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獨家發表 (1)
鬼頭給自己謀到差事的第二天,馬上駕着奧迪去了雲坤家。他實在找不着地方得瑟,唯一能炫耀的人是他崇拜的圖哥。鬼頭的形象令人不敢恭維,耳朵上的紗布還沒拆,但躊躇滿志的張狂勁彌補了這股頹喪。
雲坤換好衣服準備出門,走到院裏只聽鬼頭抖手抖腳地跟阿圖說的正歡,“……如意姐的車也牛逼着呢,敞篷,不過她從來不開,也不讓人碰,除我之外啊。我姐的東西就跟我的一樣。不過,我現在有奧迪,她那車就讓它閑着吧。”
阿圖不客氣地杵了下鬼頭肩膀,提醒他歇口氣,趕緊向雲坤問好。
鬼頭回頭,立即收住吹噓的話,以屁股為軸心,畢恭畢敬鞠了個大躬,“雲先生。”
雲坤瞥到他嘴裏顯擺的奧迪锃亮地橫在門口,問道:“這是誰的車?”
“曹……晉安的。”鬼頭差點親熱地喊‘曹哥’。
“他在追你如意姐?”
鬼頭是個懂得形勢且善于利用形勢的人。要說這雲坤也是喜歡如意姐的,無論他和曹晉安哪個入選,自己都不吃虧,所以誰也不能得罪。盼他們争得頭破血流才好呢,中間有大大的油水可撈。
“是。但我姐對他也就有點好感而已。”鬼頭深谙怎麽引起人的争鬥心。
雲坤不動聲色,“他們常見面?”
“還成吧。”
“你姐的手機是他送的?”
鬼頭卡殼了,納悶這雲坤怎麽什麽都知道。下面鬼頭不敢胡說八道了,唯恐惹雲坤不高興,“其實我姐不想收,但是她不敢得罪曹家人,怕他們開除她。所以她忍氣吞聲的,我姐說了,她就是敷衍敷衍他。”
若是雲坤仔細分析,一定能識破鬼頭話裏的漏洞,可沒辦法,一攤上許如意的事,尤其又是這等事,雲坤總有些失于冷靜。他蹙眉對鬼頭說:“你也留心,要是他們有為難你如意姐的事,馬上告訴阿圖。”随後,雲坤命阿圖交給鬼頭兩樣東西,一是小公寓的鑰匙,還有一包現金,細細囑咐一番後,雲坤提醒鬼頭,“錢的事不要讓你姐知道,瞞着她最好。”
鬼頭心裏的天平‘嘩’地傾斜了。瞧雲坤出手多大方,再比曹晉安就顯得小兒科了。他興奮地漲紅了臉,只差跪地道謝了,“你放心,我姐肯定發現不了,明天我就幫着我姐搬家。”
雲坤很滿意,“越快搬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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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頭揣着現金,第一時間檢閱了小公寓。高檔木地板,一應俱全的家電,還有床上那套華麗的真絲寝具,激動得鬼頭嗷嗷叫着在上面打了幾個滾。他決定在如意姐入住之前,自己先來享受幾天。緊接着,鬼頭又奔了商場,将自己從裏到外、從上到下置辦了新行頭。雖然雲坤指明這錢是給如意姐花的,但自己跟如意姐完全可以視同為一人,誰花不是花?況且花光了可以再找雲坤要。
瞎得瑟時間長了,一下就耽誤了曹晉安用車。接了七八個催促的電話,鬼頭才趕到接人地點。曹晉安已經等得火冒三丈了。離着十幾米遠,鬼頭就瞄到曹晉安氣得發鼓的胖臉蛋。鬼頭會來事,車一挨停穩,他馬上竄下來獻殷勤,仗着身手敏捷飛速飄到右側車門前,嘴裏喊着:“別別別。”
他的本意是要說:別動手,我來開車門。但這簡略的一串字,戳到了曹晉安痛處,他勃然翻臉,“敢、敢學我!”他挑起鞋尖,不管不顧沖着鬼頭□而去。幸虧鬼頭有底子,腳尖一點地将自己彈開,不然這腳落下,他老二肯定爆了。
鬼頭反應奇快,馬上意識到自己錯在哪了,腹謗這曹晉安怎麽如此敏感。他認錯也快,一個勁地作揖,“曹哥,我錯了,我該死。”
曹晉安沒踹到人更怒,攆着他追,非把這一腳踹上不可,“叫、叫你躲。”
鬼頭識相,了解挨打才能消除對方火氣,他抱起腦袋,撅着屁股老老實實給他打。
在鬼頭挨打的同一時間,深州市公安局裏正召開聯合會議。參會人員彙集了刑偵、經偵、局領導和調查組成員。主持會議的是肖宇飛。熬了幾個通宵的他胡茬拉碴,成了名符其實的‘老肖’,但精神頭十足。他習慣了熬夜作戰,越是艱苦卓絕,他作為勝利者的驕傲越足。象趙自海案件那樣輕輕松松地取得成果,肖宇飛提不起勁來。
不用說,能讓肖宇飛興奮的只有‘雲家’這塊硬骨頭。蹲守幾個月,案件終于有了突破性進展,而且,一舉收獲到幾條關鍵信息,怎能不讓他激動?
突破口來自雲坤的司機——小志。通過許如意工作的碧玺會所,他們摸到了雲坤的蹤跡以及日常動向,也由此挖出了他大量的背景資料,但這些只是幫助他們熟悉目标,距離抓捕還遠遠不夠。肖宇飛十幾年公安經驗歷練出的穩紮穩打和有條不紊,都在這個案子中逐一施展。他對雲坤接觸過的人分別建立了檔案,從外圍挖掘線索,确保不打草驚蛇。
皇天不負有心人,轄區派出所做治安巡檢,無意中查獲了一家非法經營的發廊。碰巧遇上雲坤的司機小志與小姐暗地裏交易呢,當即被逮個正着。消息傳回經偵科,肖宇飛敏銳地意識到裏面有文章可做。作為時時跟在雲坤身邊的人,司機掌握的信息最瑣碎也最多。老肖立即封鎖了這一消息。
通過幾天幾夜的艱苦審問,小志供出趙自海被殺一事,連同埋屍地點也一并交代了。法醫已經秘密勘察了現場,剩下的就是如何收緊網口,将雲坤以及其他犯罪嫌疑人一舉擒獲。
肖宇飛略微沙啞的嗓音介紹着,“照片上這個人是雲坤的保镖,艾英華。據司機交代,是她開槍打死了趙自海。關于這個人我們了解的信息比較全面,她進入雲家時間最長,從雲邴楠到現在的雲坤,将近十年。接下來,我們就要從這艾英華身上打開局面。”
調查組負責人忍不住感嘆道:“這些都是在我們眼皮底下發生的事啊。雲坤一方面做着危害國家經濟秩序的違法行為,另一方面又肆無忌憚奪人性命。這是什麽?這是典型的黑社會!對這種人絕不能姑息,必須繩之以法。”
配合調查組人的話,肖宇飛立即調出雲坤的資料。大屏幕上出現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人,目光深邃,羸弱蒼白的他默默望着遠處。那是五年前,雲坤中毒時在療養院留下的影像。
肖宇飛接着說:“趙自海案件裏,經我們核實過的數據,涉案金額達七千萬,而我們核實不到的有多少?這個無法估計。雲家經營地下錢莊比趙自海更早,涉及面、涉及程度更深。據我們保守估計,涉案金額應該過億。”話尾,他非常振奮地揚高了音調。
而下面參會人員并未發出肖宇飛預想的驚嘆聲,連竊竊私語也沒有。大家都很平靜。深州這裏百萬富翁遍地,千萬富翁也稀松平常,作為經濟富饒地區,資金過億無論如何算不上新聞。
肖宇飛的激動沒使到點上,好在調查組的人響應了他,那人義正言辭地點着屏幕,“你們看,這樣的案件偵破了,才更有震攝作用,才能殺一儆百。”
一直沒有表達意見的局長也開始說話了,“我們關注這個案子已經很多年,成績不多,但總結出的經驗一大堆。老肖你介紹到現在,對雲坤實施抓捕的條件到底成熟不成熟?有沒有把握?不要到時候又眼睜睜看着他走。”
肖宇飛借勢潤嗓子,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局長這話問得切中要害。自從摸清雲坤行蹤後,他們花了大量時間研究他,從關系脈絡到各種疑點,但很可惜,收獲寥寥。雲坤深居簡出,幾乎很少接觸其他人。即便是自家的環亞珠寶行也鮮有露面。雲坤司機雖是交代了問題,但構不成關鍵性指證。所以說,接下來艾英華的證詞既關鍵又重要。
“抓捕艾英華,從她身上獲取證據,是我們下一步的工作。我相信,一定可以得到雲坤的犯罪證據。”老肖的回答避重就輕。
局長繼續說:“雲坤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犯罪分子,他有頭腦,懂得低調不露。這案子我們辦了這麽多年還遲遲結不掉,可見對方的狡猾和隐蔽性。我的意見是不僅僅盯着這個艾英華,得從更多人身上入手,叫他們互相指認。司機那裏還要審,要他盡可能多地交代問題。”
肖宇飛點頭,“明白。艾英華的情況已經掌握清楚,我們準備馬上實施抓捕,接下來對她和司機雙管齊下,一定可以得到确鑿證據。”
作者有話要說:寫到這裏我要說,故事開始進入大結局階段了,雲邴楠死因、雲坤能否逃脫危局、雲坤與許如意的結局都将一一揭開。
明天老時間,加更一章。
51章
小艾的新工作是健身館教練,教自由搏擊。拿到雲坤給的安家費,她計劃與男友回老家去。但男友常剛的小歌廳生意還不錯,他舍不得離開深州。倆談來談去說了幾個月,走的事總也不能敲定。
健身館的課從下午四點開始,每隔一小時,有十分鐘休息時間。趁着休息這會功夫,小艾給男友撥電話叫他起床上班。出門之前,小艾已經做好了晚飯,還有一個洗好的蘋果放門口的櫃子上。常剛換完鞋子出門,正好拿了吃,等他吃完,也走到了樓下。停樓下的汽車——雲坤給的那輛豐田越野,已經加好了油。生活中的一切小艾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放下電話,小艾不經意間看前臺那兒站着幾個夾公文包的男。他們給前臺小姐出示了什麽東西,只見小姐點點頭,擡手指了下她這個方向。天長日久擔任雲坤保镖,小艾對周遭的警惕已經化進了骨子裏,她馬上認出來中有一個是機場裏攔截過許如意的。隔着落地玻璃,那些已經看到了小艾,他們有兩個留原地,另外兩個向她走來。
小艾低頭想了片刻,等兩個男的鞋子進入視線了,她才擡起頭。
問話的是肖宇飛,“叫艾英華?”
小艾點頭。
“們是深州市公安局的,涉嫌私藏槍支、槍殺,跟們走一趟吧。”
小艾很平靜,“能換一下衣服嗎?”她身上穿的運動緊身衣,這樣走出健身館恐怕很怪異。
肖宇飛不搭腔,做個‘請’的手勢,也不知同意還是不同意。
穿過玻璃門,小艾一邊抽下皮筋将自己的頭發紮得更緊實,一邊觀察周圍伺機逃脫。路過衛生間門口,恰好裏面有出來,是個胖的不得了的中年大嬸,胖占的空間也大,擠得走小艾左側的警察不得不暫緩一步。這個短暫空隙給了小艾可乘之機,她猛地調轉身子,一個箭步跳進衛生間內,随手頂住門,按下門鎖。然後片刻不停,三步兩步跳上衛生間窗臺。窗外有一條木板連着隔壁,小艾健身館的每個位置都設立了這種逃生措施。
當肖宇飛他們踹開門時,小艾已經消失隔壁樓頂。等到了安全地帶,小艾馬上撥電話給常剛。他那裏洗漱完畢準備吃飯了,聽小艾氣喘籲籲的聲音也不覺得奇怪,“什麽事?”
“廚房糖罐下面有張銀行卡,密碼是生日,馬上把錢都取出來,然後離開家,找個地方躲起來。除了的電話誰也不許聯系。”
“啊?”一連串交代讓常剛摸不到頭腦。
“出事了。們得走。”小艾雖是喘得厲害,但條理和鎮定一樣不缺。她早防備着有朝一日事情敗露,所以事到臨頭絲毫不慌,“除了錢,什麽也別拿,車子也不要開。路上從容點,多換幾次車免得被跟上。”
常剛那端小心地問:“出事?哪件事?”
小艾簡潔的回:“所有的事。”
與小艾的沉穩比,常剛則慌亂多了,“不是說沒事了,躲?往哪躲?”
“來安排。等消息。”小艾挂斷電話,豎起衣領鑽進一條小巷。看到有搭晾衣架上的衣服,她不動聲色走過去,輕輕一卷,夾到懷裏。正好替換幾分鐘前随手順來的這件男士襯衫。
等下班高峰的忙碌過去,天色也逐漸黯淡,尋常小巷裏飄出飯菜的香氣。常剛已經取了錢,搭上往郊區的車,确定他安全了,小艾才能放手去做下面的事。她撥通了一個號碼,口齒清晰地說:“曹爺。姓艾,艾英華。”
當曹品彰氣急敗壞地趕到指定地點,小艾正穩穩當當吃着一碗面,灑了白胡椒的湯汁沁出她滿頭細汗。曹品彰跋扈慣了,幾時被一個女召之即來,他壓不住火氣,一連腳踹飛了七八張桌子。他們身處的是個簡陋的棋牌室,此刻除了滿屋空桌椅,再無其他。
小艾巋然不動,兩手端着那碗面,仿佛寶貝似的。等曹品彰踹盡興了,她擡臉說:“曹爺,您息怒。要不等會氣大了,得吃藥救急。”
“小兔崽子,要是敢玩,叫……”
小艾平靜地打斷他,“曹爺,這事要不是,四年前家晉安就該進局子。能留到這會再說,也能再接着往下留。只要不逼。”
曹品彰抽搐着嘴角坐到她面前,“不是跟雲坤混的?怎麽不把這消息賣給他?”他到底是老江湖,稍一分析就能覺出裏面的蹊跷。小艾打來電話,說要告訴他一樁麻煩事,事關曹晉安四年前殺死雲邴楠的詳情。曹品彰第一反應是敲詐,這年頭窮瘋了的到處都是,但後面小艾的敘述越聽越象真的。曹晉安是他的命根子,他千萬家産的繼承,焉能卷進這種事裏?他親自來見小艾是為了核實,若是對方想訛錢,曹品彰直接送她進江裏喂魚。若是真的……她也得喂魚。
小艾又專心致志開始喝湯,她這麽從容不迫,顯然留着話到本主來了再說。
曹品彰帶來的将棋牌室圍了水洩不通,領頭的悄悄進來比劃個‘安全’的手勢。曹品彰恨恨地點了一根雪茄,撇開嘴角大口地嘬,眼睛瞟着這個死到臨頭的女。
終于,戴西琳和曹晉安步履匆匆趕到了。見到小艾,曹晉安很是無所謂,甩着手給自己找個位置坐下。倒是戴小姐,臉上變顏變色,湊到曹品彰身邊,她小心翼翼擠出個笑臉卻不敢搭話。
吐出一口煙後,曹品彰率先發問:“們倆認識她?”
“她是常、常剛老婆。”曹晉安耍着撿來的幾個骰子,悠哉無事的。
“她剛才告訴,……”曹品彰壓低了嗓門,讓下面的話音低得不能再低,“捅死了雲邴楠?”
“啊。”曹晉安輕描淡寫,仿佛是答‘吃過飯了’如此簡單不過的問題。
“操!”曹品彰火冒三丈,掄起手邊的椅子準備要砸,急得戴小姐撲上來抱住他腰,哀求道:“曹爺,他是兒子,可不能下狠手啊。”
曹品彰高高舉着椅子,真的往下落他也得琢磨琢磨。這家裏的,他誰都打過,唯有晉安和晉華,他一個指頭也不碰。氣狠了也是痛罵幾句而已。椅子怎麽舉起來的又怎麽落下去,不單如此,他的責備也是奈何不得的口吻,“他招了?捅誰不行捅他去?”
“他、他罵結巴。”
曹品彰牙疼似的抽了一口冷氣。這是大兒子不能碰的雷區,除了自己這個親老子,誰敢提他是結巴,絕對翻臉不認。上高中那年,曹晉安騎了摩托車跟朋友出去玩,路上剮倒了一個騎自行車的婦女。曹晉安吓壞了,趕緊下來道歉,哪知道那女不依不饒地開罵,說他結巴眼睛也瞎。這下惹惱了曹晉安,他回過身加大油門,楞從那女身上碾過去。結果女重傷,沒搶救過來死了。最後曹品彰花出一大筆錢消災,總算保住了兒子。打那之後,身邊的知道曹晉安的脾氣,誰也不敢用這個取笑他。
而這盡皆知的忌諱到了雲邴楠那兒卻沒當回事。他算是曹晉安長輩,而且雲邴楠這大大咧咧,不拘小節。一聽曹晉安說話他就笑,有時還學他,跟他一道結巴幾句,雲邴楠将這當成一大樂子。他不知道,私下裏曹晉安早就記恨上了他。而為何出手捅死他,又怎麽被小艾知道,事情還要往更早了追溯,從小艾說起。
小艾和男友常剛從武校畢業後,雙雙來深州打工。最初兩都一家地産公司當保安。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小艾到了雲邴楠身邊當保镖。這保镖的由來非常可笑,雲邴楠跟打賭輸了,所以雇了小艾。其實,雲邴楠早脫離了原來讨債追錢的日子,順風順水的生意讓他的生活除了吃喝玩樂,再無其它。
小艾空懷一身本事,所承擔的工作不過是雲邴楠喝得大醉時攙他離開。或是擔任司機,争分奪秒不至于讓他被罰酒三杯。工作很輕松,報酬也不低,小艾和常剛都很滿足,再幹幾年能攢錢買房,他們就算這個城市紮下根了。
但一次意外讓小艾和雲邴楠的關系有了些許轉變。那次雲邴楠喝醉了,小艾照慣例送他去酒店包房裏休息。結果雲邴楠竟稀裏糊塗将小艾按到床上幹成了那事。酒醒後,他極是慚愧,當即拍給小艾兩萬塊錢只當賠罪了。
小艾捏着這錢先是覺得屈辱,後來琢磨片刻又豁然開朗了。她已經不是處,雲邴楠睡一次于她損失不到什麽,除了對不起常剛。但那兩萬塊錢足以抵上此次失貞的損失。化解了心結的小艾痛痛快快放開了此事,繼續當她的保镖,後來這事又發生了一回,事後雲邴楠撂下五千。小艾知道,夜總會小姐一晚也不見得能掙到這個數,自己的姿色又怎麽跟那些小姐比?
接下來的事就變成得順理成章了。雲邴楠離婚後一直沒再婚,他壓根不想給雲坤找後媽。最主要一點,雲邴楠對男女之事不熱衷,他玩心重,有跟女磨叽那功夫不如跟兄弟們泡着有樂趣。小艾對這事也看的透徹。她一顆心都常剛身上,對雲邴楠沒任何非分之想。而對方身邊不缺女。即使她上趕着貼家,好事也輪不上她。就是遇上雲邴楠有需求了,又來不及約他可心的女出來,拿她當替補用。成事地點也是車裏、辦公室,直奔主題。完事後,雲邴楠提起褲子走。不過,雲邴楠這愛面子,從不讓說他吝啬,做一次給一次錢,出手異常大方。兩的露水關系就這麽神不知鬼不覺維持了四五年。
但世上的事終歸是紙裏包不住火。某天,常剛無意中發現小艾存了一筆私房錢,他立即盤問起來。小艾當然不能坦白錢是睡覺賺來的,但這筆錢不是小數目,随便扯個原因根本說不通。最後她編了個謊,承認雲邴楠輕薄了她,為了封住她嘴,這是封口費。她哀求常剛說,因為怕他生氣所以瞞住沒講,又信誓旦旦雲邴楠絕對沒得手。
常剛相信女友不是招蜂引蝶的,他忿忿不平的是雲邴楠這老流氓不要臉。雖然有錢做補償,可他仍舊煩悶得不行,後來,常剛将這事告訴了曹晉安。
彼時,常剛換了工作,到戴小姐開的夜總會裏當保安,他長得五官端正,而且,常剛有那麽一點書卷氣,不象其他保安那麽邋遢粗野,這很得戴小姐青睐。曹晉安出了那檔子事後,戴小姐總怕兒子再闖禍,有時派常剛跟着他。一來二去,他與曹晉安的關系混得很融洽。
得知了常剛的煩心事,曹晉安反而比他更義憤填膺,二話不說拉上常剛去找雲邴楠算賬。曹晉安的嘴皮子不利落,他以為常剛會吧啦吧啦說一通。哪知道一見面,常剛被雲邴楠豪爽大氣的陣勢唬住了,悄悄犯了含糊,怎麽看他也不像色相猴急的老流氓。于是吭叽半天沒有開口。
非常滑稽的是,一場讨伐變成了曹晉安和常剛聽雲邴楠山南海北瞎聊。而且,曹晉安手裏替老爹取的雪茄,也不客氣地被雲邴楠撕開包裝,享受了一支。聊得高興了,雲邴楠又對曹晉安的口吃取笑起來。他拍着這個大侄子的肩膀說:晉安啊,知道結巴怎麽除根兒嗎?叔教一招。趕上天下大雨、電閃雷鳴的時候,站到房檐底下,狠狠抽自己大耳刮子,連抽七七四十九個,這毛病準好。
曹晉安的臉登時變形了,他看到旁邊桌上有把刀,他默默過去拿手裏,連猶豫都沒有,一貫到底捅進雲邴楠後心。可憐雲邴楠,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為何而死。
後面的事就簡單了。小艾得知情況後,迅速僞裝了現場。她上樓時瞥到趙自海從電梯出去,自然而然地嫁禍到了他頭上,那個鏡子上的‘海’字也是小艾寫上去的。
揣着這天大的秘密,小艾一攬了下來。她把自己的錢都給了常剛,讓他再找個合适的女孩結婚,這輩子他們就算了。後來小艾執意留雲家,既有贖罪的心,也想借着雲坤報仇的機會幹掉趙自海,徹底抹幹淨這事。後來她如願以償。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
52章
曹品彰被兒子那副理直氣壯氣得臉色發青,他跌坐到椅子上粗喘了半天才緩過神來。他把目光調轉到小艾身上,“這事還告訴誰了?”
小艾淡定地用手指了一下戴小姐。吓得戴小姐‘噗咚’跪到了曹品彰面前,“曹爺聽說,這……”
對兒子不能發的火馬上有了出路,曹品彰揪過戴小姐盤得精致的頭發,狠扇了兩記耳光。猶不解氣,他又補上幾腳。戴小姐也是隐忍,一聲不吭。她知道這事非同小可,若是嚷開了,只怕自己這輩子的指望都泡湯了。
一邊的曹晉安照舊耍他的骰子,仿佛這事與他無關。小艾更冷漠,對着空碗默默發呆。
揍了幾下後,曹品彰狠狠吐掉口水,複又拿起他的雪茄,問小艾,“要多少錢?”
“不要錢。曹爺答應一件事,就把證據還給,保證這輩子不深州露面。”
“說。”
“要出海。倆。”出海是‘偷渡’的暗語。
曹品彰上下打量小艾一番,目光中的審視象看一件沒有生命的東西。明知道她捏着晉安的秘密再放她走,曹品彰才沒那麽傻。活是最不保險的,守口如瓶四年她都能翻出來,等将來指不定又因為什麽再訛詐一翻。曹品彰象護着幼崽的雄獅一樣,準備咬死威脅兒子的敵。“好說。”他吹一口煙氣出來,“先把證據給留下。”
“不行。等安全了,自然全給曹爺。”
“憑一句話就信了?”
小艾看一眼表,“現七點十分,八點鐘要是還跟您坐這,安排的會馬上去網上公布證據。曹爺,您三思。”
曹品彰狠狠将雪茄戳到桌上,宛如戳下匕首一般,“少他媽威脅!曹爺碼頭上混時,還沒生出來呢。惹急了,把全家剁了!”
小艾沉吟幾秒,發現自己選對了路,但用錯了态度。之所以說路對了,是因為涉及到‘出海’這事總也繞不開曹品彰。即便雲坤知道事情敗露安排她走,最後也得求到曹品彰頭上,倒不如她憑手中的秘密找曹品彰換一條生路。但她忘了曹品彰遠不是有規矩行事磊落的,得罪他實不明智。
“曹爺,”小艾再擡起頭時,褪掉了臉上的寒氣,“不想惹事上身,想必您也不想瞧眼前,所以跑遠點對誰都好,您說是不是?”
她姿态低一點,曹品彰也受用一些,他龇着牙問:“算識相。雲坤一點不知道這事?”
“不知道。但是……”小艾貌似誠懇地說:“不瞞曹爺,雲坤這幾年為了給他爸報仇,什麽招數都使了。若是知道真相,不是危言聳聽,曹爺,他敢把晉安碎屍萬段。”
“操!”曹品彰又恨上了,他轉頭還想揍戴小姐。吓得戴小姐雙膝着地,跪行過來,“曹爺,打死也不怨,千萬別讓碰兒子。晉安要是有三長兩短,也不活了。”
“現就死去!”曹品彰罵道。
“死,死也要變成鬼掐死她!”戴小姐不敢高聲,壓低了聲音充滿怨毒地沖着小艾說:“跟野男浪夠了,拉們晉安當墊背的,歹毒!”她又對曹爺告狀:“她,就是她,捏着這事要挾。當初,她口口聲聲不拖累晉安,竟信了她,随着她演戲,受她擺布,翻過手來她又訛。”
不怪戴小姐委屈,她素來高傲,自诩有教養有品位。但為了兒子,她屈尊聽小艾這個不起眼的丫頭指揮,幹她不齒的勾當——雇殺手挑起事端,好攪亂渾水,引起他們兩方的仇視。
小艾冷聲道:“戴小姐,遵守了諾言,是不講信用要炒掉常剛。”
這事發生今年春天,戴小姐瞧着常剛眼前總歸不舒服,熬着事情過去這麽久了,就找個借口炒了他。常剛準備離開深州,走之前他跟四年沒見的小艾道別。知道此事後,小艾從戴小姐手裏敲詐了三十萬,算是為常剛讨回公道。當然,戴小姐也不肯吃啞巴虧,她找小艾車上動了手腳,導致她和許如意一同栽進了江裏。
“夠了!”曹品彰不想聽女鬥嘴。他威嚴地看着小艾,“回去等着,等安排好船送走。”
“不能等,要馬上走,今晚。”
“急的什麽,總得容時間安排吧。”曹品彰敷衍道。
小艾坦白說:“曹爺,殺趙自海的事爆了,警察正抓,所以得盡快走。”
曹品彰認識到麻煩後面還有更巨大的麻煩。小艾若是被逮,晉安的事早晚洩露。即便他使出通天手段買通關節,能保證兒子避開牢獄之災,但雲坤那邊知道消息後,是斷不會善罷甘休的。總之,他的晉安逃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曹品彰将桌上的雪茄碾了又碾,直至它們變成一堆碎末,之後,他有了主意,他對小艾說:“幫把雲坤做掉。送走。”
“做不了。雲坤身邊有阿圖,不是對手。”小艾很幹脆地拒絕。
曹品彰狠戾的眼裏冒出絲絲寒氣,“不用,借警察的手。”調查組來深州的事,曹品彰也有風聞。事到如今,曹品彰只能釜底抽薪保住兒子。
這提議讓小艾頗為糾結,懷着對雲邴楠的愧疚,這些年她真心實意、盡心盡力地跟随雲坤。雲坤也待她不薄,此刻出手加害,她狠不下心。但想起夜色中忐忑不安等候自己的常剛,小艾的心又硬了起來。只因為當初鬼迷心竅,她辜負了常剛,分手後她甚至做了單身到底的準備。今年初春,常剛來找她道別,小艾才得知這麽些年他一直沒有再交女友,他與自己一樣念念不忘。如果說之前小艾心如死灰,那麽再見常剛後,她又燃起了希望。老天讓他們蹉跎了四年的時間,卻發現彼此還是對方心裏的唯一,有什麽比得上這個更讓感動?為了常剛,為了他們長長的一生,小艾願意拿一切去換。
拿定主意的小艾說:“無論曹爺用什麽手段動雲坤,他身邊的阿圖是個障礙。那個忠心耿耿,如果有事他會不顧一切護着雲坤。必須先解決掉這個。”
“是這樣。”曹品彰陷入沉思。
“知道阿圖有個軟肋。”
“什麽?”
“他奶奶。只要控制了他奶奶,說什麽阿圖肯定照辦。”
接下來,曹品彰與小艾竊竊私語,具體說的什麽,跪旁邊的戴小姐和一臉無所謂的曹晉安無從得知,他們只知道講了七八分鐘後,小艾豎起衣領,轉瞬消失小巷深深的暗影裏。
曹品彰用兩個拳頭用力頂進有些凹陷的眼睛,經過這一晚,他陡然顯出老态。強自清醒幾秒後,他吩咐戴小姐,“帶晉安去國外避避,等事情過去了再回來。”
“好。”戴小姐馬上有了精神。
旁邊的曹晉安則簡短幹脆的答:“不去。”
戴小姐哄道:“晉安,聽話。等爸都打掃幹淨了再回來。要不然出什麽岔子,叫媽怎麽辦?”
“說不去就、就不去。”曹晉安中文還說不溜索呢,到了國外那些陪他玩的朋友、值得他一擲千金的地方統統摸不着,叫他怎麽活?
曹品彰沒時間做思想工作,接下來他有太多的事要做。他惡狠狠瞪了戴小姐一眼,“要是看不住,直接給死外面,別回來!”
得了命令的戴小姐不敢遲疑,唯恐夜長夢多兒子有何差錯。她連拉帶扯哄着兒子離開。她想得挺好,第二天一大早飛泰國,那裏玩的地方多,起碼能攏住兒子那顆貪玩的心。但她的一廂情願永遠得不到呼應。她這一兒一女都有點叛逆。女兒是乖張冷傲,而曹晉安則屬于蔫有主意。他若是想做什麽,根本不乎戴小姐怎麽阻攔。坐上車,他指揮道:“碧玺。”
“上那幹嘛去?”戴小姐唠唠叨叨的,“爸不是不讓去?咱們回家收拾東西,明天還得趕早班機。到了那邊随便怎麽玩,玩出多少花樣來媽也不管。啊,晉安?”
他不吭聲,一個勁地打手機,打了很多遍許如意那端都是沒接,曹晉安不耐煩地将手機扔到操控臺上,對鬼頭抱怨,“姐又、又沒拿?”
鬼頭的話接得快,“肯定忘了。姐記性不好,事一多她就亂套。”
戴小姐聽出不對勁,“姐是誰啊?”
鬼頭縮着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