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加更
和陀總對話真費勁,一句話要掰成三句理解,還要繃住自己的表情和眼神,甚至是一切有可能發生的微動作。
我果然和太宰大人還差得遠。
“啊——真是太讨厭了,”我撒潑一般伸了個懶腰,鬧騰着,“你們這些玩劇本的心都髒!”
“玩劇本?這個形容倒是很有趣。”
我感覺陀總現在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家孩子似的——不對,應該是把我當成了別人家的大白菜,現在他要據為己有了。
尤其是從太宰大人手上搶人,他的成就感肯定很強吧。
“有了西格瑪的例子,你還不放心嗎?”
“就是因為有了西格瑪的例子,我才更不放心吧?”想讓我和西格瑪一樣成為你的棋子?
做你的春秋大美夢去吧。
“你明明很清楚,你和西格瑪之間的差異。而且,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先用西格瑪做個實驗,在他的崩壞之前,還是有幾分價值在的。”
“不,西格瑪已經不能用了,他的認知,和別人對他的認知已經完整了。”我真是摸着石頭過河,一邊猜陀總的心思,一邊還得猜自己身上的問題。
什麽叫一心多用劇本組啊——戰術性後仰.jpg
“想要把他重新格式化也并不困難,只要在原本的故事裏,稍微添上一筆就是了。”陀總毫不避諱的從口袋裏拿出一也空白的紙,只是這一張紙上,少了一個不規則頁角。
——“書”,而且還是那個被陀總撕下來一點試探我的那一頁。
奇怪了,如果天人五衰已經用過“書”頁,怎麽可能還留着一張完整的、沒有被使用過的“書”?
“‘天人五衰’和‘我’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哦,雖然那份‘故事’也出自我手,但是和我的目的只有一個相同的方向而已。”陀總将這一張“書”頁夾在指尖,“這一張,是從異能特務課種田長官那裏拿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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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是從種田長官身上得來的,那——另外一張呢?
流落在外的“書”頁比我最一開始預料的還要多。這一整張多出來的部分可以做太多事了。
情況比想象當中還要不妙——而且是不妙太多了。
等等——
“你利用西格瑪的異能力和種田長官交換了這個情報之後,種田長官怎麽會如此安分?”我的大腦快速的思考着,“除非他陷入了無法行動的狀态。”
可是,紅葉姐的消息……
“沒錯。只不過,那個坂口君也确實有兩把刷子,這個消息封鎖得一絲不露,将所有人都蒙騙過去,連他們自己人都不知道。”陀總暗示道,“常年接觸異能力的人思維已經形成了定式,已經忘記了身為普通人的技能。”
普通人的技能——
“……易容。”我笑了出來,還這是燈下黑,恐怕連那位副隊長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簡單的手法。
我腦中靈光一閃。
陀總的計劃是為自己,那麽種田長官身上所擁有的這張“書”頁的事情就不能暴露給天人五衰的其他人——西格瑪是個例外,那小家夥單純得很,想要封住他的嘴太簡單了。
麻煩的是那個“獵犬”中的卧底。如果種田長官已經出事了,并且一切都是在陀總私人計劃下發生的話,那大倉烨子的嫌疑就洗清了。
陀總不會讓那個“卧底”接近身份存在漏洞的種田長官。
福地櫻癡——他才是“獵犬”中的卧底,他是天人五衰中的成員。
呵,還真是個有趣的事。結果到了最後,“獵犬”這個特殊部隊的存在,都成了一個笑話。
我想到采菊還有鐵啾這兩個對自己的認知深信不疑,對自己的“大義”深信不疑的人。
小醜竟在我身邊.jpg
“太宰君确實非常厲害,連我都沒有想到,他會動用‘書’的力量把自己送進Meursault去,确實打亂了我的計劃。那個號稱鐵壁的監獄,就連我也不好伸手進去。”陀總的手指在那頁“書”被撕開的裂口上撫動,“只是沒想到他會用‘書’來做這件事,我還以為他會用這一個碎片來幫助偵探社,或者——幫助你。”
太宰大人把自己寫進了Meursault?
我心中隐隐給這件事打了一個問號,我當時并沒有看清楚“書”頁碎片上的內容,但只要是從陀總嘴裏說出來的,我都得再評估可信度。
“但是你還是很尊重他,為什麽?”
“他是我的‘母親’——或者也可以說是‘父親’,這一點不可改變,尊敬也是理所當然的。”
“噗——哈哈哈哈,”陀總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一陣狂笑看得我眼角直抽抽。
怎麽了,我有在說什麽冷笑話而不自知嗎?
鐵啾竟是我自己?!
“所以我才說,你真的很厲害。要想讓謊言變成真實,首先要騙到自己,我無數次用過這招,百試百靈。但是在心裏的一處,我很清楚,謊言就是謊言,想要完美的騙過別人容易,但是要完美的騙過自己,甚至騙過自己的潛意識是不可能的。”陀總拿自己來做例子,“但是,你做到了。”
我……欺騙了我自己?
這個命題對我來說是沒有意義的。如果我自己能夠察覺到,那就不是陀總所說的完美謊言,但是如果是完美謊言的話,我自然就察覺不到。
但是不得不說,我的心亂了一瞬。
“那你倒是說說,我怎麽欺騙自己了?”
陀總開始用手上的“書”折起了紙飛機,看似不經意的語氣向我抛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你,根本就不是太宰君和中原君的孩子吧。”
我的眼神一暗,語氣也不自覺的冷了下來,“你看着我的臉,在說一次?”
還有我的異能力,剛才在他碰到我的時候,應該有清晰的感受才是。
難道連人間失格都不能證明我的身份嗎?
“你的臉、你的異能力,全部都不是屬于你自己的東西。”
你聽聽你自己的話,不覺得矛盾嗎?
我的東西,不屬于我?
我的臉都不屬于我了,那屬于誰?
“你的身體數據屬于那位港口黑手黨的中原中也,他對你的認同感要遠遠高于太宰君,是因為你們倆之間具有極大的相似性。”
不、不會吧?
我皺着眉頭看向陀總。
“你自己果然也有所感吧,尤其是在與條野君、末廣君的戰鬥中,這種感覺應該是最強烈的——明明不是受過訓練的身體,卻能跟上那二位的身體素質;明明是近視的眼睛,卻能用動态視力跟上他們千錘百煉的戰鬥姿态;明明刀鋒都刺穿了身體,卻還是沒有感覺;明明是極端危險的狀況,卻不會有情緒起伏,可以完全冷靜思考。”
好家夥,你還近距離觀看了我們的戰鬥,條野采菊沒有發現你?
還是他們倆當中有一個……不,不會是他們倆。
那就是有什麽隐蔽的機械能夠注視到那裏嗎?
既然福地櫻癡是天人五衰的成員,鐵啾和采菊身上有什麽能夠遠程觀測的東西都不奇怪。
但是,你是怎麽知道我近視的?
我正這樣想着,就看見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盒子。他打開向我展示——
“這種東西還是不要丢入神聖的器皿裏了。”陀總說着,把那個盒子合上丢給了我。
我一手拍開。
都已經丢了,難道還要我再戴上嗎?
真是可怕,我的一切行蹤都好像掌握在他的手上一樣。當時只覺得那裏的灰塵不夠真實,一心以為是太宰大人進來放東西的時候做的手腳,現在看來也未必。
不過幸好密室裏的一切我認真确認過,是沒有人進來過的。「莫格街的黑貓」也沒有被翻開使用過的樣子。
這一點我還是有把握的。
也幸好當時我把“書”頁碎片“貼身”放着了,不然——
陀總說不定就有機會确認上面的內容。
“中原君的身體非常特別,他的身體是經過設計的,即使不經過一點訓練也遠超常人。他的體術是天生的,因為不過強韌的話,就沒有辦法成為天災‘荒霸吐’的安全裝置。”
不要說出來,我不想再聽下去了。
“沒錯,你也是作為下一個安全裝置而誕生的存在,原則上來說,是一個有無限的“書”頁就可以批量生産的存在。”
陀總的話,真的是惡魔低語。他的言語會引導你跟上他的思維,因為信息量總是很大,所以需要努力跟上。
越努力,就越會進入他的節奏之中。
只要一旦進入了他的思維殿堂中,一切的一切就好像嚴絲合縫一樣,會被他所控制。
我剛才心髒的那種劇烈顫抖就是他言語力量的證明。
“我不是。”
“像你這樣的聰明人沒必要自欺欺人。你總是是不是就要掐自己一下,然後又一臉釋懷,這是為什麽?”陀總問。
我是為了确認安全——确認……
确認什麽的安全來着?
我使勁回憶,但是這一段記憶就好像是被刻意模糊了一樣。
和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給太宰大人起“宰子”這樣外號時候的感覺一樣。
我只是知道了一個結論,用疼痛來确認安全。
但是中間的過程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抹掉了一樣。
“即使你自己不知道,但是你還是在用疼痛來确認自己的存在。”陀總看着我有些變化的神色非常滿意,“就像是中原君一樣,容器是不需要有感覺的,安全裝置也一樣不需要,但是‘人’不一樣。”
“當你能感受到疼痛的瞬間,你就獲得了作為‘人’的資格,獲取了真正通向人類世界大門的鑰匙。”
“所以你才在不斷确認,不斷的嘗試,不斷傷害自己——但是太遺憾了,太宰君沒有完成你的願望,即使獲得了‘書’的碎片——”
“他依然沒有用到你的身上。”
“對于太宰君來說,你才只是一顆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