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獨家發表

許如意終于沒有扛過香姐的懇求。她們三個埋伏在‘死變态’家門口,耐心等了兩天後,得到內線傳來的消息,今晚主人外出應酬,家裏只有保姆在,是動手的最佳時機。許如意拿出那時畫的平面圖,跟香姐确定了行進路線。鬼頭開車等在門口,等搭上師傅,他們兵分三路撤退。

挨到有車從大門口出去,許如意和香姐翻過高牆,進了這個壁壘森嚴的大院。沿着牆角,她們一路暢通到了關押亞邦的地方。因為有接應,守在門口的藏獒被關到了院子另一處。許如意隐約覺得這次進來太過順利了些,跟上次一比簡直是遛彎散步似的輕松。但想到香姐信誓旦旦的保證,她又按捺了這股懷疑。

香姐用暗語呼喚老公,很快黑咕隆咚的小屋裏面傳來回應。那是師傅熟悉的聲音。香姐無聲地對許如意比劃個手勢,然後背過身擔任警戒。

許如意輕手輕腳,用短刀撬開門上的鎖,推開門,裏面飄出一股陰森腐臭的氣味。等眼睛适應黑暗,她瞄到師傅蜷縮在牆角。排除了四周圍的危險後,許如意跳進屋內,二話不說攙起師傅。他身上傷痕累累,腐臭就是由那些傷口散發出的,還好行走沒有大礙。

三人順利地回到跳入院內的牆邊,眼見着成功在望。就在這時,突然燈光大亮,犬吠喧天。

“快走。”許如意将師傅交到香姐手裏,準備先抵擋一陣。不料想,香姐接過亞邦的同時,手上的微型電擊棒照直沖着許如意後頸掃去。許如意躲閃不及,被電得撲倒在地,随之跌落谷底的是她的心,難道……

一通娘氣十足的笑聲後,許平安看到她稱為‘死變态’的老頭,從光影中走出來。

“許姑娘,我終于等到你了。”

許如意手腳還在抽搐中,死死盯着那男人腳上的真絲繡花拖鞋。

“白先生,人我給你送來了。你說話算話放了我老公。”香姐說。這根本是個圈套,香姐想盡辦法游說許如意救人,為的是拿她交換亞邦。可憐許如意蒙在鼓裏,白白奉獻了一回真心。

“當然,我對個瘸子沒興趣。”白老頭翹起蘭花指搔着鬓角,“趕緊消失。”他蹲□,笑嘻嘻問許如意,“許姑娘,老久沒見了,你倒是不讓我失望,如約而至呀。今天不送胎盤嗎?”

許如意斜過眼角,惡狠狠瞪着他。她曾經僞裝成醫院送胎盤的小護士,在這個死變态家裏踩過點。

“捆起來。”白老頭妖嬈地挑了一根指頭,指着她說:“小心她頭發裏夾了東西。”

許如意頹然地閉上眼,她徹底被香姐出賣了。

白家金碧輝煌的客廳裏,白老頭在進行着每天必做的保養——用翠綠的玉石滾過臉部,據說這是慈禧太後用的法子,專門祛除皺紋。他惬意地微眯眼睛,白膩膩的腦門上滑稽地勒着黑絲發網。

“沒人能從我白漢生手裏搶東西。哦,錯了,不是搶,偷。屬于我的東西臭了爛了也是我的,沒人能動。你一個毛丫頭片子敢來我家裏偷東西,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是怎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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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如意在肚子裏罵了幾百遍死變态,她披頭散發,身上的武器也一并被收了去。

“你師傅說你骨頭硬。我偏不信。”他的聲音象是捏扁了從鼻腔裏發出來,細得百轉千回,“骨頭能硬得過鐵塊去?我預備了兩塊鐵,咱們當場驗驗?”

瞟一眼那個東西,許如意當即改了主意。要是硬碰硬扛下去,不是兩條腿就是兩只手,一準報銷了。她裝出哭哭啼啼的委屈,“你聽我師父騙人,他是恨我不服他管,好借你的手教訓我。”

“我瞧你也是欠教訓。竟敢上我這偷東西,你出去打聽打聽,我扔地上一根草都沒人敢撿。來吧,”他揚起保養得光滑水嫩的手,“給她長點記性。”

“白老板白老板。”許如意高聲叫道:“我有話說。”

“說。”

她賠上笑臉,“這回是我瞎眼,我認錯,我賠罪。”

“哼。晚了。”

“您別急,聽我說。我手裏藏了幾樣絕好的東西,全給白老板,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我一馬。”

“你看我缺什麽嗎?”白老頭翹着蘭花指掃了一圈自己的屋子。

“不缺。但是添了那幾樣不是更好嗎?”許如意谄媚之極,“那是我這幾年背着師傅攢下來的。有幾幅畫白老板看了一定喜歡。還有幾串頂級的瑪瑙挂件,成色出奇的好。”

這些東西都投中了白老頭心窩,他撩起眼皮來,“東西在哪?”

許如意一笑,“銀行保管箱。”

“毛丫頭片子逗我玩,你是想讓我放你出去取吧?”他醒悟得倒快。

“那我不去,銀行也不給開櫃子呀。”她滿臉無奈。

“不用你操心,你寫下哪個銀行,我自有辦法。”

許如意玩命搖頭,“沒我在場,人家不會讓看的。”

白老頭又惬意地閉上眼,接着做他的保養,“你自己琢磨吧,是拿東西換命呢還是拿命換我一個解氣。”

許如意被送到了剛剛關押過師傅的小黑屋裏。屋外,一只兇猛外形的藏獒虎視眈眈擔任着守門。

暫時争取到一點時間後,許如意開始想辦法逃生。牆上的窗戶釘死了,除非在地上刨出條地道來,一時間看不到其它出路。正當她苦苦思索呢,外面的藏獒發出粗粗的超重低音來,似乎有動靜驚擾了它。

許如意湊到門口,側耳傾聽,原來是婉轉滴流的鳥叫,她一愣,這是鬼頭的聲音。許如意認定鬼頭與香姐共同設了這個局騙她。看來鬼頭也是蒙在鼓裏,鳥叫聲忽高忽低,裏面的暗語是問許如意在不在?

她提緊一口氣,也滴溜溜回了一串。聽出鬼頭在外面異常興奮,他問許如意能不能動?他要想辦法進來救她。

許如意苦笑,折了一個還不夠,再搭上一個?況且依他的本事只會送死。不是瞧不上他,許如意曾經帶鬼頭做過一單生意,他負責在外面望風瞭哨。結果,她在裏面忙乎呢,鬼頭手欠,東摸摸西捅捅,竟然按亮了燈,引來巡夜保安。害得許如意差點跑吐了血才脫身。師傅遲遲不讓他出師也是因為他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逮到什麽都要摸一把。香姐曾罵他,看見屎也得摸是不是熱乎的。

許如意用暗語告訴鬼頭,趕緊走,不要管她,找到機會她自會逃。

鬼頭又問:你會死嗎?

許如意沉默了。白老頭逮她就是為了出一口惡氣,沖他那個變态勁兒,弄死自己是必然的,問題是怎麽既處置了她又達到解氣的目的。

許如意對死亡不陌生,做這行是将命懸在一線間,保不齊哪天遇上過不去的檻就挂了。比她早幾年出師的小旗因為觸錯了開關,當場電死了。他死的時候,許如意跟他隔了不到一臂的距離。說好了他負責前期,等他開了防護門後,許如意倒挂進去取東西。眼睜睜看着剛才還跟自己吹噓的人,轉眼成了焦黑的屍首。她連害怕都來不及有,必須掉頭狂奔。那是許如意第一次近距離目睹死亡。那年她十六歲。

外面的鬼頭得不得回複,急得不停發暗語。他的聲音勾起藏獒狂吠,馬上有保安來巡視,檢查了許如意還完好地關在裏面,保安呼喝了藏獒幾聲,轉身走了。

外面的鬼頭也匿聲消失了。

許如意一門心思要逃脫。而第二天上午發生的事,可以用‘慘烈’兩個字形容。保安進來送早飯時,被許如意從後面掄起的一塊磚頭拍暈了。那是她花了一夜時間從牆上摳出來的,方方正正,用着十分趁手。許如意搶了保安身上的警棍,準備沖出小屋。再憑她靈活的身手翻上院牆。殊不知,出門之後第一道障礙就是那條兇猛的藏獒,它象個暴烈的小獅子,龇着牙撲上來。許如意揮出手裏的警棍,這招用在一般的狗身上有點作用,可藏獒的威力不同尋常。這一揮未傷及分毫,反倒把棍子送進了狗嘴裏。許如意瞄到它脖子上的鐵鏈,奮力一躍要逃出它掌控範圍,但終究慢了那麽一點點,藏獒一口咬住了許如意小腿,疼得她差點昏厥,她回身将手裏剩了一半的磚頭砸了過去。狗臉上冒了血,慘叫的同時嘴也松開了。許如意趁機爬出好幾步,躲開了它的再次追咬。看小腿,豁然出現幾個血洞,汩汩往外噴血。犬吠的動靜引起另一個保安的警覺,不容得許如意重整精神,他已經跑了過來,舉起警棍敲打在她後腦上。許如意軟軟地歪倒在地。

見血光是白老頭最膩歪的事。他樂于欣賞的是那份幹淨,兩條筆直修長又如絲綢般光潔無瑕的腿,如何扭曲出弧度的摧毀過程讓他想想就興奮。許如意搞的鮮血淋漓,着實令他惡心又無趣。

若不是惦記她手上的字畫和瑪瑙挂件,白老頭決計是擺擺手,象撣落灰塵似的結果了她。

他罵奄奄一息的許如意,“敗興玩意,趕緊把保管箱的事說了,要不等死吧。”

“你先給我上藥。”

白老頭哪有那副好心腸?他看出許如意怕死,為了活命肯定不敢死扛,這麽一來他更有底氣了。他獰笑着,“許姑娘,東西不給我,藥毛兒你也碰不上!”他擰着水蛇腰揚長而去。

“白老板白老板……”急得許如意不停捶地。天氣炎熱,傷口當晚就紅腫潰爛,發燒不可難免地出現了。她一會行走在冰天雪地裏,一會又被地獄式的烈火燒灼。恍惚中,那些死了的小夥伴依次來到她身邊,人來人往,但是沒有歡聲笑語。他們重複着原來的日子,搶着吃一碗紅燒肉,壓腿疼得嗷嗷叫。為了躲開瘸腿師傅的追打,他們藏到房檐頂上,繁星低得象是一伸手就能摸到,覺不出美來,只有凄惶無助。

許如意還見到了雲坤。從深州逃離,她再也沒想起過他。她把這件事視為自己許多往事中的一件,過去了就抛開不想。她見到的雲坤是那道站在陽光下,蕭索羸弱的影子,看不清五官眉眼,可她确定那就是雲坤。他心口的位置露出一個空空的圓洞,仔細傾聽,能聽到風從中間呼嘯而過,發出瘆人的嗚嗚聲。影子離她很近,但一絲熱度也沒有。許如意掉頭走開,猛然間她發覺手心熱熱的,低頭看,手裏赫然握着一顆血淋淋的心髒。她拼命甩,怎麽也甩不脫,那顆心牢牢粘結在她手裏,一點點的萎縮幹癟,最後竟化成了一顆紅色的痣,靜靜栖息于她掌心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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