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求助于江天一必定是要暴露給皇上他未死的消息的,到時候張陵會不會被牽連還不确定,自己一定是會被遷怒的。幫助謀反之臣假死逃脫,他也是在劫難逃的罪狀了。

韓缜看着唐季惟陷入一種莫名的低落的情緒中就有些心疼,以為是他還在忌諱自己誤傷他至死的事情,原本高昂的氣勢也漸漸的收了起來,總有一個人是這一輩子用計謀權術也算計不來的,唐季惟于他便是如此了。

突變來得很快,數十名的官員帳篷被熊熊烈火所化作灰燼,皇帝所在的大帳更是火焰沖天,禦林軍帶着淮南的守軍一同滅火捉拿縱火刺客,雙方交戰激烈更是打成了一鍋粥,在黑夜裏血腥味兒和着燒焦的味道成了多數人這一生不可磨滅的記憶。

同時,京城被大批軍隊趁夜攻入,太子調遣五萬督軍保衛皇城,丞相帶着護衛軍層層包圍了王族侯府,名曰保護皇族和朝廷命官的安危,實則暗地裏擒拿了安遠侯府和所觸及此次謀反的侯府的所有女眷。

太子親自坐鎮與高高的城牆之上,身後是數萬的手無寸鐵的京城百姓,一旦被攻破将是一場不帶硝煙的屠殺,太子不顧将士的勸阻,毅然決然的端坐于城牆之上誓要和京城共存亡。

太師一身白色長袍飄飄欲仙的站于太子身側,看起來像是即将登極的仙道之人,嘴角挂着的狐貍笑又不像是方外之人,看起來比年幼的太子更具有幾分威嚴和不可莫測性。

“禀報殿下,雲中王率領四萬軍隊已往京城方向而來,明日午時便到!”一名将軍跪在地上抱拳彙報。

“本宮看你有點眼熟,你是宣平宮家的二公子?”小太子記憶頗好,看着戎裝在身的楊恭林準确的認出了他來。

“是!末将楊恭林,任職于兵部今日被換調與城防,請太子殿下示下!”楊恭林恭敬的回答到。

小太子眉宇之間早已磨平了稚氣,穩沉的坐與寶座之上,用稚嫩的聲音大聲的說:“皇叔與父皇感情頗深,對于後秦亦是有功之臣,明日打開西華門放兩萬軍隊入城,其餘兩萬兵士駐紮于京城外二十裏,不得召不得入城!”

楊恭林全身熱血沸騰,大戰在即,他已經是摩拳擦掌的躍躍欲試了,大聲回答:“是!末将領命!”

楊恭林領旨退下,小太子才側頭對着太師抱怨說:“太師你好壞,明明父皇南下之時就留下了诏令,你居然現在才拿出來!”

太師撫着白色的胡須,哈哈的大笑,說:“要是老臣早些拿出了皇帝的錦囊,那麽殿下就沒有今日的歷練,也不會流露出明君之相了,對于這一點來說老臣正是謹遵了皇上的聖旨啊!”

小太子歪着頭疑惑道:“父皇?”

太師望着前方黑壓壓的軍隊,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撲面而來,內心卻是因為有着皇上留下的诏令而成竹在胸,到有幾分高深的姿态。

“皇上是要歷練殿下啊,這天下早晚都要交付于您,皇上擔心您在內宮之中被胭脂氣熏壞了,失了一個為君者必要的殺伐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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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子目光幽怨的撅嘴,帶着一腔怨氣的說:“父皇忘了我只有五歲麽……”

太師哈哈大笑一筆帶過,尴尬的回頭作勢和旁邊的守将讨論抵禦敵人的進攻路線,完全沒有對于太子殿下才五歲見不得血腥殺人的意識。

“侯爺!我們成功了!”一個穿着青袍謀士大喜過望的沖進來禀報。

“韓缜死了?”安遠侯從木椅上唰的站起來說。

“大帳已經被燒毀,禦林軍想救估計也遲了!”一旁的将軍激動的說。

安遠侯又問:“可發了訃告?”

謀士搖頭,說:“皇帝駕崩此等大事豈是可以大肆宣揚的,不過五爺他們是等燒成灰燼了才撤退的,雖然損失了人手不少,但也可以确認皇帝老兒這下子真的嗚呼哀哉了!”

安遠侯心裏惴惴不安,揮手說:“結論下得太早,若是這樣就被輕易殺死了他也不是韓缜了,你再去打探打探,若是沒死就按照原計劃行事!”

“是!”

唐季惟拎着一只烤得香噴噴的兔腿,大咬一口滿嘴流油,眯着眼大嘆好吃,周圍的官員紛紛圍過來盯着禦廚手中的烤肉兩眼放着綠光。

韓缜喝了姚淳于熬制的苦藥過來之後,就見平時還掐做一堆的文官武吏湊在一起拎着烤肉大快朵頤,看起來沒有半分的威嚴正經。

“咳咳!”李昇出聲了。

一衆人紛紛放下烤肉擦幹淨油晃晃的雙手稀稀拉拉的跪下請安,唐季惟也不得不随着大流咽下最後一口兔肉規矩的掀袍請安了。

韓缜笑着走前來,說:“難為愛卿們還能苦中作樂了,看來朕有必要每年舉行一個類似這樣的活動啊,看着愛卿們相親相愛朕也老懷安慰呀!”

一幹人默默滴汗沉默,看着平時惱恨的迂腐文人或是蠻橫武官正站在自己的身側,立馬自動悄悄的遠離,哼,他們可沒有忘記平日裏掐起來的仇恨!

韓缜言歸正傳,随意找了一個空着的大石頭坐下,說:“愛卿們随朕受苦了,為了一舉擒拿反賊也為了洗清你們自身的嫌疑,朕也不得不和太傅出此下策帶着愛卿們進了這林子裏,再忍上幾日便可回京了,愛卿們放心!”

“臣等誓死追随皇上,不敢言苦!”這一次是齊齊整整的跪下,和平時在朝上無異,而韓缜也把那塊大石頭坐出了皇椅的氣勢,到是沒有人傻到倒戈的。

“好了,朕明白愛卿們的心意,退下各自安置吧!”韓缜舉起柴火扔進了火堆,拿着一旁剝好的鹿肉開始親自烤。

大臣們不敢觊觎那些還放在盤子裏的烤肉,規規矩矩的陸陸續續的退下了,大不了回了帳子裏再求着那些武官打呗。

韓缜突然側頭一笑,明亮的笑容趁着跳躍的火焰,少了一絲平日的冷漠疏離,倒是讓唐季惟依稀看見了多年前的少年了。

“還記得當年我們在野外打獵過夜的情形嗎?想不到那時的肆意人生如今成了朕懷念的唯一放縱時刻了。”

唐季惟想到當年的年少灑脫随性,也笑意滿滿的盯着噼裏啪啦作響的火堆,說:“是啊!那時候的恣意竟然是我們不多的相處愉快的時光了。”

韓缜搖頭,笑容帶着苦意,說:“若不是朕娶了皇妃,你也不會和朕疏離,也沒有了那時候追悔莫及的事情了。”

韓缜指的是什麽唐季惟自然是明白的,也回想起當時韓缜大婚自己的不滿和火氣,明明說好要先登上大寶攜手與普天同慶的,卻是他帶着另一個女人立于萬人面前分享他們耕耘多年的成果,要說是胸懷,唐季惟是萬萬不敢恭維自己的。

也就是自己的若即若離讓那時候的韓缜猜測不斷,為最後的一刻動手埋下了禍根,若不是自己的有心疏離也不會讓別人鑽了空子來加害于他,韓缜也不會輕易相信了讒言對他惱恨之極。

唐季惟用雲淡風輕的口吻說:“一切都過去了,該活着的都還活着,你也沒有做出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

韓缜盯着唐季惟的臉龐,死死糾纏的眼光癡戀婉轉,說:“可是,你至今也沒有原諒我。觀兒,我對不起你!”

唐季惟仰頭大笑,吞下了眼中的淚水豪爽說道:“都是兄弟,你不要做如此之态,男子漢大丈夫哪有那麽多的怨來怨去的,你安心便罷了!”

韓缜一把伸手攬住了唐季惟的肩膀,鐵臂一般的大手牢牢的将唐季惟箍在了自己的胸前。

“觀兒,我不甘心做你的兄弟,我從年少伊始都把你當做是我的愛人!我要的不是你是我的兄弟,我要你是我韓缜一輩子的愛人!”韓缜激動的說。

唐季惟掙脫不開,只得靠着厚實的胸膛嘆氣,說:“看吧,你一直都是你要什麽你要什麽,你可想過我要什麽?你可想過我當你是這一輩最好的兄弟卻硬生生的接受你對我心懷不軌的事實麽?韓缜,你太自私了!”

一滴眼淚從唐季惟的額頭滑落至鼻梁,帶着溫熱的情懷和多年的癡戀無果的辛酸。

唐季惟說:“韓缜,我還當你是我的兄弟!比以前不及,卻比這一世要多!

韓缜埋頭于唐季惟的頸窩低聲嗚咽,像只被遺棄的小獸般的無助彷徨,強壯有力的心跳在一刻成了唐季惟最歉疚的鼓點。

“為什麽?為什麽朕還是得不到你?觀兒!”韓缜內心劃過最險些淋漓的刀痕,顫抖着捧起唐季惟俊美的臉龐,像是得不到糖果卻固執的請求的小孩兒。

唐季惟輕輕的撫過韓缜受傷的雙眼,那裏面的責問和火光太過熾熱,他根本無法招架。

擋住了韓缜淩厲的雙眼,冰冷的雙唇輕輕的吻過他的額頭,淺唱低吟間竟是哀歌一片,那本來可以得到的與慣來得不到的都在深沉的低吟中被時光抛卻,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唯獨不變的是你的執着與我的堅持,道不同不想與謀,論及情路亦是如此。

☆、72

自從韓缜醒來之後,唐季惟輕松了許多,局勢也在逐漸的清晰明朗化,安遠侯已經明目張膽的打着清君側的名號召集了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開始分作兩批圍攻京城和南巡的隊伍。

韓缜在帳篷內快速而清晰的做出了一個又一個指示,唐季惟心裏天人交戰,最終還是決定以大局為重。

文武官員都退下後,唐季惟不得不開口了,“皇上,臣有事要奏!”

韓缜把眼光從地圖上移回跪在地上的身影,皺眉沉聲說:“先起來吧,地上涼氣太重了。”

唐季惟也不推辭做忠心狀,慢騰騰的站了起來。

“朕看你今日怎麽畏首畏尾的?剛才進攻路線的讨論你昨晚不是很有想法嗎?”韓缜看着唐季惟略有不安的神色,安慰道。

唐季惟淡然一笑,說:“皇上于文韬武略乃人中龍鳳,臣這點兒雕蟲小技怎敢班門弄斧,不過是玩笑話而已。”

韓缜見他放松了起來,才說:“剛剛你要跟朕說什麽?”

唐季惟抿着嘴唇,呼了一口氣,既然決定不要隐瞞便要坦白到底,何況這是關乎社稷存亡的事情,他不得不說。

“臣死罪,臣縱容了死囚假死并且逃走,放虎歸山,還請皇上責罰!”唐季惟複又跪下,這次背挺得直直的,臉色堅毅而目光穩沉會與黃色的靴面之上。

韓缜淡淡的說:“哦?什麽死囚,說來聽聽!”

唐季惟想着,要是韓缜大怒一場估計還沒有什麽問題,自己可以解釋他也會理解一二的。而他現在這種雲淡風輕的口吻讓他心裏極為沒底,江天一的事情的确是他的過錯,他必須一力承擔,只希望別要連累父母和蕭氏才好。

唐季惟條理清晰的娓娓道來,其中包括了自己意圖複仇的事情,但避開了當時準備同歸于盡的想法。然後敘述着一步一步怎麽幫助江天一逃脫的事情,最後隐瞞朝廷把他暗送回了西南。

“西南?”韓缜臉色深沉如水,唐季惟看到了暴風雨的醞釀,“你說他往西南方向去了?”

唐季惟點頭,挺直的脊背略微感受到了壓力,跪在地上的雙膝也漸漸沁入了地上的寒氣。

韓缜的臉色唐季惟已經不敢再看了,西南是匪患極多地形複雜之地,江天一混不混得下去尚可不談,但是縱虎歸山并不是良策,韓缜的憂慮唐季惟自然明白。

“當時只想着報仇與你故而釀成了大錯,近來反賊塵嚣而上,臣已經寫了書信發往了西南,江天一欠臣的一條命必定在此時還來,可臣也沒有籌碼可以拿捏住他了。”唐季惟低頭落寞的說道。

韓缜輕輕吐字:“那也未必!”

唐季惟擡頭,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把人帶進來!”韓缜大聲說了一句。

魏琳帶着人走進帳篷,唐季惟回頭一看,驚呼出聲“張陵!”

張陵還是面冠如玉清秀書生的模樣,兩個小小的酒窩笑着展現在了唐季惟的眼前,只是身上攜帶的風塵仆仆的味道和渾身散發出的成熟之氣,讓唐季惟既歡喜又心痛。

“罪臣張陵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張陵并排的與唐季惟跪在了一塊兒。

韓缜輕輕叩腳,斜斜的靠在書案面前,說:“既然是自己主動歸來,那便算不上罪臣一說,你且起身吧!”

張陵猶豫了一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唐季惟吞吐了一番。

“你也起來!”韓缜點着唐季惟說。

這下,兩人才心甘情願的并肩站在一起,皇上與唐季惟的事情張陵早已聽江天一說過了,他并不聽江天一的胡攪蠻纏和鬼話連篇,現在看來他們兩個正常得很,完全不像是有君臣之外的情分的人。

唐季惟驚奇于韓缜口中的“主動歸來”,也暗自慶幸張陵的棄暗投明讓他們可以隐隐的牽制着江天一。

“你先下去吧,讓李昇給你安排一下!”韓缜對着張陵說。

“是,臣告退!”

張陵退下了,唐季惟越發尴尬了。他百密一疏的行為竟然要韓缜再來幫他補齊,他實在是惱羞之極。

“現下如何?江天一出兵的把握你覺得有多少?”韓缜笑得淡淡的,卻像極了一個老狐貍。

唐季惟不得不說:“皇上思慮周全,臣自愧弗如。江天一對張陵用情極深,大概有七成的幾率會出兵相助!”

韓缜搖頭,站直了身子說:“朕對你的情分比江天一對張陵的情分有過之而無不及,在朕看來,此次江天一必定是全力相助朕回宮了。而換言之,要是你落在了江氏手上,朕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了!”

唐季惟耳根子一下子就紅了個徹底,粉粉嫩嫩的泛着熱氣的耳朵讓韓缜垂涎三尺,也讓唐季惟自己都覺得羞惱不堪,摸着自己紅掉的耳垂,唐季惟低着頭說:“哪,哪就那麽邪乎了,皇上還是要做好萬全之策才是。”

“這是自然!”韓缜接話說。

韓缜看着唐季惟一副要從頭紅到腳的樣子,不禁心情好了許多,被唐季惟算計了一筆的賬也不那麽惱怒了,畢竟這是背叛,可是他卻甘之如饴,若是沒有唐季惟的複仇計劃,而若是他甘願這一世做一個平凡的人湮沒在千萬人群之中,那他便真的心如死灰不可複燃了,幸好,幸好他還恨着他,還願再出現在他的面前等着他來找回。

“不想知道朕怎麽發現的嗎?張陵可不是主動回來的,要不是朕的人和他搭上了線,憑他文弱書生的樣子怎麽從江氏的層層包圍中虎口逃生啊!”韓缜嘴角略微上揚,看着唐季惟的眼神亮晶晶的。

唐季惟說:“皇上早就發現臣的異動了吧,從江天一找上臣的那一刻起,臣就處在了皇上的監視之下。至于張陵嘛,皇上的漁網撒得太大,定然是算無遺漏了。”

韓缜聽着唐季惟有些淡淡的語氣就知道他是鑽進了死胡同裏了,走過去輕輕的拍上他的肩膀,韓缜嘆了一口氣,說:“朕的心意你還不明白,若是為了這點子事情就無顏面對朕,那豈不是你功力大減了?”

唐季惟拂開他的手,無奈的說道:“什麽啊,我只是在遺憾自己計劃失敗,若是真要複仇豈不是讓你算計得千刀萬剮麽,是我太自不量力了!”

韓缜繞到唐季惟的身後,輕輕的抱住他瘦削的身子,緊緊的股在懷裏,說:“不會。朕會如你所願的,這皇位你想要便要,朕的命你可以随時來取,朕都不會再為難與你了。”

唐季惟被箍習慣了,竟然也可以笑出聲了,帶着回憶與蒼白的笑聲,說:“這可是天下萬民之不幸了,你拱手讓了江山,卻置天下百姓于何地?你太跳脫了,我也是不願意這樣拿社稷做兒戲的。”

“既然是報仇又有何顧念?朕欠了你的,拿什麽還都是不為過的,天下既然是朕和你謀來的天下,那易主也是理所當讓的,朕不虧。倒是你,随意慣了,怕也不願意當這個被束手束腳的皇上了。”

唐季惟舉着被束縛的雙手說:“現在是誰被束手束腳?”

韓缜笑着放開了他,說:“回去吧,朕知道你和張陵感情不錯,定然是要秉燭夜談了,只是記得別熬壞了身子。”

唐季惟莞爾一笑,負手走了出去。

韓缜收了笑意,又把思慮全部集中到了版圖之上,借力打力,這倒是不錯的一招!

張陵和唐季惟聊了許久,其中也不乏江天一對他的感情。言語之中唐季惟便知張陵對江天一并非無情,他也不敢兀自勸張陵答應了江天一,畢竟自己這一攤子事都不該如何下手,他也只會給人越幫越忙而已。不過張陵在西南待了許久,見識和眼光也和以前大不一樣了,從前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幾步路,現在看來,他是連以後都一同算了進去。

“我并非不知道皇上和你的為難之處,也很明白王爺對我的情分,可是天下大義面前,我只得主動來當朝廷的人質牽制王爺。王爺本是代罪之身,我不想他再背負這樣的惡名,望皇上看着王爺出兵勤王的份兒上饒過了王爺的罪名才好。”張陵說。

唐季惟笑着拍了一下張陵膝上的手,說:“看來你對王爺也是情深如的,王爺自會明白你的心意,你還要保重自己才好。”

張陵不安的說:“皇上會不會處置王爺?”

唐季惟搖頭,說:“皇上恩怨分明,江氏一族是必須削去的異姓王,既然江天一名義上已死,江氏的兵權封地盡已收回,皇上也不會讓他死而複生。大概,也只是讓王爺在西南隐居的意思了。”

張陵喜上眉梢,舒了一口氣說:“但願如此,皇恩浩蕩,我本不應該思慮過多如此縮手縮腳的才是。”

唐季惟站起來,拍了拍褶皺的袍子說:“你既然顧念着王爺就好生的想想與王爺的事情,拖得太久對你不好。”

張陵的臉轟的一下就紅了個徹底,燭光下的俊臉分外羞惱,而始作俑者已經施施然而去。

唐季惟回了自己的帳篷,李昇端着一碗莫名其妙的東西早已經候着他了。

“公公怎麽來了?”唐季惟雖然不解,但還是笑意盈盈。

李昇笑着行了一禮,說:“皇上看唐大人舊傷未好,今日在帳中跪的時辰多了些,就讓奴才給大人熬了藥膳來。藥要溫熱才留着藥效,大人快用吧!”

唐季惟心裏一股熱氣上湧,不好再面對李昇帶着笑意的眼光,只得拿着碗咕哝幾下飲盡。

李昇松了一口氣,僵硬的肩膀放柔了下來,小太監收了碗裏李昇也帶着人告辭了。

“大人早些歇息,奴才回去複命了!”

唐季惟點頭,目送着人離開。雖然有些感動于韓缜的悉心照拂,但是也不得不說他做得太過顯眼,他已經無法自處且找不到為人臣子該有的位置了,更可怕的是他對此絲毫不反感,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惡心與不舒服。

☆、73

被鎖章節

☆、74

“報!”

一聲洪亮綿長的聲音騎在馬上飛奔,中途穿梭過大大小小的營帳,所到之處皆是人群矚目的好奇緊張之色。

“啓禀皇上,京城急報!”

“念!”

短裝打扮的士兵立刻取下背在背上的竹筒,謹慎的從裏面拿出了一張用油脂包好的軍報。

“太子殿下親述丞相大人執筆,京城大捷,反賊盡滅,恭請聖駕回宮!”

韓缜大笑三聲,長袖一擺,朗聲說道:“我兒好樣的!竟是比朕這個父皇還要有本事啊!”

随行官員皆是大喜之色,紛紛拜倒,“吾皇萬歲萬萬歲,陛下英明,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

韓缜一聲令下,随着京城的大獲全勝,淮南方面也開始全線反撲。江天一隐瞞姓名帶着他的部隊打着民間勤王的口號一路骁勇北上,最終在中途和聖駕會合,兩萬軍隊随行護駕回宮。

唐季惟得知江天一并沒有繼續打着北上的時候,終于松了一口氣,和張陵一起跌坐在了圈椅上。

“幸好王爺還不糊塗!”張陵拍着胸口心有戚戚的說。

唐季惟點頭,看向張陵說:“王爺已經到了,你準備怎麽辦?”

張陵還未回神,“啊?”

唐季惟盯着他悠悠的說道:“你背棄王爺而去,王爺和他屬下恐怕都不會心無芥蒂,你還是要早作打算吧!”

張陵愣愣的說:“我去解釋就好了,反正有你作證,我并不是臨陣脫逃棄他們于不顧啊!”

唐季惟笑着說:“聽你這語氣,那你是打算以後追随王爺了?

張陵看着外面陽光燦爛,露出小小的酒窩,點頭說:“我已經想好了,我們之間的相愛可能并不容于世,但是人活着僅僅幾十年的時間而已,若是要為了別人的眼光和流言而活,那對于我可真是太累太不甘了!”

唐季惟若有所思的點頭,既然張陵願意放手一搏為自己而活,那麽對于江天一,他和韓缜就并無愧疚了。

韓缜下令回朝,隊伍開拔浩浩蕩蕩的往京城方向而去。來時走的是水路而回去的時候,韓缜意外的選擇了6路。

街道兩邊歡舞的人群和所到之處的跪拜之聲,讓大家都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只有讓百姓心悅臣服的人才是這個江山的主宰,那些跳來跳去的小醜不過是烏合之衆而已,歷史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百姓也不會歌頌他們,而這個江山真正的掌舵者便只有一個,便是韓缜而已。

韓缜坐在馬車裏,挺直的脊背和嚴肅的表情,讓這個馬車裏面的地毯和軟枕都顯得格格不入,而小桌上的果腹更是孤零零的被奏章擠到了一邊。

“唐卿呢?”韓缜擡頭問。

李昇随身伺候坐在外面,聽到皇上的聲音立刻弓着身進來回話,“回禀皇上,唐大人在後面随行的馬車之中。”

韓缜皺眉,嘆氣說:“朕不是傳了口谕讓他和朕共乘一架嗎?他又抗旨了?”

李昇吞吞吐吐的回答,說:“唐大人說他偶感風寒,不能将病氣過于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韓缜扔下奏折,黑着臉顯得波濤洶湧的詭異莫測。

“簡直是胡扯!把他叫過來,若真是病了就讓姚淳于去診了再來回話!”

“是,奴才遵旨!”李昇擦着冷汗退下去。

唐季惟聽了李昇的話不耐煩的別開頭,說:“公公去回話吧,就說我已經睡着了!”

李昇為難的說:“可是皇上下了旨讓您過去,您總不能這麽不顧皇上的顏面吧!”

張陵在一旁捂着嘴吃吃笑,眉色飛揚一看就是昨夜被江天一疼愛過的神色。

唐季惟一記眼刀過去,“就消停會兒吧你,見着情郎了有這麽歡喜嗎!”

張陵正襟危坐,繃着臉說道:“你去見見不就清楚了麽!”

說完,破功似的大笑。

唐季惟也不想和這個瘋傻之人呆在一起,便對着尴尬的李昇說:“你先去回話吧,我随後就到!”

李昇松了一口氣,恭敬回答:“是!奴才先退下了。”

張陵拉着要起身的唐季惟,神色微恙,擔心的說:“你真要去?”

唐季惟拍落他的爪子,不忿的答道:“不是你要我去的麽?”

張陵撓頭,說:“我和王爺在一起忍受的不過是親近之人的異樣眼光,而你要是真和皇上在一起,首先難過的便是太子一關,其次便是天下萬民,你想好了麽?”

唐季惟看着張陵鄭重其事的面色,揪了一把他的俊臉,說:“放輕松,我就是過去一下,這又不是奈何橋,沒這麽多擔心受怕畏畏縮縮的。我是否答允他并不幹系萬民的事情,你把心裝回肚子裏去,我可以擺平得了的。”

說完,一個躍身就跳下了馬車。

“草!”

張陵還沉浸在唐季惟的灑脫不羁中,就聽見一聲怒罵,掀開簾子一瞧,說:“你怎麽了?”

唐季惟本來是想留給張陵一個輕松的背影,沒有想到前世做了沒有千次也有百次的動作,竟然會在今日馬失前蹄,腳被崴了個徹底。

唐季惟看着周圍的官兵,蹲下掩藏自己的痛苦神色和不能見人的老臉,低聲哼道:“快來扶我上去,我這次是真的不能去了。”

張陵汗流,一向穩沉之人出現如此輕浮之态,他也只能安慰自己是和皇上在一起的壓力太大,故而腦神經有些不正常了吧。

到了行宮落腳過夜,韓缜也沒有等到唐季惟,才下馬車李昇便來報唐季惟崴了腳不能赴宴了,還請皇上原諒雲雲。

“崴了腳?哼!他的招數倒是層出不窮。”韓缜冷冷的說道,瞥了李昇一眼,找到活血化瘀膏,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說:“要是真崴了朕就好好給他治治,如果又是推脫之詞,哼,朕就先讓他崴了腳再讓姚淳于好好看看!”

說完便怒氣沖沖的離開了寝殿,李昇只有跟随在後,默默祈禱唐季惟是真的受傷了,不然皇上的怒火簡直就是可以把整個行宮個炸毀。

“唐大人,您真是多災多難哪!回到京城了讓令堂去寺廟好好求個簽吧,老夫真是說起來和你天天見面都不算多啊!”姚淳于看着唐季惟腫的像饅頭一樣的腳踝,憂心忡忡的說道。

唐季惟眼皮亂跳,撫着額頭說:“勞煩太醫看看吧,我走不了路了,要是能走路我自己就往最近的寺廟去燒燒香了。”

張陵撲哧一聲就樂了,想起唐季惟那英勇帥氣的一跳,和眼前這個紅通通的大豬蹄兒,不得不樂得喘不過氣了。

“皇上駕到!”

“臣等給皇上請安,皇上萬安!”

韓缜捏着藥膏不耐煩的說:“他怎麽樣了?真傷了?”

姚淳于點頭,回話說:“還好沒有傷到骨頭,擦一點活血化瘀的藥膏揉揉就行了。”

韓缜嗯了一聲,說:“都下去吧,朕來給這小子擦!”

姚淳于看着皇上手上拿着的小瓶兒,也不主動留下藥膏了,和張陵弓着腰一起退下了。李昇輕聲的關好了門,兩名侍衛和他一起守在了門外。

韓缜坐在唐季惟的榻前,仔細察看了受傷的腳踝,說:“你倒是好福氣,崴了腳還得朕親自給你上藥。”

唐季惟捂臉,悶聲悶氣的說:“要不是你宣召我,我又怎麽會下馬的時候不注意崴了腳。”

韓缜抿着唇笑道:“朕怎麽聽說某人是一躍而下堪稱飛俠呢!”

唐季惟恨不得拿過被子把自己給捂死,但是尊嚴在前,他決不能退縮承認自己的無趣大意,肅穆的說道:“是誰傳了本官的小話,看我不狠狠的揍他一頓!”

韓缜扳過他的腿,搭在自己的膝上,揉着腳踝的傷處,說:“後面的人都是有眼睛的,你以為是人家暗自撺掇的麽!”

唐季惟不服:“馬有失蹄,我也有失策嘛!不知道當時怎麽想的,一晃神就跳下去了。”

韓缜到處了藥膏,細細的抹在了腫脹的腳踝上面,看着抹勻了,擡頭說:“你忍着點兒,有點疼!”

唐季惟搖頭,不在意的說:“總不會比扭傷的時候還疼吧。”

韓缜使勁兒,将藥膏全部揉散揉進了皮膚之中,力氣之大讓唐季惟當即失色大吼。

“啊!好痛好痛!啊!”唐季惟梗着脖子哀嚎,那種用針紮的感覺讓他眼淚花直蹦。

韓缜笑着看他冷汗直流的神色,面色浮現一片溫柔之意,這才是和他朝夕相處的顧貞觀,沒有心防可以毫無顧忌的大吼大叫,也不會擔心在他面前失掉了為人臣子的禮儀,在兩人相處之時便是肆意自在的悠閑時光。

唐季惟只恨這副身體痛覺太過靈敏,以往狩獵之時也有和猛j□j手時的錯傷,但那時可以堅持着騎馬回城還能和朋友們談笑風生,而如今一個小小的扭傷便讓自己在這裏大吼大叫的喊疼,唐季惟只覺得時日真是變了,他再也不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裏,而有些事情是他必須要開始正視起來的了。

韓缜看着出神,手上使勁拉回了他的思緒。

“你幹嘛?”唐季惟皺眉。

韓缜說:“跟朕在一起不準走神想其他的!”

唐季惟用沒有受傷的一只腳踹他,抱胸說:“思想是我唯一自由擁有的東西,你少來我面前指手畫腳的!”

韓缜扯了旁白的布巾擦了手,把唐季惟的腿放回了原處,傾身壓着他就一頓啃食。

“朕就是霸道,你也是朕的!”

唐季惟撲的一下就抱住了韓缜的腰身,說:“不許解衣裳!”

韓缜以為他終于有了回應,沒想到是如此反應,不禁失笑的說:“朕又不是第一次睡你,你用得着這麽大反應嗎?”

“那一次是意外,我現在杜絕意外!”唐季惟死死地摟住他不讓他有所動作,對于身體單薄絲毫不能與之抗衡的他來說,這是他唯一能夠簡單粗暴的阻止韓缜的方法。雖然韓缜說并沒有查出是誰給他下的合歡藥,但是他早已在心中腹诽定是看他在淮南大出風頭不忿的小人們。

韓缜把他壓在自己的胸前,說:“要是朕告訴你一個絕對讓你震驚的消息,你願不願意再和朕共赴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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