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改框框)

公興記好歹是青幫的盤子,別說一個不知名的土匪跑來鬧場兒,就是道臺大人來了也不能夠吆喝一聲就趕跑了他這一場子的客人,段敬學倚着二層的朱紅樓欄,看着空無一人的大廳微微皺起了眉。

百事重新打理了一番,又是一副婀娜多姿的模樣步步生蓮地走到了段敬學身側,段敬學揿了揿鼻子說道,“嘿,這味兒不是你慣用那一款吶?”

百事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窈窕淑女形象瞬間崩塌,眉毛一抖咬牙道,“呸,別對我再提起那味兒,晦氣!”

段敬學失笑不語,百事怕是又想起了和關山的那一場糾纏,兀自氣了好半天才有些後悔地說道,“是唐爺的人,我事前當真不知情!”

段敬學心領神會,不由吹了聲口哨兒。

唐正義,男,許是小來家裏人盼着他能正氣沖天、義結天下,雄心壯闊地給起了這個名兒,豈料卻是半道兒上跑偏了,如今一手握着一貫|道上海分壇的大權,道貌岸然卻是極其陰險,真要說起來,這老不死的跟黃寺庵的周峰之間倒是腥味兒重得能熏死人。

嚴先生的身子除了他自己只有他爹知道真實情況,可他爹是鋸了嘴的葫蘆從來都不透露半個字兒,早些年嚴先生就已經開始琢磨着幫會繼承人的問題了,嚴肅雖是太子爺,可這青幫卻也是憑着拳頭說話的地兒,他來的這些年手裏的權勢抓得越來越重倒也給嚴肅一派加重了籌碼,然而周峰眼看着卻是要技高一籌,這貨竟然不知廉恥地爬上了唐正義的床還以為別人都他媽是瞎子。

春綠寨幸存的三人,沙老大、金四、關七俱是投奔了唐正義,所以關山來他這公興記踢場就沒人敢攔着,喵了個咪,都當他是慫蛋了,不行,這巴掌果斷得扇回去,不然他三少的臉往哪兒擱?

段敬學摸着胡子黑眼睛滴溜溜地直轉,百事臉上有些難看,這次挑人純粹是色迷心竅,情急直上沒來得及問清來路就跟人滾了床單,這下攤了大事兒捅了簍子,心情低谷極度郁悶,“老板,我想死。”

段敬學回過神就樂呵了,笑道,“可別,你死了,全上海的男人都得跑這兒來哭,行了,又沒罵你,再說,”段敬學突然賊兮兮地笑了三聲,湊到百事耳朵邊兒上低聲說道,“采菊東籬下雖然悠然自得,采多了就是不禿也得膩歪,該是時候給唐爺換換口味兒了,周公子還能喘上一口氣兒不是?”

百事的嘴角直抽抽,果然,老板的話只能當放屁,不然就得自我懷疑自己的智商。

傅明站在貴賓室的門口一直盯着段敬學不錯眼,瞧着他一會兒子想得失神一會兒子笑得猥瑣,就覺得有人拿根針在他心頭時不時紮上一紮,疼得不厲害卻壓根兒無法忽視,阿九不動聲色地站在他旁邊,突然開口低低說了一聲,“一哥。”

傅明抹了把臉,嘆道,“種因得果報應不爽,全都是我欠他的,該還,他就是吃了秤砣我也會讓他那鐵石頭裏蹦出個孫悟空來!”

阿九垂眸不再出聲,倒是一直靠着牆的七喜忍不住好奇,突然朝阿九勾了勾手指頭,把人招來身邊小聲八卦,“哎,看你老板這深情款款的樣兒,不像是會狠心抛棄我老板的人啊?”

阿九眨眨眼,破天荒地答道,“一哥心狠手狠,三少受不了。”

七喜一手握拳抵住自己的嘴巴,滿臉驚訝,脫口說道,“我老板自己跑的?!看不出來他這麽出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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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被她誇張的動作表情整得有些想笑,可面癱慣了的臉上實在看不出有什麽變化,再一想雖然不知當年事情的真相,但既然三少跟着嚴少日子過得挺滋潤,想來當初也是自願離開的吧,所以阿九便點了點頭以示肯定。

七喜不由啧啧啧了三聲,看着傅明偉岸的背影直搖頭,喃喃說道,“這得是有多心狠手狠,才能讓我老板這戀家狂舍得離家出走哇?”

三三兩兩的小箭頭咻咻地直插傅明的心窩子,尾羽還帶晃着,傅明抖着肩膀冷笑着,他媽的,八卦能甭當着當事人的面兒麽?這是仗着他不打女人不是?還是仗着他不敢動段敬學的人?

段敬學悠然自得老僧入定,也不知道是真沒聽見還是聽見了裝沒聽見,七喜拉了拉阿九的袖子,又問道,“你叫你老板一哥,為什麽呀?”

阿九答,“我排第九。”

七喜恍然,“難怪他們都叫你阿九……說來,你還能記得你自己的真名兒麽?”

阿九直直地望入七喜有些懷疑有些期盼的眼睛裏,波瀾不驚地說道,“阿九。”

“……”

段敬學沒回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急忙捂住嘴肩膀直抖,傅明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輕輕搖了搖頭,阿九有些莫名其妙,不由看了眼傅明,七喜則是直接跑到段敬學那兒用肘子撞了撞他說道,“不可能,我就不信還有人沒個名字的!”

段敬學睨了她一眼,幽幽問道,“哦?這麽說你還有個真名兒?說來聽聽?”

七喜沖他龇了龇牙,罵道,“明知故問,我那名兒見不得光,聽了會要人命的!”

段敬學體會了一番七喜那光聽都能要人命的名字,笑得前仰後合,氣得七喜恨不得往那張臉上猛踹上兩腳,阿九還在狀況外,不解地看着傅明,傅明想了想,說道,“名字只是個稱謂,叫什麽不都還是這個人,七姑娘喜歡阿九,還真能在得知他真名兒後就不喜歡啦?”

傅明說得極是随意而肯定,坦坦蕩蕩,阿九一歪頭剛好對上七喜有些慌亂的眼神,莫名地眨了眨眼,七喜一張臉瞬間就紅透了,頭頂上都能冒煙,又急又羞,看看傅明的老神在在,再看阿九的無動于衷,最後看到段敬學的袖手旁觀,一跺腳迅速撤退,一路上還高喊着,“一群混蛋!”

段敬學看着七喜落跑的身影,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傅明未動一步,問道,“為何不幫她?”

段敬學撐着朱欄一手托着下巴,懶懶回道,“幫什麽?”

“你明知道她喜歡阿九。”

“你也明知道阿九不喜歡她。”

“喜歡可以慢慢來,阿九總有開竅的那天。”

“喜歡上了又如何?”段敬學轉過身定定地看着傅明,問,“你舍得讓阿九離開你?阿九舍得為了七喜留在上海?七喜離不開上海,只要阿九有一絲跟着你回北京的可能,我都不會像你這般不負責任地去撮合他們。”

傅明頓了頓,沉聲說道,“為了你,我會留在上海。”

段敬學不覺擺手笑道,“可別,您老只要在我這地界再待上三天,別說王爺福晉,就是太後都該知道我這賊窩了,為了我爹的身家性命,拜托貝勒爺發發善心。”

傅明眉頭一皺,說道,“你說話能甭這麽陰陽怪氣兒的麽,累不累?”

段敬學攤了攤手,回道,“爛人交多了,習慣改不掉。”

傅明眼一瞪,一直沉默的阿九突然插道,“喜歡是什麽?就像一哥和三少這樣的麽?”

傅明和段敬學臉上都有些讪讪,傅明橫了阿九一眼,說道,“現在不是你開竅的時候!”段敬學卻是拍了拍阿九的肩膀,有些豔羨地說道,“不開竅也有不開竅的好,這玩意兒傷身傷心,碰不得。”

傅明自然不能同意,這段敬學看着看着就要走上清心寡欲、皈依佛門的道兒,這哪成?他下半輩子的幸福生活可都得看這人的表現!張口反駁的話卻被一道低沉焦急的聲音打斷,傅明擡眼一看,呵,當年的主謀之二終于露面了!

徐品帆顯然是跑着過來的,說話都氣息不穩,段敬學有些發愣,他這得是有多少天沒見着徐先生了,心想着要不掰手指頭算算,徐品帆直接說道,“鬧場子是唐爺的人!”

段敬學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你怎麽知道的?”

徐品帆顯得有些驚愕,“你知道了?我偷聽了大佬電話裏說的,所以立馬偷跑了出來。”

偷,偷跑?先生您這是給大佬軟禁了麽?嚴先生管不住自己兒子也就只能拿你開涮,哎,你說你招誰不好,偏得招那妖孽?可嚴先生卻是自電話裏得知這場子是被唐爺的人給鬧了,誰他媽閑的蛋疼,說話比放屁還快?逮着了絕不手軟直就往死裏打。

段敬學一腦門子彎彎繞繞,思維跳脫也比較快,徐品帆看着消息雖然遲了好歹是知會了一聲,掉屁股就要跑路,段敬學眼明手快一把将人扯住,忙問道,“跑這麽快幹啥?好不容易出來了哪那麽笨這麽輕易就回去?嫌關得還不夠啊?”

先生這是被關出毛病,還上瘾了不成?豈料徐品帆卻是四分為難、三分無措外加兩分的羞澀、一分的焦急,說道,“順子追我追得緊,我得趕緊回大佬那兒!”

段敬學卻不肯輕易放人,問道,“不是,順子不是嚴肅的人麽,他追你有什麽打緊啊?”

徐品帆一急臉就憋紅了,當即吼道,“就是嚴肅追我才要跑!”

一聲吼得段敬學一愣手就松了,徐品帆逮着機會一個箭步利索地就蹿了出去,只可惜沒蹿成兩步就被傅明若無其事地腳下使絆險些五體投地行了大禮,虧得及時抓住了圍欄才險險穩住身形,一擡頭這才看清使絆子的原來是傅明,怒道,“你怎麽在這兒?”

傅明神色自若地回道,“我是神降,呆哪兒又關你屁事兒。”

徐品帆點了點頭,似是自言自語,穩住身形繼續擡腳開拔,“不關我屁事兒……哎,不關我的事兒我還不能走麽?”

傅明顯然是打算将無賴耍到底,徐品帆往左他往右,徐品帆往右他往左,死死堵着樓梯口就是不讓步,徐品帆一着急就要上拳腳,傅明還能怕了他不成,兩人當即比劃起來,招招帶風,拳拳碰肉。

段敬學這才領悟過來,不由腹诽,他媽的,也就這檔子事兒那混蛋才會像狗一樣敏銳!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時間9.16淩晨一點整,存稿倉促,捉蟲就靠妹紙們了,再不碎覺覺,今天的大論文彙報就要嗝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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