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得知雲坤今天來接許平安的消息,任院長特意留在家裏等。作為長輩,有些話他得替去世的雲邴楠囑咐。

任伯母見到雲坤,熱情地招呼他中午在家裏吃飯,說是從鄉下帶了很多鮮貨。雲坤嘴裏客套着,眼睛往四周找人,一道慌不疊關緊的門縫暴露了某人蹤跡。

“一會再話分別,我沏了鐵觀音,專為等你呢。”不由分說,任院長拉着雲坤去了書房。

許平安等在房間裏,時間漫長又飛速地過去了将近一小時,雲坤始終沒有露面。她一會兒走到窗簾後,看看在樓下抽煙的阿圖。一會兒貼着門板聽聽客廳的動靜,坐立不安。正糾結呢,隔壁傳來開門的聲音,接着是任院長爽朗的笑聲。許平安一個箭步撲回床邊,擺出矜持坐姿,又随手拿起旁邊的雜志佯裝閱讀。

連敲門聲也沒有,任院長邁步就進來了,“平安,走吧。雲坤來接你了。”

“哎喲,不興人家小兩口說幾句話再走?有你這麽性急的?”任伯母進來強行拉走了老伴。

許平安低埋着頭,餘光裏,雲坤邁着不疾不徐的步子進來,掩上門,坐到她身邊。罕見地,許平安聽到自己身體裏傳來擂鼓一樣的聲音,震得她指尖發顫。她咬緊下唇,為自己的緊張羞臊不已。

“你有特異功能,可以倒着看字?”雲坤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許平安大窘,雜志拿倒了。但她嘴硬,“倒着看算什麽?我還會拿大頂看呢。”她斜着眼睛,強撐着想做出很拽的架勢來,卻先吓了一跳,“你怎麽……”她摸上他的臉,雲坤本來就瘦,幾天不見皮膚上的滋潤消失殆盡,透出病态的羸弱。她急得快哭了,“你怎麽突然這麽瘦了?”

他反問:“你說呢?”

“想我想的。”

雲坤好氣又好笑地拂開她手,“被你氣的好不好?”

“那你就拿自己折騰啊?你可以罵我一頓或者罰我,怎麽跟自己較勁呢?你不知道我看了心疼嗎?”她鼻子發酸,“就算我難過死,也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樣。”

“別死呀活的,晦氣。”雲坤輕輕敲了她一個毛栗子。

她趕緊扇扇嘴,“呸呸呸,誰也不死。”

“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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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我說的是……我和你……長命百歲。”瞧雲坤半笑不笑的,似乎心情不錯,許平安小聲嘟囔着,“百年好合,百子千孫。”

“油嘴滑舌。”

“我心裏苦得賽過黃連了,還不許我便宜便宜嘴巴嗎?”

雲坤微微斂正神色,“如果這算苦,往後跟我在一起的日子比這要苦幾百倍。”

“我不怕!我……”她醒過味來,着實吓一跳,“你的意思是不趕我走了?讓我留下?”

“有人替你說情,我能不同意?”雲坤淡淡的笑。

許平安的心情豁然開朗,不禁大笑出聲來,前仰後合的,“大伯萬歲,發哥萬歲,許平安萬歲。”

受她傳染,雲坤的笑意也深了幾分,“傻瓜。”

她恨不得四腳朝天,親昵地挽着他胳膊笑,“傻瓜喜歡的也是傻瓜。”

雲坤第一次主動牽起她手,“我說的是實情,以後跟我在一起,可能枯燥,也可能動蕩。你要做好犧牲很多愛好的準備。其實,做我女朋友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四年前你把我從水裏撈出來,我就認定你了。”許平安溫順地靠上他肩,“你是上帝為了安慰我送來的禮物。”

雲坤對幾天前的噩夢猶是心有餘悸,許平安如此貼近,重新聞到她身上美好溫熱的氣息,他仿佛被治愈一般通體舒泰。雲坤有種昏昏欲睡的惬意。

“對了,我有禮物給你。”許平安歡快地一轉身,瞬間手上添了兩個綠油油的小家夥——葦子葉編制的螳螂,長而鋒利的前臂,圓鼓鼓的肚子,惟妙惟肖。

“你編的?”

“當然。你能看出他們是一公一母嗎?”她炫耀地抖動着用一條紅線栓住的它們,自問自答,“告訴你吧,這個肚子大的是母螳螂。”她指着其中一個,“仔細看,是不是?”說完,她有點不好意思,“其實,也不是多好玩,就是想逗你笑而已。你太有錢了,什麽都不缺,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哄你開心。”

開心對雲坤來說是陌生的字眼,自從父親意外離世後,他連笑也很少。唯有重創趙自海這事,能讓他眉心稍展。

“你不喜歡?”許平安對他的沉默無所适從。

雲坤回過神來,“你手很巧。”

“我說過,我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優點。拿去吧。”她爽快地放到雲坤手心裏,就勢牽住他手,又開始百般撥弄。

“鄉下好玩麽?”

她實話實說,“心情不好,再美的地方也覺不出好來。怕你生氣再也不理我了,我每天都給大伯打電話問你的消息。你着急了嗎?”

“急了兩三分鐘。”他也是坦誠,“再仔細一想,這裏面肯定有大伯的事,我托付了他照應你,要是發現你失蹤他早沉不住氣了。”雲坤逐漸嚴肅了,“平安,有些話我要說在前面。以後你去任何地方必須跟我說清楚,有我陪着,或者阿圖。不能獨自行動。”

“因為有仇家?”她問得很老道。

雲坤點頭。

“他們很厲害嗎?”

雲坤覺得這問題提得有些奇怪,“怎麽算厲害?”

“他們是一個人還是一夥人?”

雲坤發覺談起這些,她眼神裏特別有種幹練,與她平日裏的狀态相別甚大。沒等他進一步深想,許平安着急地晃着他胳膊,“哎呀,咱們什麽時候走啊?大伯不是讓你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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