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起過往事?何嘗讓人知道他會忽然在某種意外之下狀若盲人?因為總有一些眼睛在暗中窺伺着,即便你耳聰目明,亦難逃暗箭流矢。可是卻偏偏對她承認……是因為雨幕隔絕了天地塵俗嗎?是因為無法視物忘卻了功利喧嚣嗎?是因為剛剛那驟然劈下的電光掩去了她的身影讓他覺得她似是要從眼前突然且永遠的消失嗎?是因為她……只是因為面對的……是她嗎?
******
PS:晚23:55左右加更……幽怨的新書榜……
026兩全其美
她皺皺眉:“你……要不要緊?”
他劍眉微展,似是有幾分開心:“一會便好。”
“那你……究竟要抱到什麽時候?”
語氣已是惡狠狠的了。況他現在既是看不見,她不覺放心大膽的面露猙獰。
他當即放手,她迫不及待站起,卻是頭一暈,直接倒在地上。
他穩穩坐在石凳上,雖目不斜視,但唇角不無戲谑:“我想不到還會有誰怕雷能怕到你這個樣子!”派'派後花'園;整'理
她怕雷?怎麽可能?前世幼年時,母親因外出巡演經常将她一人留在家中。夜深人靜之際,常有狂風大作,暴雨傾盆,電光灼灼,雷聲如吼,而她仍可安然入夢。因為母親曾經告訴過她,只有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會害怕電閃雷鳴……
天際傳來沉悶雷音,她忽然覺得身子一輕,仿佛有什麽東西倏地飛了出去……
剛剛雷電交加之際,她猶如魂魄離體,竟回到了清蕭園,看見了莫鳶兒,還有那金霧彌漫的池塘,幼年的錦兒……而且有那麽一瞬,她好像出現在前世的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無知無感狀如影子的舒錦,那心電儀上的小綠點在輕緩而有節奏的跳動,而自己無法遏制般的向那身體靠攏,似是要與之溶為一體,重新成為形同死去的漸凍人……心電儀刺耳鳴響,恍若與雷聲連成一片……
心念一閃,似乎有什麽豁然明亮清晰起來……上次回到現代就是在一聲巨雷炸響之後……莫非,這雷聲劈開了一條時空隧道,是她回到現代的催命符?那麽當雷聲再次響起……
仿佛雷聲轟響,神魂被炸得紛飛天外,在零散聚攏之際,只聽得雨聲噼啪急促,敲心懾神。好像有一股冷氣乘着雨霧飄來,霎時侵入心肺,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你要坐到什麽時候?”
Advertisement
這個女人,怎麽可以鈍成這個樣子?
此前電光驟亮,她整個人好像倏地一下消失在刺目光芒中,他想亦未想此中的危險,毫不遲疑的沖入其中……
如今想來,竟有些後悔,若是世上真的再無此人,或許眼下自己便不會這般糾結,即便她僅僅是在地上多坐了一會就令他分外惱火,而以後……
“你要上哪去?”
聽到她起身,向亭外走去。
“回百莺宮。”
她的聲音略帶顫抖,仿佛雨滴落在芭蕉葉上,令他的心也跟着顫了顫。
“雨這樣大,你怎麽回去?況且……”
青天白日的還不認得路,這會出去豈不是胡鬧?
“待雨停,我送你回去。”
語氣不容置疑,卻是帶了自己也尚未察覺的柔情。
“你的眼睛……”
“一會便好!”派'派後花'園;整'理唇角已是現出笑意。
雨聲依舊,積水攜着濺起的水花漫進亭中。有風掃過,雨幕斜飛着撲到裙擺之上,濕漉漉的裹着身子。
她往裏站了站,忽然打了個噴嚏。
“過來!”派'派後花'園;整'理
宇文玄蒼背靠亭柱,長腿交疊搭在石凳上,閉着眼睛,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即便渾身濕透,亦是不減清隽風采,倒更顯剛厲之姿。雪白的薄羅衣袍緊密的貼在他身上,勾勒出修長完美的輪廓。幽暗的背景中,那片雪白極為醒目,帶着優雅的氣度,攝人心魄,連擾亂心神的雨聲也因了他的恬淡而虛無起來。
雖然他氣度高華,舉止尊貴,可是她卻不喜歡。
是的,她不喜歡他的态度,他幹嘛總愛用命令的口氣說話?就算是剛剛救了她……姑且算是救了她,可也不至于這般頤指氣使吧?所以即便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是這座小亭子裏唯一風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好地方,她也懶得過去。
“人要學會變通,若是病了,死了,再怎麽置氣也是惘然。”他聲色從容。
她白了他一眼,依舊未動。
風愈發涼了,天也好像黑下來。
她不知自己暈了多久,可若再不回百莺宮……她倒不怕有人會說什麽,反正人正不怕影子歪,關鍵是如果再這麽待下去……這個宣昌讨厭歸讨厭,倒也不像色狼,今天亦不是滿月,似乎也不必擔心他會裂變,可是自己實在是站不下去了,又累又冷又餓,頭還有點暈暈的。摸了摸……好像是發燒了,而雨到現在仍舊一點停的意思都沒有。
“着急了?”
語氣悠閑,穿過急促雨聲。
這個人是不是有第三只眼睛,怎麽就看出我着急了?
他唇角微揚:“酉時将至,百莺宮就要落鎖,有些人怕是回不去了。秀女私自在外過夜會是什麽懲處呢?”
她的臉頓時變作煞白。
他轉過頭,眸子微開,依舊是一片淡淡的藍,再加上眉勒正中的藍寶石……果真是三只眼,就這麽看向她,似将她的恐懼盡數納入眼底:“你還欠我一支舞,我是不會讓你這麽快就死的。”
他站起身,卻是腳下一滑……
她急忙上前扶住他,卻發現他不過是虛張聲勢,怒極欲走,腕反被他攥住,聲音忽然嚴厲起來:“吹了冷風,活該病死!”派'派後花'園;整'理
她大怒,他倒依然攥着她,毫不費力的将其拖到亭柱旁,揮袖一揚……竟從鬥拱上取下一把傘。
更怒。
“既是知道有傘,為什麽還要困在這裏這麽久?”
他不語,将傘撐開。
那是一柄極精巧的傘,傘骨輕盈涼滑,傘面細膩潤澤,其上還勾畫着一副春日桃花。
“我現在依舊看不見,稍後你告訴我周圍景物,我會送你回百莺宮。”
将傘遞給她,不由分說的就向亭外走去。
她急忙拉住他。
傘只有一柄,只能遮住一個人,他将傘給了她,他怎麽辦?
“照顧好自己吧,笨蛋!”派'派後花'園;整'理
他将傘推了回去,又攥緊她的手,強迫那小小的傘面穩穩的罩在她的頭頂。
一身半幹的雪衣霎時被雨淋透,長發愈加光亮,墨染般貼在衣上。黑與白極致的交映,是一種觸目驚心的明豔。
她執着的要拿傘遮住兩個人,即便不能,亦不願獨自享用。
倆人別別扭扭走了幾步,他停住腳步,眉心似蹙非蹙,眼底幽藍微漾。
“真的怕我淋到雨?”
她不語,只固執對他。
身子忽然一輕,竟是被他橫抱在懷中:“如此,可是兩全其美了?”
掙紮,自是無用。她只好漲紅着臉怒視他,傘卻穩穩的罩在二人頭頂。
雨點興奮的敲擊傘面,于邊緣飛瀉如瀑。
她繼續怒目而視,可是自己也未察覺那目光竟是漸漸變了。
雨水順着他額前散落的發絲和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滴在她衣襟微敞的胸前,再滑至衣褶中,帶着絲絲酥癢的溫涼。衣衫盡濕,如此緊密的挨在一起竟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心跳與體溫。
他的心跳平穩有力,像鼓點一般敲擊着她的耳膜,又傳到心中,整個人好像都在随着這節奏而輕微震顫,讓那臉上的火熱一點點的漾開來,直燒到耳根。一時居然好像渾身都熱起來。印象中他的體溫永遠是冰冷的,此刻竟也似受到了她的傳染,由冰冷到溫涼,由溫涼到炙熱,還散發着一種極淡極暖的甜香。
兩頰愈燙,人也仿佛開始發抖。
她果真是病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竟是連氣息也帶着熾熱的溫度。
只不過她是盯着那張俊臉嘆的氣,于是這氣息穿過雨霧裹挾的清冷,繞到他的耳邊,然後她清楚的看到他青白的耳廓一點點的變紅,那紅色似是會蔓延,只一會便染出一片小小的紅雲。
她蠻有興致的準備看它繼續擴散,卻聽得一個低啞的聲音,似是有些惱怒:“你最好看着點路,否則我不能保證是否會把你丢到井裏。”
她倒忘了,這人是有第三只眼的,況且她的任務是負責描述景物。
收斂心神,透過雨幕心不在焉的描繪,心裏卻想,這也算是取長補短了吧。
雨聲依舊,冷意愈濃,而他的懷抱卻是溫暖異常。
她神思恍惚,驀地竟覺得就這樣一路走下去也不錯。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連忙摸摸額頭……燙,她果真病得不輕。
回廊外,他停住腳步。
她穩穩的站在地上……曾有那麽一瞬,居然對那個懷抱生出幾分戀戀不舍。
她搖搖頭,不敢再看他一眼,腳步有些虛浮的向百莺宮走去。
到了門口,忽的想起他眼睛看不見,雨大路滑,萬一……
待她急急望過去時,只見天幕陰暗,四野昏沉,卻是再也看不到回廊盡頭那抹耀眼的白了。與此同時,她愕然發現,那柄小傘原來一直擎在自己手上……
————————————————————
這一夜,蘇錦翎發起了高燒,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只覺得一直在昏睡,卻總似有許多放不下的莫名一次次将她從朦胧中喚醒。
離別時他沒有提起她欠的那支舞,也再沒有提起小火龍,是不是打算放過她了?既是放過她了,以後應是不會再見了吧?
心情忽然有些沮喪。
臨走的時候竟忘了同他說聲“謝謝”……為什麽要謝他?他抱了自己那麽久,難道要感謝他吃自己豆腐?
******
PS:新書榜……雖然不可能有什麽成績,還是想求個票票,只盼着新書期結束,我也就不惦記了……
027懷了點春
可是他堅毅的下颌就那麽毫無預料的躍到眼前,引得她心跳狂亂。也曾有那麽半睡半醒的瞬間,感覺到那溫暖的懷抱就在身邊。驚醒之際,發現環着自己的不過是條被子。一層虛汗沁出的同時,竟莫名的感到失落……
失落?
她一定是病糊塗了,否則怎麽會有這麽多莫名其妙的感覺?
在其他秀女都在努力學習宮廷禮儀的同時,她終于堂而皇之的病倒。所有人似乎都忽略了這個本就微不足道的競争對手,竟連以往被津津樂道的糗事也再不提及。或許是因為複選之日漸近,而百莺宮又遷出了幾位秀女,大家應是都不想在此刻為自己招惹麻煩吧。
段姑姑依然對她照拂有加。那日淋雨歸來,先是及時被灌下了一碗姜湯,次日因燒得嚴重又請了太醫來診治,開了幾副她以為會苦得要命實際酸甜可口的藥。
她莫名的懷疑這些并非是段姑姑責任所在,而是宣昌暗裏交代的。雖然她不明白皇子伴讀這個官到底有多大,但見他可以在宮廷随意出入,似乎還可以同皇上直接對話,料是有一定的地位。況且他氣度非凡,舉止高貴,應也是出自簪纓貴胄之家,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一家。
她陡然對他生出了無限好奇,只恨自己雖喜聽八卦,可平日對那些秀女所言又多是左耳進右耳出,一時竟想不起她們何時曾談論過一個叫宣昌的人物。
聽說秀女複選時,先要留下皇上喜歡的充實後宮,然後再讓太子王爺皇子們挑,再剩下的則輪到皇親國戚官宦士族選,後兩者也有可能由皇上或妃子進行指婚,而最後剩下的,一部分稍有資格的留作宮女,另一部分則遣返回家自由婚配。
每每想起,就有一種身為女人的悲哀,竟像顆菜似的被人挑來挑去。男人有什麽了不起?身份地位有什麽了不起?可即便到最後也仍舊要尋個人嫁了,女人就只有這一種出路嗎?如果沒有了男人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嗎?
而今,憤慨之餘,她會想宣昌是不是也要從秀女中選一個或幾個來做妻子或偏房,他會選哪個?會是……臉紅心跳,不好意思再想下去,又遏制不住的去想。不過她倒看不出他對自己有什麽特別的感覺,還動不動就威脅她,命令她做這做那,雖然也親密接觸過……強烈臉紅心跳,可是如果刨除男女之嫌那都是很關鍵很正常很助人為樂很兩全其美的舉動,再說,他也是因了蘇穆風的原因才對自己如此照顧的吧。
這麽一來,頓時生出幾分懊喪頹敗。而當想到皇上可能為他指婚,就更心煩意亂了。
剛剛還在悲憤這個時空的女人只為男人而活,只有依靠男人才能體現自己的價值,眼下卻特別希望他能夠挺身而出救她于苦海,順瘋狂設想了許多個感人情節,個個驚天地泣鬼神。
當然,她也知道女人不過是種喜愛幻想的動物,在這個皇權至高無上的時空,這些想象都是高屋建瓴。況且這個時空的男女大多早婚,幾位皇子多是十五歲就成親了,他的樣子看起來今年也二十出頭了吧?即便自己和他……難道真的要同許多女人搶一個男人?周圍的不少秀女已經有家人幫她們打點早早謀了去路,可是自己呢?
嘆了口氣,也罷,她的目标只是活着而已,何必奢求太多?其實一切不過是自己的虛幻罷了,她一直不就是喜歡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嗎?待到複選後,她這個不思進取的家夥怕是就要回到清蕭園了,從此以後,再不相見……那麽這把傘……倒是還還是不還呢?
眼角微濕,再次撐開手中的傘。
精細傘面,水墨桃花,花瓣上綴着幾點清露,仿佛是尚未風幹的水珠,帶着濕漉漉的雨氣,帶着他身上極淡的甜香。
那日竟是忘了将傘交給他,就讓他那麽淋着雨的走了,眼睛還看不見……他,還好嗎?
拿了人家的東西,總是要還的,而且……她還欠他一句感謝。
她知道這是在為自己找理由,可是有什麽關系呢?她與他不過是兩個平面的直線,偶然相見,之後必要各自延伸到看不到彼此的地方。他此番并沒有威脅她何日何地再見,是不是已經先她一步想到這一切了呢?
合攏了傘,望向窗外。
今日陽光燦爛,薰風徐徐。自己在屋裏悶了這麽多日,即便敞着窗子也覺得藥味濃郁,不如出去走走。
離複選只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了,秀女們愈發精進,往常也有人如她這般出宮走走,而今要麽閉門不出,苦練技藝,要麽三五成群,想方設法的套取信息,譬如那日某某将會展現何種才藝,然後勵兵秣馬意圖技壓群芳脫穎而出。
此種狀态不由讓她想起高考前的緊張備戰,而自己如此優哉游哉,無疑是破壞和諧的不利分子。
已是入夏,接近正午的陽光有些炎熱,她便撐了傘,緩緩的走向宮門。
身後是一雙默默注視的目光。
不用回頭,亦知是樊映波。她總愛在背後打量自己,偶爾回頭,便會對上她的眸子,複雜得難以言喻,卻又分外沉靜,沉靜得讓你根本無法出口詢問因由。
出了宮門,便看到了那條回廊。
止住腳步,雖是知道不可能,但仍是極目望向回廊盡頭。
沒有耀目雪色,只有翠華如蓋,風聲習習。
緩緩走去,到了盡頭,四處環顧,綠蔭草地上,不見半朵瓊花。也是,這種時節,瓊花該是落盡了。
她竭力沿着記憶去尋找,卻是覺得所有的花草樹木,所有的山水橋石,所有的亭臺樓閣都是那麽的相似。
這可是皇宮呢,怎麽可以這樣沒有創意?
可是她也知道并非是沒有創意,而是自己……她開始痛恨自己糟糕的記憶力,痛恨自己的一時興起,痛恨自己的一廂情願……對,她就是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人家已經不再提及小火龍,而她卻要巴巴的送上門去,她怎麽可以……他到底有什麽好?冰冷傲慢故弄玄虛心狠手辣頤指氣使神出鬼沒,偶爾流露出一點好意也不過是看在蘇穆風的面上,倒是被自己誤會成為……只不過見了兩面,連他到底是什麽人都不清楚,怎麽就……你是這幾天燒壞了腦子還是欠虐待,難不成變成了花癡?別忘了,你裏裏外外加在一起活了三十三年了,怎麽還這樣幼稚?真是瘋了,瘋了!
當即折轉腳步往回走,可是眼波流轉之際,身側月亮門上的三個字躍入眼簾……靜*香園?!
她不可置信的眨眨眼。
果真,“靜*香園”三個灑墨灑金的隸字就好端端的擺在青石堆砌的門上,一副磨折不了壓迫不到的模樣。
這便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沒好氣的盯着那三個字,可是即便找到又怎麽樣?他……會在這裏嗎?
心裏雖是猶豫,腳下卻不遲疑,權當是來參觀旅游,反正複選後她就要走了,以後自是不會再來,不如趁機多走走多看看,以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然而進了門便直奔玉秀山。
自是四圍無人,只有潭幽風清,于夏日的熏香中彌漫着一股淡涼的失落。
坐在潭邊,不時去瞟環成一圈的假山……他總是出其不意的出現……不過畢竟是出其不意,而當她有了準備,他便自然而然的不見了。
潭水幽幽,清澈見底,游魚細石,一覽無餘。日光鋪在水面上,分外耀眼,卻時不時的被雲影遮擋,不過只一會,又照得水面一片通亮。
這種變幻游移,亦如她的心思,雖時而模糊,但終見清晰。
有些東西不可對他人言說,但是不能不對自己承認,她……是有點在意他的,也許是因為他是自己在這個時空所見的為數不多的男子吧。
她承認他很優秀,雖然外表冷酷,脾氣暴躁,說話也不大中聽,不過到底不是壞人,否則自己可能已經給小火龍陪葬去了。或許也就是因為這一點吧,她把感激當做了……她該不該說這是一場美妙的誤會呢?雖然總共活了三十幾年,不過兩次為人均處于初長成的狀态,那麽即便懷點春也是正常的吧?還好沒被他知道,否則真的要無地自容了……
“咚!”派'派後花'園;整'理
一朵小小的水花自眼前綻開,化作漣漪一圈圈的蕩開去。
水波動蕩,漸平漸息,她的心跟着一點點的平靜,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心緒亦随着水暈漸行漸失。
一片雲影自潭中穿行,悠然自在。
其實若是能放下一切,亦可如雲一般潇灑自如……
“咚!”派'派後花'園;整'理
又一朵水花綻放。
蘇錦翎方回過神來,這水花好像并不是魚在吐泡泡……
“咚!”派'派後花'園;整'理
再一朵水花炸開,這回離得近,水點濺到了臉上。
“誰?”
話一出口,心驀地騰上驚喜,莫非是……
028再次邀約
“哎,你在那發什麽呆?”
假山頂上蹲着個穿湛藍袍子的人,那明亮的顏色在陽光照耀下分外奪目。
且不說服色,這聲音便不是他,宣昌的聲音低緩冷峻,帶着幾不可察的沙啞,而這個人聲音輕揚洪亮,不過還略有些稚嫩,想來年紀應是不會太大。
“問你想什麽呢,那麽認真,來了人都沒發覺?”那人的語氣很快樂,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
不過見她半天不答話,只定定的盯着自己,那人心裏有些沒底。騰的站起身來,似只一步,就像從丈餘高的假山上邁了下來,且直接到了她的跟前:“你怎麽不說話?傻掉了?”
的确是個大男孩,約十五六歲,不過個子卻很高,足足壓過她一個頭去,而且看那長胳膊長腿,料還是有發展的餘地。模樣俊朗,眸子極黑,一笑就露出一口極白的牙,觀之可親。
他仔細的打量一番蘇錦翎,做出一副了然的樣子點點頭,開口道:“我還以為我今天又白等了呢,這大中午的,再這麽下去,非被烤熟了不可。”
說着,從袖中抽出把象牙骨的扇子就猛扇起來。
“你在等我?”蘇錦翎莫名其妙,記憶中從未見過這個大男孩。
他點頭:“嗯,等你,必須等,必須在這等,必須每天中午在這等,還不能帶人,不能讓人代替,不能發出聲音,不能亂動,不能……”
他連連搖頭哀嘆,扇子扇得愈發拼命,于是那扇子便輕哼着發出抗議。
蘇錦翎聽得愈發糊塗:“你是誰?”
他剛要回答,卻似想起了什麽般打住,笑眯眯的,即便這園子裏只有他們二人,亦拿了扇子遮住半面臉:“我是誰并不重要,我只是受人之托來漱玉潭邊找一位秀女傳句話而已……”
蘇錦翎做賊心虛,當即臉一紅……他說的那個人不會是宣昌吧?
“你也是皇子伴讀?”
那人聽聞此言半張着嘴怔了半晌,忽然擡頭望天,驚愕、悲憤、不可思議等諸多情感輪番在臉上上演,且扇子扇動頻率加快,似是要驅散随之而來的忍俊不禁。
良久,他方低下頭,沉重道:“是的……”
“那你也認識我哥哥了?”
“蘇穆風?”他立刻展顏一笑,露出白牙:“那個家夥,我當然認識!”派'派後花'園;整'理
蘇錦翎立刻開心起來:“那你有時間幫我找他來好嗎?我有事要求他……”
“穆風啊……”
他搖搖扇子,覺得還是不要把蘇穆風被烈王暴打一頓以至于至今只能趴在床上養傷的事告訴她為好,因為四哥特別囑咐他不要亂說話。
“他最近很忙,嗯,很忙很忙。不過我和他關系特別好,你有什麽事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蘇錦翎有些猶豫。
小火龍始終是她心頭的一根刺。它之于她就像自己前世背着母親參加文娛活動,一面高興一面忐忑,直至母親尋了來,狠狠教訓了她一頓,她方得了解脫。想來她終是做不得一點虧心事的人,當然小火龍不過是個意外,某人似是也不打算再提起,只是這意外仿佛是顆定時炸彈……還是早早解決了的好。
然而這人雖自言與蘇穆風關系要好,可會不會是在騙她?
“你不相信我?”他停止搖扇,黑眸定定看住她:“且不說我和穆風算是一起長大的,單憑将來可能還要與之結親這一點,那麽對于他的妹妹我也是一定會盡心關照的!”派'派後花'園;整'理
說着,還擠擠眼。
結親?結什麽親?蘇錦翎迷糊,不過烈王府的事她也不打算關心。
眼前這個人看似還不錯,目光純粹,笑容明朗,言之鑿鑿,不像是會使心機的人,或許……
“那我如果說了你可不能再告訴別人……”
“好!”派'派後花'園;整'理
“騙人是小狗?”
“小狗?好!”派'派後花'園;整'理白牙愈亮。
“不要斷章取義,重說一遍!”派'派後花'園;整'理
他笑彎了眼,信誓旦旦道:“我若是騙你我就是小狗,行了吧?”
她滿意點點頭:“我想讓他幫我買條魚……”
“魚啊,什麽魚?”
竟是這等小事,真難為她繞了這麽大的圈子。他那半人高的青瓷千蓮盆池養了百八十條魚,她若是喜歡,全送她也無妨。
“小火龍……”
“你說什麽?”紙扇一停:“這是什麽魚?我怎麽從未聽說過?”
看來宣昌還真是守口如瓶,沒有将此事到處宣揚,不禁再生出幾分好感與感激。
“我只是聽說皇上很喜歡這種魚……”她試探說道。
“皇上……喜歡魚?”他的嘴又恢複了半張的狀态,眼珠亦似不會動了,良久方道:“皇上日理萬機,平日最痛恨的便是玩物喪志,怎麽可能……”
他又說了什麽她卻是完全聽不到了,耳邊只來回播放一句……“你弄死了皇上最愛的小火龍,該當何罪?”
與此同時,宣昌冰冷的目光亦在眼前忽遠忽近,最後凝作眉心一顆藍寶。
他騙了她?
為什麽?
是因為她将魚丢到他身上嗎?可她并不是故意的,然而他睚眦必報,竟用一句謊話牽制她,令她寝食難安,噩夢連連,還動不動威脅她做着做那,将她牢牢攥在手心……他到底是什麽居心?而自己剛剛還以為他是個好人,竟然還對他……怪不得她一提起小火龍他的表情就有難以察覺的古怪,還放聲大笑,原來是……愚弄她很好玩嗎?對了,他罵過自己“笨蛋”,原來她在他心中只不過是個笨蛋而已,只不過是個可以在閑暇無聊之際耍弄的玩物而已。她怎麽就忘了,女人在這個時空是沒有什麽地位的,尤其是自己這樣一個出身低微且可疑的女人……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聰明人,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愚蠢到毫無自知之明的地步!
“唉,你別走啊,我還沒說完呢。後日午時,靜*香園見……”
他弄不明白,為什麽她剛剛還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可是轉眼就變了臉色。他已是按四哥的要求字斟句酌了……他飛快的回想了剛剛所言……一切正常!可她怎麽就氣呼呼的走了?他還從未見過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
“告訴宣昌那個混蛋,休想再用任何事來威脅我!”派'派後花'園;整'理她頭也不回的丢下一句怒吼。
什麽……宣昌?宇文玄朗眨眨眼……玄蒼怎麽變宣昌了?他這四哥此番還真是不同尋常呢,不僅淋了雨大病一場,而且聽禦醫說他的眼睛這次之所以康複得這樣緩慢全是因為被閃電強光所傷……四哥一直是知道自己的眼睛見不得突如其來的強光的,難道此番是立在暴雨之中欣賞閃電意圖沖破極限?這是什麽狀況?
況且……威脅?他那大義凜然尊貴無比的四哥怎麽可能去威脅別人?再說她有什麽可值得用來威脅的?
還有……混蛋?這不是個秀女該說的話吧?而且她怎麽可以如此定義他那英明神武睿智通達的四哥?就連父皇被他氣得暴跳如雷也沒有罵過一句,四哥到底怎麽得罪她了?在他看來,四哥倒是對她緊張得要命呢。
病倒的第二日便通知自己入府探望,卻是授以一嚴峻使命,那便是去他經常發呆的漱玉潭邊等一個人,還交代了若幹“不許”派x派i小n說d後j花整]園論[理壇聽四哥的口氣似是也不敢保證那人是否會出現,卻是嚴令他死守。只言不論什麽時候見到那個人,即告訴她“後日午時,靜*香園見”派x派i小n說d後j花整]園論[理壇
他對四哥的心思一向能猜中個八九分,而眼下,他對着宇文玄蒼唇角若隐若現的微妙笑意大惑不解,只想扯下那蒙了大半張臉的紗布看看他眼中的真正用意……然而他只看到那纏在修長指間的淺霧紫發帶……那種發帶,只有秀女的頭上才會佩飾。
四哥何時對個女人這麽用心起來?那個秀女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聽說不過是烈王府裏一個毫無地位的庶女……
因了對四哥自小而來的崇拜以及對令其變得愈發心思叵測者的好奇,他聽話的守了九日,終于見到那個人。
他盯着那纖細的身影研究了半天……四哥之所以如此反常難道是因為她和他一樣都喜歡對着漱玉潭發呆?
不過現在看來似是還有一點,那就是兩人都是喜怒無常,且脾氣大得很!
他剛要追上去,卻見她又回來了。怒氣将小臉撐得白裏透紅,眼睛愈發水澤晶亮。
他方發現,她這雙眼睛真美,柔波閃閃,潋滟生輝。
“這是……”
他一把接住她丢過來的傘,順瞄了眼傘緣處的紅色方戳——楓雨亭。
“還給他!”派'派後花'園;整'理她聲音清越,因了激動而略微顫抖。
四哥讓自己守了這麽久該不是就為了這把傘吧?若是自己将傘帶了回去交差,他會不會比眼前這只氣勢洶洶的小貓更為激動?不,四哥應該是穩穩的坐在桌旁,眸子陰冷。只是他的眼睛現在仍罩着紗布,難辨喜怒。不過兩根手指會輪流敲着桌面,極有節奏。時間可長可短,而當敲擊停止,兩指收回穩攥成拳後,就要有人倒黴了。
029鏡月湖畔
他會怎麽懲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秀女呢?他是不知這二人之間到底出了什麽狀況,不過若是他将傘交還了四哥,自己這條小池魚會不會遭殃呢?當然,煜王不會把他這個皇弟怎麽樣,他只是看着那兩根輪番敲擊的手指心裏沒底。
唉,原本氣氛好好的,只因了一條魚……莫非這魚有什麽說法?怕是只有四哥才弄得明白。不管怎麽樣,眼下情況好像和自己脫不了幹系,不如……
他飛快的将傘丢了回去,趁她反應不及之際縱身跳上假山。
“我只是負責來傳話的,至于這把傘……你還是親自還他比較好。別忘了,後日午時,玉秀山見!”派'派後花'園;整'理
蘇錦翎目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