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燕辭雲飲過了羅漢果茶,将空了一半的茶杯還給祁懿美,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方月白色的帕子,動作優雅的拭了拭唇。

祁懿美盯着那玉白細手上的帕子,總覺得好似在哪見過。

在回憶中搜索了下,她眼睛差點立了起來,瞪着那方月白色的帕子,道:“殿下,這、這帕子怎麽還在?我以為你扔了的……”

燕辭雲将帕子複又仔細的收回去,不甚在意的道:“為什麽要扔,這可是上好的絲綢,今年的貢品裏最好的,扔了豈不是可惜。”

“可、可是……”這不是之前她中毒時,他喂她喝水時用來幫她擦嘴的那一方嗎?

燕辭雲有些不耐的道:“我既說了,将你視為兄弟,自是真心的。自家兄弟,我不嫌棄你,帕子嘛,自然是洗洗接着用的。”

雖說是洗過的,可兩人用了同一方帕子擦嘴,祁懿美還是感覺有些別扭。

不過轉念一想,燕辭雲自小病弱,沒有朋友和玩伴,幾個兄弟也不親近,如今忽的有了友人,特別上心些也是正常。

推了邊上的石椅過來,祁懿美在紫木椅邊上落了座,道:“殿下過來可是有事?”

燕辭雲靠在躺椅上,靜了會兒,認真的看向了祁懿美,道:“确是有事,我想請你幫個忙。”

祁懿美點頭,道:“你說。”

“我午前聽崔嬷嬷說,母妃準備去求父皇準她出宮往吳州的王母廟去祭拜,我不想她去,你能否與大舅舅修書一封,讓他幫着勸勸母妃?”

“這個王母廟我好像也聽宮人們提起過,說是保佑孩童無病無災最是靈驗。”

燕辭雲微垂了目光,低聲道:“我也聽到了這樣的說法,母妃自然也聽到了,所以她想求父皇準她親去廟中祭拜……可是,宮中忽的傳起這樣的說法,我總覺有幾分可疑,我不放心母妃獨自出宮,我不想她去。”

可憐天下父母心,寧貴妃為了病弱的愛子,別說是出宮祭拜,怕是要她獻出自己的陽壽來換取孩子的健康,她都是願意的。

若是她信了,燕辭雲一個孩子只怕是攔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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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懿美低頭思慮了片刻,道:“你放心,你我都能想到的事,我父親自然也會想到,依着他的性子,應也是不會贊成貴妃這般做的,許早已經準備進宮勸谏。更何況貴妃雖愛子心切,卻也不是魯莽沖動之人,她若真的決定要走這一趟,定是有所準備的。”

燕辭雲面帶憂色,微點了頭,道:“但願如此。”

兩個孩子在夏日的暖風中坐了會兒,小青進來禀報,說是皇帝身邊的桓掌印來了。

燕辭雲疑惑道:“桓亦如?通傳口谕這般小事,平日裏他已然不親自做了,今日怎的竟是他親來?”

小青搖頭道:“小人也不知,掌印大人說,他是來尋我家公子的。”

燕辭雲與祁懿美對視一眼,前者眉間漸漸浮起了幾絲戒備,自躺椅上起了身,望向祁懿美道:“正好我在,我與你一同見他。”

祁懿美對桓亦如這樣反常的舉動也有些不安,想到上回她中毒受傷之時,他頗為挑釁的言語,還有那一雙長眸中淡淡的惡意,這個男人如罂粟般有着美麗外表,而內裏卻是致命的毒與惡,令她不由自主的心生寒栗,下意識的想要遠離。

小青出去引了人進來,桓亦如生得尤為高大,一身紫色宮裝,一頭黑發似濃重的墨,與他過于蒼白的面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前世看漫畫的時候,每當反派出場,整個畫面都跟着陰沉了,祁懿美覺着桓亦如便是這種自帶了陰沉特效的人,仿佛空氣都随着他的到來而帶上了幾分危險的味道。

見了燕辭雲也在,桓亦如面上帶着恭敬,行過了禮,才朝向了祁懿美,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道:“丞相大人剛入了宮,前陣子大人負責查處嘉州刺史與下屬貪污受賄一案,陛下對大人的辦事能力十分滿意,特将嘉州刺史一案中沒收的財物送了幾樣與大人,還言要祁小公子也去挑一樣。臣奉了陛下之命,來請小公子與臣一同往庫中挑選。”

祁懿美正要上前謝恩,邊上的燕辭雲卻是伸手攔下了她,朝着桓亦如道:“掌印大人,我也随您一同去吧。”

桓亦如面上依舊是一片恭敬,微低了頭道:“六殿下乃是皇子,這宮中的地方自是沒有去不得的,殿下若是想去藏寶庫,想來與陛下說一聲便成。只是此次陛下僅言祁小公子一人,臣既是領了皇命,還請恕臣不敢違背,望六殿下見諒。”

宮中的藏寶庫,沒有聖意,便是皇後也不是可以随意出入的。

燕辭雲凜着目光,心思微微思量,雖是不願祁懿美與這個陰險之人單獨同行,不過也明白,不過是走一遭,桓亦如也是不敢明目張膽的把祁懿美怎麽樣的。

更何況,他的敵人是寧貴妃,兩位皇子,和祁丞相,祁懿美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根本不值得他放在眼裏。

只是一想到桓亦如竟為了這樣的小事親跑了這一趟,燕辭雲總覺得有幾分詭異。

祁懿美見燕辭雲面色不佳,抿着嘴角與桓亦如對峙着,連忙笑了笑,道:“瞧着時辰,貴妃娘娘也是午睡快起來了,一會兒許是要召見殿下的,殿下還是留下吧,我與掌印大人走一趟,即刻便回的。”

燕辭雲不言,半晌,才微松了嘴角,雖帶了些勉強,總歸算是默許了。

祁懿美朝着桓亦如一揖,道:“勞煩掌印大人帶路。”

桓亦如帶着祁懿美出了見雲殿,祁懿美在後面跟着,老老實實的低着頭,看着紫色錦袍下的黑靴時隐時現,她不禁開始神游。

這位陰森森的掌印大人到底為什麽親自跑這一趟,該不會是想趁機報複她上回出言不遜惹了他不快吧?

不會吧,這麽一位大人物,和一個十歲孩子的童言過不去……而且當時明明是他有意挑釁在先。

可不過是同行一路而已,他要怎麽報複她呢?難不成罵她一頓?即将掌握三法司的掌印大人就這點氣量??

祁懿美一肚子的問號,一個沒防備,前面帶路的人忽然停了下來,她慌忙停步,差一點點就撞了上去。

桓亦如不避不讓,祁懿美穩住了身形,見着與那紫色錦袍不過半寸的距離了,連忙向後退了幾步拉開距離。

桓亦如回過身來,剛剛對着燕辭雲時端着的那份恭謹已然不複存在,略帶了幾分妖豔的紅唇似有若無的微微上調着,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了祁懿美。

“六殿下很緊張你。”

祁懿美一聽,身上寒毛都豎起來了,成為皇子在意的人可不是什麽好事,保不準哪天就被犧牲在權力場上了。

她擡頭盡量讓自己顯得憨厚的笑了笑,道:“掌印大人說笑了,六殿下不過是感念我曾舍命相救,待我親厚些而已,談不上緊張不緊張的,我一個臣子而已,哪裏值得讓皇子挂心。”

桓亦如不言,默默的審視着面前的小人,祁懿美今年不過十歲,生得又瘦,而桓亦如已然成年,雖是太監,卻并不纖弱,反而生得高大挺拔,背脊筆直而肩臂結實,站在她面前如一座小山一般,使她不得不仰視着與他對話。

那張小臉上盡是忠厚誠懇,仿佛她真的和六皇子只是君臣關系一般。

桓亦如唇邊挂着的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愈發幽深,他并不言語,祁懿美卻覺得自己仿若被他看了個通透。

半晌,桓亦如複又擡步,邁着慢悠悠的步子,雲淡風輕的道:“六殿下待你的這份不同,許确是因你舍命相救而起倒是沒錯。”

祁懿美覺得過多的解釋,不過是越描越黑而已,便也未再辯解,只是小步的跟着他向前走着。

“你很怕我。”

這是一句肯定句。

祁懿美暗裏瞄了他一眼,不料正被垂目盯着她的桓亦如發現個正着,馬上又如燙着了一般飛快的移開了目光。

桓亦如收回了目光,輕笑一聲,道:“你怕我報複你?”

“我與掌印大人向來無過節,何談報複。更何況,即便是我不懂事,哪句話沒說好,掌印大人又怎會同我個孩子計較。”

桓亦如點頭,仿若很贊同的道:“嗯,我确實不屑與孩子計較。”

祁懿美心上一松,懸着的大石才剛落下,只見桓亦如調轉了目光,一雙狹長的鳳眼帶了幾分玩味,望向了她。

“不過你例外。”

她真是哭的心都有了,這個人是有多變态,這麽貓抓老鼠的吓唬她有意思嗎?

桓亦如說完了話,一雙長眸盯着她的表情,見她淡淡的模樣,并未如他所料想的露出恐懼或是憤怒,不由來了興致,停下步子站至她的面前,抱臂打量起她來。

忽然,他彎了腰身湊近了她,那一張帶了些魅惑的妖美面龐忽而放大在祁懿美的面前,殷紅的唇就在她眼前,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仿佛是被盯上的獵物,而眼前的這條美女蛇随時會張開這殷紅的唇将她吃下去。

吃小孩的女妖,哦不,男妖,倒挺符合這個變态的。

作者有話說:

今天工作忙的不行了,努力日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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