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在臉頰上蹭了蹭,像年少時才娶到心愛女子一般疼惜的寸步不離一樣,他仍然如當年一般愛護着她。

“夫人,觀兒泉下有知最希望的便是你身體康健能長命百歲吧,是為夫做錯了事情害了觀兒,夫人要打要罵朝為夫來便是,別悶在心裏傷了自己的身子!”

顧夫人看着顧相數十年如一日的疼惜,立刻淚如泉湧,一下子撲簌而至。一邊是疼她愛她的夫君,一邊是被夫君連累的乖巧兒子,她兩者都舍不下。可現在兩者發生了沖突,殺害他兒子的始作俑者便是她的夫君,她想恨都恨不起來,幾十年的相濡以沫,早已讓她完全的忽視了自己,把整顆心都放在了他身上,連兒子的死,她都恨不起來。

顧相站起來把夫人擁入懷中,悔恨的說:“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觀兒,要不是我同意江氏謀逆,被皇上截斷了書信也不會連累了觀兒,是我的錯,觀兒泉下有知也該怨為父才是!”

顧夫人靠着已經不那麽寬闊的胸膛搖頭,揪着顧相的衣襟淚流滿面不能自抑。

“我兒孝順,地底下也是不會怨怪夫君的,皇帝薄情,即使愛着觀兒也不肯放他一馬,終究是算錯了一步,滿盤皆輸了。”顧夫人捂着嘴哭着道。

唐季惟蹲在了微弱燈火的門外,哭得肩頭顫動,面色已經發白,額上青筋突起,身體所有的力量頃刻間被卸得幹幹淨淨。心裏所有的情感傾瀉而來,他滿目瘡痍的外殼根本抵擋不住這樣真相的洶湧。

所有的推斷和怨恨都找不到發洩的地方,原本以為是天下第一冤案的家族仇恨,其實都是有因有果有理有據。

支撐着他走到這個地步的所有力量都被一下子抽空殆盡,他找不到理由再去恨不得把韓缜撕裂咬碎。他們顧家是反臣,而韓缜的所為只不過是原本該把刑罰付諸在父親身上的,全部加到他身上了而已。

應該的,父債子還本是天經地義,原本都是命中注定的。

只是,原來韓缜并不是那麽的狠辣,是他還記得從小長大的情分,還是記得自己一力相扶的鞠躬盡瘁。

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相信顧家的清白而憎恨于他,他卻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原來真的是犯了謀逆大罪!自己也的确是死有餘辜,這本是輪回。

唐季惟受不了這些突如其來的真相,抱膝坐在冰冷的回廊久久不能回神。

“夫人,你去哪裏去?”顧相看着躺下的夫人又披着衣服坐起來,不解的問。

顧夫人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她心裏慌慌的跳得厲害,她總覺得兒子在她的身邊,她感覺到了那種母子之間的無聲牽絆。每次貞觀出事她都是有反應的,貞觀死的那一日她就無緣無故的嘔吐,原本以為是小病,後來才知,原來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我,我好像覺得貞觀在這裏!”顧夫人扭頭不可置信的看着顧相,磕磕巴巴的驚慌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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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相看着夫人穿上鞋就往外面跑,嘆了一口氣,起身披着外袍追了出去。

門一下嘎吱打開,一個濕漉漉的臉蛋兒印在了兩人的面前,黑色的衣袍襯着蒼白的臉色,莫名的駭人。

顧相被唬得一下子摟住了夫人,指着他說:“你是何人!為何闖入相府!”

“我的兒子,我的貞觀,我兒啊!”顧夫人一下子就掙脫了顧相,瞪大了眼睛撲到了呆坐在冰冷的地上的唐季惟。

顧相皺眉,夫人如此失态他也有點不滿了,這是一個陌生的男子絕不是他的兒子。‘

“夫人,您看清楚,他和貞觀不是同一個人,他們甚至沒有一點想象的,你不要随便拉着人就說他是觀兒!”顧相伸手去拽夫人,被夫人一把甩開。

顧夫人顫抖着雙手捧上了唐季惟的臉龐,顫顫巍巍的流着淚說:“你是貞觀吧?我知道你是,你父親認不出你我卻不會不記得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寶貝,我的觀兒,是你嗎!”

唐季惟呆呆的,回不過神來以至于在第一時間沒有選擇逃跑,他目瞪口呆的和母親對視,心裏的委屈和不舍立刻洶湧着撲滅了他的理智。

“娘!”唐季惟輕輕的叫了一聲,眼淚順着還未幹涸的眼角就下來了。

顧夫人一下子崩潰,把唐季惟抱在胸前失了風度嚎啕大哭,那些傷心欲絕的日子,那些在遠處見不得兒子得來死訊的悲傷絕望,那些在每個日夜都會哭着醒過來叫着兒子的小名的兒子,全部在這一刻得到了補償,全部。

顧夫人把唐季惟死死的抱在了胸前,即使這是一抹孤魂是貞觀留下的一縷魂魄,她也要固執的把他守護回來,她再也不要在丈夫和兒子之間艱難的選擇,她無須再找尋不到兒子的屍身骨灰而跪求滿殿神佛怕他們不讓他投胎轉世了。

顧相還存在理智,他不信鬼神自然也不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他的兒子,即使寵信夫人也由不得她亂認一個闖入府中的賊人做兒子。

“夫人,你看清一點,他不是觀兒!觀兒已經過身多年了,怎麽還會留在塵世呢!”顧相蹲下來安慰着夫人說。

“顧貞觀!”

一聲突兀的聲音劃破黑夜,踏着月色和希望铿锵落地!

三人回望過去,黑色大麾讓來人完全堙沒在了黑暗之中,但他們都無比熟悉這個聲音。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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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催更的愛妃們別說沒看到喲!

字數雖少,可這是高氵朝點啊!腫麽樣,激不激動?這是被認出來了耶!

好吧,簡略了.....不要以為我不虐渣攻,那是不可能滴!江山皇位和他的人通通都要償還回來,觀觀可不是那麽好打發的!

PS:好懷念留言一串一串的日子~【怨婦臉,星星眼.....

☆、55

顧相驚詫的拉着夫人給皇上請安,“罪臣攜內人顧李氏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

顧夫人伸手去拉兒子,唐季惟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都起來!”韓缜的腳步停下來,和三人隔開了一段距離,神色激動的沉聲說道。

唐季惟站起來和他對視,目光磊落而沒有一絲畏懼,掀開袍子跪在地上,低頭彎腰的說:“臣唐季惟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

韓缜像是被魚刺卡主了喉嚨,聽到“唐季惟”三字覺得刺耳不已,看着他瘦弱的身形匍匐在地上,又惱恨又心疼。

“貞觀,起來吧!”韓缜語調梗塞,聲音輕柔。

唐季惟沒有絲毫動作,伏在地上恭敬的說:“臣想皇上定是誤會了,臣是叫了夫人一聲娘親,可那是許久以前認了夫人為義母,連顧相也是不知的,這裏沒有顧貞觀,只有臣和顧相夫婦三人罷了!”

顧夫人心急的去拉唐季惟,遇見韓缜的銳利的眼光又不得不收回來了,低下頭斂下心神,她只要知道那是她兒子就足夠了。

韓缜身形晃動,幾乎站立不穩。一股血氣直沖大腦,李昇跑過來伸手搭扶被他給拂開。

“把他攙起來!”韓缜指着伏在地上的唐季惟,覺得心窩的地方疼痛難忍,不忍直視地上的身影。

李昇匆匆的走過去,輕聲的說:“大人,皇上讓您起身!”

說着又伸手把他給扶起來,唐季惟擡頭起身,輕聲道謝。

李昇慚愧的退回一邊去,心裏自知受不起他的禮遇,畢竟當時皇帝被妒意沖昏頭腦的時候,他是可以冒死一勸的。

韓缜說:“朕知道你是顧貞觀,你不必再掩飾或者不承認,即使你是他朕也不會再對你做出任何危害你的事情,你大可放心,只要你承認你是貞觀,朕馬上就把府邸歸還給你父母。”

唐季惟的眼裏似古井深潭,沒有一絲波動也找不出來情緒的更疊,只是面上淡淡的一笑,

說:“皇上這是強人所難吶,臣不是他怎麽能貿然承認呢?皇上想把府邸還給顧家盡管下旨,把一切都推在臣身上,讓臣背負着重擔,這恐怕不是為君之道吧!”

唐季惟語調緩和帶着笑意,好似還是那個和皇上一起謀劃一起坐在書房談天論地的臣子,不是他聽到的那個讓他心痛難忍卻千腸百回的顧貞觀。

韓缜臉色沉下來,看着對面的三人不發一語。

顧相站出來了,跪在地上恭敬的說:“罪臣謀逆罪該萬死,罪臣的兒子也已命喪九泉,這位黑衣男子并不是罪臣的兒子貞觀,還請皇上明示!既然他以往認了拙荊做幹娘,沒有罪臣在場承認也是不作數的,故而顧家的一切罪名跟他無關,這一點也請皇上查明!罪臣兒子貞觀,三年前就已經被皇上下令賜死,父債子還是罪臣對不起他,還請皇上如今放過他一馬,讓他九泉之下得個清淨安寧吧!”

“起來吧,朕既然沒有殺你就不會再算後賬,朕要單獨跟他談談,你們都下去吧!”

顧相言之鑿鑿入情入理,韓缜不能光靠自己對顧貞觀的熟悉和顧夫人的一面之詞而确認唐季惟就是那個死去的顧侯爺。

顧夫人知道現在并不是認親的時候,顧家的罪名太大不能再次連累了她兒,留念的看了幾眼站在那裏沉靜如水的兒子,陌生又熟悉,卻不得不帶着不安的心和顧相一起退下了。

韓缜先一步進了顧家的書房,唐季惟随後跟上。

韓缜站在書房中間看着正在掩門的身影,手中的拳頭咯吱作響,目眦俱裂的盯着那一抹光暈。

唐季惟回過身來,看到韓缜的神情被吓了一跳,這是從未看到的韓缜,暴戾而狠辣。

“說!你到底是不是他,你最好在朕動手前承認!”韓缜眼圈泛紅,聲音大的驚人,唐季惟耳膜震動像是要被洞穿。

唐季惟輕笑一聲,看着韓缜的暴怒和失态。

“你笑什麽!”

唐季惟嘆了一口氣,蒼白的臉色漸漸有了點血色,屋子裏可比外面暖和多了,他的身體在漸漸回暖。

“臣真是不明白皇上為何要執着于此,若臣就是顧貞觀對皇上而言有何好處呢!顧貞觀被皇上親自下令勒死,即使皇上放過了顧家放過了他的父母,皇上您認為一個殺了自己的殺人兇手他還會對你情深義重,跟三年前別無二致嗎?別開玩笑了,他不恨你入骨就是他飽讀詩書深谙進度有度罷了!”

韓缜額角的青筋暴起,像是一只被逼到絕境的猛獸,受了重傷還不被同伴放過,活生生的被送到獵人面前的絕望。

“你是不肯原諒朕了?貞觀,朕和你朝夕相對十幾年怎麽可能認不出來你,你改變了相貌身材是不錯,可朕是憑借着這些東西來熟識你的麽?你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都透露着以前的影子,即使你再努力改變戒掉,在你體內存活的靈魂他就是顧貞觀,他是無法改變的!”

韓缜起初還是冷漠的語調,随後就不可抑制的怒吼起來,他不接受這樣的結果,不接受明明完全确信是他卻不被他承認的結果。

唐季惟知道有些劫數是躲不掉的,比如韓缜熟悉他如身體的一部分,比如這樣的僞裝讓他早已負重不堪,比如仇恨毀了他原本肆意灑脫的心性,他也不想背負着這些東西,仇恨和漠視,去對待曾經一起披荊斬棘的兄弟。

唐季惟目光炯炯的盯着韓缜,他看到了他眼底的乞求與不安,或許殺了他,背負得更重的不是顧貞觀自己,而是這個劊子手。

“皇上,您要如何?再一次殺了我麽?再一次讓人把我扔到那個暗無天日的牢獄,絕望的被無數次用刑,然後再活活勒死麽?你背負得起我對你的信任和全心全意相待,卻換來的是死亡的委屈不甘麽?你還不起了,我也不要你還了。你放過了我的父母索了我的命,我謝謝你,至少你還沒傷害我的家人,可你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聽信讒言殺了自己的兄弟,作為皇帝我對你無話可說,但是最為曾經最親密的兄弟,我至死都不會原諒你!”

韓缜不堪重力單手支撐在一旁的書桌上,心裏流淌着血淚,自己苦苦求來的結果也不過是一句“我至死都不會原諒你”罷了!

眼淚早已順着臉頰傾瀉,而心裏洞開的那個大坑卻越來越大,那種悔恨與無助襲來得讓他措手不及,殺了兄弟,他被怨恨報複他別無二話,可殺了愛人,他的心甚至比死都要絕望,沒有痛感了,全是一片荒蕪與凄涼。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貞觀,是我錯了!”韓缜依靠着書桌的力量,擡起淚痕肆意的臉龐來看着他,歉意而不安。

窗戶紙都被捅破,沒什麽可藏的了。唐季惟輕松的靠着背後的門滑坐在地上,心裏一塊大石落下,卻沒有一點安然之感。看着曾經呼風喚雨指點江山的霸主在自己面前哭得涕泗橫流,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一樣不安歉疚,話雖狠,但是那是說給別人聽的,恨不恨的,他現在已經無力去考究了。

“韓缜,過往的一切一筆勾銷吧,我白白為你效力這麽長時間也算是對得起你了,我帶着父母離開,今後是盛世江山還是民不聊生都不幹我們的事了,不殺你是留給百姓一個英明的君主,而不是原諒你。你好自為之,我先行一步了。”唐季惟揪着心窩難受萬分的說完,站起來垂首拉開紅漆門。

後面一陣東西撞擊的聲音,唐季惟以為是他砸了物件洩憤,卻陡然感覺到一股莽撞而來的大力狠狠的撲到他身上來。

“你這是幹什麽,放手!”唐季惟被吓了一跳,腰間牢牢的箍上了一雙大手,像是磐石一般穩固,他差點被勒得窒息過去。

“我不同意,朕絕對不會同意你離開的!貞觀,留下來吧,留下來讓朕花一輩子的時間來補償你,我知道錯了,這是我畢生最為痛悔的一件事,你不要離開我,朕會用後面的數十年來證明朕當初是多麽的懊悔多麽的絕望,朕這幾年來絕對不比你好過一點,朕日夜難寐,無數次的抱着你的骨灰從夢中驚醒。貞觀,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再相信朕一次,求你了貞觀!”韓缜勒住唐季惟的腰肢将頭深深的埋在了他的頸窩處,哭聲悶悶的說。

唐季惟氣極反笑,完全不理解他為什麽要這麽煞費苦心的留下他曾經認為的是逆臣賊子,這樣一來不就是又回到原點,又一次要面臨生死抉擇了麽?

唐季惟把手放在門上,嘲諷的說:“韓缜,我不欠你的!你沒有資格讓我聽從你的調配,除非你再殺我一次,否則,這輩子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你了!”

這輩子,我的真的不想再看見你了。韓缜被這句話擊中的心窩,恍惚覺得下一刻就會死過去,原來,他恨他若斯。

仿佛這是一場笑話,可是演到末尾了才知道,這原來是一出悲劇,在結尾的時候賺取了看客的眼淚,卻把淚水全部覆滅在了他們的內心,求不得,死不得。

韓缜松開雙手,将唐季惟轉過身來平視着他。

韓缜眼淚幹涸,深邃的眸子裏全部都是對他的訴求絕望,看着他還站立在他的面前,覺得老天足夠寬容了。

韓缜撫摸着唐季惟眼角的淚滴,額頭抵住他蒼白的容顏,輕輕的說:“我有一句話藏在心裏數十年了,你要走要留我都不再求你,只是,請認真聽我這最後一句。”

唐季惟被他雙手固在腦後抵住,卻不願意直視他的容貌,低頭看着腳面,微微點頭。

韓缜笑了,這是他三年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輕輕的在唐季惟的額頭落下一吻,不管他的錯愕與掙紮。

“觀兒,我愛你!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愛你不可自拔,聽我說完!從你第一次願意伸手接納我開始,你對于我就是無可替代的存在,江山皇位我努力的去算計搏取,但是對于你,我是求之不得!也許我這輩子手上的血跡沾染太多,命中算好得不到你。在你未死之前,我就沒日沒夜的想着該如何得到你讓你心甘情願的做我未來的皇後,可是,你死了,我親自下令殺害了你。我配不上你了,我很明白。現在是老天讓你重活一次,我不敢再奢求你能愛上我了,只要你安然的活在這個世上,我定會治下一片盛世河山來保護你,無論你在後秦的哪個地方,我都不會讓你受一絲傷害威脅。”

唐季惟擡頭,說:“說完了?”

韓缜頓了一下,點頭,然後,松手放開他。

唐季惟拉開門,陽光已經從遠處傾瀉過來,院子裏染上了晨輝。耀眼的眼光讓他受盡一夜黑暗的眼睛,灼痛不已。

适應了冬夜裏的陽光,唐季惟松開拉門的手,背對着身後的人說:“從此以後,各不相見!我會安分的做好升鬥小民,你這個帝王怕是與我橋歸橋路歸路了,我也送你最後一句,好自為之!”

随後,迎着滿地晨輝和卸下重擔的空虛,帶着紛繁錯亂的感情,唐季惟頭也不會的離開了小院,愛恨情仇對于他來說都是塵土了,愛若何?恨若何?無愛無恨才是今生所求。

韓缜目視着唐季惟的身影消失在了白光之處,眼睛縱然酸澀難忍卻也固執的送他走遠。

站在逐漸明亮的院子裏,看着太陽帶着光輝慢慢的越過房頂。留不住的終究是留不住,求來的,求不來的,對于他來說,都已經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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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撸得精盡人亡了!這算虐啵?我覺得算!

作者君渣電視劇去了,嘿嘿,去看一下娘娘的霸氣各種漏!

PS:慢慢看哈,記得留言哦~我會回!

☆、56

次日清晨,皇帝上朝百官跪拜。

韓缜看着滿殿的大臣,卻獨獨留出了一個空寂的位置,對于他來說最特殊重要的位置。

“啓禀皇上,唐大人稱病告假!”

韓缜斂下眉目間的情緒,翻看着剛呈上來的奏折,久久才回答一句:“知道了。”

衆臣面面相觑都在猜測皇帝的心思,難道是唐季惟惹怒皇帝所以失寵了?李徽禮心底暗暗竊喜,不顧他幹爹安遠侯的警示目光嘴角上揚,明顯是心情不錯。

“父皇,為什麽太傅不能做兒臣的老師了!”小太子紅着眼眶怯怯的站在韓缜的面前。

韓缜內心煩悶,便沒有什麽好臉色,只扔下一句:“不做了就是不做了,朕另外再給你尋一個師傅就好了。”

小太子癟了嘴小聲的啜泣起來,肩膀聳動微微低頭擦拭着眼淚,看起來很是可憐的樣子。

李昇看不過去皇上對太子的冷漠态度了,趁着皇帝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牽了太子到一旁去說話。

“殿下,皇上心情不好,您可不能去觸黴頭啊!”李昇蹲□子說。

太子見皇上沒有注意到這邊,苦肉計也沒有用了,立刻就擦幹了眼淚不解的問:“為什麽啊?父皇那麽喜歡太傅,怎麽就不能讓他繼續當我的老師了呢?”

李昇嘆氣,正是因為太喜歡了呀!

“殿下,您聽奴才的話,不要再在皇上面前提起唐大人了,知道了麽?”李昇苦口婆心的說。

小太子氣哼哼的扭頭,甩開李昇的手就哼哧哼哧的跑到韓缜的書桌面前,漲紅着小臉指責他。

“父皇是個陰晴不定的人!前些日子還在和太傅一起玩飛镖賭彩頭呢,現下就讨厭太傅了?我要去找太傅問清楚!”

韓缜被平時乖巧的太子這突然的炸毛給驚了一下,不禁暗地裏想這才是後秦儲君應有的模樣,而絕不是平時乖順可人任人拿捏的樣子。

“太傅不想見你,你少去讨嫌!”

小太子立刻就委屈的哭出聲來了,指着韓缜的鼻子邊說邊哭:“你騙人!老師很疼我,老師不會讨厭我的,你騙人!”

韓缜放下折子,支着下巴看着他說:“那你想跟他說什麽?說你很喜歡他不想讓他走麽?”

“太傅要走?”小太子豎起了眉毛全身都警戒了起來。

韓缜被戳中了傷心事,恍惚了片刻才說:“是啊,他要離開我們了。”

“不是父皇讨厭太傅了?而是太傅不要我們了?”小太子難以置信的張大嘴巴,滑下來的淚滴就滴落在了嘴巴的。

韓缜笑得雲淡風輕,眼底裏卻全是痛楚和悲傷,低聲的說道:“嗯,不是朕讨厭他,而是他自己要離開。”

小太子看着他父皇的神色不對,心裏想着估計父皇也是喜歡太傅的,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

小太子不禁心疼起了他的父皇,悄悄的挨過去扯着他的袖子輕搖。

“父皇,兒臣去把太傅請回來吧,他很喜歡兒臣的!”小太子笑着彎着月牙似的眼睛說。

韓缜摸了摸小太子的頭,從來沒有覺得兒子有這麽心思細膩,還會主動來安撫自己,韓缜第一次覺得他是自己血脈的延續,是不可替代的存在,而不是一個他只要用心栽培的後秦儲君。

“那父皇就把這個任務派給你了?”韓缜說。

小太子堅定的點頭,嚴肅的說:“外面那些陪讀的子弟還沒有進來呢,老師怎麽可能先逃跑呢!”

韓缜把小太子抱在了胸前,和他對視,說:“替父皇給太傅帶一句話,就說他答應了朕的事情,朕不允許他反悔!”

“是!兒臣遵命!”太子殿下嚴肅聽令。

唐季惟在家裏靜坐了一上午,又悄悄的跑回了相府,既然韓缜已經識破了他的身份,他就沒有偷偷摸摸的必要了,雖然還是從角門進去的,卻沒有再帶上韋大和十七。

顧夫人看着兒子又回到了身邊,自然是痛哭流涕不能抑制的,顧相雖然也難以相信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但是事實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觀兒,是為父對不起你,是我太自私了。把你置于最危險的位置還隐瞞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顧相比起三年前蒼老了許多,定是在日日夜夜中懊悔和歉疚當中生了些許白發和愁思。

顧貞觀雖然淚流不止,但也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擦幹了淚水就帶上了安慰的笑容。

“父親不要再自責了,老天有眼讓我重回世間,這已經是最大的補償了,其他的過去的

就讓他過去吧,您和娘親給了我第一次生命,這第二次生命就當是借來的吧,能活多久我都不在意了。”

顧夫人受不了這樣的假設,立刻用絲帕捂着嘴哭了起來,拉着顧貞觀的手牢牢的不肯放。

“娘,您的眼睛都不似以前那麽有神了,定是晚上躲在被窩裏偷偷哭吧!娘,我都回來了,您不要傷心了好不好!”顧貞觀單腳跪地拉着顧夫人的手貼着自己的面頰,感受他存活的溫度。

顧夫人低頭,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摸着顧貞觀的臉頰,說:“觀兒,你莫要再吓娘了,娘已經老了,再也承受不起了!”

“不說了不說了,娘,您也別再傷心了,現在我是顧貞觀也是唐季惟,我還得了一個娘親呢!我希望這個秘密只有我們三人知道,不要被我現在這具身體主人的娘親知道,好嗎?”

顧夫人點頭,語重心長的說:“喪子之痛猶如剜心,我們承受了一次就別再讓她再遭受了,你以後就好好孝順她,把她當做親娘一般來贍養,以後給她養老送終替她扶靈,如此也算是彌補你占了他兒子的身體了!”

顧貞觀很高興顧夫人這般識大體,看着顧相也點頭贊成就更滿意了。想着以後自己就是三個人的兒子了,辭官之後一定要找個賺錢的門道才行,一定要讓他們忘卻曾經的苦楚,得享天倫之樂才行。

“那以後我就在人前叫你們幹爹幹娘了?娘,你不要不高興好嘛?”顧貞觀站起來笑着說。

顧夫人擦了眼角的淚花,看着陌生的面孔身姿帶着他兒子的靈魂,心裏感觸萬分,嘶啞着嗓子道:“怎麽會?能再看到你,我和你父親都已經是滿足得不得了了,怎麽還會怨怪與你。觀兒,娘真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你真的回來了!”

說着,顧夫人的眼淚又開始撲簌而下完全浸濕了絲帕,整個眼睛蓄淚又紅腫。

顧貞觀鼻頭一酸,傾身抱着母親,輕輕的拍着她早已因為思子心切而瘦骨嶙峋的背脊,帶着哭腔說:“真的是我呀,我真的回來了,娘您不要再傷心了,你已經為我悲切的夠多了,老天對我不薄,讓我還能轉世在您們膝下盡孝,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娘您也開心一點好不好?”

顧夫人抱着兒子溫熱的軀體,不敢相信這不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又一個夢境,哭得泣不成聲悲痛萬分。

顧相背着手站立在一旁,心裏苦不堪言,若不是自己的野心和不知所謂,這一幕又怎麽會發生?自己的夫人和兒子怎麽會因為還能相見而相擁而泣?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需要自己來背負罷了,幸好幸好,所有的一切還不算太晚。

顧貞觀擦幹了顧夫人眼角的淚水,整理了自己的衣袍,說:“我要走了,爹娘保重,以後我會常來你們膝前盡孝的。爹娘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需要什麽我會送來。現在我已經不僅僅是顧貞觀了,爹娘也切勿像以前那般傷心度日了了。”

“知道了,你走吧,知道你還活着就已經是萬幸了,我們很踏實,你也好好做事,皇上,他對咱們家的恩德不少,你也勿要跟他置氣了。誰還沒個犯錯的時候呢?不要再怨怼于他了,作為帝王,他也有不易之處。”顧夫人猶豫一下,終究還是為韓缜辯駁了幾句。

“兒子知道,爹娘就安心的在這院子裏面住着調養身體吧。”

看着兒子遠去了,顧相也扶着夫人慢慢往回走,不經意間回望對方,兩個老人相視一笑。

唐季惟回了府邸,瞧着這個陣仗就是有貴客降臨了。兩邊的道路都是清了閑雜人等,清一色的禁衛軍排列在狀元府門前和院子裏,個個表情肅穆嚴陣以待。

唐季惟眼底的暗色漸漸濃厚,韓缜那天的話他不是沒有聽清楚,裝作不知比勇敢接受要難多了,兩個男人的愛情,他不是沒有接觸過。但放在自己身上未必能夠看開,數年相伴的兄弟到最後卻告訴你他愛戀你多年,這比直接殺了他更難以相信,那麽高傲霸道的一個人,怎麽會愛上他這麽失敗的人?他确實不懂。

“老師!”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莫名其妙的心裏就松了一口氣。唐季惟帶着笑意快步走前,看着穿着黃色袍子站在自己的面前負手而立,很是冷酷的皺眉。

“臣拜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

太子不滿意的委屈的叫道:“老師!”

唐季惟笑着起身,伸手牽着太子的手往裏面走去,蕭氏還戰戰兢兢的站在花廳的中央揪着絲帕張望着呢!

“娘!我回來了。”唐季惟聲音格外洪亮,放開了一切的束縛和背負的仇恨,他感覺周圍的所有都輕快了不少。

“哎,我還沒眼睛看到你回來了麽?”蕭氏瞪了他一眼,嗔怪說。

小太子劍眉一豎,蕭氏立刻閉了嘴,不安的在一旁尴尬的站立。

唐季惟知道像便宜老娘這樣的平民,對于皇權的忌憚和敬重,對于小小的太子也是畏懼不已。

“娘,您去給殿下做幾道點心來嘗嘗吧,太子一定沒有吃過民間的糕點!”唐季惟出言開解,讓蕭氏可以規避這樣的膽戰心驚。

“好好好,我馬上去做,不對,是臣婦馬上去做!”蕭氏慌忙的糾正,在太子冷淡的表情下迅速的撤離下去了。

小太子看着人都走完了,立刻撒嬌的趴在唐季惟的懷裏,眼裏亮晶晶的說:“民間的糕點好吃嗎?我可以嘗嘗?”

“當然好吃了,民間的風味跟宮裏的相比起來還是別有滋味的,殿下盡管一試!”唐季惟笑着說。

小太子知道自己是身懷任務而來的,自然不能忽視,為了幾盤糕點就折腰回轉。

小太子退回來規規矩矩的坐在椅子上,很是認真的說:“太傅,您回來給我當老師吧,我很喜歡你講課給我聽!”

唐季惟放下了茶杯,說:“後秦還有很多比我學識淵博的人可以當殿下的太傅,殿下了解他們以後也會喜歡他們的。”

“不!我就喜歡你一人當我的老師,其他人本殿下都看不上!”小太子立刻威力大發,皺着眉頭大聲說。

唐季惟放柔了聲音,看着漲紅了臉的孩子,說:“臣也很喜歡你,可是由于很多因素,臣現在不能再當你的老師了,殿下不能諒解臣麽?”

太子搖頭,肅穆着臉蛋兒,說:“我知道你和父皇有了矛盾,但是這是可以解決的,而我只有一個老師是永遠無法改變的。等到父皇百年之後,我就是後秦的君主,老師不願意為了天下黎民來好好教養他們的君王嗎!”

“老師熟讀聖賢書多年就只會為了一己之私而棄蒼生于不顧嗎?父皇是英明的君主,後秦也在繁榮昌盛以後也必将四方來朝,而老師願意父皇嘔心瀝血勵精圖治的江山,毀在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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