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慵懶半是好奇的問道:“你剛剛唱的是什麽?‘嚕啦啦’的,還有什麽美人魚……到底是美人還是魚?”
小小年紀,沒想到竟是個色狼,你怎麽不問什麽是潛水艇?
蘇錦翎兀自刷着狗毛發狠,卻聽他似是好笑的說道:“你若是說得清楚,小爺便既往不咎!”派'派後花'園;整'理
猛回頭之際卻對上一雙促狹的眸子。
自是不敢置信,遲疑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問問他們,小爺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
長臂一揮,宇文玄铮忽發現自己口中的“他們”早就被他留在了院外。
蘇錦翎擰着眉頭,緊緊看住他:“你發誓!”派'派後花'園;整'理
還從未敢有人這般要求過他,不過她認真的樣子……有趣。
宇文玄铮微微一笑:“我若是對你失言,就……”
他一時找不出合适的話來表明決心,情急下,一指毛團:“就是它!”派'派後花'園;整'理
蘇錦翎和毛團俱是齊齊怔住,毛團适時的“哦”了一聲,似是疑問又似是驚嘆。
蘇錦翎噗嗤一笑:“君子一言……”
“驷馬難追!”派'派後花'園;整'理宇文玄铮接上下句,撩起袍子蹲在盆邊,奪了她手中的梳子梳理狗毛:“現在可以說了吧?”
豈料毛團不識好歹,面對堂堂的八殿下親自為其梳毛不僅不感恩戴德還一口咬住那梳子,嗚嗚叫嚣。
“松口!”派'派後花'園;整'理眼見得在她手中溫順的毛團竟對自己發起了威,宇文玄铮當即沒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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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團則死活不肯,雙方展開了拉鋸戰。
蘇錦翎忍住笑,拿過那梳子:“毛團是怕辛苦了殿下,還是交由奴婢吧。”
045人魚之擇
毛團似是很滿意這個答案,哼哼了兩聲。
宇文玄铮臉色仍舊難看,她裝作沒看到,慢悠悠的說道:“很久很久以前,海底住着一個海王,他有六個女兒,那個頂小的女兒最為美麗……”
陽光燦燦,撒滿整個院落。廣玉蘭油綠的葉子在暖陽中輕輕晃動,時不時的抖落幾片玉白的花瓣,随風飄到那一紅一碧的兩個身影之上,如蝶栖息。
周圍是那般靜,連忙碌的蜜蜂也不忍發出多餘的嘤嘤嗡嗡,只聽得一個輕柔低婉的聲音娓娓的講述一個動人的故事。
“小人魚終于沒有殺死王子,當太陽從海裏升起的時候,跳入海中的她化成了冰冷的泡沫……”
她以哀傷的語調結束了這個故事,擡睫對上他凝視的眼眸……
她以為他會問“為什麽不殺死王子,回到海中過原來的生活”?她以為他會問“她為什麽不告訴王子她才是救他的人,說不了話,她完全可以寫字嘛”?她以為他會問“如果是你,你會選擇殺死王子還是化為泡沫”?可是……
“原來美人魚就是上半身像人下半身像魚的東西……”他似是自言自語,并陷入沉思。
蘇錦翎悲戚的表情頓裂。她實在無法将擁有智慧額頭的八殿下同牛聯系起來。不對,她才是那頭鈍牛,人家八殿下只問了什麽是“美人魚”,她卻非要羅裏吧嗦的講什麽《海的女兒》,簡直是自尋煩惱!
“七哥養了好多魚,我記得上次去的時候沒有看到半人半魚的,不知道他最近有沒有弄來……不過照你說的這個樣子,她是不是得有個更大的魚缸?”
說着,騰的站起身。
“我去尚源宮看看,你在這等我,等我啊……”
說着,飛奔而出。
蘇錦翎呆怔半晌……這就是沒有受過童話熏陶的悲哀嗎?是她的還是他的?她真懷疑宇文玄铮接下來是不是要把魚撈出來然後剪開它們的尾巴看是否能夠在陸地行走?雖說做如此想法有點辱沒了他的額頭,不過看他的樣子……似是能幹得出來,如果那樣的話自己豈不是成了教唆犯?先前是小火龍,現在是……她怎麽和魚有着攪不清的關系?
她忙取了棗紅大汗巾抹幹了毛團身上的水,迅速離開了小院。
沐浴過後的毛團分外興奮,在甬路上左右突擊的狂奔,只一會便風幹了殘水,渾身長毛光亮如金,在風中飒飒飛舞,分外帥氣。
這一夜,蘇錦翎做了個夢,夢中是宇文玄铮同她一起蹲在木盆邊為毛團洗澡,可不知怎麽搞的,擡眸之際,人卻換成了宣昌,冷銳的眸子定定望住她:“如果是你,你會選擇殺死王子還是化為泡沫?”
她一驚,頓時醒轉,但見四圍一片漆黑,只有夜光透過窗紗在地上勾畫出寒梅朵朵。耳邊有細碎蟲聲,不嘹亮也不細密。
已是時近仲夏,再過不到半個月的時間,煜王便要迎娶方逸雲,宣昌是不是就可以……
說起來,最近雪陽宮談得最多的便是此事。
煜王是賢妃的親生子,卻好像從未見他出現在雪陽宮。
一般皇子十五歲大婚後就要出宮開衙建府,他又身為王爺,事務繁忙……可是每天不都是要在皇宮早朝嗎?難道連看一眼母妃的時間都沒有?也難怪賢妃在提起這個兒子的時候語氣也不甚親近。
不過話說回來,也許是在她不當值的時候出現過,因為皇上也來過兩次,也都是第二日點卯時聽說的。于是那天的賢妃心情便格外好,笑容更加慈愛,會穿上顏色相對嬌嫩的衣裙,然後慨嘆“老了”,她們便齊言“二八少女亦不如娘娘美豔動人”派x派i小n說d後j花整]園論[理壇
在宮中待久了,好聽的話便自覺自動的打嘴裏溜出來,有時連自己都會信以為真。
女人啊……她哀嘆,即便如賢妃一般尊貴,面對皇上亦是褪去這層華麗,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女人的強勢不過是表面的,她更願在心愛的男人面前卸去一切僞裝,去做一個平凡的可以被寵愛的女子。
譬如前世母親的瘋狂,不也只有在那個人面前發作?只有在與之有關的事情上發作?她不是要真的傷害他,她只不過是想借此探知他對自己還有幾分情意,她想要挽留,卻弄得彼此鮮血淋漓。
譬如莫鳶兒的等候,她是真的不知蘇江烈根本不會出現在清蕭園嗎?是不是她只能預知別人的命數卻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還是所謂的推算不過是一場空渺的期待?然而她仍舊執着的等待着,等着那個人的到來,即便是臆想中的幻境亦能換得她歌聲優婉舞姿婆娑。
譬如章宛白的惡毒,若不是為了那位本朝唯一的異姓王,她又怎會罔顧人性中最本質的良善?
譬如樊映波的深夜幽泣,每每想起,她總莫名的會将其與一個男人聯系起來……
前世,她所認識的人并不多,因為母親的嚴格限制,除了上學幾乎過着隐居的生活,今生,又在清蕭園避世十五載。出現在她生活裏的大多是女子,卻是都躲不開一個情字,且個個憂戚。
她們視他們如生命,如一切,然而他們呢?是她身為女子無法徹底知曉他們的心思還是世間本就如此不公?
忽然有些感傷,輾轉片刻後,起身立在窗邊。
月華如紗,籠着遠近高高低低的樹影。夜風拂動中,玉白玲珑的茉莉*花仿佛變成了落入湖中的星星,而眼前的花叢便是一汪靜寂的湖……鏡月湖……
微合雙目,嘆了口氣。宣昌,是否你亦如我般如此的思念,如若不能……
南風捎來茉莉的幽香,氤氲着夏夜的溫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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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窗前站了大半夜,直至天快亮時才小睡片刻,以至于整個人精神不濟,還打了兩個噴嚏,頭暈且痛,大有傷風之勢。
宮人若是得了病是不允許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原因很簡單,自是怕傳染了主子的貴體。只不過她本不是賢妃的貼身宮婢,平日裏帶着毛團亦多是在宮外走動,而今天又為了煜王的婚事多有商議,所以也沒人留心這麽一個小宮女。
她不知這是走到了哪裏,只覺渾身酸軟乏力,而陽光又正好,曬得人暖暖的,懶懶的。
路邊的青石也烤得微燙,坐上去極為舒服。
她抱着毛團,選了個狀如長塌的青石斜靠下來,手梳理着毛團柔順的金毛,眼睛打量周圍的景物。
皇宮到處都是這種蜿蜒的甬路,甬路兩旁花樹繁密,飛檐複廊或遠或近的半隐半現,又有龍臺鳳閣錯落其中。除了身負差使的太監宮女偶然在甬路上匆匆走過,便是侍衛執槍按時巡邏,大多數時間都安靜得很。
飛鳥偶爾撒下啁啾,蟬聲長鳴不歇,只催得蘇錦翎的眼皮愈發沉重,視線愈發迷糊,遠處極為高大的假山上的紅頂亭子在她眼中明暗了幾回,便遏制不住的沉沉的黑了下去。
這一覺睡得極是香甜,待她睜開眼睛,已是覺得精神好了許多,可是當她習慣的撫弄懷中的毛團時……
她噌的從青石上跳起,不可置信的四處打量……
毛團……毛團不見了!
一時間頭腦一片空白,若是毛團跑丢了,或者跑去了不該出現的地方……若有人好心送回來還罷了,若是……
心急如焚,卻愈發沒個主意。
眼下最好的結果是毛團自己回了雪陽宮……
這樣想着,便要往雪陽宮奔去,可是萬一毛團沒有回去,賢妃問起……
已是急出一身薄汗,看地上樹影并未移動幾分,只這麽會工夫,它能跑去哪呢?
宮裏禁止人高聲喧嘩,再說一旦被人發現她弄丢了賢妃心愛的寵物……
可這樣毫無頭緒的讓她怎麽找?
她東跑兩步,西跑兩步,終不知到底該怎麽辦。都怪自己大意,都怪打了這個盹,都怪……
“汪汪……”
腳步一滞,驚喜的轉頭望去……
“汪汪……”
卻是看不到毛團的身影。
聽聲音似是從遠處傳來,略帶着幾分空渺的回聲,應是在很高的地方。
目光不由自主的就鎖定了那座高高的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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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青雲的确不是可以用來登山的鞋,然而脫了它則是更糟的選擇。
這座假山竟也造得如真山般坎坷崎岖,她雖是極為小心,可也數次扭到了腳。幸好她的腳踝經過千錘百煉,此刻仍堅持着向山頂*進軍。
毛團的叫聲愈發響亮了,還夾雜着興奮的嗚聲,正來自山頂。
果真在這!
她百感交集又咬牙切齒,等會看我怎麽收拾你!
可惡的毛團,只顧着叫什麽?難道沒有看到我正艱辛前進嗎?還不趕緊下來?莫非遭惡人綁架?
顧不得腳下疼痛,一鼓作氣向那亭子沖去。
登頂成功!
怔住……
原來在山腳看到亭邊飄飛的不是簾幔,而是一幅幅字畫,其上淡墨勾畫,筆力蒼勁,意境高遠。
046亭中邂逅
亭中有兩人,皆定定的看向她,目光帶着些許好奇。
山頂風大,不僅将字畫吹得翻飛作響,就連那二人的衣袂亦随風飄舞,頗有仙姿。尤其那站在石案邊男子,清淡優雅,眉目如畫,真真仿佛仙人下凡。
他手執紫毫,腕懸于宣紙之上,紙上是半幅淡彩的水墨畫,看去正是她剛剛所在的位置,只不過那青石上休憩碧衣的小兒意态懶散,睡姿亦不甚雅……身子半側面微斜,一條胳膊竟垂在了地上……
她臉頓熱,剛剛自己就是這副尊容嗎?怪不得仿佛是一腳踏空驚醒過來。
“汪汪……嗚嗚……”
毛團正站在一側的石凳上,攏着前爪作揖,眼中盡是懇求之色。
毛團很聰明,但凡她教的本事不消三天便可學得像模像樣,就是有一點不好……怕高,當高度超過一尺,它便只能在上面着急,然後擺出可憐模樣等着被解救。
她急忙上前……
風卷起她的碧紗長衣,拂過鋪在石桌的畫紙之上,仿佛一層輕霧游移,卻又于瞬間帶翻了桌邊的白玉調色盤。只聽一聲脆響,各色顏料在地上炸開煙花朵朵。
她吃了一驚,未及轉身,便見立在那男子身後的女子敏捷的擦身而過,蹲下身去。
“我……”
蘇錦翎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這才多大工夫,竟連闖了兩個禍了,今天是什麽日子啊?
“沒事沒事。”那女子連聲安慰,手腳麻利的收拾好了碎玉:“只可惜王爺的畫今日怕是畫不成了。不過也好,山頂風大,王爺待了這麽久,也該歇歇了。”
蘇錦翎見她雖是宮婢打扮,可說起話來卻不似其他宮婢一般小心翼翼。
又擡眼瞄了瞄那個王爺,但見他清亮的眸子亦在看着自己,眼中并無怒氣,方略略放下心來。
“這便是雪陽宮的毛團大人吧?”
那宮婢笑道,将碎玉包在帕子裏,看樣子似是想幫她将毛團抱下來,卻忽然發現自己的手沾滿了顏色,便調皮的在她眼前比劃了兩下,又笑了笑。
這女子年紀雖稍長,但卻不像其他資深宮婢般端着架子,而是又親切又和善,讓人不能不當即生出幾分好感。
抱了毛團下來。毛團立刻圍着她左跳右叫。
“那陣見你和毛團大人在山下,不想一會工夫毛團大人自己跑上來了。怕你着急,本應送下去的。可是王爺說你正睡着,不便打擾。毛團大人又實在讨人喜歡,我就忍不住逗了它一會,卻不想你尋了來……剛剛急壞了吧?真是過意不去。”
宮婢誠懇道歉,倒讓蘇錦翎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是她的疏忽,結果……
“以彤,收拾一下,咱們該下山了。”
“是。”
以彤屈了屈膝,先自去摘亭子四圍的書畫,蘇錦翎便去幫忙。
毛團在亭子裏四處跑跳,忽的看見了地上尚未幹涸的顏色,分外激動。先是拿藥丸鼻子嗅了嗅,自知不是可食之物,還有一股怪味,于是把那當做了敵人,拿爪子一通拍打,口中嗚嗚的威脅着,卻驟然發現腳下開起了各色梅花,大為新奇。轉了幾圈後,也不知哪根神經錯亂,突然撲向那王爺,前爪輪番拍着他的雲白長袍下擺,只眨眼功夫就印上了數朵顏色各異的梅花。
蘇錦翎正收拾到這邊的書畫,餘光瞥見這一幕,頓時大驚,急要阻止,結果剛剛摘下的畫竟沒拿穩,直接被風裹挾着吹跑了。
這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戰戰兢兢的看着那位王爺,王爺亦在看她,眼中依舊清亮。
“呀,畫飛走了呢,這是今年的第幾幅被風叼走的畫了?看來風兒也很喜歡王爺的畫呢。”以彤這句不知是在為她解圍還是在玩笑。
王爺的唇角露出些許笑意:“既是喜歡,不妨都送了它吧。”
他的聲音一如他的目光一般清亮柔和。
以彤摘畫的手忽然一顫,仿佛被什麽刺了一下,一滴血珠轉而冒了出來。
她遲疑的回頭看看王爺,唇動了動,終是沒有說出什麽,随後解了懸在銅絲繩上的畫。
頃刻間,亭中宣紙如蝶飛舞,卻只一會,便乘風翩然而去。蘇錦翎只來得及看到劃過眼前的一幅上的兩行飄逸的行書……我欲乘風歸去……
“王爺,這幅……”
以彤望着桌上那幅半成品。
王爺唇邊笑意依舊:“既是還沒有完成,亦不好送了它。”
以彤臉上閃過意味不明的神色,轉而笑道:“既是如此,妹妹何不向王爺讨了去?”
蘇錦翎一怔,尴尬笑道:“奴婢怎麽敢?”
垂眸又見那雲白袍擺上的梅花朵朵開,當即臉色泛白,不覺擡眸飛快的瞄了眼王爺的臉色。
但見他正望着自己,而後目光下移,笑意更深:“原來毛團是嫌本王的衣袍太素淡了。”
再一抖袍擺,竟是欣賞之色:“若論畫藝,本王尚不及毛團有天賦。且看這梅花朵朵,疏密有致,半開半合,渾如天成,真乃佳作。”
他當真沒有生氣嗎?
蘇錦翎急忙再次擡眸确定,他亦是看了過來,眼底眉梢俱是笑意,使其原本有些清冷孤寂的神色添了不少春意,就好像朝晖斜鋪在薄雪之上,折出潋滟清光。如此,竟有點像……
眼前忽的飄過一雙冷銳的眼……
可也就在這一瞥之際,他身邊以彤的面色卻是有些恍惚,待她仔細看去,又恢複了笑容,仿佛剛剛所見不過是她的錯覺。
毛團聽了這段贊美,樂不可支,竭力要再印上幾朵。
他俯身将其抱起,毛團便不客氣的往他臉上糊口水。
他哈哈大笑,摸了摸它的頭,将它向她遞來。
她懷疑且試探的瞧瞧他,但見他微微的點了頭,笑意融融,方走過去,接過毛團,屈膝行禮:“奴婢謝過王爺。奴婢……告退。”
再不敢擡頭,抱着毛團急行下山,卻覺得亭中那兩人的目光一直跟着自己,結果越行越急,扭腳數次。
途中忽聽一陣紙頁窸窣之聲越過頭頂,幾個字翻飛着映入眼簾……莫往莫來,悠悠我思……
及至下了山,方回頭望去……
亭子的紅頂襯着碧藍無雲的天空,冶豔又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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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翎,你跑到哪去了?娘娘正尋你呢……”
蘇錦翎剛踏上通往雪陽宮的細石子路,就見樊映波足下生風般的趕來。
糟了,莫非是那什麽王爺反悔了跑到雪陽宮來告了她一狀?雖然她沒有自報家門,可是整個天栾城只有雪陽宮養了這麽一只西施犬,那個叫以彤的宮婢既然能毫不遲疑的喚出它的名字,可見這只狗可比她有名氣多了,卻也連帶得她亦被人記了個紮實。
一路忐忑,竟在平地上也扭腳數次,弄得樊映波懷疑的瞧了她好幾眼。
進了偏殿,頭也不擡的便跪倒:“奴婢……”
“可是回來了!”派'派後花'園;整'理賢妃的聲音滿是喜悅,不見絲毫苛責:“快,錦翎,到這邊來,你在雪陽宮待了近一個月,本宮怎不知你竟還有這種本事?”
本事?什麽本事?惹禍的本事嗎?
她遲疑的擡頭,結果一襲绛紅單紗長袍直直紮入眼底。
她心中暗自叫苦。
昨日宇文玄铮去尋美人魚,要她在撷芳小院原地等候,她卻走了。此番莫不是要新帳舊賬一起算?據說賢妃疼愛他更甚于親生子……這回完了!
賢妃笑得親切,好似一朵開得正好的康乃馨。宇文玄铮依舊斜倚在檀木太師椅上,一臉玩味的瞧着她。
這人,別看他笑得人畜無害,心裏不知打什麽鬼主意呢,他把兩個小太監打得吱哇亂叫時不也是這般天真無邪的模樣?
腳步向賢妃移去,眸子卻一瞬不瞬的盯着宇文玄铮,生怕漏下他臉上的丁點細節以導致她對即将發生的災難措手不及。
他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眸底閃過一絲戲谑之色。
賢妃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好像是初次見到她一般:“本宮倒忘了,你的母親便是天昊最著名的歌舞師……”
她的神思尚無及回轉,今天的事怎麽扯上了莫鳶兒?
“聽铮兒說你曲兒唱得極好,快,唱給本宮聽聽……”
蘇錦翎看向宇文玄铮,目露疑色,他卻沖着賢妃笑得明朗且幼稚:“兒臣聽過,的确唱得不錯,只是當着母妃的面怕是還有些不好意思吧?”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賢妃捏着她的小手,無限愛惜:“皇上操勞國事,這宮裏只有逢年才在暢音樓擺戲。我平日裏除了偶爾忙些後宮的事都要悶死了,聽铮兒說你唱的曲兒很有民風之意,有點像那自三百年前傳下來的曲子。只可惜自那二人羽化飛升之後,也只剩了那幾首曲子……”
景元帝宇文容晝為人嚴肅,最忌玩物喪志,所以宮中除了過年,就連寵妃的生日都只是擺酒慶賀半日,人數不過三桌。且連年征戰,雖是擴大了版輿,卻也弄得勞民傷財,如此更是為了節約宮內開支。也正是因此,這幾年已放了不少宮女出宮,而秀女除了被指婚或被如蘇錦翎一般被點名留在宮中的,大多遣送回家,于是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麽偌大的雪陽宮只得三十名宮人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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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會是哪個王爺捏?O(∩_∩)O~
047小露鋒芒
“唉,讓你唱你就唱,是不是擔心沒有賞賜呢?”宇文玄铮沖她擠擠眼。
賢妃頓悟,就要招嚴順打賞。
蘇錦翎忙跪下:“奴婢只是怕唱得不好,擾了娘娘的好興致。”
“瞧你這丫頭說的,這出了宮,我是娘娘,你是宮婢,可這關了宮門,也算是一家人了,一家人還有什麽好客套的?再說,本宮就算信不着你,也信得着铮兒的眼光……”
賢妃話裏有話,又意味深長的瞟了宇文玄铮一眼。
宇文玄铮不自在的幹咳兩聲,裝模作樣的欣賞鬥拱上的八仙過海彩畫。
蘇錦翎則只注意到了前半句。
的确,自從她來到雪陽宮,從未見賢妃娘娘苛責過哪一個宮人,而且對每一個宮人都可謂是關愛有加,竟比傳說中的還要好上十倍,她已是不只一次慶幸自己能夠留在雪陽宮。
當然,即便如此心裏也并非毫無忌憚的,卻多是怕做錯了什麽辜負了賢妃的一片好心。
其實很多時候,嚴厲苛責不乏是一種有效的管理方式,然而以善待人不是更能讓人心悅誠服嗎?而今又如此誠懇親切……她還記得賢妃拉着自己的手的感覺,那般柔軟,那般溫暖,就像一個慈愛的母親……
深深俯身下去:“若是娘娘不嫌棄,奴婢就獻醜了。”
賢妃立刻開心起來,那模樣活像個得了寶貝的孩子,直問要不要準備什麽。
蘇錦翎哪敢大動幹戈?
“奴婢只是唱一小段,權作給娘娘解悶了,娘娘若是覺得好,再……”
賢妃高興異常,當即道:“也好,若是你唱得好了,我就在雪陽宮擺個臺子,把那些悶得要死的妃嫔都請了來,讓她們看看咱雪陽宮出的人物!不過她們可不能白看,若想過這個門就得先交一百兩金子……”
真沒想到,賢妃竟然還想發“難民財”派x派i小n說d後j花整]園論[理壇
蘇錦翎忍笑,擡眸又對上宇文玄铮的玩味,好心情折了大半,立即掉轉目光,盤算着唱點什麽。
自不能是《我愛洗澡》了,賢妃八成是接受不了那麽跳脫的曲風,再說,萬一她再問起美人魚是怎麽回事……
飛快的瞄了宇文玄铮一眼,忽的靈機一動……
宇文玄铮的黑發皆編做數條細細的辮子籠成一束,以金冠束了垂在腦後,又飾以東珠,金八寶墜角,倒有幾分寶二爺的架勢,且又是一身绛紅衣袍……
只不過她挑剔的目光落在他智慧的額上……
當事人自也覺得自己的這個部位過于耀眼,頓時瞪眼以示警告。
她偷笑,略一凝思,丹唇輕啓。
“凡花人間凋落,柔情似水漂浮。風雨蹉跎殘影無跡,空留幾縷幽芳溢漫。塵世中緣盡今生,夢斷今朝,如夢般泡影若現。擡頭仰望天空微微飄下一片緋紅,從不間斷。天地間繁花依舊青山不改,如沐多少的春風,偶爾吹散煙霞倆倆相望樓閣之中,似夢才初醒……”
熏風入殿,簾幔輕拂,歌聲清婉,繞梁盤桓。
一曲既罷,賢妃大喜。
“真真是頗具民風,除了那遺下的幾曲,本宮還沒聽過這麽好聽的曲子呢。嚴順,看賞!”派'派後花'園;整'理
嚴順樂颠颠的捧了只白玉杯,臉上滿是贊賞之色:“有了錦翎丫頭,娘娘怕是再也不會嫌悶了呢。”
蘇錦翎謝了恩,心中則萬分感謝那位穿越前輩,只恨時差錯亂竟晚了三百年,否則一定要……
“若是烈王知道自己的女兒這般伶俐……”賢妃有些感慨般的自言自語,卻突然打住話頭,慈愛笑道:“你還會唱什麽?”
蘇錦翎知道賢妃是不想提起莫鳶兒的往事令她難過,分外感激。
“奴婢還會唱幾段戲。”
依她的理解,古人應是更喜愛戲曲。
賢妃果然又提起了興趣。
因了此前唱的是《紅樓夢》游戲歌曲《邂逅》,這回便順勢唱了越劇的《天上掉下個林妹妹》。這段越劇還是前世時背着母親偷偷從電視上學的。
前世的她被母親打壓着不準沾染藝術的一分一毫,今生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與之結緣,或許這便是一種公平吧,從哪裏失去,便從哪裏彌補。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似一朵輕雲剛出岫。只道他腹內草莽人輕浮,卻原來骨格清奇非俗流。娴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風扶柳。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溫柔。眼前分明外來客,心底卻似舊時友……”
越劇唱腔清悠婉麗優美動聽,極具靈秀之氣,就是唱詞為方言難以聽懂,于是她在特意在将其改作通俗易懂。一人分飾兩角,倒也演繹得惟妙惟肖。
短短一個唱段,賢妃竟聽得十分投入。
“本宮雖不知這是哪裏的戲曲,但聽起來十分悅耳動人,而且這故事……應是講的一對小兒女的情事吧?”說着,瞟了只盯着蘇錦翎出神的宇文玄铮一眼:“但不知這似輕雲出岫的林妹妹究竟是何許人,那個看似草莽輕浮卻骨格清奇聲音笑貌露溫柔的男子又是何人?”
宇文玄铮的臉難得的紅了,眼睛再次移向鬥拱彩畫,幹咳數聲。
嚴順早已看出端倪,想笑卻只得忍着,結果把臉憋得如同關公。
于是整整一個下午,蘇錦翎都在繪聲繪色的講述那個愛情悲劇。她也沒有看過原著,只是撿電視電影裏的重要情節來說,卻也把賢妃感動得換了兩條帕子。
“想不到竟是如此兩個苦命的人,好在最後回到了天上……不過聽你的意思是那神瑛侍者後來又見到了绛珠仙子,只可惜情債已了,各歸其位。縱使相逢不相親,豈不是更大的悲劇?”說着,又喚宮婢換帕子。
“娘娘無需太難過,這不過是個故事……”嚴順上前安慰。
“雖是故事,卻也讓人辛酸。想來人世間的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若是普通人便罷了,偏偏是那樣兩個标致的人兒……”
嚴順連連沖蘇錦翎使眼色。
此番她終于會意了,連忙道:“娘娘不必難過,這故事還沒有完呢。”
“沒完?”
賢妃遞過淚盈盈的目光,已是聽得厭倦的宇文玄铮亦提起幾分興致看向她。
“是啊,後來王母娘娘也于心不忍,便又讓他們轉世為人。因了前世受了太多的苦,已償了情債,今世便格外順利,那二人……”
蘇錦翎突然發現自己很有編故事的天賦,只三言兩語便為寶玉黛玉打造了個大團圓結局,而且子孫滿堂,最後又借助了那位穿越前輩的傳說令那二人羽化成仙做了一對神仙眷侶。
曹老先生,其實我也覺得這個結局蠻好的。
賢妃終于破涕為笑:“難不成那二人就是咱們天昊國三百年前的那對神仙眷侶?他們以紫天珠定下數世情緣,不知如今是否再次輪回轉世,身在何處?”
這賢妃的想象力真夠豐富的,竟然還有發揮,可是這……蘇錦翎就不清楚了,只垂眸道:“都說好人有好報,想來那對神仙眷侶無論在哪都會一樣的幸福美滿,就像皇上同賢妃娘娘一樣恩恩愛愛讓人羨慕。”
宇文玄铮忽然大笑出聲,卻被賢妃嗔怪的瞪了一眼。
這工夫,尚食局的宮人來傳晚膳,賢妃方發現竟已是黃昏時分了。她心情大好,竟然要賜蘇錦翎在旁共食。
蘇錦翎當然不敢僭越,恰好宇文玄铮亦要告辭。賢妃見他的目光始終系在蘇錦翎身上,不禁抿唇一笑:“錦翎,你代本宮送八殿下出宮吧,稍後亦不用回來,直接回聽雪軒休息吧。”
這無疑又是一個火坑,蘇錦翎卻不得不跳。
豈料剛一移步,腳下忽痛。
原來這一日裏扭腳數次,因情急尚未察覺,而今又定定的站了一下午,結果這一行動将痛楚都調動起來。
她身子一歪,宇文玄铮即刻上前一步攥住她的胳膊。她急忙掙脫了,站穩身子後咬牙疾步出了偏殿。
其時,賢妃哭得眼底發澀,正由宮女服侍着拿裹了冰的錦袋敷眼,于是這一幕便落入嚴順眼中。
這蘇錦翎,仍舊是不大懂規矩,竟然走到了八殿下的前面。不過說來也怪,八殿下這樣一個脾氣暴躁的人在她面前竟絲毫發作不起來,見她頭裏走了,他便急匆匆的跟去了。其實八殿下倒真很像故事中的那個看似草莽輕浮卻骨格清奇聲音笑貌露溫柔的男子,蘇錦翎站在他身邊,一個是高大威猛,一個是嬌俏可人,極為相配。八殿下目前只有一個側妃,錦翎若是跟了他……依八殿下的心思,立為正妃也不是不可能,賢妃好像也有促成二人之意。如此看來,錦翎那丫頭倒蠻有福氣的。
此刻,蠻有福氣的錦翎丫頭正一瘸一拐的向宮門走去,一旁的宇文玄铮很想憐香惜玉,可惜不被允許。
“別送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多謝殿下,奴婢自