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想當反賊?”江天一回身對着唐季惟說。
唐季惟難得的冷哼了一聲,反賊,他不正是嗎?
“當啊怎麽不當,如何?當個反賊也需要資歷麽?”唐季惟反唇相譏。
江天一笑着掀開黑袍坐下,倒了一杯酒遞給唐季惟,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有點兒意思!”
“王爺不肯收我?剛才不是還在遺憾沒有前幾年遇見我?王爺的态度變化之快卻是連稚子都趕不上的。”唐季惟挑起嘴角,挑釁而高傲。
江天一舉着杯子和唐季惟幹了一杯,說:“好,本王就成全你!”
韓鳶匆忙地提着華麗端莊複雜的長裙邁上玉階,身後的宮人都落後了一大截,來往的宮人看見一向莊重穩沉的長公主如此失态,也不免晃了一下神,卻還記着跪了一地請安。
韓缜正在勤政殿休憩,早朝的事務已經花了很多精力,他有些疲憊的讓旁邊的宮女揉着太陽穴,李昇在一旁點着熏香。
“長公主,您不能進去,奴才沒有通報呢!”門口的小太監大聲叫嚷着。
“你讓開,攔着本宮有你好果子吃!”韓鳶一提裙擺,朝着內殿走去了,身後的小太監立馬擦着額頭并不存在的汗水,也不知皇上聽到沒有。
韓缜睜開眼睛,氣勢洶洶的長公主就劈頭蓋臉的罵下來了。
“你是不是讓人關了江天一,你怎麽這麽不知輕重,我知道你野心大想攥緊權力,可是江氏一族可是太祖親自禦賜了鐵卷世襲罔替的,你是不是嫌的你名聲還不夠壞,你殺了顧貞觀拔掉了顧氏一族你還不夠嗎?江氏是你能這樣明目張膽的就抓的嗎?”
韓缜看韓鳶罵得差不多了,就開口讓李昇給長公主端了杯茶去解解渴。
“弟弟,你怎麽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韓鳶洩氣的坐上了韓缜旁邊的榻。
“你殺了貞觀,姐姐雖然怨你但也知道人死不能複生,再恨你怨你也無濟于事了,你能治理好父皇和祖宗留下來的江山,姐姐也願意和你一起背負罵名。”韓鳶低着頭,發髻上的流蘇也順着滑下來。
“雖然,皇家是無情,但是也不能把當年的有功之臣全部一網打盡吧,你讓在朝的官員何等心寒惶恐?你又讓天下的百姓如何評論你?”
Advertisement
韓缜拿起香片嗅了一下,沉聲說:“後世自有判斷,朕只要社稷安穩百姓安居就可以了。”
韓鳶一拳打在棉花上,力氣被卸得一幹二淨,她匆忙從封地趕來,五天快馬加鞭,就是想勸阻皇帝饒了江氏,起碼留江天一一條性命,沒想到皇帝固執至此。
韓鳶嘆氣,說:“想必你也不後悔殺了貞觀,對吧?”
韓缜緘默不語,難得的被話堵在了喉嚨,只得斂下眼底的情緒,說:“他已經去了,我後悔不後悔他都不在了,既然事實如此,我也不必感懷歉疚了,治理好江山我相信他會原諒我的。”
韓鳶苦笑,這個傻弟弟,難道他以為她看不出他攥緊的拳頭嗎?難道他以為李昇沒有告訴她自從顧貞觀死後他就整夜難眠嗎?難道她會不知道他埋頭政務其實是害怕面對心裏的那個人嗎?
韓鳶收回附在茶杯上的手,端坐着看着前方的殿門,說:“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檀香盒你裝的是什麽?你騙我可以,騙天下人都可以,可別連着自己的心都騙了!”
韓缜身形晃動片刻,李昇上前給他墊了一個軟墊掩蓋住他的失态。
韓鳶繼續說着:“你是天子,你也是我弟弟!”
韓鳶轉頭看着他這個戾氣頗重的弟弟,微微扯着嘴角說:“我也很希望你快樂一點,都說皇家無情,你我不也一起風雨相伴多年麽?母後若泉下有知,也不希望看到你把自己你逼成如此境地!”
韓缜嘶啞着嗓子說:“你是如何得知我盒子裏的東西的?”
韓鳶哼了一聲,看了一眼李昇,并沒有将他招供出來,只是斜眼看着他說:“那麽寶貝的放在床榻上,若我不知豈不是太蠢了麽?韓缜,你現在翅膀硬了姐姐在你小的時候都做不了你的主,現在也沒有妄想治治你,只是……”
這位風華萬千的大長公主嘆息了一聲,那句話就飄散進了韓缜的耳朵裏,像是風輕輕刮過,卻無法證明它從未來過。
“扔掉了心的人始終是無法真正懂得為人的苦樂的,何況是一個想留名千古的帝王!”
=========================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來猜一猜江天一出現的原因吧!踴躍喲!
我提示一下,他有CP的喲~大家快在下面留言猜他的另一半,猜中有獎!
ps:看過不留言的會懷孕,看過不收藏的會懷雙胞胎~【懷孕啊懷孕,雙胞胎呀雙胞胎~
☆、二女入宮
韓缜在偏殿裏召見了唐季惟,作為史上第一個在任命三天後就被賦予重任的狀元,唐季惟倒是八風不動,把那些等着看他笑話的官員們給急得胸中郁氣橫生。
韓缜拿着一本書斜靠在榻上,雙眉微皺,眼睛深邃而不見底,即使看似悠閑的姿勢也阻擋不了他逼人的氣勢,唐季惟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心裏覺得就算他不當皇帝當個将軍也是可以的,那周身的戾氣足以把人壓迫到喘不過氣來。
“臣叩見皇上!”唐季惟跪下行大禮。
韓缜放下書,呷了一口茶,說:“起來吧!”
唐季惟聽罷才提着袍子站起來,現在他是一個良臣,那麽他的一切都要服帖順從,并且還要有所不同,可以讓韓缜耳目一新提拔上去的不同。
“江天一的案子怎麽樣,朕看愛卿好像已成竹在胸了。”韓缜直視唐季惟的雙眼,迫使唐季惟不得不低下頭盯着自己的鞋面。
“回皇上,臣已經理清案件的來龍去脈,所有的贓物證據皆在尋找之中!”唐季惟拱手回答。
韓缜右手撐着頭,疲憊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李昇立刻端了提神的參湯上前,韓缜擺手不用。
李昇苦着臉又端了下去,唐季惟面色不動,他知道韓缜是不喜這些參湯什麽的,太過于依賴藥物的作用一貫不是他的作風,在他周圍的世界裏掌舵者永遠都只能是他一個。唐季惟勾起嘴角,他太明白韓缜的想法了,因為他曾是這樣的人。
唐季惟微微勾起的唇角,被韓缜眯着眼迅速的捕捉到了,哪怕只是一閃而過的弧度。
“朕讓你去查,不是等着你給我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案件是早已查清的,朕讓你做的就是查找贓物證據,你倒好,給朕的答案若有似無!唐愛卿,你的能力可不是這樣的,這個朕很清楚!”
韓缜的話語一字一句砸在了唐季惟的心上,讓他不得不思量再三他的意思,想着或者是自己露出了馬腳讓他起疑了?
唐季惟掀袍下跪,清秀俊逸的臉龐也随之低下,恭恭敬敬的請罪。
韓缜揮手讓他起身,唐季惟低頭的那一剎那像極了某人,他略微有點走神,所幸及時作出反應,到嘴邊的名字又輕輕的滑落回喉嚨去。
唐季惟走後,丞相宋辭從後面的玉屏風後走出來,看着殿門摸着胡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老丞相有何高見?”韓缜長身玉立,威武挺拔。
老丞相宋辭撚了一把胡須,說:“似曾相識!”
“幾分?”韓缜問。
宋辭搖頭,目光空遠的望着前方說:“不好說,皇上既然起了疑心又為何要用他?不怕若是他,會來找你報殺身之仇嗎?”
韓缜背着手看着宋辭,嘴角微微浮現嘲諷的笑意,說:“他要是真有如此想法倒好,朕就在此恭候了!”
宋辭搖晃着腦袋,銀白的胡須飄來飄去,已經花白的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精神矍铄不像是花甲之年的老頭兒。
宋辭帶着憤恨的目光看着韓缜說:“他要是在世可比你要懂得俘獲人心治理天下,你不過是利用了他的重情重義而已!哼!要不是你還有點良心,沒……咳咳,老夫絕對不輕饒了你!”
韓缜轉頭看着被氣得面色發紅的宋辭,絲毫不對他這大不敬的言語有任何動怒之像。這老家夥在一天就會罵他恨他一天,他并不在意。
韓缜讓宋辭站在屏風後面的緣故,也是因為在唐季惟身上看到了幾分故人的影子,由此生疑。
不過,不論是相貌還是氣度都和故人大相徑庭,這師徒倆也完全沒有想到後面的事情,若是相信轉世重生,興許還能找到漏洞。
可惜的是,韓缜是一個典型的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霸氣者,而被稱為儒學大師的老丞相也深谙子不語怪力亂神的這回事,所以,唐季惟是險過一局!
江天一早已告訴了唐季惟他的“贓物賬本”在何處,唐季惟也只需要做出一副很賣力查案的樣子即可,對于做與韓缜背道相馳的事情,唐季惟不膈應不習慣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一想到他殺了自己流放了族人,他就覺得這是因果報應,他之所以沒死成就是老天讓他來完成這一個“果”。
唐歆被宮中的管事選上,唐老娘還很疑惑唐歆為何要進宮的事情,對于她來說,這樣的生活平平淡淡波瀾不驚就很好了,作甚要去那個她眼中的龍潭虎穴去。
“娘,您這是偏見,那您為何要讓我去考試?不就是光宗耀祖嗎?那時候也沒見你說宮廷是龍潭虎穴,官場是萬丈深淵啊!”
唐季惟安撫着悶悶不樂的唐老娘,興許是唐歆太讨她喜愛,沒有女兒和兒媳婦的唐老娘總想着把人家變為其中一個,現下被選進宮,年歲不過了二十五是出不來了,對此她也只能扼腕嘆息了。
“哎,你們現在的年輕人我是越來越不懂了,罷了罷了,自己選的路就是爬也要爬完,別怪老娘沒提醒你們,功名利祿身外之物,保住小命兒才是最打緊的事兒!”唐老娘忍不住叮囑幾句。
唐季惟笑着點頭,應了下來。
唐歆的一幹物什全部準備好,宮裏來接人的馬車也到了赤腳大夫家的後門,唐歆堅持要在此上車,唐季惟也明白幾分她的意思,不好拂了她的心意,就一大早把她送過來了。
唐季惟看着眼前這個和她年齡相仿,同樣經過多重磨難的女子,臉上的容貌已和從前相去甚遠,但卻也是一副清新可人的樣子,唐季惟點頭,心裏想着這樣倒是容易堙沒在人群裏,如此甚好!
“萬事當心,要是有一天想出來了就遞消息給我。”唐季惟說。
唐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提着宮裙盈盈下跪,唐季惟伸手去扶也停在了半空。
唐歆正正經經的磕了三個頭才起身,唐季惟苦笑着扶她起來。
“真是在折我壽了!”
唐歆笑着并不在意,只是想起某事面目莊重的說:“我昨日在選宮女的場子裏看到了一人,回來時你又在兵部辦事,故而沒有相告,我思量再三覺得還是應該告知與你。”
唐歆少有吞吐之時,唐季惟也不得不嚴肅起來,帶的卻是雲淡風輕的口吻,說:“哦?還有我認識的人嗎?”
唐歆捏了一把拳頭,仰起頭皺着眉說:“是唐宓,我聽張婆子說是給了五兩銀子才到手的名額,我猜她家裏是拿不出這麽多銀兩的,多半是上次你給二嬸的罷!”
唐季惟被吓到,面容上倒是絲毫未動,眼底流露出惋惜的情緒,對唐歆說:“本該是二八年華的妙齡少女,娘不久前還說憑着我的依傍她以後也可尋個好人家了,可見現下是徹底無望了。”
“您不生氣?”唐歆疑惑的問。
唐季惟斜挑了一下眉毛,說:“比起我被騙的十兩銀子,被賠上後半生安穩幸福的唐宓才是最可憐的吧!”
唐歆佩服于唐季惟的豁達思維,也只是點點頭不再多言。
當馬車把唐歆帶上那個未知的深門時,唐季惟就已經隐隐覺得往後提心吊膽的日子是少不了了!
“怎麽?媳婦兒跑了不高興了?”赤腳大夫從後面走出來,看着唐季惟一副望着遠方的情景,打着趣兒說。
唐季惟是懶得理他這些沒正形兒的,也怨不得唐老娘選擇了唐老爹,起碼,在成熟穩重方面他身後這個踩着草鞋一身邋遢的人都遠遠不足了。
回了狀元府,唐老娘聽了唐季惟的話,氣得摔破了最喜愛的青瓷茶杯,胸膛上下起伏得恨不得馬上去撕了唐二嬸的嘴臉。
唐季惟撫額,說:“這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不全是二嬸的錯,要不是唐宓自己同意誰又能逼迫她?”
唐老娘氣得梳好的發髻都歪在一旁了,惱怒的說:“要不是她撺掇,宓兒能這樣去做嗎?為娘的怎麽這麽不醒事,那皇宮是一般人能夠全身而退從裏面走出來的嗎?唐歆去了我攔不了,無親無故的我也不能硬把她拴在家裏,可唐宓算怎麽回事?他二嬸就生生的把我們蒙在鼓裏,真是要毀了宓兒的一生哪!”
“唐德呢?他也死了嗎!他怎麽沒來告訴我!”唐老娘跳腳,想起了唐德這個臭小子。
唐季惟搖着蒲扇給唐老娘消氣,說:“我打發人去問過了,說是看上了揚州的絲布生意,唐德早就南下去了。”
唐老娘扼腕,狠狠嘆氣說:“怪不得!要是唐德在也不會讓他娘和他妹妹這樣亂來。夭壽啊!這是做的哪門子孽出了這麽個混蛋娘親,把自己的女兒生生往火坑裏推啊!”
唐季惟安慰她,說:“人家自有考量,二嬸這麽會算計的人怎麽會讓唐宓當一個小小的宮女?”
唐老娘被點醒,坐在椅子上嘆氣,也不再大嚎了,只說着各人有各人的志向,既然唐宓妄想成人中龍鳳,她這個做伯娘的也不好阻攔,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也就知道了,反正敗落了府裏也有她一口飯吃,麻雀變鳳凰了他們也不得去求她什麽。
唐老娘心裏記着唐二嬸不跟她說實話,還左右拿着唐季惟的官聲威脅她,唐老娘也不再多言了,有些人是一步一步的讓自己人寒了心的,也怨不得別人冷漠已對。
==============================
作者有話要說: 忙着回學校的事情,沒有存稿的哀家冷落了衆位愛妃~真真是哀家的罪過了~【甩手絹~
說好的收藏呢?哀家可沒有忘記哦~
愛我你就收藏我~【嬌羞臉~
☆、番外之舍下
上書房內鋪着地龍一向是溫暖如春的,外面凜冽的寒風和飄散的雪花倒是一點沒有讓在裏面讀書的小人兒們感到寒冷,皇帝重視子嗣的教育讀書問題,特地選了大鴻儒宋辭任先生,選了一些大臣家裏年齡相仿的男兒送進了宮給衆位皇子當伴讀。
顧貞觀生得好看,才十二歲的樣子還未長出以後的英氣來,只是粉嘟嘟的樣子很是惹人愛憐,鑒于他并不熱心的性格,到沒有多少人願意跟他玩笑,今日也只是穿着淺藍色繡花袍子很是可愛精神,卻因為書房太過暖和而用單手支着腦袋認真的打起瞌睡來了。
宋辭也不點破他,畢竟讓他這種滿腹才華的儒生來給這些乳臭未幹的小孩兒上課,他即使是認真教授也是有些不樂意的。他哪知道,這兒的頭號刺頭兒讓他真是哭笑不得,顧貞觀半眯着眼睛打瞌睡的樣子讓他氣極反笑,真正該驕縱的皇子一個個卻認認真真的記着筆記,還不時的提出疑問請教老師,也就他這個伴讀膽大妄為。
“顧貞觀,你來說說你的理解!”宋辭沉着聲音看着右手邊支着小腦袋一點一點的顧貞觀。
顧貞觀被四皇子踹了一腳,嘶嘶作痛,惱怒的看了他一眼,才晃着身子像是牽線的木偶一般站起來。
懵懵懂懂的樣子,卻氣定神閑的問了一下旁邊四皇子太傅的問題,四皇子不喜他在宮中橫行的模樣自然不會回答他,他也不在意的扯了一下嘴角,宋辭即使是修養極好的老師,也不禁後牙根磨得咯吱響了。
宋辭提醒他:“《孟子》的《盡心章句下》,談談你的理解!”
顧貞觀哦了一聲,而後歪着腦袋看了一眼對面的韓缜,才說道:“學生不知!”
宋辭被氣得一個倒仰,幸虧早有防備才不至于太過失态,雙眼冒火的盯着顧貞觀,這個小不點兒可是徹底砸了太傅應材施教的牌子了,難怪一向淡定寵辱不驚的太師也被他氣得臉色發黑。
“下學之後留下來,為師再說與你聽!”宋辭鐵青着臉說。
顧貞觀又哦了一聲,點點頭坐下繼續支着腦袋研磨玩兒。
下學之後,大家都散了個幹淨,四皇子嫌棄的扯過被顧貞觀壓住一旁的長袖,皺着眉拂袖而去。
韓缜收拾了書本兒,貼身的太監李昇立刻接過書稿來仔細的收在了懷裏,才引着韓缜出了門。
宋辭不想自己被一個才十來歲的孩子氣得失了風度,覺得對付顧貞觀這種軟硬不吃的就必須軟硬兼施,剛才落了小孩兒的面子,現下也得給他安撫他幾分。
宋辭這樣想着起身看着一旁的顧貞觀,頓時臉又黑了一半,那個揮着狼毫塗得滿紙都是不明物的熊孩子到底是誰送進宮的?宋辭從頭到腳都散發着黑氣。
顧貞觀沒注意已經把老師氣得變黑了,睡飽了的他無聊的在宣紙上舞龍畫鳳,還嫌不夠亂似的,把硯臺裏的上好香墨全部給倒在了上面,開始彎着腰呼呼的吹着玩兒。
宋辭心疼那一方好墨被如此糟蹋,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鄰居的臭孩子一陣亂揍一樣。看着這個頭疼的孩子,他覺得顧丞相一代名相怎麽會生出這種妖孽來,還敢把他送進來當伴讀!
“顧貞觀,你今天要是不講清楚上課的內容就別想吃飯了!”宋辭威嚴的踱步到顧貞觀面前,看似狠辣的說。
顧貞觀小時候長得極為漂亮,撲閃着黑幽的眼睛說,“不怕,娘親會讓人給我準備點心吃食的!”
看着顧貞觀那一副“太傅你別擔心我吃不飽”的樣子,宋辭就覺得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他不信自己治不了這麽個熊孩子,立刻把他從案後面揪出來立在一旁。
“講不出自己的理解來今天就別想回家了。”宋辭威脅他說,但想了一下好像不夠嚴重,又立刻補充到:“你母親也不會來接你,你父親還會揍你!”
顧貞觀撇嘴,什麽大儒嘛,明明就是街頭老混混,威脅一個小孩兒很有成就感呵
但是一想到母親為自己無奈神傷又輕言細語責備的樣子,顧貞觀就不得不肅穆正色以待,立刻甩開宋辭的手滔滔不絕起來。
“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得乎天子為諸侯,得乎諸侯為大夫。諸侯危社稷,則變置。 犧牲既成,粢盛既潔,祭祖以時,然而早幹水溢,則變置社稷。意思是說,百姓最為重要,代表國家的土神谷神其次,國君為輕。所以,得到民。心的做天子,得到天子歡心的做國君,得到國君歡心的做大夫。國君危害到土神谷神——國家,就改立國君。祭品豐盛,祭品潔淨,祭掃按時舉行,但仍然遭受旱災水災,那就改立土神谷神…….”
“我不是讓你解釋,我是讓你用自己的意思解讀!”宋辭眯着眼說。
顧貞觀瞥了他一眼,說:“我還沒說完老師你急什麽?”
宋辭咬牙,說:“那你繼續!”
“孟子認為國君和社稷都可以改立更換,只有老百姓是不可更換的。所以,百姓最為重要。“民”是一個集體概念,“民”作為一個集合的整體是貴的,重于國君的,但“民”當中的每一個個體,普普通通的一介小民又怎麽樣呢?孟子這裏沒有說,也就很難說了。 不過,就我們的了解來看,個體的小民是不可能與國君的重要性相抗衡的,不僅不能抗衡,而且還不知道要輕了多少倍。但學生所見與孟子略有差別,學生認為一個好的君主是更為重要的,把百姓放在第一位卻沒有能力去幫助,這也是一個庸君。學生認為,在把百姓放在第一位的前提是必須有一位德才兼備的皇帝才可,不然,民反了,君自然就輕飄飄的了!”
宋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顧貞觀前面的話和幾個皇子的話別無二致,倒是後面的言論值得深思,将門無犬子,顧丞相的兒子怎麽會只是一個纨绔子弟呢!
“你很有想法,那我方才問你之時你怎麽不作答?”宋辭不解的問。
顧貞觀哼了一聲,說:“先生是糊塗了罷,在場都是以後儲君的備選者,我作此言論豈不是讓人遐想?學生惜命,不願意卷入其中!”
宋辭笑了,老狐貍碰上小狐貍,小狐貍自然是沒有老狐貍善于遮掩的,宋辭拍一下顧貞觀的肩膀說:“我看你和大皇子走得很近,你想必是早有想法的吧!”
顧貞觀年紀輕輕抱胸挑眉,輕笑着說:“怎麽?走得近了些就是要表明立場了?太傅此言偏頗哦!”
宋辭自然不會被一個小孩诓倒,只是看着顧貞觀稚嫩的面孔和不俗的見解才華,嘆息着說:“選他自然是不會錯的,只是觀兒,大皇子年少老成城府極深,你恐怕不是他的對手。以後飛鳥盡,良弓藏,想必你這個小人兒也懂!”
“我若是跟他站在一起又怎會有對手之說?太傅怕是錯了。”顧貞觀皺着眉說。
宋辭也不願意和他多做解釋,在他看來前事多磨,往後之事變幻莫測,顧貞觀也許只是一時和大皇子玩得比較來而已,并無此意。而一生眼光卓絕的宋大師也絕不會想到往後自己一語成谶。
韓缜靠在外面的海棠樹上,目視前方,眼光空遠而深邃。顧貞觀出了殿門看到他身上落的積雪,想到太傅的囑咐也只是哂笑就不在意了,在他看來以後的日子還長,況且他也永遠不會跟大皇子站在對立面。
顧貞觀笑着走過去幫韓缜拍落了肩上的積雪,說:“外面這麽冷怎麽不進殿裏去等?”
韓缜牽着顧貞觀暖暖的手,故意冰了他一下,顧貞觀被凍得一縮,力氣沒有韓缜大的他也只得被韓缜緊緊攥在手裏。
“李昇那奴才怎麽這麽眼力見兒?主子凍成這樣了不知道煨個暖爐來嗎!”顧貞觀脾氣大得很,一貫平和淡然的他在韓缜面前是半點也憋不住氣的。
李昇聽了立馬苦了一張臉跪在地上說:“小公子是不知道,主子不要奴才也不好捧在手裏自個兒取暖啊,這不立馬放回去了嗎!要不,奴才再拿過來?”
李昇一番話打着趣說,顧貞觀立馬就笑罵了他一句狗奴才,看在他言語頗為得趣的份上也就放過他了。
韓缜冰霜着一張臉在顧貞觀面前才柔和了幾分,牽着他的手就往自己的宮殿走去。
“大皇子今日可不一樣了,平日不是嫌臣拉拉扯扯的不成體統嗎,怎的今天自個兒犯上了?”顧貞觀笑着說。
韓缜止住步子,周身的寒氣似乎沖撞着空氣中的冷寒,顧貞觀看他面色不好了,也不出言打趣他了,偏着腦袋聽韓缜的下文。
韓缜像是思索良久一樣,才輕輕開口問:“貞觀,若我想登上那位置,你會不會幫我?”
顧貞觀笑了,掰了旁邊的一枝梅花,搖晃着說:“這押寶風險極大,一着不慎滿盤皆輸,臣膽兒小,大皇子怎麽會想起強人所難呢?”
韓缜并沒有生氣,只是低聲說道:“我以為我對你是不同的,貞觀,我只是以為你是會站在我這邊的。”
顧貞觀想到方才宋辭說的話,也不禁心裏一凜,但看着韓缜彼時無助落寞的樣子又及時不忍,分辨不出這出自于什麽樣的感情和心疼,他就上前輕輕的抱住他勁瘦的腰,抱不住他的肩膀也只能屈就了,來自于一種本能的就這樣毫不遲疑的溫暖他。
“嘉義皇後去了,還有我,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你安心!”顧貞觀輕輕的拍着他的背,他深知此時的韓缜境遇有多麽艱難,有多麽需要人支撐他在這一條你死我亡的路上走下去。
韓缜伸手回抱着顧貞觀,輕輕的說:“貞觀,若我有一日做出自己不願意又不得不做的事情,那件事情會傷害到你,你會原諒我嗎?”
顧貞觀年歲比他小,自是比他矮了一截,埋在他的胸膛裏低聲悶笑。
“貞觀,我說的是真的。若有一日我傷害你了,你會不會原諒我?”韓缜急切的尋求一個答案,推開顧貞觀看着他亮晶晶的黑眸執着的詢問。
顧貞觀眉眼都是笑意,不在意的說:“那是為何要做傷害我之事,不做不行嗎?我分得輕重,不會意氣用事的。”
韓缜低頭看着他,目光流連在他還為長開的臉上,有些激動的說:“母後就是因我而被人害死,外祖父一家也是為我争奪而落敗,想要保護我的人最後都會因我而傷,我怕最後我會不得已而傷了你,貞觀!”
顧貞觀奇怪于韓缜今日的多言和愁緒,平素的韓缜像是冰塊一樣封閉着自己的世界,即使那個世界是允許顧貞觀踏入的,但是有很多禁地是他不能通行的,例如,他的母後!他的野心!
韓缜得不到顧貞觀的答案,只是心灰意冷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怒氣也沒有僞裝,就那麽一個人背對着顧貞觀在雪地裏走了,顧貞觀被吓得一個人站在梅樹下,一動不動,卻剛好被偷偷爬上樹的三公主陽成搖晃着樹枝落了滿身的雪花。
“哈哈,顧貞觀你終于被我整到了!本宮算是心得意滿了,不打擾了,告辭!”
怕被顧貞觀報複的陽成迅速的像猴子一樣跳落在嬷嬷的懷裏,忙不疊的跑掉了,還邊跑邊回身擔心顧貞觀追上來了。
落入頸項的雪花冷得顧貞觀一個激靈,想到宋辭的忠告,又想起了韓缜臨走之前還絕望孤獨的眼神,顧貞觀捏緊了拳頭。
他認準的兄弟是不會輕易背叛的,既然已經進了這個局攪了渾水,全身而退不可能,助他一臂之力又何妨,反正韓缜也只是一時的憂思過重才出此言的,他不相信韓缜真的會傷害他。
畢竟,他們是這個世上唯一與對方如此相似相吸的人了,若是對待另一個自己都不能全心全意的話,在這個偌大冰冷的宮廷裏還有何依傍呢?
得一良人願白頭到老,得一知己願長随在側,他顧貞觀并不是扭扭捏捏的小女子,既然他爹都能長風破浪識得良主,他是他爹的兒子怎麽能太過看重生死不敢下注呢!
“哎,大皇子,你等等我啊,我知道怎麽回答你了!”顧貞觀提着袍子一聲暴喝,趕忙往前追去。
而最後大皇子也沒有聽到他這一席表忠心本該涕泗橫流的話,只因那日顧貞觀在雪地裏摔了一跤被宮人給送回了府,而後連日的高燒将他折磨的蒼白無色,整日的頭昏腦漲,早已把此事抛諸腦後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哎,早有預兆的小貞觀怎麽就不相信小冰塊如此狠心呢,看吧,被騙了吧傷心了吧要複仇了吧要反擊了吧~
衆位看客可否冒個泡?藍藍一人在這裏自然自語口幹舌燥莫不是被棄了?
莫不是我是小觀觀?【驚恐的捂住衣領~
☆、疑心再起
“唐大人,您留步!”一個小太監氣喘籲籲的從內廷的一頭跑過來。
唐季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确信以往沒有見過此人,便向四周看了一番有沒有其他的“唐大人”。
早朝後大家現在已經散了個幹淨,唐季惟現在是拿着燙手山芋的人,也沒有官員願意結交親近,這一回頭才發現,偌大的地頭就只剩他一人了。
“這位公公,您有何事?”唐季惟問道。
小太監第一次被人禮遇倒有些羞澀,不知如何作答,只有悄悄的給唐季惟塞了一個寶藍色的瓶子。
“唐大人收好了,這是唐姑娘給您的!”小太監說完立刻就往四周瞧了瞧,看到前方走來了人,立刻撲通的跪倒,凄凄慘慘的說:“大人,奴才不是故意沖撞您的,奴才瞎眼了竟沒有看到大人在此,奴才該死!奴才給您磕頭賠罪了!”
唐季惟作皺眉嚴肅狀,不耐的拂手說:“算了,本官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往後走路可看緊了些,撞到其他人可沒今日這麽好的運氣了!”
“是是,奴才知錯,奴才告退!”小太監立馬感激涕零的跪退幾步,彎着腰離去了。
李昇在遠處看到後,問旁邊的徒弟,說:“小莫兒怎麽在前殿來了?可有事?”
李昇的徒弟夏和立刻弓着腰回答,說:“小莫兒在沈貴妃娘娘處當差了,興許是沈貴妃娘娘讓他來瞧瞧皇上下了早朝沒吧!”
李昇嚴肅了臉,斥責道:“打擾了皇上的清淨可如何是好?你吩咐下去,往後不要後宮裏的人少進出前殿,皇上日理萬機的勞累得很,可沒工夫再操勞這些瑣事!”
夏和倒是難堪了,他們這些下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