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五條悟被問責了。

雖然實力上是最強無疑,但是高層名義上對他有支配權——真的就只是名義上而已。

五條悟大爺一樣叉開腿坐在沙發上,看着面前的幾個老頭斥責着他的“罪狀”。

通常情況下,他不存在“懶得理他們”這樣的心情,被問責了是一定要回怼過去的。只要他們不舒服,五條悟自己就舒服了。

只是這次稍微有些不同。

“哈?「蒼」的殘穢?”五條悟支起下巴,“你們終于老糊塗了?三天前我在什麽地方執行任務,你們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身為最強,五條悟真的很忙。有時候會連去仙臺買喜久福的時間都沒有——當然,這只是理論上而已,監督輔助完全沒有能力和勇氣阻止五條悟。

但是報告上說的三天前,五條悟按照任務表上來說,應該在海外無疑,兩天一夜的行程。

“五條悟,你當我等都是傻子嗎?”

五條悟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

“……”高層也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順了順氣就繼續說道:“但是我們得到消息,你是提前一天回來的。”

五條悟不置可否,他提前回來是因為要指導虎杖悠仁,而現在明面上已經“死亡”不能作為他解釋的理由。

而比起這個問責,五條悟更在意的是這個殘穢。

「蒼」需要「六眼」作為基礎才能使用,也就是說當世也确實只有他有可能留下這樣的殘穢。

只是,這樣大範圍的殘穢是對咒術使用比較粗糙的證明,他十幾年前就不會這樣了。

難道是有什麽咒靈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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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像,「六眼」相關的咒術一直都是咒靈畏懼又憧憬的東西,如果有咒靈能夠做到使用這樣的術式,那咒靈就不會被五條悟壓制得這麽狠,他也就不會在被問責之後才知道了這個消息。

奇怪了。

五條悟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把所有的可能列出來再一點點的排除的話……

許多年前,夏油傑一句午後的玩笑話突然浮現在了五條悟的腦袋中。那時候,他們還是高專的校友,被安排一起執行任務。出于種種原因,他們當時睡在了一張床上。

醒來之後夏油傑就抱怨他睡相不好,晚上說不定還得夢游。

夢游——

五條悟突然抓住了這個關鍵詞。從報告上看,那件事确實是在晚上發生的,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再離譜也是真相。

仔細想想的話,傑雖然有時候和他一樣雞掰,但是認真的時候總是很認真——說不定那時候他是控訴而不是開玩笑呢。

五條悟認真思考着這個可能性,并且越來越覺得很有可能。

“悟大人。”旁邊的記錄官正事無巨細的記錄着他今天的行程。

這是五條家為每一代「六眼」設置的特殊職位,用以記錄「六眼」的所有行動。

用以記錄「六眼」的所有行動!

五條悟猶如醍醐灌頂,馬上動身去五條家內部的資料庫翻找高專時期的記錄。

但是資料确實是缺了一截——五條悟突然想起,他一直很煩被人記錄自己的生活,所以多數時候他都是自己搞自己的,除非是在本家的時候,否則是不會給記錄官工作機會的。

……他順着資料室的年限往前翻。

按照「六眼」的傳承習慣,他小時候就應該來學校過去「六眼」留下來的珍貴資料的。但是從小就唯我獨尊慣了的五條悟從來都沒有進來過。

現在翻,只是想看看「六眼」有沒有什麽夢游前科。

他處理信息的速度非常快,加上「六眼」在歷史上出現的次數非常少,很快他就掃完了所有資料。

看着看着,重點就發生了偏移。這些材料中大都寫得非常全面,哪怕是和他相關的部分,哪怕他從來不喜歡這樣的記錄,但是用他的任務串起來的時間線是很完整的,不詳細但是全面。

唯獨有一個例外。

五條真。

這個出生在千年之前的人物非常神秘。按理來說,是他到破了自兩面宿傩之後咒靈對咒術界的壓制,也是他重振了咒術界的威名,但是現在在談論到咒術界發展的時候卻很少提起他。在這之前的高專學習生涯中,也沒有任何一節課程當中提到過這個名字。

反倒是他的夫人和他離奇失蹤死亡的小兒子更出名些。

五條悟起了興趣。

這個突然斷代的記錄究竟說明了什麽。

那麽古老的事情現在已經不可考證,但是好奇就像一只小貓的尾巴一樣,有意無意的掃來掃去。

或許是神真的非常愛五條悟,他才剛剛對這件事有了興趣,甚至還沒有開始因為找不到線索而煩躁,和這件事似乎有直接關系的關鍵人物就被送到了他眼前。

七海建人的信息發到他手機上的時候,他正在執行任務的,一瞬間還以為是自己産生了什麽幻覺。

第二對「六眼」?

這不是在開玩笑?

五條悟看了一下“七海建人”這四幾個字——不可能是玩笑呢。

得知了這個重要消息,他一刻也坐不住。一發「赫」直接轟掉了咒靈,連招呼都沒和輔助監督打,就直接利用「蒼」的瞬間移動性從高空轉移回了高專。

看到那個人的第一眼,五條悟就确認了他身上那股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咒力流轉形式。

雖然也經常照鏡子自我欣賞,但是這還是他真真正正第一次和「六眼」對視。

他突然想到在記錄中看到的有關于「六眼」的研究。這個世界不會允許兩對不同的「六眼」同時出現,不僅僅是為了保護這個世界本身,也是為了保護「六眼」的擁有者。

不一樣的「六眼」對視會因為過分拆析對方的信息而進入一種不可自控的計算狀态——尤其是對未能完全掌握能力的人來說。

五條悟自然沒有這個煩惱,他對這雙眼睛和身上能力的掌控就算是在歷來出現的所有「六眼」的人當中,也是絕對的翹楚。

但是眼前這個人就不一樣了。

毫無疑問,之前的黑鍋和他對自己夢游的懷疑都是因為這個人。

那樣有些粗糙的「蒼」或許是出自他之手。

五條悟和他隔着眼罩的那一層布料對視——在這樣下去恐怕對方會承受不住。

五條悟正打算收回視線,就見面前這個男孩兒眨了一下眼睛。

這麽快就從「六眼」的“共鳴”中脫出了嗎?

他有些驚訝,能做到這點的人不應該只能放出那樣粗糙的咒術。五條悟思考了一下,或許還有另外一種解釋。

理論上,如果長期不使用咒術——這個長期又達到了一個人精神所能承受之極限之後,就算是「六眼」也需要一定的恢複時間。

只是什麽樣的時間才能超過「六眼」擁有者的極限?

五條悟是在一個瞬間懷疑過這個「六眼」和這個人存在的真實性的。但是當那個人從車裏走出來之後,這種疑慮就被打消了。

用最簡單的話來解釋一下就是,這身體就是這對眼睛的主人。

其實這是魔幻小說當中很常見的設定,以移植某種特殊器官或者部位來獲得其他人的能力。只是這種設定并不适應于「六眼」。這種特殊的術式表現形式類似于天與咒縛,是一種用身體和“天”進行咒縛之後取得的成果,不能被以任何形式奪取。

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任何一種方式可以奪取「六眼」。

這就讓五條悟不禁思考起這個人由來。

首先排除五條家的現役成員。

只有一個他,五條家就已經恨不得宣揚到人盡皆知的地步,如果有另外一對,他們絕對不可能讓其流落在外,而且還這樣明目張膽地流落在外。

更何況,如果是現役就無法解釋他之前粗糙咒術留下的殘穢。

五條悟的大腦飛速旋轉着,前一夜才看過的資料頓時就在腦中閃過。

如果「六眼」理論上來說不能在同一個時代誕生,那把過去時代的「六眼」“保留”到下幾個世紀是否可行,是否用這樣的設定就能造成同時代雙「六眼」的bug。

這樣的猜測也不是空穴來風,畢竟在過去,确實有這樣一位「六眼」突然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當中。

沒有一點征兆,也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這種猜測在得知這個人的名字叫做“美咲”的時候到達了頂峰。

這不就是五條真那位能幹的妻子的名字嗎?

也是繼任了五條真為止的下一任家主——在那樣的一個年代,一個女人能夠當上家主那是多麽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更別提那個女人還是一個非術士。

按照這個方向調查下去,五條悟越發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

在基本确認了五條美咲——也即是五條真的身份之後,他開始着手調查之前被「蒼」轟掉的那個地方。

高層為什麽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得到消息,還對殘穢進行了測試。

通過五條家留下的一些零散的信息,以及他對咒術高層資料室的“友好訪問”,他搞清楚了那裏曾經的用途。

咒術實驗室。

這地方制造的初衷是好的,因為咒術師對天賦的依賴,以及“反轉術式”的極度稀缺,所以有一部分咒術實力并不強,但是學歷很高也非常聰明靈活的人申請了這樣的一間實驗室來對咒術的傳承進化進行科學的研究。

研究的對象是術式,而不是術師。

但是這樣的地方存在的時間久了,領導和成員也更疊幾批之後,味道就開始逐漸變化,甚至開始憧憬人為制造的咒胎——而且還是有先例的那種。

這件事曝光之後,咒術高層理所當然的取締了實驗室。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五條悟翻看着所有的資料——真是天衣無縫。

要麽是真無辜,要麽就是有一套完成的體制來掩飾。只是一個實驗室恐怕沒有這個分量,他無法避免的想起了那雙帶着許多迷茫的「六眼」。

他似乎對自己的身份、對自己的處境、對自己的能力、對自己的一切都知之甚微。

太過于天真的樣子讓五條悟完全無法将他和過去書本上描述“能力謀略才華思想都精絕時代”的評價聯系起來。

尤其是有些時候那可以稱得上空洞的眼神——

失憶還是洗腦?

那個讓他在對一切全然無知的情況下還銘記着的“封印”,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而他對這個時代的熟悉感,也不像是剛剛才“醒來”的樣子。五條真——他真的是從「蒼」爆炸的那一天才破開封印而出嗎?

還是說,他的“逃”是指從另外一股勢力當中呢?

這樣想,好像一切就有了解釋。為什麽有些高層這樣着急着把鍋甩給他,讓所有人知道是“五條悟”這個個體使用了「蒼」,而不是其他「六眼」。

再往深裏想想,那個最一開始就冠冕堂皇的實驗室,究竟是為了什麽而設立的,為什麽從來沒有過什麽成果的地方會被爆出那麽大的醜聞然後被一向以自己利益優先的咒術界高層清理了自己埋下去的勢力。

是……為了減少知情人。

五條悟恍然大悟,這個地方從來就沒有停止運營過,只是在明面上走了一圈程序,備好了所有需要的東西之後被故意爆出醜聞,然後有心之人順理成章的清掃了一切知情人,将所有的計劃轉移到了地下。

這種被正式審查取締的東西自然不會有人再去在意,反而成了燈下黑。

如果不是有五條真這麽一個活人出現,就連他都不會有一點懷疑。

五條悟冷笑,真是一群老不死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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