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獨家發表

何阿嬌的車直接回了碧玺會所。到門口,有個二十餘歲的年輕女孩替她開車門。何阿嬌沒下車,吩咐道:“給他們倆安排宿舍,明天上班。”她連車也沒下,卸下兩個人一溜煙走了。

許如意和鬼頭站在烈日下,猛然從冷氣強勁的車裏出來,又熱又刺眼的陽光曬得他們睜不開眼。鬼頭最後一秒才跳上何阿嬌的車。他不想走,但形勢擺在那不走不行。是他通風報信找來的何阿嬌,審自己的時候,雲坤的臉色已經夠駭人了。等如意姐一走,雲坤不弄死自己才怪呢。一路上,他哭喪着臉,有點後悔幫如意姐辦事。但是下車來,看到氣派奢華的會所,鬼頭又高興了。從一個福窩挪到另一個也不吃虧呀。他一蹦一跳跟着許如意和那個穿銀灰色制服的小姐。

“姐,吃香蕉。”鬼頭從兜裏掏出一個熱乎乎,壓得發軟的香蕉。這是他臨離開雲家時順手牽羊得的。

許如意擺手,她的腿不那麽利索,穿制服的小姐走得很快,她跟得有點吃力。

見到宿舍,鬼頭傻眼了。六人一間的上下床。原來香姐家那麽多孩子,也是兩人一間,沒這麽擁擠過。管宿舍的人替他們拿來統一的寝具,是簡陋的鋪蓋,還有個寒酸的塑料盆。鬼頭被這天地之別的落差弄懵了。昨天晚上,他還躺在浴缸裏玩泡泡浴,寬敞的大床由他打着滾地睡,轉過一天竟成了這樣?

許如意倒鎮定。只是她住的樓層有點高,傷沒好徹底,爬樓梯比較費勁。

穿制服的年輕女孩介紹自己姓吳,她給兩人辦了飯卡,告訴他們員工飯廳在哪。接着簡單說了員工守則,按規定,他們是不能往前面會所去的,若是發現了算嚴重違紀,一次扣二百塊錢。她問鬼頭有什麽特長。鬼頭正在悲憤中,嘟囔道:“吃。”

“你去員工食堂吧。”一句話定了乾坤。

許如意趕緊問:“我呢。”

“你去財務部。”

“可我……”許如意沒好意思說自己不懂。

“去了有人帶你。”說完,吳小姐又指了鬼頭那半長不短的頭發,“你頭發不合格。吃完飯馬上去理發。”

“我沒錢。”鬼頭潑皮無賴似的。

許如意馬上扯他一把,對吳小姐賠笑,“知道了。”

等吳小姐走遠了,鬼頭頓足捶胸,“如意姐,我不來這。我要回去。”

許如意不理他,自己蹦着找個能坐的位置歇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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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頭追過去,榔頭似的用腦袋撞她膝蓋,“你沒說讓我上班呀?我是江洋大盜,哪能給人家打工啊?”

許如意不耐煩的推開他,“得了,別覺得自己多光榮。找一份工作自食其力不好嗎?非得提心吊膽偷東西?”

“怎麽是偷?我們是給好東西找個更識貨的主人!”

“懶得理你。”

“不管,反正我不上班。”

“那你想怎麽着?”

“回圖哥那兒。”

“那你剛才跟我出來?”

“……”

許如意拖着腿,費力地開始爬臺階。鬼頭忙攙着她,他還想再對付一下,起碼換個好點的環境,這裏住得太糟了。

許如意不廢話,她找管宿舍的人借了一把剪刀,三下五除二給鬼頭剃了個利落的短發。然後,他們又去員工食堂吃了午飯。午飯的內容也讓鬼頭崩潰,清湯寡水的幾個菜,得拿眼睛當放大鏡才能尋到點兒肉。在雲家,他睜開眼就有紅燒肉吃,吃一碗倒一碗也沒人攔着。鬼頭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他簡直要揭竿而起了。

可如意姐不回去,他自己也沒臉回雲家。鬼頭盼着她遭遇挫折或是其它麻煩。那樣的話,何阿嬌也許給他們調換個舒服點的工作。再不然,如意姐堅持不住打退堂鼓,他們就能回雲家了。鬼頭懷着滿腔憂憤,在六人間的宿舍裏過了第一夜。接下來是第二夜……第三夜……直到第七夜的時候,如意姐那兒也沒發生他期望的變化。鬼頭絕望了,他給許如意留了一張字條,上面歪歪扭扭四個字:姐,我走了。

許如意揉碎了那張紙,接着埋頭吃飯。她得抓緊時間,吃完飯還有一堆事等着做。鬼頭堅持七天已經是他能忍受的極限了,許如意明白。聽他抱怨做事辛苦,看他給自己展示洗菜泡得發皺泛白的手,她就知道他堅持不下去。離開也好,現在她自顧不暇,沒多餘的精力顧着他。

收拾好餐盤,許如意快步回了財務部。她的腿已經徹底恢複好了,行走自如。快到月底了,財務部要交報表交給何阿嬌,每到這個時候,整個部門忙得手腳朝天。因為何小姐是難糊弄的人,保不齊問起哪樁事,財務總監為此就得提前把所有的數據都備上。許如意站在複印機前,基本整個下午沒有挪窩。

她的工作內容相當瑣碎。從給飲水機換水、粘貼報銷發票,到收發其它部門的單據,林林總總。用最貼切的話說,需要跑腿動手的事全歸她幹。

臨到下班,采購部的老蔣來支錢。越到這會大家都心浮氣躁,忙了一天誰也不想再加班。偏是老蔣橫叉着兩腿,不識趣地添亂。他是個惹人厭煩的老混混,滿臉流氓氣,最愛跟女同事毛手毛腳。饒是這樣,大家還得客氣的喊他一聲三哥。

見沒人理他,老蔣拍着桌子咋呼,“有喘氣的嗎?”

出納立馬從忙碌中擡頭,好脾氣的問:“三哥支多少?”

“一萬。”

“前天你支的錢還沒報上賬。”出納小聲提醒。

“知道。”

出納猶豫了一下,遞上借記單,“三哥快點來報,你也知道咱……”

“啰嗦。”老蔣不耐煩的摔着單據,“筆呢?”

出納桌上攤滿了單據,一時間翻不到,忙沖着許如意這個打雜的喊:“筆,快給三哥找根筆來。”

許如意立即從自己兜裏掏出送上。老蔣色迷迷撩她一眼,“你說你們財務部浪費人才吧?這麽水靈的姑娘當茶水妹。”他端詳許如意片刻,咋舌嘆氣,“同人不同命,你要是早生幾年,說不定沒咱們何小姐什麽事喽。”

許如意冷冷的不做聲,繼續回複印機那忙。老蔣每天來財務部報銷,見到許如意總是拿話撩她。今天又逮住自己跟何小姐相像的話茬,着實讨厭。但她也不能露出丁點的反感。因為聽出納說過,這老蔣是戴小姐的遠房表哥,他來會所是曹爺安排的,連何阿嬌也得賣他面子。

許如意每天必做的一項工作是為他粘貼報銷單據,全都弄完了,再請他過目、簽字,他就是翹着二郎腿喝他的茶。時不常的,還要借着簽字的功夫,摸一把她的手,或是趁機用腿拱她一下,占些不痛不癢的小便宜。

“筆沒有水呀?”老蔣又大呼小叫起來。

“不可能。”許如意馬上放下東西過來。

“不信你瞧。”他出其不意對着許如意伸過來的手,‘嗖’地劃了一道,然後嘎嘎大笑,很為自己的惡作劇得意。

許如意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緩慢地笑出來,“三哥,你真逗。”

老蔣當做誇獎來聽,“三哥幽默吧?”

“我給三哥續點水。”許如意随手拿起老蔣片刻不離身的水杯。

老蔣倍覺受用,哼着小調開始寫借款憑證。

端着水杯,許如意半笑不笑的回來,“真是好茶,聞着就香。”

“你三哥我那是上好的凍頂烏龍。”

許如意殷勤地送到他身前,不等他接穩,突然的松了手。水杯直直地掉到老蔣胯間,燙得他慘叫一聲蹦起來。

許如意仿佛吓壞了,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三哥。我以為你拿住了,我以為你拿好了。”

老蔣憋得臉發紫,夏天的衣服布料薄,水那麽滾一下子燙到了關鍵部位。他一邊跳着腳一邊撚起裆部那個位置抖落。不知有誰提醒了一句,快去醫務室。老蔣如夢初醒,馬上往外跑。

財務部裏的同事先是忍着,聽到腳步聲漸遠後,他們開始笑出聲來。由一個無關輕重的人實施懲罰,他們覺得既解氣又不擔風險,再好不過。

許如意傻乎乎納悶,“怎麽看我出醜你們這麽高興呀?”

出納笑得尤其開心,邊笑他邊拿過老蔣要簽字的借記單據,嘩嘩地撕了。

許如意問,“三哥不是要支錢?”

“支個頭。他是要打牌去,從咱們這兒拿錢。傷了還能接着去?”

許如意明白了,她笑,“萬一他輕傷不下火線呢?還得支。”

“我下班了。”出納一指牆上的表。

“可你這……”許如意望着他面前小山似的報表。

“你來,按照我教你的,逐項裝訂,然後放好,我明天上班來檢查。”

許如意暗想,這幫人真會取巧使喚人,今天又剩她一個人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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