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獨家發表

扳倒老蔣是人人期待、而又無人牽頭的一件事。只因為打何阿嬌那兒就對他心存忌憚,其他人看出形勢也規避三舍。其實,老蔣若是悶起頭來貪錢,誰也懶得跟他計較,畢竟會所是曹爺家的,肉爛也是爛在他們自己人手裏。可惜老蔣不會做人,欺上壓下,為老不尊,十分不得人心。許如意原來在財務部替他貼報銷單,後來當了經理,最撓頭的是處理女員工對這老流氓揩油的投訴。

收集老蔣罪證的過程很快。不過兩三天時間,財務總監送來了厚厚一疊‘統計’。細究這裏面的分量,有輕有重。有了證據,接下來怎麽叫老蔣完蛋是個技術活。得一招制敵,不然惹下的麻煩更大。該如何下手,讓許如意頗費了幾天心思。

都安排妥當了,許如意去找吳小姐。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将吳小姐與何阿嬌視同一人。從許如意來會所後,有關她的安排調動以及培訓,全部由吳小姐一手包攬。不用說,這後面全是何阿嬌的授意和指揮。所以,吳小姐的鼓勵,其實就是她何阿嬌的真實意思。

對許如意合盤托出的計劃,吳小姐只說:需要我做的,我保證萬無一失。你那裏也千萬小心,不要賠上自己。

這點不需要任何人叮囑,保護自己是許如意學到的最大生存技能。在香姐那,孩子們之間也是弱肉強食,互相掠奪,搶占一切對自己有利的東西。稍有點軟弱,輕的是被比自己強悍的孩子欺負,嚴重的是另一種欺淩。

統統安排妥當,許如意請老蔣來辦公室。聽說是許如意找,老蔣拿着他的水杯搖搖晃晃地來了。

“三哥。”她笑眯眯招呼,又是開門,又是擺椅子,“辛苦你了,大熱天跑一趟。”

“什麽事啊?三哥我的午覺叫你攪了。”老蔣對突然高升的許如意心懷戒備,被燙了那次也讓他有了點收斂。

“有事得麻煩三哥。”她放置的椅子特意選了背朝屋門的位置。

“快說,啰嗦個啥。”

許如意挂着大大的笑臉,坐回對面的位置,“馬上要到月底了,庫房準備做盤點。”

一聽‘庫房’兩字,老蔣有點不自然,他喝了一口手裏的茶,悶聲道:“庫房盤點關我屁事。”

“庫房昨天把這個交上來,說是要報損。”說着,許如意從桌子底下拿出兩樣東西。其中一盒是冬蟲夏草,另一個是簡易包裝的魚翅,白花花一包。她接着說:“我查了咱們的庫存,這兩樣東西的存量夠用到年底了。我有點不懂了,三哥,咱們存那麽多幹嗎?既壓資金又不好保存,你看,這冬蟲夏草都生蟲了。魚翅也被蛀了。”

“你知道什麽!”老蔣坐不住了,教訓她說:“這東西價格浮動大,不趁着便宜多存點,等價格上來多花多少錢呢?”

“這麽回事呀。”許如意恍然大悟。

老蔣見她如此好糊弄,有點放松警惕,“可不是,物價越來越貴,咱們不想着怎麽省錢,又從哪掙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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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有道理。”許如意恭敬地送上一根煙,又替他點燃,“三哥你得多提醒我,好多事我都不懂。”

“不懂就來問我。以後三哥罩着你。”

“謝謝三哥。還有啊,你幫我出個主意,這次庫房報損,你看我怎麽處理?”

“報個屁。”老蔣脫口就罵,“嫌得他們丫的沒事幹,一天到晚胡折騰。東西哪能沒損耗?”

“可這損耗有點大。”許如意很為難,“這兩樣的損失加起來估計有三十萬呢。你知道,上回何小姐為十七萬餐費的事就發了一頓脾氣,我怕這次……”

“你傻啊?幹嘛告訴她?”

“可你看這東西都壞了,能瞞得過去嗎?”

老蔣自作聰明的說:“你告訴庫房,把這些東西都裝箱打封條。”

“萬一何小姐要看呢?”

老蔣咬着煙卷,開始冥思苦想,的确,何阿嬌那人忒精明,這種方式不見得瞞得過去。要說這種現金價值高的貨品極少有哪家儲備這麽多,他也是當時手頭緊,急于弄些油水出來,所以狠狠訂了一大批。沒想到生了蟲,若是這樣更得捂嚴一點,真鬧破了,給自己惹禍上身。

“要不這麽着吧,”許如意突然有了主意,“三哥,你把這些東西自己消化了。”

“什麽?”老蔣沒聽懂。

“你把這盒冬蟲夏草吃了,咱們就算一筆勾銷。何小姐問起來,我替你兜着。”

老蔣以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這麽大補的東西都吃下去敢要了他命,更別說生了蟲子,想想都惡心。看許如意的表情不象開玩笑,老蔣急了,“我X,你想毒死三哥啊?吃完這個,我七竅流血了。”

“瞧你呀,三哥,連開玩笑都聽不出了。”她突然笑了。

老蔣也幹笑幾聲,暗松了一口氣,“拿三哥逗着玩,小心我打你屁股。”他老流氓的嘴臉又露出來了。

許如意忍住心口泛起的厭惡和鄙視,繼續笑得燦爛,“說真的,三哥,你得替我想個主意。你跟曹爺是親戚,何小姐又是老板,你們哪個我都惹不起。可這簍子不能我擔着吧?”

“你怕什麽呀?大不了鬧到曹爺那去,沒準他還替你撐腰呢。我早就說了,憑你的小模樣,她何小姐早晚得滾蛋。”

“曹爺再向着我也不能拿自己家的錢不當錢。你看,三哥,我替你數數,這次的魚翅和冬蟲夏草一共損失了将近三十萬,還有你前前後後挂在賬面上的六萬塊白條。這裏面,我還沒算上你每個月從供貨商那兒抽頭得的錢。咱們會所買什麽都是最貴的,破土豆也比市場價貴出三毛錢去。我看,咱這碧玺不象為曹爺掙錢,倒象三哥你的印鈔機。”

老蔣突然覺出不對勁來,許如意分明是有備而來,一樁樁披露他的手腳。他勃然變色準備耍潑了,‘啪’一聲将水杯掼到桌上,“你他媽的什麽意思?”一邊說他一邊開始挽袖子,準備打人的架勢。

吳小姐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老蔣不是善茬,犯起混蛋來,他才不管你是男是女呢。

許如意靈巧地閃到椅子後面,“三哥,你急的什麽勁……”話說到這,突然被一聲巨響切斷。連着外套間的房門猛地被人踹開。令許如意大吃一驚的是,曹品彰氣勢洶洶跨進來。許如意登時往門口張望,情況有變,原計劃進來的應該是何阿嬌。

老蔣回頭,正要罵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出頭,唬着臉的曹爺吓他一跳,他趕忙換成笑臉,阿谀地湊上去,“妹夫,你咋來啦?”

曹品彰不說話,一個窩心腳踹到老蔣心口上,疼得老蔣‘嗷’一聲,倒退出好幾步。沒想到,六十歲的曹品彰身手一點不輸給年輕人。

“曹爺曹爺,”老蔣立馬換了嘴臉,告饒道:“有話慢慢說,別氣出你好歹來。”

曹品彰扯住老蔣領口,“行啊你,搞三撚四弄到我腦袋上了。瞧你老東西沒事幹,賞你碗飯吃,你真拿我當傻X了。”

“哪啊,曹爺,你別聽那小騷~貨胡說。”

曹品彰一把抄起那盒冬蟲夏草,撕開包裝,怒氣沖天往老蔣嘴裏塞,“你他媽的給我吞了。不是黑我錢嗎?我再送你點補品,你吃結實了接着黑我來。”

老蔣‘噗噗’地吐出來,他跪到地上,一個勁作揖,“曹爺,你饒我一命,吃了它我哪活得成啊?”

“還想活?我讓你活!”曹品彰利索地脫下腰間的皮帶,劈頭蓋臉地照着老蔣抽下去。一下下夾着風聲,疼得老蔣抱着頭殺豬一樣慘叫。

許如意正瞧得解氣,手邊有人悄悄拉她,側臉看,是吳小姐。許如意心領神會,貼着牆邊跟她出來。外套間內,只見何阿嬌嘴角挂着笑,悠然自得地欣賞裏面動靜呢。老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于她來說宛如悅耳動聽的曲調,樂得眉梢要綻放出花來。

看到許如意來了,她姿态優美地一轉身,去了對面的房間,吳小姐和許如意也随着進去。坐到椅子上,何阿嬌暢快地給自己點了一支煙,随着長長的煙氣,仿佛五髒六腑的濁氣都發散出來了。不過,沒吸兩口,她的精明勁又恢複了,咬牙切齒地問許如意,“庫房那幫蠢貨幹什麽吃的?楞把這麽貴的東西叫蟲蛀了?你去查清楚,一個也不能輕饒了。”

吳小姐俯到她耳邊,低語幾句。何阿嬌立刻看向許如意,目光中有驚訝,有贊許,還有些意味不明的沉思。冬蟲夏草和魚翅是三百塊錢買來的道具,這結果真讓她預料不到。

“你象我。”何阿嬌說。

換做幾個月前,許如意會立即回她一句:我誰也不象,象我自己。但現在,她學會了沉默,真實的想法擱在心裏不說。

對面的嚎叫聲已經逐漸衰竭,沒了開始的高度。想不到曹品彰的耐力如此好,不歇氣地抽了五六分鐘,還未見減弱跡象。

吳小姐緊張的問:“是不是勸一下?老蔣五十多了,萬一心髒哪不好,別弄出人命來。”

何阿嬌含着煙卷,嗔怪地笑她,“你說你,他死不死關我們什麽事?死了才好,一了百了。”

毒打持續了将近十分鐘,等許如意進去時發現,皮帶早抽斷了,後面是曹品彰掄着凳子砸老蔣,凳子變得支離破碎,老蔣躺在地上,只有出氣沒進氣了。

“哎喲,你瞧你啊,”好整以暇的何阿嬌誇張地撲過去,替曹品彰順着心口,“讓你打幾下出出氣就好了,你還真動氣了。早知道不跟你說,為他氣壞了身子,值得嗎?”

“啐!”曹品彰惡狠狠吐了口唾沫到老蔣臉上,“給臉不要臉的玩意。”到底是年紀大了,一通發洩完畢,他有些氣喘籲籲,“你早就該告訴我,我的生意養着他花天酒地。他不撒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行了,不生氣了。”何阿嬌哄孩子一樣揉着他滿是皺紋的臉蛋。

曹品彰轉臉,看許如意,他不記得這女孩是誰,但隐約覺得面熟,“這丫頭……我是不是見過?”

聽見這話,何阿嬌忙岔開,“小吳,快,叫醫生過來看看,三哥傷到哪沒有?”

“我去。”許如意掉頭就跑。

等許如意領着大夫回到辦公室,屋裏只剩了奄奄一息的老蔣。剛才緊閉的各個辦公室門這會都打開了,衆人探頭探腦往這邊張望,只是誰也不敢出來當第一個看熱鬧的人。許如意叫了幾個人,把老蔣搭到醫務室去,她自己拿了掃把,開始收拾狼藉不堪的屋子。

“我來。”會所經理不知從哪冒了出來,“這事哪能讓許小姐做呢。”這馬屁拍得未免太露骨了點,看來收拾老蔣還有敲山震虎的作用。

許如意也不客氣,遞給他掃把,自己慢條斯理坐回到位子上,自言自語地說:“剛才曹爺說,要給我添個新助手,我真是發愁,這辦公室恐怕坐不開三個人。”

會所經理的臉立刻綠了,戰兢地看着她。

她淡淡一笑,“要說經驗豐富,其實誰也不如您。可您不願意帶徒弟……”

“我願意。”他忙不疊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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