊了,我看軟軟的,就想嘗嘗看好不好吃。”
呦,可真巧,咱倆想到一塊去了。
想到那一口小白牙,祁懿美也不知道這小孩是不是真心要下狠手,帶了些可憐,猶豫着道:“殿下,我還得陪你去聽學呢,要是真讓你咬了,就沒法寫字了。”
“誰讓你先招惹我。”
祁懿美偏開目光,小聲嘀咕道:“明明是你先躺到我的院子裏來的……”
燕辭雲從躺椅上坐起身來,盯着她看了會兒,許是躺了會兒有些渴,伸手将她手上的茶杯奪了過來,掀了蓋子輕嗅了下,品出是加了蜂蜜的羅漢果,低頭便不客氣的飲了幾口。
祁懿美哭笑不得,她發現這個小孩待人極其的兩極化,似乎在他的世界裏除了極少數的自己人,全都是外人,而他待這極少數的自己人,卻是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的。
一下子拒人于午裏,一下子又親密無間。
“這椅子是我的,這院子是我見雲殿裏的,我到這來有什麽不對嗎?”
行吧,人在屋檐下。
作者有話說:
哈哈,我們可愛的小皇子才是女主角,鑒定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