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死而複生了,這枚玲珑扣的玉佩竟也兜兜轉轉的到了他的手裏了。

摩擦着這玉佩上的金絲,唐季惟又想起那年宮宴上的情景,先帝坐在上位意氣風發,北邊打仗傳來大捷的消息,先帝一高興就多喝了幾杯。暈暈乎乎的就要賞賜衆人物件兒,凡是在場的官員女眷皆有賞賜,而顧貞觀和韓缜卻是拿到了兩枚通透的玉佩。

“朕怎麽看着兩枚玉佩是鴛鴦的啊,不行不行,賞錯了,朕重新再賞,兩個小男子漢怎麽能用這種東西。”先帝喝多了紅着臉說。

韓缜站出來,拱手說:“禮不在貴重是心意就行,父皇高興賞賜了玉佩這是緣分,這兩枚玉佩與兒臣和貞觀有緣,往後把東西送給心儀的女子就成,父皇不必再作他賞了。”

顧貞觀紅着臉立在一旁,惱怒得不行,當時裹成一個圓球一樣的身子氣得顫抖不已,用白狐做的披風也被他捏得死緊。他就知道這個人記仇,不就是把墨汁倒在了他心愛的畫上面了麽,他怎麽就能讓皇上賜給他們鴛鴦佩呢!

顧貞觀瞪着眼睛誓要用眼光殺死他,而顧夫人在一旁看着他炸毛的樣子笑得合不攏嘴。

那時的歲月是多麽美好,他還猶記母親臉上沒有細細的皺紋,用手帕捂着嘴笑得眉眼生動的情形,好像時光靜谧才沒有流逝,記憶裏的那些人還在那個地方笑得兀自開懷。

只是他,确實是不在了。那枚玉佩遭到了他的排斥,被扔到了府裏不知道什麽地方,在侯府落成的時候,母親裝在盒子裏放在他的書房裏,到現在不知還在不在。

看着手上這枚鑲了金線的玉佩,唐季惟輕笑不已。

“韓缜,你故意跟我作對是不是!”顧貞觀鼓着臉蛋,氣憤的攔住了他。

“先生還沒有走,你要在這裏跟我鬧嗎?”韓缜抱胸,示意他不遠處還有沒有離開的太師。

顧貞觀向來無法無天,才不管有誰在呢,低頭看到了挂在韓缜袍子上的玉佩就冒火了,一把扯下它摔在了地上。

“我告訴你,我不是女子不會跟你戴這種怪模怪樣的東西,我毀了你的玉佩改明兒給你送個更好更通透的就是了!”顧貞觀撂下話就氣沖沖的離去了。

也幸好當時是摔在了雪地裏,這鑲金線的地方大概就是當年被他摔壞的位置了,沒想到,時過境遷,它始終是跟他緣分頗深的。

唐季惟把玉佩收到了盒子裏,又小心置于書架的後面,那些手足情深肆意妄為的日子就随着這破碎的玉佩一樣,再縫補它也不是當年了。

=======================

Advertisement

作者有話要說: 狠心小受PK狠心小攻啊,小虐小虐~

☆、客棧開張

唐德這月餘來都沒怎麽出現在唐季惟家中,但昨晚唐德就興致勃勃的來通知他們今天是客棧開張的日子,希望他們到場見證一下。

今天,唐季惟和唐老娘自是一早就起身準備着了。

“季惟,你穿那件紅袍子吧,喜慶!”唐老娘看着他穿了件青色團領的衣服出來就打發他去換。

唐季惟嘴角抽搐,說:“娘,今日是他開業,不是我成親,我穿紅色的怕是要搶了唐德的風頭,我就着如此也是好的。”

唐老娘瞪了他一眼,想着是那個理兒也就不逼迫他了,唐老娘自己穿了一件暗紅色的襦裙,頭上斜插的是唐德送與她的簪子,雖是不名貴,但是也代表了他的孝順心意,這個場合戴着正是合适。

唐季惟看着唐老娘喜不自勝的樣子就覺得她好似年輕了許多,已經不再是他剛醒來時看到的那麽枯黃瘦弱了,自從唐季惟分擔了家裏的負擔之後,唐老娘臉上就已恢複了這個歲數的光澤,本就是一個官家小姐,這下氣度風範都出來了。

唐老娘急吼吼的帶着唐季惟奔赴唐德的客棧,地方離唐季惟家較遠,是屬于官道上的一個交叉口,唐季惟提議坐馬車,被唐老娘以浪費銀錢給駁了回去。

唐季惟這個身子根本不像前世那麽健壯,走了幾條街就漸漸的放慢速度喘大氣了,想必之下倒不如唐老娘這樣健步如飛的老太太。

“幺兒啊,你是難受了麽?娘去叫車啊,你等着!”唐老娘看着唐季惟額頭冒汗臉色蒼白的樣子,也就顧不得錢和浪費的問題了。

“娘,我沒事,還有兩條街就到了,現在坐馬車豈不是更不劃算了麽我歇歇就可以了。”

唐季惟阻止了便宜老娘,她操勞了一輩子都沒舍得多用一個銅子兒,卻是為了唯一的兒子可以毫不在乎,唐季惟很羨慕這個身體的主人,靈魂已走,但身體還是可以和娘親長長久久的生活在一起。

唐季惟和唐老娘到的時候客棧外面已經被圍了個水洩不通了,唐德站在高處激情澎湃的招呼客人,比說書人都還要唾沫橫飛,二叔站在門口吧嗒着水煙,旁邊的二嬸的臉笑成了一朵花,四處尋找熟人想顯擺顯擺,一側身就看到了那圈外的母子。

“大嫂你來啦!喲,今兒穿的是新衣吧,可真好看!”二嬸心情極好,逢人便誇,連唐老娘都不放過。

女人總是喜歡聽人家贊揚你的外貌的,即使你是一個有內涵的女子,誰又不想才貌雙全呢!

唐老娘捂着嘴吃吃的笑了幾聲,才拍拍二嬸的手,說:“你享福清閑的時候到了,唐德有出息有腦子,你以後和二弟的日子就好過啦!”

唐二嬸客氣了幾句,雖然是謙虛着,但是從眼角的細紋都眯成了線,足以看出她是多麽的高興。

“季惟啊,二嬸謝謝你給客棧的題字,來的人都說寫得頂好的呢。我們家唐德只有開個客棧養家糊口的命,你可不一樣,你可是要封侯拜相的人吶!”唐二嬸眉飛色舞的比劃着,好似唐季惟中了貢士就是大官一樣了。

唐二嬸語重心長的囑咐他:“眼看着就要殿試了,你好好準備準備,二嬸到廚房裏給你弄點吃的你帶着回去溫習功課,這種吵鬧的地方可不是你現在該待的!”

說着就風風火火的進去給唐季惟打包飯食了,被“趕出門”的唐季惟很是苦笑無奈。

“你二嬸是個實在人,是為你好,你爹在世的時候對他們好,他們現在自然想你中了狀元讓你爹在九泉之下高興高興,你別以為她是真不待見你趕你走的啊!”唐老娘說。

唐季惟點頭,說:“好壞我還是能分清的,我知道二嬸的意思。”

“那就行了,她說的沒錯,過幾天你就參加殿試了。溫習功課倒是其次,關鍵是要穩住心神,這做大事的人都是臨危不懼不怯場的,你好好品品我說的話。”唐老娘囑咐他,她知道她兒子是什麽斤兩,她并不擔心他的功課有沒有做足,更在乎的是他的心态有沒有調整好。

二嬸提着飯食從裏面出來了,把食盒遞給了唐季惟,說:“這裏面都是大師傅做的幾個拿手菜,湯湯水水的你要提好了!”

唐二嬸覺得走回去的路很遠,怕涼了飯菜,就讓廚房的師傅做了湯菜,想着涼得慢卻是有點不好帶。

“好好回去讀書,唐德往後還得靠你呢!”唐二嬸對唐季惟抱的希望頗大,中不中狀元她們沒有奢想過,只要是前三甲這個家也是有指望的。

唐季惟點頭接過,說:“那我先走了,二嬸你提醒唐德賬本要查證好,飯食注意衛生,這來往的人多可別出問題。”

“知道了,我會敲打他的,你路上當心點!”二嬸揮手,笑着說。

唐季惟對便宜老娘說:“娘我先走了,等會遲了的話就讓唐德把您送回來。”

唐老娘笑着答允,攜着唐二嬸的手一起去看新晉的唐老板了。

勤政殿裏皇帝正準備出宮,就聽見李昇在說太後往這邊來了,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就換了常服在正殿裏等着。

“皇上,太後這個點來恐怕是來者不善吶!”李昇彎腰低聲說。

韓缜坐在正位上品茶,輕撫蓋鐘,說:“前朝後宮都安寧,她來無非也是為着她那個驕縱的女兒,朕倒要看看她怎麽獅子大開口的。”

李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退在了一旁,将多餘的宮女太監全部散了出去。

“太後娘娘到!”

“奴才給太後請安!”李昇半跪着。

“兒臣見過母後。”韓缜彎腰見禮。

太後搭着侍女的手儀态萬千的走進來,笑着落座,說:“皇兒不必多禮,起來吧!”

韓缜直起身,坐在了一旁的軟塌上。

“哀家是不是打擾了皇帝的休息了?看着天兒好來跟皇帝閑聊一番,若是擾了皇帝勤政就是哀家的罪過了。”太後輕笑着說。

“兒臣準備出宮去走走,母後盡管來兒臣不覺驚擾。”韓缜說。

太後一向摸不準他的脈,聽着他平淡的語氣也不知他心思如何。她在端陽宮裏和公主也商讨了一番,覺得公主再嫁必須得靠皇帝才行,一個喪了夫的公主,前面的驸馬爺還是個貪贓枉法的料兒,這玉成再是太後親生,尊貴萬分的公主,卻也架不住別人的不買賬,思索良久還是決定來給皇帝施壓。

“哀家也沒什麽大事,皇帝即位後這後宮就冷清不少,哀家想着皇帝國事繁忙,但內闱之事也不能松懈,皇帝就一個皇後一個貴妃兩個貴人,這難免也太少了。”

太後說着又看了一下韓缜的臉色,發現并沒有什麽不滿的意思,才繼續笑着說:“哀家的意思呢,該是選秀的時候了,皇帝勤政愛民,百姓愛戴,這秀女該是蕙質蘭心才貌雙全的女子居多才是。皇帝意下如何?”

韓缜捏捏眉心,語氣淡薄的說:“朕登基不久,暫時還不想勞民傷財,選秀一事母後就不必操心了。”

太後笑臉立刻收回,将手搭在扶手上,輕哼:“皇帝要為皇家開枝散葉,後宮就只有一個太子未免也太過單薄,為了祖宗基業的千秋萬代的流傳,哀家認為皇帝還是不要任性的好。”

韓缜輕笑,抿着嘴角弧度上揚,身着常服的他看起來依然是凜冽而威嚴,太後心裏略微打鼓卻不能表現出來,韓缜輕敲着蓋鐘,拿起茶杯掩蓋了眼底的情緒,一雙眼睛寒光四溢。

“母後的意思是非選不可了?朕卻是沒有任性的,母後要是執意如此那就選吧,只是民間就不用鋪張了,就從官家貴女當中挑吧!”韓缜放下茶杯說。

太後的神經瞬間繃緊,皇帝雖然冷落皇後但和鎮國公一家依舊是站成一派,顧家衰落,自己的母家怕是得不上力了,若是再從官家女子當中挑選的話,皇帝在前朝就可以憑着聯姻只手遮天,以後她們的命運就完全掌握在皇帝手裏了。關鍵是自己的五皇子還年幼,若是在朝廷沒有支持者往後封王怕是占不了便宜的。

“既然皇帝說了那就照着辦吧,皇後還在禁足,此事也只有哀家代勞了。”太後眯着鳳眼心中計較許多。

“有勞母後了。”韓缜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

太後想說玉成的事情又怕他借題發揮,剛才把他惹生氣了,怕是在玉成這件事情上不得力了。但既然來了,她也不想空手而歸。

“玉成的事皇帝怎麽看?”太後斟酌着話問。

韓缜眼角上揚,眉眼微動,坐在榻上側身看向太後,說:“章淵辜負朕的栽培是他的錯,玉成是朕的妹妹,朕自然是不會遷怒。況且最後玉成拿出了章淵犯法的證據助了刑部辦案,朕還是頗感欣慰的。”

太後在心底松了一口氣,只有不是皇帝故意為難她,玉成再嫁個好人家也是有譜的。

“玉成命苦攤上這麽個不争氣的家夥,皇帝是玉成的哥哥,可是要在王公貴族中掌眼給玉成挑一挑,家世門楣到是其次,人品貴重才是最得當的。”

韓缜說:“自然是如此,那母後可有合适的人選?”

太後心底也有譜,國公侯府這一類的怕是看不上這個二嫁的公主,但是不在貴族當中選又怕是落了皇家的面子,公主嫁過去也會吃苦的。

“哀家到沒有心儀的人選,皇帝的意思如何?前朝有沒有品性家世都得當的少年郎?公主已經二十,正是不好挑選的年紀。”太後皺眉打量着韓缜的表情說。

韓缜回說:“宣平公和永昌侯這類威望頗厚,又是慣來和皇室聯姻的公侯倒是宜當,但若是嫁與此府,只怕公主得委屈嫁給庶子了。”

太後站起來步搖微晃,一掌拍上案桌,氣惱說:“堂堂公主怎麽能嫁庶子?庶子不能襲爵不受重視,玉成怎可委屈下嫁!”

韓缜在心裏冷笑,不冷不淡的說了一句:“此次科舉倒是有不少風流倜傥的才子,公主若看不上公爵侯府內的庶子,就從這些舉子當中挑選吧。朕還有事就先行一步,母後召公主商議商議再說!”

韓缜甩手而去,獨留下太後在殿裏焦灼萬分,想起不争氣的公主當年死活要嫁給章淵,太後就覺得胸悶氣短,恨不得把章淵從大牢裏提出來痛罵一番。

“皇上,您真要讓公主從舉子當中選?公主怕是看不上。”李昇跟在韓缜的後面說。

韓缜大步流星的朝宮門走去,說:“看不看得上由不得她,已經是辱沒皇家顏面的公主,再想嫁個侯爺世子也只是癡心妄想!”

李昇心裏打突,總覺得公主不像是安分認命的人,要是皇帝親自指婚那些公爵侯爺不也是只有跪謝接旨的份兒嗎?可重要的是自己主子不願意為她費心操持,她縱然是公主也得跟世家小姐一樣,姻緣嫁娶從來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事兒!

==========================

作者有話要說: 此更奉上,若是喜歡就來個收藏吧!

☆、騙人之術?

四月十五日,殿試。

唐老娘目送唐季惟被接上馬車驅向皇宮的方向,她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即使不是很奢求唐季惟能不能高中狀元,但是那種鼓點一般的心跳就是無法停止下來。

唐老娘覺得一人在家胡思亂想的也着急,幹脆收拾了家關了院門往唐德的客棧去幫忙了。

唐季惟坐在馬車上和不認識的人一起搖搖晃晃的,一起步向那個千萬才子最向往的頂尖之路。

馬車裏面悄無聲息,平時侃侃而談的學子們完全緊閉雙唇,嚴肅正經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好似多說了一句話就會洩了氣一樣。

唐季惟并不緊張,他的腦海裏全是上輩子的情形,過了濰河的大橋,他曾經在這條上朝的路上走過無數次,這裏的街道和小販都是他所熟悉的,包子鋪的老板還是那麽熱情的吆喝,煎餅攤的老板娘仍然是胖胖的笑眯眯對待客人,那邊的豆花攤上的父女還是那麽受人歡迎。

這條路,他曾經打馬而過無數次,當年意氣風華豪情萬丈猶如幻境。

此刻坐在馬車裏如黃粱一夢一般,在被殺害的第二個年頭裏,他又一次主動的要踏上那個金銮寶殿,去搏擊他本該安逸舒适的人生。

“唔!”

唐季惟側目,坐在他旁邊的一位男子突然作嘔一聲。馬車內的人們趕緊捂住口鼻偏離了他,要是污物髒了袍子,丢人現眼不說,給皇上的第一印象就不好,寒窗十年,絕不能在此功虧一篑。

“你要是不舒服就下去緩緩罷。”坐在唐季惟對面的一位男子說。

唐季惟看了一眼對面的男子,相貌風流,身形俊朗,只是,眉眼之間的鑽營之氣頗重,不過小人之色而已。

衆人紛紛附和,說兄臺要是不舒服就別硬撐,身體重要要不就下去歇歇後面再跟上來吧等等。

男子皺眉,捂住胃作勢要下去。唐季惟一把拉住了他,說:“你現在下去路上沒有馬車也找不到轎子,誤了殿試的時刻你可要再等三年了!”

“無事,我在這裏擾了大家的心情,我下去便是。”男子對着唐季惟慘白一笑,拱手施禮。

唐季惟撩開簾子,對馬夫說:“停車!”

馬夫的任務是送各位舉子安全到達皇宮外面,誤了時辰他也是擔當不起的。

“爺,您別為難小人,這誤了時辰小人沒了打賞您也沒了高中的機會,我駕慢一點就是了!”

唐季惟:“叫你停就停,哪來那麽的廢話。你自己駕車走了便是,不會讓你等我們的。”

一聲馬叫,馬車駛過。

唐季惟和青袍男子站在街道上,青袍男子搖頭苦笑:“你何苦如此,我耽誤了時辰也就罷了,大不了三年之後再來,現下連累了你,我豈不是償還不清了!”

唐季惟沒說話,提步就走。

“跟上來。”

唐季惟找到了一家熟悉的粥店,搭在街角處的棚子,看着是很窮酸,卻是幾條街上最熱鬧的攤子。

現在正是寅時,來用早餐的人并不多,攤子上也只有一位手腳麻利的小夥子。

“來兩碗粥,招牌的!”唐季惟說。

“好勒,兩位稍等片刻!”小夥子笑着應了一句。

男子坐在唐季惟的對面,抱拳施禮說:“在下唐沉睿,今日之事多謝唐公子,若有來日必當報還!”

唐季惟擡頭,說:“你怎麽知道我姓唐?”

唐沉睿微笑,面露蒼白卻依舊氣質難掩,說:“誰不知道唐公子是今科會試的會員,才貌俱佳風流倜傥,街頭巷尾的談論,無意中也是聽到過一句半句的,還望公子莫怪!”

“名聲這麽響我想怪也不知道從何怪起,唐兄也是好眼力,竟然憑着流言就可以猜中,今次科舉果真是卧虎藏龍。”唐季惟說。

“兩位公子,粥來了,加了碟兒小菜您慢用!”小夥子笑着端上來了。

唐季惟遞給唐沉睿勺子,說:“嘗嘗吧,你這胃用這粥養最合适了。”

“多謝!”

食不言寝不語,兩位都是風度家教頗好的人,自然是無言無語的度過這本該是最緊張的時刻。

付了錢,唐沉睿正準備去找尋一下周圍有沒有馬車轎子之類的,就看見唐季惟向着攤子的小夥子走去了。

“小陸原,把你家的獅子靈借我可好?”唐季惟笑着問。

小夥子放下攪拌的大勺,驚奇的瞪眼,說:“你怎麽知道我叫陸原?”

“猜的。”唐季惟說,“馬匹借我,我必定在午時之前歸還!”

陸原混跡市井多年,早就不似高門大院的公子哥沒見過市井手段,陸原鼓着包子臉叉腰,

說:“不管你從何得知我的名字,但我家只是小小粥店,沒有你說的什麽獅子靈!”

唐沉睿對于唐季惟的行為也是如鲠在喉,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如此诓騙一個小夥子,但是,在他心中唐季惟又不是這像奸猾小人,于是,他左右為難,不知是該拉走丢臉的唐季惟還是跟他同流合污,只有在一旁傻乎乎的站着。

“獅子靈是一位騎着高頭大馬每天在這裏喝粥的男子送與你的禮物,小陸原你忘記了嗎?”唐季惟挑眉。

陸原吞咽了一口口水,他當然記得獅子靈是誰贈與他的,但是他絕對不能說出口,只有顫顫巍巍的問:“他不是已經死了嗎?你怎麽知道?”

唐季惟哼:“不是沒有馬嗎?小陸原不誠實哦!”

陸原被嗆得臉紅,當年是一位男子送給了他,那時候他才十歲而已,羨慕每天打馬而過的一位年輕男子,就在有一天攔住了他的馬,雖然差點死在了馬蹄之下,但是他還是勇敢的要求可不可以讓他騎一次。

男子的拍馬而過的器宇軒昂至今還留在他的腦海裏,他永遠也忘不了男子深深看他的一眼,沒有輕蔑也毫無鄙視。

雖然沒有騎上他的坐騎,但是卻在第二天收獲了一匹小馬駒,陸原親自給他取名叫獅子靈,這也是他與那位男子的相識之初。

“你既認識他,又知曉我,想必是私交甚篤的友人吧。看你文質彬彬的樣兒也不像是坑蒙拐騙之人,你随我來,我借與你便是!”陸原低頭說道。

唐沉睿不知道竟真有此事,當即随着兩人的腳步走去,他心中疑惑,但是更多的是佩服,能游走在市井跟各色各樣的人相處的人,才是真正的大智,他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

陸原把缰繩交給他,說:“獅子靈是我的寶貝,你千萬要對他好一點。午時一刻若你還沒有還來,我便去衙門狀告你偷竊!”

唐季惟笑着摸摸他腦袋,被少年一把打開,說:“你與我年紀相仿,怎可對我做出如此行為!”

“謝謝你,小陸原,顧貞觀沒有看錯你。”唐季惟蹬着馬镫翻身上馬,說。

陸原撇嘴立在當場,即使表面雲淡風輕,但是也抵不住內心的狂風海嘯,縱然他一直在這裏等待,那個威風凜凜的人也不曾回來。

唐季惟對着下面的唐沉睿伸手:“上來,再晚就真的要等三年了!”

唐沉睿文人一枚從未騎過馬,況且還是和男子共騎,頓時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了。

陸原在下面哼着:“要是不想被摔下來成肉渣就抱住他的腰,大男子漢還如此扭捏,真是丢了讀書人的臉!”

唐沉睿被一個小子奚落自然是不會跟他辯駁,事實如此他也無話可說,只是覺得這個唐季惟口中的“小陸原”倒是個性十足。

“夾好馬肚,低頭!”唐季惟說。

一聲鞭響,催馬而出,獅子靈甩頭一下就振奮得往前方奔去。

陸原抱胸立在當場,若不是後面礙眼的怕死鬼,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顧貞觀,那沖出的弧度和身影,沒有人能夠相仿。

一個看了三年的同樣身影,牢記在了心裏五年的人,即使換了相貌身材,他還是能将他和記憶中的人重合。

沒有人能完全符合他心中的畫框,他只需記住一個場景,那麽,在年年歲歲中再想忘卻就很難了,別人認不出,他可不一定!

陸原看着遠處的白霧微笑,我的師父,您別來無恙?

唐季惟覺得唐沉睿看着像只弱雞,實則力氣頗大,雙手勒得他腰都快斷了,陸原說得對,他此刻完全喪失了讀書人的氣節!

到了宮門的時候,點卯已經完畢了,眼看這一群人進了皇宮卻在關門前一刻把他們拒之門外。

“我們真的是舉子,你別不信哪!我有文書,你看看?”唐沉睿解釋說。

侍衛油鹽不進,搖頭就是不讓他們進,宮門要是随便都能進那皇帝和後宮的安危豈不是暴露于刀刃之下麽!

唐沉睿急得額頭冒汗,他不怕自己進不去,就怕連累了唐季惟,他這輩子最怕欠的就是人情,偏偏今日還欠了這麽一個償還不起的,他深覺五內郁結,嘴唇都要起泡了。

唐季惟把一個侍衛拉到一旁,侍衛刀還沒□已經被他按回去了,小侍衛急了,他即使是看大門的也是最有面兒的看門狗,怎麽就被你這個小小書生給制服了呢!

“你是要闖宮門嗎?我有權利把你切成個西瓜碎,你最好好自為之,驚動我們頭兒沒事兒,要是鬧到皇上那裏去了,你還要不要腦袋?”小侍衛威脅他說。

唐季惟掏出一個東西,說:“讓你們侍衛長來看看這個了再說!”

小侍衛不信他的,但是在宮門外推推攘攘的實則是有礙瞻觀,且旁邊還有一個瘋子在跳腳大叫。

唐沉睿着急得手腳發顫,絕沒有想到今日被幾個人輪流給看低了一遍,

拉着另一個侍衛就開始語重心長的談話。

什麽你家住哪裏,我家也是那裏的人,你父母叫什麽,哎,巧了我也認識他們。你父母是不是誰誰誰?啊,不是啊,也沒關系,我下次去拜訪拜訪就熟悉了等等。

侍衛長出來了,皺着眉看向兩人,出于某種考慮,他腳步直轉向右邊比較正常的一位。

“你要給我看什麽?”侍衛長威嚴沉聲的說。

唐季惟把玉佩拍在他手心,說:“看看就好了,別聲張!”

侍衛長被他的神秘給弄楞了一把,晃眼一看這枚玉佩,當即退還回去命人打開了大門。

唐沉睿長出了一口氣,抖擻精神跟上去。關門的聲音沉悶重聲把吓得一抖,回頭看去,竟是紅漆的金鉚,閃閃發亮且威嚴厚重,當即就轉回了頭。

“你別一驚一乍的,等會兒上殿見了百官和皇上小心被轟出來!”唐季惟嘆氣。

唐沉睿經過了短短的一個時辰已經将唐季惟豎起來膜拜了,從陪他下馬車的豪情,到騙來了馬匹的圓滑,現在又騙了侍衛打開宮門的機智,特別是作為文人竟然馬術奇佳。他已徹底把唐季惟拉入了可親近的範圍。

“你剛才怎麽騙開了大門啊?你給侍衛看了什麽?”唐沉睿很疑惑的說。

唐季惟勾動嘴角,眉毛上揚,說:“秘密!”

的确是秘密,因欺君之罪他可不想再次下獄。這枚胸前的玉佩根本就不是韓缜給他的那一枚,卻是唐老娘給他的家傳之寶,據說鎮妖辟邪,唐老娘昨晚親自挂在他的脖子上的,只是他覺得挂着太奇怪就收在了胸前。

侍衛長雖然近距離的接觸過皇上,也認識皇上所随身攜帶的玉佩。但是,他并不是記得很清晰,唐季惟以一種神秘莫測的動作拿出來故意制造氣氛的的時候,侍衛長在心底就已經有所察覺了。再加上此枚玉佩跟韓缜那枚成色相當,且同樣鑲了金線,不是內行的侍衛長當然要上了唐季惟的當了!

唐沉睿皺眉,覺得同樣是身為貢士才子的兩人相差巨大,除去應試作答,連在騙人方面都技不如人,是他做人太失敗還是唐季惟太全能?

張陵在殿外一直張望,在這種威嚴莊重的地方他又不敢亂走,在宮外沒見到唐季惟的時候他就提議點卯官稍待片刻,只是這種地方哪是他一個不起眼的文人所能決定的,眼睜睜的看着宮門閉上卻是無能為力,他也懊惱不已,不停張望四處,希望以唐季惟的聰明才智可以進來才是。

果不然,遠處走來的長身玉立的男子不是唐季惟是誰?張陵沖上去确認,看到是他才長舒一口氣。

“你怎麽回事?這種時候也能誤點?”張陵開始數落起來。

等唐季惟解釋完畢之後,李昇宣他們上殿的聲音也響起來了。

“等會兒不要急着作答,随機應變!”唐季惟低聲囑咐,大步向前跟上隊伍。

張陵點頭,嚴肅的跟上去了,唐沉睿摸摸頭,覺得匪夷所思,不是越在前面回答越是能引人矚目麽?怎麽這人喜歡倒行逆施?

=========================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就來個收藏!【本攻很是嚴肅的看着乃們!

求包養,藍藍軟萌很好戳~堅持坑品百年不變!

☆、20·高中

大殿之上悄然無聲,沉重威嚴的金色讓衆位才子大氣也不敢出的低頭跟在前一個人後面,走過兩旁的官員,看着他們官袍的衣角,胸中的浩瀚之氣陡然上升至頂峰,成為他們中的一員是天下學子都夢寐以求的事情。

唐季惟不動聲色的站在第一排,恭敬的和其他人山呼萬歲,上面的韓缜冰冷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好似逆流的血液般,唐季惟拳腳青筋暴起。

“衆位都是此次科舉的佼佼者,聖上的題目已經在本官的手上了,接下來只要思路清晰後即可作答,機會只有一次,請衆位慎重!”丞相拿着卷着軸的紙張,從百官中踏出來,站在前面對着二十位貢士說。

唐季惟和張陵交換了一個眼神,丞相朗聲念出題目:“北方四國,南國,楚國,簡國,魯國,若要開戰,請說出攻打的順序和理由,務必簡潔!”

唐季惟感覺到其他的人吸氣聲,不僅僅是為皇帝的野心和擴展版圖的,更是對題目的刁鑽無處下手。

以往的策論更多是對百姓生計和國家律法,這次韓缜一出手就是大招,這些浸淫在書本多年只會高談闊論的才子自然措手不及。

韓缜站起來負手而立,說:“衆位不必拘束緊張,所做之言論若有大膽之處朕一概不會論罪,你們就放心的作答,丞相和朕自有論斷。”

一名才子踏出行列,恭敬的拱手,說:“在下李徽禮不才,首先作答。”

丞相伸手說:“請!”

“草民的答案是,先後攻打的順序應該是南國,魯國,楚國和簡國。南國和魯國地勢險要都是易守難攻之地,把兵力派分成兩部分,分別攻打南國和魯國,只要攻下兩國,其他地勢平坦毫無威脅的簡國和楚國也會失去依傍不戰而降!”

韓缜靜立,沒有任何表示,丞相倒是笑着說了一句:“徽禮倒是個好名字!”

李徽禮就是那個把唐沉睿趕下馬車之人,他站出來的第一聲唐季惟就識別出來了,在心底輕笑,此人怕是入不了韓缜的眼了。

“在下沈青,認為不應該分開兵力,應該集中兵力專注一處,順序應是由弱到強,簡國,楚國,魯國和南國。在下的理由是簡國和楚國地勢平坦且面積不大,攻下的幾率很高,一戰就鼓舞了士氣再出兵攻打魯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