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皇帝不會還強人所難吧,況且他自認為當今皇帝野心勃勃終有一日會用上他這寶刀,大概剛才所言也不過是因為他拂了皇帝的美意從而吓唬他的吧。這樣想着自然話從口出更加铿锵有力,擲地有聲了。

韓缜其人,狡詐多謀。若他看不出楊堤的以退為進的計策便是他枉為帝君了,韓缜素來不是能被人威脅的人,自然是心裏早有應對之策。

韓缜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說:“先帝在時便極為青睐于你,常言将軍雄才大略定能助朕保家衛國,開拓版圖。朕即位以來也很看重于将軍,自認為對将軍寵幸優渥,恩寵不凡。自然今日将軍早有歸隐之心朕也不好阻攔,況且朕與将軍夫人讓将軍兩廂為難,朕也不願如此刻薄,現下為将軍踐行太過倉促了,等來日回到京城朕再頒旨為将軍辭行,如此也不枉費朕與你君臣一場了!”

楊堤聽着前面的話不禁身心熨帖舒爽異常,韓缜極少如此贊揚某人,他能得此殊榮自然是因為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非同一般的。楊堤眼角都是笑意,正要領旨謝恩之時才聽皇帝話鋒一轉,立馬就直奔預想之外而去。皇帝說得動情入理,楊堤聽得冷汗直流心髒休克,只願是馬上昏厥過去才好,這樣也可以說是老糊塗了才說出卸甲歸田之言。

韓缜感嘆一番後又恢複威嚴的樣子,看楊堤癱坐在地上四肢無力才叫來李昇找人把他架了出去。

“楊将軍怕是驚吓過度了,找個随行太醫給他瞧瞧,別真有個好歹了!”韓缜發洩一通之後心情好多了,還想起善意的囑咐幾句別讓這位老不修真是卧床不起了。

李昇咧着嘴在外間笑得肆意,聽了皇帝的吩咐又進來把人送出去,才聽着皇帝的差使。

“皇上您真是要讓楊将軍脫了盔甲去鋤地?”李昇笑着給皇帝的茶杯裏續茶。

韓缜心中郁氣盡除也沒有前幾日那麽可怕威嚴了,李昇的話他也是能笑着回兩句的,“他來要挾朕,朕自然不能讓他讨了好去。如今朝廷人才輩出他還不知危機,竟然敢到朕面前撒潑,真是活膩了!”

李昇趕忙道:“楊夫人威名遠播,怕是将軍真的是招架不住皇上的恩賜了!”

韓缜又重新拿起密報,邊看邊說:“婦人之見豈可當真,若是連一房妾室都容不了怎麽教導嫡子嫡女,堂堂将軍受制于婦人以後不是贻笑大方了嗎!”

李昇也樂得皇上能夠與他交流幾句,他也趕緊逗樂了主子好讓他忘了那糟心的人事兒。

“奴才聽說楊夫人從小當做男兒養,年少時武功謀略不差楊将軍分毫,只是楊将軍被岳丈青睐花了錢送往了軍中,而楊夫人也只得被老夫人束在閨閣不允外出,如此才漸漸磨了從軍打仗的心性。但是性子仍然比一般女子剛烈爽直,楊将軍是不敢忤逆半分的。”

韓缜聽得有趣李昇也講得興起,不知不覺就把那些民間段子給扯出來圖君一笑。

說有一日楊将軍路過了花樓被女子拉扯了幾下,身上沾染了煙花女子的香氣,回家唯恐被知,借了同僚的府邸立馬就洗浴淨身換了幹淨衣袍才敢回家。

哪知楊夫人內宅無事也沒有庶子庶女妾室什麽的添亂,自然是一天到晚眼睛都放在了楊堤的身上。彼時楊堤已是猛将一員身負戰功頗得先帝的重視,已有三十有餘的年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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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夫人見楊堤不是清晨出門時的着裝,雖然眼正口不歪的完全沒有偷食的跡象,但是無緣無故換了衣袍本身就值得起疑了,楊夫人也是,心氣兒極高又不肯服輸,硬是沒有開口詢問。

只是待到夜間府中諸人皆就寝之後,偷偷的下了床出去。楊堤夜間醒來見夫人不在,起身卻見窗外晃過黑影,立馬就身着寝衣追了出去。

就見兩個黑影在花園的樹下竊竊私語……

“夫人說老爺偷腥了,要給他點教訓!”一人低聲說道。

楊堤驚悚,難道是夫人誤會了今日之事?

“夫人呢?是去準備去了?”另一人問道。

“夫人在後院磨刀,說是要斬除孽根!”

楊堤冷眼直流,雙手立刻捂着□驚恐不已。楊堤也不輕信兩人的一面之詞,遂又悄悄的摸去了後院。

扒着回廊一看,楊夫人拿着刀點着蠟燭笑得陰測測的,邊磨邊出聲。楊堤也是膽子大,憑借着自己身手不錯就溜到了楊夫人的後面了。

“嘿嘿!老楊,你不念多年夫妻恩情就不要怪我出手狠辣了,我寧願要一個太監丈夫也不要一個朝三暮四的孽障,你就等着吧!”

楊堤被吓得立馬提着褲子就跑了,縱然是刀光劍影的軍旅生涯也沒有讓他如此驚惶,妻子是什麽人他再清楚不過,看來有必要和她開誠布公的好好談談,莫要做那冤死鬼才好啊!

可連着幾日楊夫人都狀似無恙的對他噓寒問暖,和平素裏的樣子別無二致,倒是讓他不好開口了。想着那一日是不是自己錯了神才出現了幻覺,估計是夢游也是可能的呀!

如此一想楊堤就放了心,安安穩穩的睡去了。

哪知過了幾日半夜醒來竟見夫人對着自己陰笑,拿着剪刀對準自己的子孫根比劃了幾下。

“夫人,您聽我說事情絕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要冷靜啊!”楊堤從未恨過自己如此笨嘴拙舌道不清來龍去脈,還未等他敘述完畢楊夫人就一頭倒下去睡着了。

楊堤摸不清狀況很是無措,可楊夫人安然睡去絲毫不像剛才拿着剪刀的狠辣陰險模樣。

楊堤抱着一顆忐忑的心睡去,第二日夫人行為正常還很體貼的送他出了大門。

楊堤不敢老實交代怕母老虎發飙,可連着數日半夜驚醒都看着自個兒夫人在磨刀霍霍準備對自己的命根子下手,可奇怪的是第二日又恢複正常一切無恙,在來來玩玩的折磨之中,老楊終于開口了。

“夫人,你可記得昨日夜間曾起來?”

楊夫人折疊着衣服,笑着說:“哦,我幼時便患上了夢游之症,我倒是一點都記不起來了,只是怕是吓到夫君了吧!”

老楊抹了一把冷汗,說:“以前從未聽你提起過,往常也沒有此症啊!”

楊夫人笑得眉眼彎彎,說:“有時候我受到莫名的威脅了或者心情不好就會如此,夫君不要放在心上。我夜間有些失常,夫君記得不要叫醒我,免得誤傷了夫君就是罪過了!”

老楊吓得冷汗也流不出來了,煞白着嘴唇青着臉直點頭,想起夫人的夢游之症,老楊低頭看了一眼寶貝根子決定一一坦白。

“夫君何必解釋?我并未放在心上,那日夫君穿戴什麽我都不記得了,何來懷疑之說?”楊夫人疑惑的說,随即大度的拍了拍老楊的肩膀說,“夫君以後有事直言便可,憋在心裏容易落下病根兒,這樣可不好!”

老楊連忙點頭,差點指天發誓忠誠絕無二心,只盼着夫人的病能夠早些好。

“放心吧,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夫君對我好我自然是知曉的,病症也好得快,若有一日夫君真有外室……”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老楊鄭重發誓。

楊夫人莞爾一笑,若有若無的瞟了一眼老楊的□,笑得極其開懷。

從此以後,老楊妻管嚴的名號可是落嚴實了,府中人口諸多不知是誰嘴上不嚴傳了出去,自然是誇大其詞了一番,可也足見楊夫人的陰險詭谲,不直言也不撒潑,出手狠毒,就讓你犯了一回不想再糊塗第二次!

而此次楊堤如此聲淚俱下的求皇帝收回谕旨,也是有因在前的。沒有這件事的時候尚且還可以辨白一番,現在完全是縮頭烏龜被敲山震虎,徹底杜絕了納妾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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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回了學校就要回複日更了,大概不定時雙更【望天...

琢磨新文無果,也就先寫好手上這一篇了。支持的繼續支持哈,我可是坑品一流的~【不要臉的說...

☆、67

如今皇帝恩賜的兩名美姬倒成了楊堤的催命符了,想到家裏母老虎的威力和臉色,他就覺得還不如早早的從這江上跳下去好了,說不定皇上一時心軟還賜他個身後名什麽的。

“楊将軍不如去找唐大人說道說道,他估計能勸動陛下收回成命!”衆位大人建議道。

“唐季惟大人?”楊堤疑惑的問,“他有何法子?”

宣平公家的二公子楊恭林也在随駕人員當中,他向來是個促狹的,笑着說道:“唐大人別的本事不錯,勸慰皇上的本領更是不小,将軍只管求了他去!”

楊堤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想着死馬當成活馬醫,既然有條活命的路子他不去求上一求才是腦袋被艙門夾壞了。

可是他也忘記了,楊恭林別的本事沒有,傳閑話的水準可是一流,這碰上釘子才知道楊二公子原來是個作壁上觀看笑話的。

果然,楊堤一說明來意,唐季惟的臉色就不大好了。楊堤是個粗人,在軍中和一群老少爺們兒打交道沒文官那麽多的彎彎繞,看唐季惟沒說話以為人家是應承下了,當即就連聲道謝了。

“楊大人怕是誤會了,微臣只是太子太傅并無實權,在皇帝面前也只有搭上太子才能說上話罷了,楊大人這個忙在下可真是幫不了了!”

楊堤霎時就漲紅了臉,倒不是被直白拒絕的尴尬,而是掉下雲端的驚愕。

“唐大人,你我同僚一場還望你鼎力相助,皇上看重大人是滿朝皆知的事情,我費心費力的求着皇上倒是被反倒将了一軍,這再開口的話恐怕就落了官職回家抱孩子了,季惟你就發發慈悲權當施舍了我這個老匹夫吧!”楊堤臉皮極厚,被唐季惟這般拒絕也不肯輕易退卻,說得起勁反到有越戰越勇之勢。

唐季惟搖頭,說:“楊大人不必如此放低姿态,皇上與我不過是普通君臣,哪有大人想的那般交好,帝王之術向來是不可琢磨的,皇上既然賜了你兩名美女你就收下吧,免得叫皇上覺得你不識好歹!”

楊堤見唐季惟目光堅定絲毫未曾因為自己的伏低做小而猶豫,心中雖是覺得唐季惟冷面冷心不通人情,但也不得不贊一句他的鎮定自若穩得住心神,畢竟像他這般年紀的時候,自己還在軍隊的夥食房跟鍋碗瓢盆較勁呢!

楊堤沒有辦法,只好把自己那些喪權辱國的糟心事兒給講述了出來,想必唐季惟也不是嘴雜之人,必定是會守口如瓶的。

唐季惟舉着茶杯被楊堤口中的楊夫人給震得回不過神,要不是楊堤幾乎要聲淚俱下,他到真以為楊堤是好演技了。

“夫人乃性情中人,難得啊!”唐季惟聽罷嘆了一句,也不得不為眼前的糙漢子難為情了,真是縱然性情如火也是消受不起的呀!

楊堤雖然認同唐季惟對妻子的評價,但也沒有忘記正事,立馬打鐵趁熱:“如此,大人可是願意相助了?”

唐季惟沉吟一番,微微松開皺着的秀眉,說:“我與皇上前幾日生了些許間隙,此時不便為大人說話。但是我倒是有一計可以獻與大人,看是否能幫上一些!”

楊堤激動地直搓手,只覺得唐季惟不像是平常文人酸腐磨叽,立刻迫不及待的說:“唐弟只管說來,為兄必定牢記你的大恩!”

被無緣無故的占去了便宜,唐季惟也只得嘆一聲“粗人”了,也不跟他計較,正好被他煩得耳朵都要起繭了歇歇。

第二日韓缜便聽說楊堤卧病不起,恰似一副要撒手人寰的樣子了,李昇說得猶猶豫豫的,韓缜聽得周身直散冷氣兒。

李昇聽到來人報上之時也覺得不可置信,楊将軍身強體壯怎麽會才一日就卧床不起了?定是不滿聖上的決斷,才故意生事來着。

韓缜扔下筆,冷聲一笑:“朕到要看看怎麽個卧床不起法兒!李昇,更衣!”

楊堤艙門之外聚集了大大小小的一衆官員,知曉來龍去脈的人也直說楊堤腦袋被驢子踢了,竟敢和聖上叫板,等會兒有得好果子吃!

也有永昌侯一類看似抱臂看笑話的,知道楊堤這三核桃倆棗的不夠看,非得出來現現眼。也實則是老狐貍一堆心眼兒賊多,有意要探探皇帝的口風,皇帝的态度一向是朝上百官的風向,皇帝對于楊堤此事的作為就可以洞察皇帝對武官的态度,如今鹽課腐朽不堪,大動必定是要引起一番躁動,西北的形勢如今也不大好了,四國蠢蠢欲動,皇帝到底是用兵還是和親?也許看看今日聖上的态度就可窺見一二了。

“皇上駕到!”

悉悉索索的人跪了一地,韓缜看也沒看就提步進去了。

“皇上臉色不大好啊!”

“被一個老匹夫要挾着,換做是你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吧!”

“皇上究竟是何意思我等還揣測不清,是否要派個帶頭兒的進去看看?”

衆人面面相觑,看皇帝的樣子也不是來賞賜恩典的,碰到這個時候撞上去,這不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麽!

李昇前面推開了內門,韓缜才一臉沉色的走了進去。滿屋子的藥味兒倒是不假,也不知道是哄騙了太醫多久才弄到的藥材。

床上的楊堤閉着眼睛絲毫未動,太醫在旁邊寫着方子,擡眼才見到皇上親臨了,才立馬顫顫巍巍的下跪請安。

“他怎麽樣了?死不死得了?”韓缜問。

太醫擦了一把額頭虛無的汗水,說:“将軍跌落江中受了風寒了,況且本身舊傷極多,連帶着一起發炎就是老臣也束手無策了!想着等會兒帶院首大人來看看,能否有個醫治的法子。”

竟然是真的?韓缜一挑眉毛,走近前去居高臨下的看了看楊堤的面容,果真是燒得跟只紅鐵杵一般熱氣騰騰了,身上搭着的幾層被子将人捂得嚴嚴實實,看着就難受得緊。

韓缜也不說其他的話,就問楊堤是怎麽把自個兒扔到江裏面去的。

太醫一聽這口吻就不對勁了,明顯是懷疑這楊堤上演苦肉計和皇帝博弈呢!

“回皇上,臣匆忙診病也來不及問詢,還是請皇上來明斷一二吧!”太醫跪在地上恭敬的撇清幹系。

韓缜看楊堤是真的起不來了,既沒有說看在楊堤要死不死的份兒上下了旨收回那兩名姬妾,也沒有怒不可遏的朝着死魚一般躺在床上的人發洩一通,只是留下一句讓太醫好好照顧楊堤的話就走了。

韓缜也不信事有如此蹊跷,剛和自己面對面敲打了一番就出了這種事。當即就讓魏琳去了解情況,必定要弄清來龍去脈才肯松口的。他不是昏君,不會因為兩名女子就斷送了自己手上的一員大将,可他同樣也不是軟弱無能的君主,任下面的人欺上瞞下的糊弄着他玩兒。

魏琳這把牛刀也宰了一次雞,親自下去調查了一番,确定無誤才敢上達天聽。

事情是這樣的,昨夜楊堤從熟識的官員去小酌了幾杯回來,在艙門外就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以外是遭了賊,立馬驚醒着提了棍子小心進去。

夜色晚沉,楊堤縱然喝多了幾杯身手還是不錯的,沖進屋子提着棍子就朝裏面的人沖進去了。沒想到裏面正是一番暖帳之際,楊堤雖疑惑不已但是也不準有人偷人偷到他的床上來,如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還不定以為是他幹了什麽壞事兒呢!

所以楊堤猶豫一番就沖上去捉奸了,自然他不敢多看床上□的女子,只一個勁兒的逮着那名男子模樣的人狂揍。沒想到那個男子倒是倒打一耙和楊堤幹了起來,屋子裏面施展不開一直叮叮咚咚的打到了外面,直到最後楊堤落了水,被巡邏的官兵撈了起來才結束了這一場鬧劇。

韓缜皺眉,聽到此種話本一樣的情節自然是下意識的否定,看起來環環相扣實則是錯漏百出,當即問道:“那名女子可是朕賞賜的?”

魏琳答道:“正是!”

韓缜冷笑,說:“好一個捉奸在床扭打落水的故事,竟編的如此像模像樣,讓朕倒是耳目一新了!”

魏琳說:“那依皇上之意如何判決?”

韓缜活動了一下手腕,說:“那名和楊堤相熟的官員是誰?讓他來作證!”

魏琳尴尬猶豫了一番,說:“是唐季惟大人!”

韓缜嘴角一挑,瞬間精神百倍的說:“事關朝廷重臣之聲名,朕不得不重視,即可傳召證人,朕要親自問詢!”

明知道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魏琳還是恭恭敬敬的去請了唐季惟面聖。

唐季惟早已準備妥當,捧着一杯清茶就等着人來傳召了。魏琳一來,倒是顯得有些尴尬無措,上次直白的和唐季惟嗆聲了幾句,現在再見面自然是面色不大自然的,畢竟上次是他太過杞人憂天,竟敢幹預皇上和侯爺之間的事情,後來被李昇說教一番也覺得自己太過冒犯逾矩了。

唐季惟當然是沒有放在心上的,自從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之後,得知父母的案情和事實的真僞,他沒有了包袱在身自然是寬心許多,連魏琳的冒犯也不大在意。

“魏侍衛來有何事?”唐季惟并未起身,依舊閉着眼搖搖晃晃的躺在椅子上捧着清茶。

魏琳是皇帝的近侍,比一般的大臣更要得聖心,受到的尊重頗多,就連王爺侯爺都要和他客氣幾句,莫說普通的官員了。可他自知自己和唐季惟的身份差距,自然是不敢在他面前托大的,只得恭恭敬敬的請唐季惟到龍船一趟。

唐季惟眯着眼睛,放下茶杯,說:“待我去換身見人的衣服來,如此邋遢的着裝想必面聖又不得魏侍衛的眼了!”

唐季惟故意要逗他幾句,不陰不陽的說着就背着手慢悠悠走進了內艙,留得魏琳站在原地左右動彈不得,留不是走也不是,臉皮子燒得慌直接影響了腿腳的利索。

唐季惟沒有了韓缜的騷擾自然是養得唇紅齒白,膚色如玉了,身量又拔高了一些,看起來倒真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出塵模樣了。褪去滿腹的陰謀詭計和時刻的算計謀略,唐季惟好似從幾年前的畫卷裏面直接走了出來,讓韓缜隔了數日相見,竟然一時忘了讓他起身。

☆、68

唐季惟神色坦然的禀報了那日的情形,聽起來确實是真實可信的。韓缜想,楊堤都摸瞎摸到了唐季惟那裏去了,想來定是無可奈何了吧。

“那依你之見朕該如何論斷?”韓缜端坐于案牍之後,豐神俊朗星眉劍目頗有氣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唐季惟既然明白楊堤的苦楚自然是能為他分辨幾句的,如此也就娓娓道來:“此事并不嚴重,既然是皇上恩賜之人就由皇上收回吧,所賜下之人和男子通奸之事臣不便多言,但是楊将軍忠肝義膽是國之棟梁,皇上切勿傷了君臣情分才好!”

韓缜皺眉狀似認真聽取唐季惟的意見,實則心思早已不在唐季惟的話語之中,仗着唐季惟低頭斂眉的神色就目光緊鎖的死死糾纏在他的身上,即使是囫囵的看一遍也總比不得相見來得好。唐季惟身形穩立,韓缜眼光并不□,他沒有任何感覺。

“就按你說的辦吧,朕也不是昏君自然是不能斷了錯事。楊堤此番傷病在身朕也不追究他的過失了,就讓他好好養病吧!”韓缜如是說,即使有唐季惟為他說話韓缜還是有所懷疑的,此計拙劣卻頗見成效,楊堤一介莽夫精于戰術卻是沒有這麽多的心眼兒算計的,倒是眼前之人怕是所助良多,韓缜不願意拂了唐季惟的美意,自然也就不再深究這欺君之罪了。

“皇上英明!”唐季惟拱手稱贊。

韓缜揮手讓他退下,揉按眉心又繼續處理加急文件。

船隊航行半月終于到了淮南,上岸那一日百官接駕,淮南十裏河岸百姓跪拜,一睹天顏。

皇上特許太後首日回顧氏祠堂主持祭祀一禮,随行人員皆是同皇帝一同住在行宮,唐季惟也悄悄回去看了一眼祠堂,內心波瀾不驚,想來的确是放下了。

淮南自是江南最為富庶之地,且氣候宜人百姓富裕,即使唐季惟如此挑剔之人也覺得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淮南的男子女子都別樣的俊俏風流,談吐之間文雅書氣,與帝都不遑多讓。

韓缜到達行宮首日并沒有接受百官朝拜,倒是陸陸續續宣了官員進了殿內商議大事。韓缜的行為也引起了淮南地方官員的惶恐,皇帝來勢洶洶怕是不利,他們也必須有所應對才好。

“侯爺,皇上已經在着手處置鹽課了,您看我們該如何做才好?”一名男子弓着腰立于黑衣男子面前,臉上的一抹銀白色的面具熠熠生輝。

“不急,他初來咋到也不敢有所行動,且等等看!”安遠侯笑得很是詭谲,即使皇上沒有宣他一道南下,他也是有本事時時掌控皇帝的行蹤的,他跟随皇帝多年,自然是了解頗深。

唐季惟被分到了一個小小的庭院,看似小巧實則精致,小橋流水,假山迂回,水榭閣樓一一在側。就算是忌諱韓缜對他的用心,但是他非石頭心腸也不是不動容的,那一顆高大的杏樹讓他微微擡頭仰望,不知是何時,原來韓缜對他的用情如此至深了。

“唐大人,皇上宣召!”小太監匆匆忙忙的跑過來禀報。

唐季惟斂下蕩漾的心神,點頭随行。

唐季惟還沒有走到門口就看到飛出的青瓷杯落在了庭院前,殿內韓缜的怒火沖天,讓下面的官員汗流浃背瑟瑟發抖。

“勞煩公公禀報一聲!”唐季惟對着驚呆了的小太監溫和的說。

一般人碰到這樣的情況是不願意迎上去的,皇帝平素就是面色沉靜情緒不外露之人,在發怒之時卻是誰也招架不起,小太監是行宮裏常年服侍的人,自然也不明白還有上杆子找罵的人。

“是,請大人在殿外稍候!”小太監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而後又低眉順眼的進去通報。

“宣!”

唐季惟跨入門檻進入大殿,殿內的數名官員俯身跪地皆是不敢言語之狀。

“微臣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唐季惟跪下行禮,韓缜的臉色稍稍好了些許。

“唐卿平身!”韓缜揮手。

唐季惟謝恩起身,并沒有東張西望瞧瞧各位大人的神色,恭恭敬敬的站着巋然不動,自身風流自成一派,溫潤如玉,雅致高潔。

“朕準備梳理淮南鹽課一脈,特請唐卿上殿相助,唐卿能力卓越大家有目共睹,希望卿能協助淮南軍政清理鹽課,若是順利,也不枉朕看重與你力排衆議令你打頭陣了!”

韓缜一語落地,唐季惟眼皮直跳,跪下的大臣也有騷動之意,微微擡起身子想要以正聖聽分辨幾句。

“朕意已決,絕無回寰之地!諸位愛卿也不必多費唇舌了。”韓缜不待這些老頑固駁斥,便首先下旨。

君無戲言,沒有人會愚蠢到讓皇帝出爾反爾,即使他們并不信任唐季惟的能力,但是他們也不能讓皇帝背負此等惡名,君主愚昧于他們做臣子的沒有半分好處,好不容易盼到了治世之才的明主可以帶着他們揚名千古,如今是斷沒有自掘墳墓的道理的。

唐季惟還未領旨謝恩此事便已經敲定,大臣們數日的勸導也無濟于事,皇帝心意已定,他們也不再掙紮,遂一一告退。

大殿之上已經空曠許多,韓缜和唐季惟對立而視,唐季惟嘆氣跪地,說:“臣并無此等能力,皇上折煞微臣了。”

韓缜莞爾一笑恰似春風拂面,朗聲大笑說:“朕怎麽會不知鹽課早已糜爛非一人之

力可以扭轉,朕不過是讓你做戲而已,怎麽就為難與你了!”

唐季惟驚詫的擡頭,說:“做戲?皇上何意?”

韓缜屏退衆人,親自下了玉階,扶起唐季惟款款而視,說:“鹽課一脈之腐朽早已滲透進了朝堂,平日裏日日相見的大臣也許就是官商勾結的罪首,朕此番南下極為看重之事便是鹽課,唐卿若能演好這出大戲,內閣之位必定有你一席之地!”

韓缜許下重諾何嘗不是想長長久久的将人留在身邊,內閣之位總有五人,以宋辭為首的內閣是天下士子夢寐以求之地,韓缜能出此言也必然有着對唐季惟的肯定之心,畢竟江山是他最不願意兒戲的戰場。

唐季惟說:“既然是做一出戲而已,那臣就擔不得這樣的虛名,還請皇上慎重才好。”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唐卿不願意揚名立萬嗎?”韓缜微笑着說,負手而立自信萬分,“卿最懂朕,朕早已是立下要做一代明君的志向,唐卿不願與朕同刻青史之上,流芳百世嗎!”

唐季惟擡頭,眸子晶亮而氣韻自稱,勾起唇角說:“但願皇上不要忘記此番豪言壯語才好,臣自然願意是鼎力相助的!”

韓缜伸手想摸摸他俊秀的臉頰,對着他清亮的眸子和儒雅的身形卻是中途轉向拍着他的肩膀說:“以往是朕負了你,卿之才能不差朕分毫,是朕唐突了!”

韓缜能言此語倒是讓唐季惟刮目相看,細細分辨了一番,見他眼裏的神色不似以往一般暧昧難纏,清澈見底絕無诓騙之意,唐季惟不是矯情之人自然是肯相信一二的。

“罷了,兩不相欠而已臣并沒有失去什麽,往後相安無事各安其位好了,臣雖不才但也願意讓後秦百姓共享盛世,輔佐與皇帝,臣也盼着能夠一展才華!”

男人的抱負和志向是匪夷所思的,可以志同道合也可以化幹戈為玉帛,有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一言,也有良臣明君的美談。唐季惟上輩子空有着才華謀略全用來算計皇位了,天下百姓與他沒有任何的負重責任,而如今,重活一世,這麽大的恩德他不敢默默無聞的茍活于世,既然老天待他不薄,他當然要為天下萬民謀下福祉,這樣方能扯平了。

韓缜不可謂不狡猾,此道不同便轉換手法,男人很少沒有不愛權利的,他相信他的季惟不是權臣,但是他同樣也清楚他的學識抱負,世族官家很少有男子願意受祖宗的蔭庇茍活的,唐季惟受着與韓缜同樣的教育,不可能教出兩種結果來,韓缜對他知之甚深。

唐季惟被任命為一品欽差大臣,受皇帝所托查處淮南鹽課。一時淮南風雲突變,百姓尚察覺不出變化,但有着敏感的政治嗅覺的人都應該知道,唐季惟大刀闊斧的拿下了兩江總督奪了淮南駐軍的兵權,其後必定是有着皇帝的默許,只要揣摩到皇帝的意思了,下面的人就好相應對策了。

唐季惟膽子頗大,拿着皇帝所賜的太祖禦筆就開始鬧上陣仗了,皇帝行宮周遭來回回打探消息

的,殿內絡繹不絕進去的官員,時而被貶斥呵斥的官員惶恐的退出。

唐季惟此番舉動自然是擾亂了淮南的鹽課,拿下了淮南總督讓江南的鹽商人心惶惶,鹽商靠着販鹽起家資本頗豐,自然是不願意看到有人來插上一腳,多年的平衡被打破,而今唐季惟不禁插了一腳,還擾亂了秩序讓私鹽一下子跌價,鹽商利益受損,自然是咬牙切齒的惱恨這位年紀輕輕的欽差大臣了。

唐季惟風塵仆仆的趕回行宮,韓缜早已在內室等候破久了,見着紅色的衣擺旋轉入門就眉眼含笑的擡頭了。

“微臣給皇上請安!”唐季惟額上汗珠點點,眉宇之間皆是倦色。

韓缜放下冊子,笑着讓他起身,“幹得不錯,朕很滿意!”

唐季惟揉按了一下眉心,李昇識趣的端來了圈椅,唐季惟疲乏之極自然是不似以往推卻了。

“皇上滿意了,臣可受罪了。據說外邊黑市上臣的項上人頭都已經喊上了數十萬的價錢了,哎!”唐季惟嘆氣。

韓缜肅穆了臉色,說:“是朕考慮不周,讓你費心操勞了。如今外面很是危險,既然完成了朕的任務,就不要再出去招人記恨了!”

唐季惟眼角全是笑意,說:“皇上憂心了,臣不過是随意一說哪裏就當得了真了,要是人人惜命那還有肯為皇上賣命為百姓謀利之人嗎!”

朕唯獨惜你之命。韓缜話到嘴角又咽了下去,話鋒一轉便說:“如今陣仗已經被你鬧大了,接下來就是坐收漁利之時,是該朕動手的時候了!”

唐季惟略微沉思了一下,還是将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皇上,臣在辦案期間與各位鹽商周旋,也接觸了不少淮南本地的官員,臣以為淮南鹽課并不是此地官商勾結的成果,必然還有京中之人相助,皇帝的一言一行為何傳到了千裏之外的淮南?為何每次下來查處私鹽的官員都無功而返,臣覺得有待商讨!”

韓缜說:“朕何嘗不知道有人當面人背面鬼的糊弄朕,卿還記得上次你遇刺之事麽?朕說過要還你一個公道,自然是不會空口白話的擺放着的!”

唐季惟驚疑,身體略微前傾,說:“難道皇上已有疑心之人?”

“不錯!”韓缜眉峰聳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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