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獨家發表
經過讨債一役,許如意調到了前臺。她的制服顏色也由黑色變成了精致的銀灰色。這預示着她可以在會所內自由走動。就象何阿嬌的秘書,吳小姐。
新工作是負責接待,隸屬公關部。入職之前,許如意接受了為期一周的培訓。培訓內容五花八門,包括對着厚厚的花名冊認照片。裏面全是會所的白金級客戶,有關他們的興趣愛好、飲食特點,外加特殊癖好、禁忌都在記錄中。許任如意要背誦這些內容,熟化于心,保證見面時直接用姓氏稱呼他們,而不能統稱為先生抑或小姐。
會所地下有個酒窖,收集了各個知名酒莊的紅酒。這也是會所名聲在外的一項特色。許如意要了解每種紅酒的年限、口味,以及如何品嘗。在客人拿不定主意時,根據菜品替他們推薦。剩下的包括化妝、站姿、禮儀,以及如何周旋不同品味的客人。原是一個月的培訓,吳小姐要求她在一周內完成。累得許如意每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剩下的時候不停地背、念、練習。每分每秒都利用到極致。
要賬回來後,何阿嬌依舊沒有理睬她。但許如意依稀猜到她曾經說過的——幹滿三個月的內容了。這也挺好,她不想重操舊業,可沒有一技之長在社會上立足也是件困難事。
令許如意沒想到的是,到新崗位第二天,幾位不速之客的降臨,先幫她在會所內創了一點小名氣。這裏提到的不速之客是經偵科的老肖,肖宇飛。事情還要回到李聞生要賬那天。科裏小白辦事回來,路過交通管制的路口,恰好見他同學在出勤。小白閑着沒事,過去看了會熱鬧。跟他同學聊得熱鬧時,曾經跟蹤了好幾天的許平安打眼前走過。這突然的發現,差點讓小白激動得從車裏探出腦袋來。他馬上回科裏彙報。順着李聞生的線索,肖宇飛将目光鎖定了碧玺會所。但查過員工花名冊後,沒發現有許平安這人,于是他布置了人專門蹲守,終于撞見了許如意。
肖宇飛不打算再繞圈子,直接要求許平安跟他們回科裏協助調查。
許如意裝傻充愣,“誰是許平安?不認識。你們找錯人了。”
這不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嗎?肖宇飛跟她打過一次交道,百分百确定眼前這個人就是許平安。雖然她瘦了些,但那雙眼睛、嗓音,絕對沒錯。“找的就是你,先跟我們回去再說,在這兒談話不怕影響你們會所聲譽嗎?”一身警服的肖宇飛問。的确,因為他們的着裝,已經引得不少人神色緊張。路過的客人更是頻頻回頭看。這恰是肖宇飛追求的效果。會所、夜總會這類生意場所,沒有哪個老板不頭疼警察的,巴不得馬上打發他們走。
許如意不可能跟他走,鬼知道裏面有什麽等着她呢。這會兒,會所經理也過來了,聽完肖宇飛的話,着急催許如意快走,唯恐警察再停留久了讓客人不安。
許如意說:“麻煩你幫我撥何小姐的電話。”
“你自己的事找何小姐有什麽用?她還管你這閑事?”會所經理不管。
“等會何小姐找不到我由你擔着。”她想若是何阿嬌不能幫自己解決,那麽借此她就遁了,到時候別怪她言而無信。
她理直氣壯的态度鎮住了經理,怎麽也不相信新人敢這麽說話。他謹慎地撥通了何阿嬌的電話,遞給許如意。當着肖宇飛,她對電話裏的何阿嬌說:“何小姐,有警察要帶我走,他非說我叫許平安。”
那端的何阿嬌問過警察的名字和科室後,說:“等着別動。”
許如意轉頭對肖宇飛一笑,“證明我清白的人馬上來。”
肖宇飛反問:“你做了什麽不清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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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如意不搭腔,默默看着腳下的拼花大理石地面。
五分鐘後,何阿嬌沒下來,反倒是肖宇飛收到局長電話,責怪他不調查清楚就亂抓人,趕緊撤回來,不要擴大事态。肖宇飛冷冷地看一眼許平安,真是小瞧她了。
“那我就調查清楚了再來。”肖宇飛咬着壓根說。
許如意淡淡的笑,“好。”
領功心切的小白不甘心地狠瞧她一眼,“別嚣張,下回再來我們帶着搜查令來。”
“好。”她還是笑。
出了門,肖宇飛不忿地交代道:“留人,專門盯着她。她越這麽整越說明她有鬼。”他回首看巍峨的漢白玉廊柱,“後臺硬管什麽?該伏法的一個也跑不了。”
鬧了這麽一出,會所經理也對許如意特別留心起來。他想弄明白,這個酷像何小姐的女孩到底什麽來路。當然,所有人都料想不到許如意與何阿嬌的關系。因為,僅僅從年齡上看,真的無法将兩人歸為母女,而說姐妹又牽強。
被警察詢問過的許如意在同事們眼裏,自然而然的打上了 ‘有前科’的烙印。碧玺會所走的是高端路線,會員們非富即貴。如何争奪或是籠絡這些身價不菲的男人,成了許如意這一類公關小姐的首要任務。抛開同事間的明争暗鬥,暗地裏不乏與客人有茍且之事。應該說何阿嬌在這裏面樹立了某種榜樣,如花似玉正是好年華的女孩們都想效仿她,被人包養或者借機一步登天。何阿嬌明裏暗裏也縱容那些勾當,歸根結底受益的不是會所嗎?所以說,所謂公關小姐,說穿了誰都知道那點貓膩。許如意的‘前科’也屬正常,不過大多數人都采取了事不關己的态度,誰也不戳破。
許如意幹了沒幾天即發現裏面的端倪。她沒打算走那條路,所以并不踴躍,有時遇上好事反而往後縮。于是,女會員、大家不愛接待的客戶統統歸到了她手上。合該許如意運氣好。那天,有個衣着普通的老太太來做按摩。許如意看她第一次來,人懵懵懂懂的,口音也難懂,就陪着到了女賓按摩區。老太太是雲南大理人,她的話多虧許如意能懂。全套服務做完,許如意又找車送她。
過後何阿嬌收到了覃副市長親自打來的電話,特別請她感謝一位許小姐。大家才知道,那個其貌不揚的老太太是新到任領導的寡母。
就這個事,會所經理被何阿嬌好一頓痛罵。她費盡心機搭上的關系,反複邀請幾次老太太才來。按照慣例應該通知何阿嬌親自接待,沒人告知許如意這點,她輕易地送客出門了。罵完了,何阿嬌又決定,經理降為副手,由許如意接替他。
這火箭式的三級跳震住了所有人,許如意自己也不敢相信,她急匆匆找到何阿嬌的辦公室。
“我沒幹過,幹不了。”
“沒幹過怎麽知道幹不了?”
她咬咬下唇,毅然的說:“我沒上過多少學。”
“這跟上學有什麽關系?”
她接二連三的反問讓許如意格外氣憤,“非得逼我說那麽明白嗎?我什麽都不懂。來這以後才知道紅酒該怎麽喝,菜分為幾大系,走路時一步的最佳距離是多少。你讓我管別人,我連規矩都不知道,怎麽管?”
“不是給你派了副手?”何阿嬌不急不慌。
“你這是逼我出醜!”許如意火了。
何阿嬌隔着寬大氣派的辦公桌,仰起臉看她,然後她被許如意暴躁的神态逗笑了,“你是怕人嘲笑你吧?”
“不是。”她氣咻咻答,心裏卻不得不承認,何阿嬌說對了。她拼了命學習就是不想落後于人,遭人恥笑。在她原來做的事裏,許如意敢說自己有點靈氣。可到了社會上,開始正兒八經地工作,她自知差得太多。簡直象小學生從基本的認字開始,把她放到管人的位置上,無異于自爆其短。
何阿嬌拿起煙盒,叼上煙點燃,借着袅袅而起的煙氣,她扯起了不相關的話題。
“會所剛開的時候,我試了七個財務總監。一個比一個來頭大,因為我給的薪水比那些外資還高。但是這七個我都沒看上,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他說的話我不懂,做的東西更是比天書還複雜。他們反過來教育我,說什麽管理者首先該懂得看財務報表。”她嬌媚的一笑,象是對着男人撒嬌一樣,“我說,好啊,那我讓位你來當?”
許如意想起現任那位,不知他怎麽得到何阿嬌青睐了?她好奇,但是她不問。
“現在給我幹活這個最聰明。他先問我,你想知道什麽?然後,他按照我想知道的做出東西給我看。他就掙到這份錢了。”
許如意明白了,她話裏話外的意思不過是要說誰給誰打工的問題而已。可這種論點擱在她何阿嬌身上合适,自己算的哪根蔥?她問:“那我是不是也得問,你想要我幹什麽?”
何阿嬌幹脆的點頭,“對。我要你學怎麽管人,三個月後坐到我這個位子上來。”
開玩笑!許如意心裏嘀咕,這比天方夜譚還離譜。這裏的人哪個不比她許如意厲害?單說秘書吳小姐,雖然長的醜點,那也是名牌大學出來的。等等,許如意問:“我坐你這兒,你去哪?”
何阿嬌彈着煙灰,指尖上的紅色蔻丹嬌豔欲滴,“我剛見你的時候,你不是說只要我帶你出雲家,剩下的事與我無關。現在,我也是——與你無關。機會……”她拖長了音,懶洋洋的,“我給你了,怎麽使那是你的事。去吧,讓我知道你不是窩囊廢。”
許如意俯看着這個令她揣摩不透的女人,腦袋裏轉了幾個來回也沒理清眉目。但她同時也承認,何阿嬌的輕蔑和不當回事勾起了自己骨子裏的好勝心,象是馬上有個新玩具要落到自己手裏。但許如意沒馬上離開,她還想确認點什麽。
何阿嬌不給她時間,撚滅煙,明顯露出驅趕的意味,“你只要記得一點,誰嘲笑你都不可怕,只要你自己不嘲笑自己。”
許如意識趣的往門外走,到了門口,她還是停下腳講了最後那點擔心,“要是捅了簍子……”
何阿嬌煩得白她一眼,非常幹脆,“只要不是爬上曹爺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