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捉蟲)

段敬學和周峰交往不深,頂多算是年會上喝杯酒聊上兩句的交情,周峰的造訪雖然突然卻是意料之中,等得可不就是你!段敬學調整好面部表情一手遮着脖子上的傷口,剛好周峰跨步進了門。

段敬學客客氣氣地招呼着,只動作有些別扭,周峰看着不免眼波暗動,說話之間都像是随時要斷氣兒的那種,段敬學起先就跟這周公子氣場不和,委實有些吃不消這一款,周峰卻是貼心地說道,“聽聞三少被一頭惡狗咬了,特意帶了家鄉獨門的金瘡藥,許是能幫上三少。”

段敬學笑得有些讪讪,接了周峰遞過來的金瘡藥,答道,“既是聽聞便做不得數,更可況床第之事也由不得外人說三道四。”

周峰臉上多了幾分陰郁,冷冷說道,“與虎謀皮,可別枉送了性命。”

段敬學笑得三分真誠,“若是謀得一人心,便是丢了性命也是命有此劫,可惜不可悔,多謝周公子提醒。”

周峰看着段敬學和善的笑臉,突然起身一言不發開門就走,段敬學趕緊跟上,說道,“慢些,我送你。”

一出門卻是直接撞上了傅明那雙晦暗不明的琥珀色眼眸,突感心虛,也不知道他何時到的,都聽到了些什麽,周峰悉數看在眼裏,卻并未吱聲,段敬學迅速回過神,腳步也只是微微一頓,便親自将周峰送到公興記門外,看着他的車絕塵而去才心事重重地上了樓。

段敬學不做聲傅明也不喘氣兒,段敬學進屋關門,傅明就直愣愣地看着他,段敬學想自己這是解釋呢還是不解釋呢,看着傅明不免有些發怵,擔心這條瘋狗也得是不管不顧地一通狂化。

傅明看着段敬學輕輕問道,“這次,我會先聽你解釋。”

通情達理得段敬學眼珠子都能掉地上,也讓他不由自主地開始作死,“我為什麽要向你解釋?”

一聲問出自己心裏頭還咯噔了一下,不自覺後退了一步腳跟兒就踢上了木門,不禁自我嫌棄了三遍,就看到傅明穩穩邁着步子充滿壓力地貼了上來,盯牢他的眼睛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只能為我獨占,每一塊骨骼、每一寸肌膚、甚至是每一根毛發都只能是我傅明的,我絕不會容許他人染指,有人用眼睛看,我就剜了他的眼珠子,有人用手摸,我就剁了他的手,若是有人……”說着擡起手拇指順着段敬學脖子上的齒痕一路摸向了耳朵上的傷口,眼色深沉,接道,“若是有人敢用牙咬,我就敲掉他一嘴的牙,再讓他混着血一顆、一顆給我吞下去,這樣還死不了那也就只能再補上一槍了。你不解釋也可以,我這就去幹掉那混蛋。”

段敬學真想擺出個囧囧有神的表情,只可惜臉有些僵,随了傅明整面癱了,原本還想着這王八蛋是不是幾年過了通人性了,搞半天也還是披了人皮的瘋狗一只!

段敬學的沉默看在傅明眼裏卻是另一個味道,當即将他往一旁推了推,開門就要出去,段敬學一把将人拉住,急急問道,“哎,哪兒去?”

傅明回頭看了他一眼,“你都當我說話放屁是吧?”

段敬學白了他一眼,“你真放屁我還不愛聽呢!給我進來!”

傅明鼓着腮幫子,不情不願地進了屋,也不看段敬學,扭着頭就跟一堵白牆死磕,段敬學難得看到傅明這般別扭的模樣,不覺笑出聲,傅明耳朵尖兒有些發紅,偏過腦袋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吼道,“笑什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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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敬學眼瞪得比傅明還圓,立馬吼回去,“吼什麽吼,就你有脾氣?”

傅明你了半天也沒你出第二個字,一時急得團團轉,活像一頭暴躁的獅子,轉了幾圈突然站定,雙目赤紅地盯着段敬學,說道,“段敬學,我低三下四、不要臉不要皮是因為我喜歡你,可你不能仗着這個就随心所欲玩兒我!”

段敬學微愣,突然冷笑道,“喜歡?哦我的天,傅貝勒竟然會喜歡我?您是哪兒喜歡了?眼睛、鼻子、耳朵還是您好哥兒們?”

傅明一窒,緩了緩才問道,“我一直都喜歡你你感覺不到?”

“喜歡就可以不問緣由随意淩|辱麽?”

“喜歡就可以高高在上唯我獨尊了麽?”

“喜歡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背着我逛窯子麽?”

“喜歡就可以害死我爺爺而不用承擔任何責任麽?!”

“傅貝勒,您這喜歡太沉重,段敬學一介凡人,承受不起。”

段敬學冷冷看着傅明,一句一句質問,讓傅明一顆心瞬間掉進了冰窟窿,他無措地看着段敬學挺直腰板站得倔強卻早已淚流滿面,結了冰的心又被丢上了石磨子碾壓成了粉渣渣,心痛到無以複加,嘗試着将人攬進自己懷裏,見段敬學并未掙紮,才在他耳邊沉沉說道,“對不起。”

段敬學不由微微仰起頭,閉上了雙眼,任由多年以來深埋在心中,似是怨恨、似是懊悔、似是喜歡、似是沉痛的心情攪和在一起,恣意發洩出來。

段敬學并未哭出聲,可淚水就像是發大水一樣,傅明抱着他能清楚感受到他時不時壓抑卻哀傷的抽噎,動都不敢動,只緊緊抱着懷裏脆弱而委屈的可人兒,待他漸漸平靜下來後,才微微将人拉出懷抱,在他紅腫的眼睛上落下了輕輕的吻。

段敬學閉着眼,濕潤的睫毛越發黑亮纖長,微微顫動着,就像是跑丢了的黑翅蝶一樣,惹人憐愛,傅明的吻不由自主往下,就要觸及段敬學雙唇時,段敬學睜開眼無悲無喜地看着傅明,波瀾不驚地說道,“傅明,我喜歡你,和你分開的這三年我從未想過自己會與你徹底成為路人,不管原先的你有多麽混賬我都沒有想過會放手,我一直幻想着你總有一天能意識到自己的過錯而誠心道歉,可如今你就在我眼前,你是個高高在上的人,可你的道歉在我心裏卻并沒有産生我預想的效果,看到你的臉,爺爺冰冷的遺容就會反複出現在我腦海裏,當年的事你我都有錯,我不能把責任全推到你頭上,可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段敬學頓了頓,帶着濃濃的鼻音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我不能,我以為我可以不介意,可我、不能。”

傅明渾身都有些僵硬,微微一動都能牽扯到自己的心髒,抽搐刺痛,清晰而尖銳,他看着段敬學坦蕩卻沒有留戀的眼睛,知道他已經做出了抉擇,就算違心最終還是決定抛棄他,他倒是有些詫異自己竟然還能笑出來,不想再看他毫無溫度的眼睛,最後的吻落在了他受傷的耳垂和脖子上的齒痕上,這才溫柔而眷戀地說道,“雖然不是我的傑作,可也算是蓋了我的章,你留個紀念,讓你困擾了這麽長時間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眼前了,請放心。”

看着傅明放開自己的肩膀擦身而過,段敬學也不敢回頭,怕自己一回頭對上傅明不舍的眼睛就會徹底崩潰,再也狠不下心,他不知道傅明有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只是當木門終于在身後輕輕合上的時候,他終于支持不住蹲下來縮成一團,死死咬着自己的胳膊才沒讓哭聲洩露出來。

從此之後便是咫尺天涯,你我再不相見!

我過不了這一坎,你便也就不要在我眼前晃得我心疼,這樣就好……

段敬學哭得比較用心,自然沒有察覺傅明其實壓根兒就沒走,他靠在牆上,手不自覺往懷裏探去,摸了摸卻是不由苦笑,是啊,連煙都戒了三年可還是沒給人追回來,将人逼成這樣,他也的确是個混蛋玩意兒,七喜默不作聲地點了一支煙遞給傅明,俏麗的臉上是從未見過的愁緒,淡淡說道,“無論如何,請尊重他。”

傅明捂住眼睛,嘴角苦澀急速蔓延,嘆着氣兒說道,“你們不會都覺着我是該的吧?”

阿九難得皺了皺眉,有些急切地想要表達些什麽,只可惜經常不說話舌頭不大利索,七喜給自己的煙也點上,夾着煙的手有模有樣地指着傅明,說道,“我讓你尊重沒讓你放手,你人都沒了還尊重個屁啊!我老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還能不知道?我拜托,能不能稍微堅定點兒?我一直都覺着你挺有款兒沒好意思說你,貝勒爺怎麽了?談戀愛就是皇帝老子都不能把自己當人!”

傅明一時聽得瞠目結舌,連阿九都對着七喜直瞪眼,七喜比較受不了阿九的凝視,一路從脖子就慢慢紅到了耳朵尖兒,臨界點一突破立馬就要跳腳,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的百事突然攬住了七喜的脖子,将她手裏的煙接過直接塞自己嘴裏,悠然地吸了一口才懶懶說道,“我說,就是要商量兵變,能躲着點兒老板弟弟麽?”

七喜看着百事的眼裏頓時充滿了崇敬,将傅明和阿九拉到一邊她們自己的休息室之後,才隆重地對傅明和阿九介紹道,“大上海灘風情萬種的百事小妞,戀愛專家,馭夫高手,無所不知,無所不會,問她吧,什麽都會有答案!”

傅明适才哀傷心碎的心情瞬間煙消雲散,看着上蹿下跳的七喜,突然覺得這姑娘能喜歡阿九可真是阿九的福氣,百事一巴掌拍在七喜的後腦勺兒上,罵道,“越說越不靠譜,給我閉嘴!先告訴我怎麽回事兒吧。”

傅明起先還有些不情願,畢竟一個大男人對着兩個姑娘家袒露心聲什麽的實在太丢人,可百事卻是翹着修長的腿淡淡說道,“就是主要救你,你也得先告解,我畢竟不是萬能的上帝,還會讀心術這麽高深的玩意兒,貝勒爺,現在您就不能把自己當人。”

傅明瞬間領悟,七喜先前那形态那語氣多半也都是跟着百事學的,只是學藝不精,唬人唬到一半自己個兒先亂了陣腳,看着眼前大老爺們似的極具壓迫力的百事,幾番心理建設後便将三年前的事兒和敬學之前的絕交宣言都大致給說了一遍。

百事一言不發地聽完,已經抽了五根煙,屋中不透氣,阿九有些不适地皺了皺眉,七喜便無言地起身開了一扇窗戶,百事掐滅了手中只抽了半根的煙蒂,突然說道,“我覺得你可以滾出我們老板的世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想給傅大爺直接虐回北京城,但是鑒于七喜不甚想讓阿九離開,所以這熊妹子插手了插手了插手了……甚至還請來了專家百事……所以說,傅大爺RP是要逆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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